☆﹀╮========================================================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LOL]逐光》泠司 晋江2016-6-7完结 文案 架空LOL电竞职业圈设定 过气老牌ADC和因伤沉沦中单的重返王者之路 即使身处黑暗，也不该停止追逐光明 顾霖均X祁瑞 1V1 HE 谢绝一切三次元相关讨论哦? 内容标签：游戏网游 竞技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霖均，祁瑞 ┃ 配角：杨卓希，高晓阳 ┃ 其它：电竞 原创网：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678307 ====================================================================== 文章类型：原创-纯爱-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脑洞系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320448字 第1章 01 01 PND俱乐部派来接机的人到的时候，祁瑞的那班飞机正抵达。 在接机口等了好一会儿，何鹄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往的人群，生怕漏掉了哪怕一个。毕竟这可是个大人物，万一丢了天知道上哪找去。而在他身边的PND现任上单高晓阳则是相当老神在在，两手□□裤兜，一副不问世事的高人模样。 等到祁瑞真的出现时，人群之中何鹄一眼就认出了他。祁瑞个子挺高，戴着顶帽子，围巾遮住半张脸，穿了件看起来质地相当不错的灰色大衣，相较一同走出接机口稀稀拉拉的人群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显眼。 迎上去的何鹄简短地介绍了一番自己。 “PND战队领队，何鹄。”显然他不知道对方先前提过的“中文不好”到底不好到什么程度，生怕自己用了什么太过复杂的词汇导致他们的初次交流失败。“很高兴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将要一同工作生活。” “Sariel，好久不见。”一直站在何鹄身旁默不作声的另一个人终于出了声。“欢迎来到PND。” 祁瑞认出了高晓阳。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在ALL STAR的舞台上，代表着各自的赛区，而是隶属于同一支战队的队友了。 “你好。”毕竟还需要偶尔和父母联系，祁瑞的中文从口语上来说其实并不差，只是语调上有几分生硬。“Devin，好久不见。” 高晓阳和祁瑞之间交换了一个拥抱算是叙旧。看出了机场不是一个深入交谈的好地方，何鹄带着他们来到停车场。俱乐部专程派了车来接送，何鹄坐上了副驾驶席，把后面一排留给了可能有话要说的年轻人们。 高晓阳替祁瑞拉开车门，祁瑞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 “好了，你可以把围巾什么的摘下来了。”高晓阳坐进来后关上车门。“车上开了暖气。” 摘掉围巾后的祁瑞整个人放松下来似的向后一仰，靠着柔软的座椅闭上眼睛，柔软的头发贴着额头，让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更加年轻。 “到基地是先吃晚饭再睡，还是给你留着。”对上祁瑞偏过头示意他再说一遍的疑惑眼神，高晓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祁瑞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我……不饿。”祁瑞皱了下眉，显然是在纠正自己不要下意识用另一种语言来回答问题。“飞机餐，我吃过了。” 高晓阳对此相当理解。祁瑞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作为北美知名选手代表北美战队出战过S系决赛，现在来到LPL赛区，肯定会有诸多不习惯之处。 经历了长时间高空飞行的祁瑞回答完高晓阳的问题后就开始打瞌睡，但是从他的面部表情上来看，在车上睡得也并不比飞机上要舒服多少。高晓阳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脱下了外套搭在对方身上。 祁瑞没有睁开眼，喉咙里咕哝了声今天的第二句谢谢。 PND的训练基地地处S市市郊某别墅区。 到达基地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是客厅里却反常的坐满了人，其中包括平时这个点一般都鏖战在排位第一线的几位选手们。 从煮饭阿姨到选手到教练，都在翘首以待新成员的加入。一行人刚走进来，桌旁一群人就迅速转过头。 何鹄和高晓阳明显不是他们期待的。走在最后的祁瑞睡得有点迷迷糊糊的，看到这么多人也楞了一下，队里的打野Kazuki迅速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Kazuki张了张嘴，祁瑞完全听不懂，求助似的望向一旁抱臂的高晓阳。 高晓阳头痛的把Kazuki从祁瑞身上拉下来，再向祁瑞解释听不懂夹在英语中文的韩语并不是他的错。 依次介绍了在场剩下的其他人后，何鹄站出来表示祁瑞还需要倒时差领走了人。 “都回去做你们自己的事，今后还有得是时间相处。” 签下Sariel后，俱乐部方面就在着手为他准备一切。房间是PND前任中单留下来的，在空置了一段时间后经过彻底的整理，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祁瑞的行李不多，大件的都早就寄了过来，剩下的堪堪塞满了一只箱子。 “被褥垫絮都是新的，空调也试过了，是好的。”何鹄给他指了浴室、卫生间和训练室的方向。“如果睡醒饿了，下楼左拐是餐厅，那里应该给你留了吃的。如果没有别的什么问题，提前说晚安。” 送走了何鹄后，祁瑞从箱子里拿了套换洗衣物去浴室简单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反倒倦意全无。不过这并不是说基地的条件有多糟糕：床垫很软，被子散发着太阳的味道，无论哪一样都比他最初投身职业时睡过的廉价公寓要好得多。 他曾经以为十七岁的自己一个人揣着证件从加尼福尼亚跑到法兰克福，只为去和一群在网络上聊过天的家伙们打职业已经够疯狂了。 结果三年后的他干脆抛弃了在北美拥有过的一切，来到了另一个天南地北的遥远赛区。 当天晚上祁瑞做了个梦。 梦里是他和SN执行官最后一次交涉破裂的当晚，ADC Sean在客厅里等他。 Sean是个相当棒的白人男孩。他们过去一起生活，一起训练，一起打Rank，连直播都一起。祁瑞记得他们拿到第一笔比赛奖金时，Sean买了辆二手车，带着他和他们的队友炫耀似的穿越了半个州。 可是这些都是过去了。 “Rex”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要走。”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祁瑞心下了然。然而或许正是祁瑞这样的态度愈发地激怒了他。 “为什么？”他的棕色眼睛因为怒火，瞳孔都收缩了。 “我的合同到期了，然后并不打算和SN续约，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吗？”面对一个怒气冲天的Sean，祁瑞仍旧是冷静的。“更何况SN也不需要和我续约，你们会有新的队友，忘了我，好吗？” “背叛者。”Sean仇恨地看着他，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借着黯淡的月光，祁瑞甚至能看清他鼻子上的雀斑。“Rex，你抛弃了我和Alvin，你会遭报应的。” 可祁瑞当时所做的不过是耸耸肩，侧着身子过去倒了杯水喝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他走到那一天，Sean都再没搭理过他一句。 醒的时候祁瑞看了眼钟，凌晨四点半。七个半小时，和他往常的睡眠时间差不多，可祁瑞只感到了一阵阵的头痛欲裂。 他在美国的许多东西都注销了，包括手机信用卡一系列。这提醒了他最近几天需要去重新买手机办卡。 穿好衣服后祁瑞下楼，按何鹄所说的去餐厅找吃的。 很可惜PND没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的咖啡机，对此他只能在心里小小地遗憾一下。 下楼以后发现餐厅的灯居然是亮着的。不过这在训练基地是常态，深更半夜总有人会肚子饿跑出来，所以祁瑞也没多吃惊。 餐厅里的人正在半封闭式厨房里煮着什么东西，察觉到身后有人时祁瑞已经满是好奇地看了许久。 “是你啊。”对方相当高，比祁瑞还要稍微高出几分。 祁瑞想起来他是谁：PND的ADC兼队长，Lin，顾霖均。一位在PND最低谷时撑起了整个战队的选手，甚至可以说他是PND的灵魂。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顾霖均正同样好奇的看着他，那张常年出现在LPL宣传海报上，颇为上镜的英俊面孔距离他看看不过十几公分。 “没睡醒吗？”顾霖均相当友好的朝他挥挥手。“还是说时差倒得不怎么顺利？” “呃……”祁瑞倒退了一步。“我来吃……晚饭？” 他自己都不认为四点半是个很好的用餐时间。不过顾霖均倒是认可了这个理由。 “说得也是，你一来就被何鸟给领走了，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对于半夜肚子饿差点吃掉煮饭阿姨特地留给新队员的食物这件事，顾霖均一点都不羞愧。“刚好我也饿了。” 顾霖均煮了一锅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再撕开盘子上的保鲜膜热了特意留给祁瑞两道菜。 如果高晓阳在，摸着良心评价顾霖均的手艺只能说勉强能入口，不至于食物中毒。但是对于常年被垃圾食品和中国餐厅重油重甜菜式荼毒的祁瑞来说，真是相当新奇的一种体验。 “……吃不惯辣椒吗？”顾霖均望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的祁瑞，模样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万一有谁大半夜下来喝水看到这一幕指不准以为他和新任AP不合呢。 不过这只是一道普通的鱼香肉丝而已吧……顾霖均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 最后还是实在看不下去的顾霖均给他倒了杯凉水。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祁瑞再看向那盘鱼香肉丝时眼神里不自觉带上了敬畏。 “辣。”他想了想。“跟我在美国吃过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就对了。天亮了我会跟阿姨反映我们的新人完全不能吃辣的。” “谢谢。” 两人继续相安无事的吃完了剩下的东西，好在另一道醋溜藕片颇对祁瑞的胃口，不至于让煮饭阿姨的一番好意尽数付诸东流。 一同收拾好了餐具，上楼回各自的房间。顾霖均的房间和祁瑞的正巧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顾霖均突然从背后喊住了他。 “嗯？” “我代表PND欢迎你来到我们战队，成为我们的一员。” 第2章 02 02 早上八点何鹄就来敲门，把刚刚睡着没多久的祁瑞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睡多了不好，困的话晚上早点睡。” 不是没有倒过时差的祁瑞深知对方说得有道理，□□一声，极不情愿地爬起来。 穿衣洗漱整理好仪容，跟着何鹄去训练室的路上，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生物钟陷入紊乱的祁瑞愈发缺少真实感。 “砰”走廊的那头传来门被用力摔上的噪声，祁瑞好奇地看过去，好像是昨晚Lin离开的方向。 “那家伙没睡醒就这德行。”对此何鹄习以为常，顺便也跟祁瑞解释了一遍。“Lin这家伙肯定又熬夜打排位然后被Kazuki闹起来吃早餐，起床气大得不行又不能揍Kazuki，自然拿门撒气了。” “……哦。”祁瑞还是呆楞楞地望着那扇饱经摧残的大门。 “清醒状态下的顾霖均还挺好相处的，和Kazuki关系也不错。”仿佛看出了他心里所想的何鹄幽幽顺道。“要是真有点什么不合我肯定让他们两个把门掰碎了吃进去。” 一点也不想知道PND宿舍门是什么味道的祁瑞收回目光，正巧何鹄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门。 “我说忘了什么，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台崭新的iphone。“几个负责人的电话都给你存进去了。” 祁瑞接过来，插了卡，系统语言被调成了习惯的英文。习惯性地翻了翻通讯录，也就是这一翻，神态里多了几分局促不安。 “我其实……不怎么认识中文。”和会说并且能听懂一些日常对话不同，祁瑞对于中文的阅读能力几乎为零。他看起来有点尴尬，又有点难为情。“我小学就出国了，后面能用到中文的地方只有和家里人打电话。” PND提供给他的合同就是中英双语。 前一天听他基础交流没什么问题，故而忘记了这一点的何鹄也挺不好意思的。 “转头你跟小高说一声，他会跟你讲清楚谁是谁，干什么的。”末了还不忘叮嘱。“听不懂Kazuki说话也不要慌，会有人教你怎么跟他交流的。” “何鸟叔叔你还是洗洗睡吧。”门不知道什么被打开了，顾霖均一脸不爽地瞪着何鹄，和他身边的祁瑞。“你什么时候能靠谱点？” 顾霖均穿着件浅灰色中袖T恤和米色系带短裤，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暴躁模样。他对着正要张口反驳的何鹄冷哼了一声。 “阿阳真是可怜，一天到晚给你擦屁股。” “你有本事你倒是上啊，除了给我找麻烦你干过什么？阿阳真是可怜，除了给我擦屁股还要照顾小学生队长。”何鹄不甘示弱，原句式奉还。 “我上就我上。”顾霖均阴着张脸拉过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祁瑞，“何鸟叔叔您忙去吧，训练室我会带他去的，怎么说我都是PND的队长，而他是我期待了好久的新中单。” 说完不管何鹄有什么反应，直接把祁瑞拉进房间，啪地一声再次关上了房门。 这儿纯粹是顾霖均的私人空间：衣柜、书桌、床还有书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霖均背靠着书桌，冲着祁瑞伸出了手。 背光的方向，温暖的光芒给他整个人镀了层金边，毛茸茸的，很好地中和了他随时会爆炸的戾气。 祁瑞听话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霖均接过来就开始埋头改通讯录里的人名备注，他的下巴上还有没来得及刮的胡茬，眼底缺乏睡眠的淡淡青黑让他看起来不有点憔悴。 “何鸟这哪里是不靠谱……杨卓希？我都想了会这是谁，他还指望你认得出来？”顾霖均一边改一边吐槽。“什么？闵光俊？他打个Kazuki会死吗？……这他妈又是谁？何鸟叔叔一天不搞事浑身不舒服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改好了通讯录的手机递到祁瑞手里。 排在第一个的是……ADC.Lin，顾霖均。紧随其后的就是Devin，高晓阳。 “谢谢你。”顾霖均完美地列出了队友们的职业ID，和俱乐部其他高层的职务。一目了然，甚至还体贴过分的加上了110、120和当地派出所的电话。 “谢什么，小事。”顾霖均摆摆手。祁瑞一副没在听的模样，顺着祁瑞的目光看去，顾霖均立刻明白他在看什么。“喜欢EZ？” 封闭式书柜里摆着的是个未来战士伊泽瑞尔手办，第一次ALL STAR随票附赠的小玩意，而俱乐部总有他们自己的渠道给选手弄到。 “不，只是我以前的队友也在桌上摆了个一样的。” 它已经有点年头了，但顾霖均将它保护得很好，看上去就像新的一样。 “我的是一个朋友送的。”他无所谓地笑笑。“当时我EZ玩得很多，他以为我喜欢吧。虽然确实不错。” “每一个ADC都会使用伊泽瑞尔，就像每一个中单都会用奥利安娜一样。基本功一样。不过我不太喜欢未来战士，虽然特效挺酷炫，但是前摇太厉害了。” “……哦。”一半没听懂的祁瑞点了点头假装自己全懂了。没料到顾霖均直接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下次碰上听不懂的就来问我，或者阿阳，就是Devin，或者身边随便哪个谁……哦Kazuki就不用了他能自己把话说清楚就不错了。”他难得的迟疑了一下。“你说的那个队友，我是说跟我一样收藏了这个的，”他指指书柜里的手办。“是……Sean吗？” 曾经的北美天才ADC，Sean。 祁瑞点点头。 “他……可以说是痴迷伊泽瑞尔。” “我研究过SN的比赛，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他。”见祁瑞一副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的模样，顾霖均自然调转了话题。“走吧，去看看训练室。” “我需要一个账号。”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对了，为什么是何……鸟？” 听见这个问题，顾霖均二话不说拿起笔在纸上比划起来。 “喏你看，这个是鹄，一半是告一半是鸟。杨卓希那文盲跟他第一次见面张口就是‘何告’，看到鸟叔脸黑了一半想补救，结果又喊了声何鸟……我当时就觉得PND没救了，真的。” 从某方面来说，二十八就已经成为叔叔的何鹄确实挺可怜的。 顾霖均看着终于反应过来笑点的祁瑞大笑出声，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如果说Lin是PND的灵魂，那Sariel和Kazuki就是PND的希望。 “别笑了，去训练室。” PND俱乐部正在休假期，所以训练室里空空的，就有个万年精力充沛的Kazuki在韩服打rank顺便开直播。 大清早的直播间相比晚上根本没几个人。ban/pick间隙看到队长和新队友过来，少年扑腾着想要关掉直播，却不知越忙越乱。 “咦？在直播。”顾霖均凑过来看bp，赛季已经结算，新赛季将开未开，所有人都在期盼和迷惘之中蹒跚前行。“你们好啊。” Kazuki的粉丝们认出了Lin，同样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弹幕刷了一排又一排。 “……一起？”Kazuki抄着比祁瑞还不顺溜的中文跟身后的不知道谁发起了邀请。 顾霖均似乎相当喜欢摸人脑袋。 “No，不行。”他又指指祁瑞，“也不。” Kazuki耸耸肩，韩服里交流无障碍，顺利拿到了熟悉的打野位，选好英雄就开始等待读图。而他的粉丝们则因为深知少年中文不好，只能憋了一肚子对于Lin身旁神秘人的好奇。 “如你所见，这是jungleKazuki。”两人走远了一点，“topDevin你认识，supportX1er这几天回老家了等他来了再介绍。” “我知道。”早在签合同以前，上面的人就和祁瑞详细介绍过PND的现状和成员构成。 “别那么拘谨，拘谨，就是害羞的意思。”顾霖均带他来到一台机器前坐下，“训练从下周开始，早上和下午是例行训练，有时会组织训练赛，晚上自由打rank。放松，你不是新人，很快就能习惯。” “刚刚，被看到了不要紧吗？”祁瑞的关注点显然和顾霖均不太一样。 “你又不是见不得人。”顾霖均露出个恶作剧的微笑。“都在签韩国选手，我们签下了北美最为闪耀的中单选手本身就值得当作惊喜。” PND前任中单挟打野高调离队后，网路上有关PND未来的讨论就没有停止过。高层从韩国找来了新锐打野Kazuki也无法堵住那些唱衰PND的黑和……部分前PND粉。 在他们眼里，没有了那两个人的PND就是个挣扎在保级线的垃圾战队，谁也无法拯救。 顾霖均叹了口气。在这几个ADC疲软，越来越难承担起主要Carry职责的几个版本里他能做的也就那么多。 更何况一支连心都散了的战队，要如何往前走？ 俱乐部对祁瑞真的是下足了功夫。 祁瑞账号拿到手，先改名，再和顾霖均小号组队双排了一上午。 期间有知道顾霖均这个小号的几个职业选手特意来问这个新人是谁，是不是PND官博前几天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惊喜”。 顾霖均对此一概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让这场猜测达到□□的是远在大洋彼岸的SN战队ADC在推上发了张照片。 照片上Rex，祁瑞的脸被人用力地画了把大叉。 虽然很快就被删除了，但是总有人截图。 这很快传到国内，甚至有人开始猜测PND的神秘中单是离开SN的Sariel。 这样的猜论毫不意外又引发了一系列粉黑大战，好不热闹。 顾霖均看着闹翻了天的微博和论坛，捏了捏眉心。 “不认识汉字怎么还成了件好事？” 第3章 03 03 接下来的几天，祁瑞过上了一边倒时差一边和顾霖均、Kazuki、高晓阳轮番双排的日子。 因为同三位选手大片重合的比赛记录，和他几乎只打中单，外界基本上已经认定了他是PND的新任中单。 那么剩下的问题只有：这个神秘的中单究竟是谁？甚至有好事之人专门截取了他的战绩图，试图通过解析这位神秘选手对英雄及出装的偏好来揭开他的身份之谜。 何鹄替他量过尺寸后，隔天就带来了印有他ID字样的崭新队服。 拿到队服当天下午，官博就po出了祁瑞身穿PND红白黑三色队服T恤的硬照使得一切的争论尘埃落定。 ——【公告】谢谢各位的关心，经过一系列的协商后，原北美战队SN知名选手Sariel祁瑞（ID：SN.SarieL）将以转会的形式正式加入PND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部@PND.SarieL 本次转会流程遵循《L.ACE联盟转会制度》，并尊重选手个人意愿，最终圆满达成。希望新的赛季里，能一同取得更好的成绩。 微博还是顾霖均替他弄好申V的。 “就算不发，看看也好。”顾霖均替他关注了一系列相关的账号，当然第一个就是他自己的。“国内就是这点不方便，上不去推特。你可不要低估了LPL赛区你的女粉丝数量。” 官博刚刚发的两张照片，一张里祁瑞身穿SN蓝黑队服神情冷肃，另一张里他却看上去无比放松。 “看脸的世界啊。”顾霖均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对着两张照片长吁短叹。 祁瑞长得自然是不差，不然签下了他的PND是如何混到LPL赛区颜值第一的？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高晓阳从一旁经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扔到他面前，冷哼道。“恭喜你，靠着一张可以吃饭的脸，今年的ALL STAR不出意外该你上了。” 手机显示的明明白白是今年ALL STAR投票界面，ADC那一块顾霖均人气几乎可以说是吊打第二位的KeiSu。 “离截止还有两天，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的事，怎么能定了？”顾霖均懒洋洋地将手机归还给高晓阳。“还有，明明是我在赛场上的英姿征服了万千粉丝的心。” “你就可劲吹吧。”高晓阳从沙发上方俯视着他。“如果止步八强也算英姿的话。” 顾霖均像是被吹胀了的河豚似地瞪着他。可高晓阳毫不示弱，没多久他就泄气了。 “你不搞事会死是不是？” “当然不会。” “……阿阳。”顾霖均目光游移不定，在听到高晓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后才轻声说。“你不觉得对于当时的我们，能走到八强已经很不容易了吗？” “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没有闹成那样，那么今年站在那个舞台上的会不会就是我们。” “没有如果。”顾霖均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这个猜想。“败了就是败了。” “他呢？”他指的是祁瑞。 顾霖均指指楼上。 “刚刚更新了季前赛版本，和我们亲爱的打野爸爸在培养默契。”他从茶几隔层捞出一只透明玻璃罐子，装的是烤好的巧克力糖霜饼干。“总不能到了赛场上真的鸡同鸭讲吧？” “粉丝寄来的？”不怪高晓阳八卦，罐子的封口还用粉红色丝带扎了个蝴蝶结。 “是啊。”答完高晓阳看他的目光立刻变得像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男公关。 “……你最好期待，你的粉丝不会挖出你的那篇访谈。” 上楼来找人的高晓阳一进训练室就听到Kazuki激动的大喊“Rex go go go!”和一串叽里呱啦的韩语夹杂中文，而这一次祁瑞给了他他所需要的回应。 Kazuki拿的是打野千珏，祁瑞则是中单凤凰，两个人正在密谋上去强杀对面的卡萨丁，空气里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作为季前赛版本绝对强势的中单，凤凰在善用使用她的召唤师手里展现出了强大的压制力。 高晓阳抱着手臂在后面围观二人在线上把卡萨丁杀到崩，再从中路逼团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空隙，直至顺利拿下这一局。 和祁瑞平日里相处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的是他在线上嗅觉敏锐且进攻性十足，而这一点也正是PND需要的。 “看了多久？”终于察觉到高晓阳的祁瑞转头问他。“刚没注意到你。” 这几天下来祁瑞的口语能力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明显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你还会玩凤凰？”高晓阳摸着下巴说。“之前没看你在比赛里用过。还是说新练的？” “一直都会，只是玩得少。” “因为拿不到蓝buff？” 祁瑞略微停顿了一下。 “差不多吧。”他选择了含糊其辞。 高晓阳心下了然，看祁瑞那个态度对于过去SN战队的内部矛盾一副“旧事莫重提”的态度，于公于私他都不该再越雷池一步。 更何况他们也没跟祁瑞说之前的事，做人总要公平点好。 “Rex，很棒！”Kazuki点头夸赞打破了目前的僵局。 “那是自然，队长看上的人怎么会不棒。”高晓阳选择了逗弄今年只有十九的韩国少年。“喏，当初为了选人，队长把所有人选的照片都摊在桌子上，那架势跟皇帝选妃似的。” 听不懂韩国少年陷入了一阵不明觉厉的沉默，倒是旁边的祁瑞被“皇帝选妃”这个糟心的比喻弄得有点尴尬。 怎么看顾霖均都和古装片里满脸褶子的皇帝搭不上边。 “骗你的。”根据联盟转会制度，这哪里是选手可以轻易决定的事。被祁瑞冷眼的高晓阳摊摊手，毫不愧疚地笑出声。“能骗到人真是太好玩了。” “去你妈的。”祁瑞爆了来到LPL赛区第一句粗口，当然前提是忽略了他小声嘀咕过的各种糟糕单词。 “好了好了息怒，下面那个懒鬼让我把这个送给你。”高晓阳拿出了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赫然就是先前那罐巧克力糖霜饼干。“还有我来找你们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两个人同时发问。 “今晚出去吃好吃的。” Kazuki迅速被好吃的所吸引，只有祁瑞还能问一声“为什么”。 “你来了都几天了，时差也倒过来了，该好好给你办个欢迎会了。” “……谢谢。” “别这么见外嘛。不过在去之前，我们得先去接个人。”高晓阳皱着眉头。“杨卓希这牲口总算舍得回来了。” 位置是何鹄订的，订在一家口碑不错的私房川菜馆。 一行人开车过去，祁瑞、顾霖均和Kazuki跟着教练阿七先去订好的地方，高晓阳和何鹄则是去高铁站接预定五点半到S市的辅助杨卓希。 在祁瑞看来，教练阿七是个神奇的人：全队上下就他能操着一口流利的韩语和Kazuki无障碍交流。 “饼干好吃吗？”身旁假装闭目养神的顾霖均侧过脑袋问他。 “还没吃。”想起一看就不是顾霖均风格的小礼物，祁瑞心下了然。 “过几天要去W市比赛。德玛西亚杯，听说过吗？” PND作为春季赛冠军自然是有资格参加今年的总决赛。不过按照组委会那边的说法，祁瑞是不能在总决赛上代表PND出赛的。 “我知道。” SN的教练一直有紧密关注世界各地各项大赛，再从中挑选出值得他们学习反思的部分。 “真遗憾啊。”顾霖均指的是不能看到昔日北美法神在赛场上的英姿。“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VIP席位哦，还有各种福利。” 还不等祁瑞回答，听完了全程的教练阿七出声打断了这个花言巧语的家伙。 “别听他的，肯定是会带你去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点。“现场肯定比网络转播有意思。正好提前感受下国内的比赛氛围。” “到了，准备下车吧。” 正是用餐高峰时间，停车场水泄不通。阿七先把他们赶到包间里去，再一个人去找车位。 顾霖均肩负起不要让队友走丢的职责带着两人上楼进了包间，中途突然想起一点很关键的东西，在心中暗骂何鹄何止是不靠谱，简直是天天坑自己人的猪队友。 “待会上的菜可能会……全是辣椒。” 反倒是祁瑞无所谓地耸耸肩。 “没关系，多试几次就习惯了。” “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你看起来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是吧。”当事人要尝试，顾霖均自然不会拒绝。“真不能吃辣而别勉强自己。” 祁瑞没接腔，反而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了某个方向。确认了对方也在看他们后迅速挪开眼神，凑到顾霖均耳边低声说了声什么，呼出来的热气擦过顾霖均耳际，痒痒的。 “他们好像认出我们了。” “别管，先进包厢。” 说完就拉着祁瑞和Kazuki先进了二楼的包厢。 结果等到高晓阳一行人到，正要往包厢走的路上就被热情的粉丝拦住了。 “刚刚好像看到了Lin和Kazuki，还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就看到了Devin和阿希你们。” 深知自己被卖了的高晓阳杨卓希一边露出微笑和粉丝签名合影，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上面四个小畜生。 而包间里，祁瑞突然站起来，顾霖均询问似的看着他。 “我出去接个电话。” 第4章 04 04 祁瑞是和高晓阳一行人一起回来的。 早已通过剩下三个队友知道祁瑞是怎样一个人的杨卓希和祁瑞简直一见如故，甚至还把自己第一次和何鹄见面闹的乌龙当成段子讲给新队友听。 一旁的高晓阳和何鹄觉得实在丢人，于是捂住耳朵不忍再听。 祁瑞坐到了顾霖均身边，高晓阳一行人也各自挑了空位入座。 入席没多久服务员就开始上菜，速度说不上多快，也不至于慢得令人暴躁。 即使当时祁瑞的表情说不上太好，顾霖均也没有问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一是因为这是祁瑞的隐私，再是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作为队长和队友，他只需要关心祁瑞能专心于接下来的训练和比赛就够了。 等待上菜的间隙祁瑞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好像在和谁发短信。 菜上得差不多了，何鹄环视了一周，只得认命作为领队站起来简单说两句。 “今天把你们喊到这里，算是对新队员祁瑞迟来的欢迎和替老队员杨卓希接风洗尘。我知道再说多了你们又要嫌我烦，开始吃吧，都不是客气的人就别客气了。” 说完，一行人都举杯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这家店的招牌菜之一是沸腾鱼，油上漂浮着一层红艳艳的干辣椒，配合白嫩入味的鱼肉，一直以来深受PND众人欢迎。 “要试试吗？”等到这道菜转到面前，顾霖均拿起勺子问旁边明显有点犹豫的祁瑞。“很好吃的哦。” 得到肯定答复后顾霖均就将一大片鱼肉放进了祁瑞碗里。 远处目睹了全程的杨卓希拉了拉高晓阳的袖子。 “我觉得顾霖均这家伙看起来吃错药了。” “吃……药？”Kazuki从鸡翅里抬头，“有人生病了吗？” “闭嘴安心吃你的，”杨卓希翻了翻白眼。“吃少了小心长不高。” 顾霖均颇有兴趣地盯着祁瑞吃东西，可惜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虽然还是被辣得鼻头眼圈都红了，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完全吃不了辣的样子。 “上次怎么那么惨？” “上次咬到辣椒，然后呛到嗓子里。” 有过相似经历的顾霖均瞬间懂了这是怎样一个乌龙。 “……哦。这么说是我想多了？”几天以来顾霖均特意嘱咐煮饭阿姨少放辣椒，或是每餐做个不加辣椒的菜。“我就说嘛。” “没有。”祁瑞微笑起来。“我确实不太能吃辣。” 以前在SN的时候，每次Alvin提议去那家他喜欢的墨西哥餐厅聚餐，祁瑞就知道他要靠回来路上买到的垃圾食品填饱肚子了。 祁瑞看起来相当喜欢沸腾鱼，辣得舌头都麻了也还要吃的模样让顾霖均没忍住拍了一张想要发到微博上。 “对了，你在美国每天都吃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勾起了祁瑞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俱乐部给我们请了营养师，每天都要喝一杯味道恶心极了的蔬菜汁。Alvin要减肥，连带的我们每天吃沙拉，整个俱乐部连甜甜圈都没有，简直是地狱。” “这听起来真是惨极了。” 吃撑了的一群人仗着天黑了摇摇晃晃地在街上闲转消食。 不知道顾霖均去哪晃悠了一圈，回来手里就多了几个纸袋子。 “甜甜圈。”他先是塞到了一袋到眼看就要上来八卦的杨卓希怀里。“吃你的，吃都堵不上嘴那你真是没救了。” “要盾要虚弱的时候喊人家小甜甜，”杨卓希嘟囔着从袋子里掏出甜甜圈，粉红色的糖霜看起来gay到没朋友。“人家家哪里喜欢吃甜甜圈了，下次记得买马卡龙。” “……我什么时候喊过你小甜甜？” “看看，这个无情老AD又翻脸不认人了。” “要结婚的人了，自重一点好吗？” 等到祁瑞拿到自己的那份后看了看，他的是巧克力味，高晓阳的是薄荷味，Kazuki是原味，何鹄的是香蕉牛奶味，阿七的是焦糖味。 “你居然发微博了？”又是不搞事会死的杨卓希，他举着手机冲顾霖均坏笑。“看起来中下关系不错嘛，还发小瑞吃东西的照片，某些小姑娘真是玻璃心碎了一地啊。” “瞎讲什么。”顾霖均转头望着他，目色深沉，说不出的冷漠。“我和那谁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些粉如果真的喜欢我就不会继续让我跟他扯上关系。”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的杨卓希安静下来啃甜甜圈。一直在和Kazuki聊天的教练阿七察觉到这边气氛尴尬，拍了拍韩国少年的肩膀，示意那群家伙真让人不省心。 “大后天就要启程了，明后两天加急训练。” 德玛西亚杯以后就是ALL STAR，ALL STAR完了就要准备抽签和备战LPL常规赛。看起来还有大把的时间，但真正留给他们的其实就那么一丁点。 “我以为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不要过分沉溺于过去。”阿七仍旧没有点破，只是他看的却不是仍旧低气压的顾霖均，而是安安静静的祁瑞。 和那些人朝夕相处一起生活一起比赛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我知道了。”祁瑞抢在顾霖均以前应下教练的话。 这句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如同一道咒语在他心里回响，在他想起过去种种郁郁不平时，警钟一般提醒着他：不要沉溺于过去。 几天以后德玛西亚杯在W市某体育馆如约而至。 前一天到达，于主办方安排的酒店休整了一夜的PND战队整装待发。 因为种种原因，祁瑞无法在这次的比赛中出场，中单由原先签下的轮换选手luuuup担任。好在俱乐部给他安排的观赛席位视野相当不错，身边还有许多或熟或不熟的面孔，他们在LPL的职业赛场上出现过、辉煌过。 PND的比赛在下午，对阵D3战队。而早上是Vamp战队对阵SINK战队。 上午的比赛结果是Vamp战队3:1战胜了SINK。平心而论，两支战队都很强大，只是Vamp从bp开始就技高一筹。 出于一个中单的职业思维，祁瑞一直都在观察Vamp的中单选手Q。 Q在第二场拿到了自己的成名英雄瑞兹，五级在线上完成了对敌方中单璐璐的单杀，全场一阵哗然。这将是他日后的对手，所以祁瑞看得格外仔细。 到了下午PND的比赛，解说先是列出来Vamp对阵SINK最后一场的数据分析和KDA。再来就是介绍PND的队员。 导播的镜头随着介绍依次落到选手身上。轮到顾霖均时，他似乎是在跟身旁的工作人员低声谈论着什么，没注意镜头已经到他这里，直到身边的高晓阳做了个手势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却没有微笑。 但是这样就够了，祁瑞已经被粉丝们欢呼的海洋包围了。热情的观众们举起写着“PND”、“Lin”，“Devin”等字样的牌子高声为他们加油着。 “对了，说起这个，你知道PND最近火了是为什么吗？”男解说并没有急着进入下一环节，反倒向身边的女解说提问起来。 “为什么？”女解说明知故问。 “因为他们签下了Sariel啊。北美选手加盟，这在LPL历史上可是头一遭。” 导播的镜头不知是有意无意，落在祁瑞脸上。祁瑞猝不及防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愣了两秒才微微笑了下，算是向众人打招呼。 好不容易被镜头放过，解说跳过这个话题，正式进入bp环节。 PND蓝色方，ban掉无双剑姬、海洋之灾和复仇之矛。 D3红色方，ban掉仙灵女巫、虚空遁地兽和河流之王。 最终选定阵容蓝色方：冰霜女巫、蜘蛛女皇、沙漠皇帝、牛头酋长和麦林炮手。红色方：战争之影、盲僧、机械先驱、魂锁典狱长和圣枪游侠。 读图等待时，祁瑞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离开了一下。不过这点动静并没有打扰到他观看比赛。 在读图结束后比赛短暂地暂停了一下，据解说所说似乎是因为D3的ADC设备出了点小问题。 PND拿到了小炮后具有天生推塔优势，故而一级选择换线，再让上单丽桑卓单吃塔的金钱和经验来补足前期被压制的发育。 比赛的前十分钟双方一直在相互试探，又相安无事。但是祁瑞看得出来，到目前为止，PND的经营要略胜一筹。 打开僵局的是杨卓希的牛头抓住敌方锤石走位失误将其顶回塔下，敌方打野盲僧正蹲在草丛而蜘蛛也在三角草丛蠢蠢欲动，上单人马和丽桑卓一同传送来到下路。 团战就此打响。锤石放出大招率先阵亡，丽桑卓闪现大招卢锡安，卢锡安死血不得不交出治疗闪现，而人马的大招被小炮w躲开，反被牛头Q在塔下动弹不得。 盲僧踢回试图E走的丽桑卓，丽桑卓在贡献出长时间控制和大量伤害后无奈阵亡，人马也被小炮和蜘蛛击杀。最后小炮靠着刷新w三连跳击杀盲僧，打出了一波一换三，仅剩卢锡安丝血逃生。 导播的镜头及时的给了顾霖均。 此刻的顾霖均比祁瑞这么多天见到的哪一面都要陌生：他在快速地下达着指令，看起来冷酷而专注。 “他很耀眼，是不是？”祁瑞身边的人突然低声说着。 祁瑞偏头看向那个人。 很面熟，他想。 那个人笑了，朝他伸出了手。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PND的前任中单，Sin。” 第5章 05 05 作为国内老牌电子竞技俱乐部，PND俱乐部从S2开始建立英雄联盟分部，至今队伍阵容已彻底更新换代。 顾霖均作为第三赛季出道的选手，最初是在D3二队。后直至第三赛季某次比赛被PND战队看中，经过正式流程转会至PND一队打轮换。 而他真正在赛场上大放光彩是从第四赛季开始的。第四赛季的PND经历了一次空前的大换血：除顾霖均以外的老选手全部退役转会，顾霖均成为战队队长，肩负起PND的未来。也就是这一次换血，随着杨卓希、高晓阳、黎城和梁昕四人的加入，开启了PND领跑LPL赛程的巅峰时代。 也许到这一天都会有人能记得，那个时候的PND是如此的强大，以一种无坚不摧无人能敌的姿态横扫过国内大小赛事，再在积分榜上留下一个难以企及的背影。 但就是这样强大的一支队伍，于在年度总决赛上2:3惜败于韩国劲旅。 职业赛场就是这么残酷：不论你在之前的常规赛上表现得多么出色，甚至只是在最后一场败给了对手，但从来没人会记得失败者的名字。他们只会高呼着胜利者的名字，再将你踩得一文不值。 S3总决赛这一败如同开启了潘多拉的盒子：S4常规赛开启，PND首轮几乎全败的战绩跌破所有人的眼镜。无数媒体断言他们至今没有走出S3惨败的阴影或是选手状态下滑，其中又数顾霖均状态最为低迷。 这是一个牵动无数PND死忠粉丝心弦的赛季。第二轮常规赛PND呈现出了短暂的状态回升保住了夏季赛资格，而那个夏天，PND时好时坏的表现让人彻底无法再相信它是昔日的豪门PND。 最终PND靠着几乎是回光返照的爆发淘汰了对手拿到去往总决赛的门票。 “你好。”祁瑞礼节性地冲梁昕点点头，却并没有回握住他的手。 如果在这里的是任何一个LPL赛区选手，面对梁昕都会充满各种疑问。 比如外界传言S5八强赛时PND内部矛盾已达到无法调和的地步才导致比赛失利，比如在回国后梁昕迅速同打野黎城一起离开PND是不是早有打算，比如是不是有俱乐部违反规定挖人，再比如这两人在离开PND后是要退役，还是投入其他俱乐部效力。 可惜祁瑞久居海外，对LPL赛区的这些隐秘八卦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他所知道的只有，他的队友很喜欢他，愿意和他一起征战新赛季。 “你不好奇吗？”梁昕的声音很轻，在解说激情澎湃地解说中几乎被淹没。“以前的顾霖均。” 祁瑞并没有多余的功夫来搭理他。 “专心看比赛。”事实上，作为陌生人的梁昕，这样凑过来找他谈论他的队友已经令祁瑞感到厌烦。“谢谢。” 比赛已经进行到中期，人头比4:1，PND经济领先4K8，推塔领先两座，手握一条小龙。围绕着即将刷新的第二条小龙和红色方中二塔，团战一触即发。 打响团战的号角的是红色方锤石勾到牛头，牛头开启大招闪现EQ二连顶回了三只手，上路带线丽桑卓传送下来，人马开启大招突入蓝色方人堆被沙皇大招弹回去，卡在丽桑卓传送的位置被W住。 三只手率先被秒，卢锡安在后排疯狂输出，牛头吸收大量伤害阵亡，丽桑卓大招给自己后开启金身通过E逃生。 沙皇的沙兵在这种混乱局面中打出了成吨AOE，盲僧试图闪现踢回小炮反被小炮大招弹走。 蜘蛛此时突到后排，E住卢锡安，小炮刷新W跳过来黏住卢锡安。 卢锡安临死试图换掉丽桑卓，却被牛头Q起，丽桑卓残血果断反身Q收掉。 一波团战打出了漂亮的一换四，红色方仅剩锤石存活。PND乘胜追击rush大龙，再靠着大龙和小炮的射程装备优势成功破掉D3中路。 此时PND距离拿下第一场仅有一步之遥。 “PND今天的状态相当不错，新队员之间的磨合也并没有出现我们想象中的问题。”镜头又一次给到PND众人，“看来今天的霖队还是帅裂苍穹。” 台下的粉丝已经开始高呼PND的全称提前庆祝胜利。 在PND破掉对方上路并击杀ADC卢锡安后，D3选择了主动投降。在通常的游戏里，投降代表着彻底的失败了屈服，可祁瑞知道，这只是战略性的。他们要面对的是BO5，一局的失利并不能代表一切，不如早早投降保留心态。 “他今天看起来不错。”即使祁瑞懒得搭理他，梁昕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看了八强赛吗？那会儿他简直就是在梦游，低级失误数不胜数。” “如果我没记错，你也在那场比赛上吧。” 第一场落幕后，短暂的休息时间，大屏幕上又开始自动统计上一场的数据和KDA。 MVP当之无愧是顾霖均，他的小炮一次都没阵亡并击杀了对方九人。 导播似乎格外偏爱这位年轻英俊的选手，镜头无数次给到他。顾霖均正在喝水，喉结耸动，察觉到镜头也无动于衷。 “真可惜，当年你的SN没在S4上遇到我们。”梁昕一直盯着大屏幕上的顾霖均。“只是通过视频，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有多么强大。” 当年的顾霖均几乎被称作活着的ADC教科书不是没有理由的。 “可惜你们败了。”败给了KBT，也正是KBT在八强赛淘汰了SN。时至今日，祁瑞都能回想起那天漫长的B05，对手比他们之前任何一次遇见的都要强大，他和他的队友拼尽全力，也未能在最后一场获得胜利女神的眷顾。 这又是他职业生涯里，最接近那个舞台的一次了。 “你不懂。”他摇摇头，显然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你不懂，在那天，顾霖均就死了。” 祁瑞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真正强大的顾霖均随着S4的失败消失了，现在留下来的那个弱鸡已经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了。”梁昕站起身，冲他友好地微笑了一下。“祝你在接下来的职业生涯里和那个残次品过得愉快。当然如果你愿意替我传话就更好，告诉他‘你已经老了，现在退役还能有个好名声’……看起来你不怎么愿意。” 祁瑞握紧了拳头，克制着不要冲上去将这个人暴揍一顿。 “滚开！” 梁昕似乎相当满意自己的这趟来访，施施然离去。 比赛PND在第一局获胜后，被D3连追两局率先拿到赛点。 就在众人认为PND要被淘汰的第四局，PND在被破一路的情况下竟然依靠大龙处一波完美团战成功续命，紧随其后靠着抓死对方带线上单和抢下五龙翻盘。 比赛进入到焦灼的BO5，最终决胜局上，双方从bp开始就无比慎重。 在经过近五十分钟的鏖战，PND终于是艰难而有惊无险的拿下了比赛。 选手们疲倦地起身收拾器材准备离场，作为胜者的PND众人脸上也只多了点笑容，因为在明天最为艰难的一场硬仗等着他们。只有赢下决赛，他们才能彻底放松。 祁瑞按和何鹄一开始的约定于散场后在出口等他们。 最先走出来的是顾霖均，一看到他就像没骨头似的瘫在他身上。 “累死我了，我感觉全身上下哪里都疼。” “恭喜你们。”肩头清晰地感受到顾霖均的重量，祁瑞知道这样的比赛有多消耗体力，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动作。“很棒。” 剩下几个人出来后，顾霖均也就放开了祁瑞。 按照行程他们现在是要去吃晚饭，然后回酒店作关于明天对阵Vamp的探讨。 看着被阿七找去谈话的顾霖均，一脸倦色，做出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敷衍模样被教练训。祁瑞到底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放慢了脚步特意和走在人群末端的何鹄同行。 “……唔。”祁瑞还在绞尽脑汁怎么开口，总不能像顾霖均一样开口就是“何鸟叔叔”，何鹄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有话说有屁放，只要是合理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他瞥了眼祁瑞。“喊我何鸟叔叔我也会答应的。” “第一场比赛，有人坐到我旁边。”祁瑞声音压得很低，怒火在其中发酵。“他说他叫Sin。” 没想到何鹄反应比他还大，直接捏爆了手中的碳酸饮料罐，惹得前排几个人都回头看他们。 杨卓希还高声大喊：“何鸟叔叔不要欺负新人！” “欺负你个球，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何鹄吼回去。确认了前面没人在听，才恨恨地继续跟祁瑞说。“他说了什么？” 祁瑞凭借记忆将Sin那一堆话复述了大半。 “这个人渣，他也配这样说霖均？”何鹄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憎恶。“杨卓希高晓阳他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毁掉霖均的？” “什么……？” 何鹄闭上眼睛，似乎那一天那一幕还在眼前上演。 “S5八强赛，霖均那个状态很糟糕对吧。”何鹄的胸膛剧烈起伏。“我到现在都后悔当年跟俱乐部建议签下梁昕，霖均是我一手发掘培养出来的，我却把这样的人放到了他的身边。” 祁瑞看着前面的顾霖均，懒洋洋地拉长了调子说话，欺负Kazuki欺负得顺手了还要放声大笑。 “在小组赛出线的当天，我接到了霖均母亲的电话。她说：‘霖均的父亲脑溢血住院了，我知道这孩子正在比赛，这场比赛对他也很重要，所以希望何先生你能替我瞒着他，等比赛结果出来了再告诉他’。” “这通电话被梁昕听到了。” “他在八强赛选手入场后告诉了霖均。” 何鹄忘不了当时顾霖均一脸慌乱地看着他的方向，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绝望。 第6章 06 06 “总而言之，Q的瑞兹这个点一定不能放。”阿七详细列举了几个对方惯常使用且版本强势的英雄。“当中有一部分和我方擅长使用重合的，你们可以看着先手抢。至于别的，看你们是放给对面再在最后一手选出conter还是直接Ban掉。” 为了确保公平和稳定，比赛服版本一般来说都落后于正式服。这次的比赛也不例外，使用的是和S5总决赛同一版本。 “对方很有可能会集中针对中路和下路。因为打满了五场，也就是说我们阵容的大部分缺点已经暴露给对方。一是luuuup的中路。这点我能理解，作为新人缺乏大赛经验，被对面中路和打野形成智商压制。不过你在随后的在打野赶来支援情况下卖掉了打野导致中野崩盘，并在中期团战迷失了自我定位导致葬送了上路和下路的优势是不争的事实。希望你能在今后的比赛中注意，没有谁永远在线上都是顺风，能在逆风中寻求出路的才是一名优秀的选手。二是Lin和阿希状态时好时坏的下路。我不知道你们第三场在干嘛，顾霖均你作为一个职业选手连那点伤害都计算不好？复仇之矛打小龙，打野不留惩戒肯定是等你爆死小龙，你爆完还剩六百点被对方盲僧抢了，好意思吗？” “我的失误。”这一点顾霖均倒是承认得相当坦率。“我那一场状态相当不好。” 阿七直视着他，顾霖均深黑的瞳孔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S5已经永远的过去了，明白吗？这会是你们在这个版本最后的一场比赛，别留下任何遗憾。”看到顾霖均沉默不语，阿七继续说。“总而言之Vamp战队人如其名，有着出色的滚雪球和压榨野区资源能力。你们要做的只有阻止他们，阻止他们把雪球滚起来。这就需要你们在一开始的博弈里战胜对面。” “教练，”是全程保持旁听状态的高晓阳。“明天我想看情况选贾克斯或者瑞雯作为上单。” 经过几次的削弱后，瑞雯早已不在职业上单的首选列表里。但是作为高晓阳的成名英雄，瑞雯曾有过一段时间一直待在各大战队对阵PND的banlist首位。 “这两个都是双刃剑，选出来你只有两条路，要么carry，要么从线上被针对到崩盘。”作为LPL赛区默认的第一瑞雯，要是选出来不被针对才比较稀奇。“我想你有这个觉悟吧。” “当然。” “好了，说了这么多纸上谈兵的东西，你们肯定都听腻了。”作为总结，阿七拍拍手。“今天的比赛总而言之打得相当不错，我为你们而骄傲。加油吧，年轻人们，等赢了明天的我们再一起庆祝。” “我们的目标从来没有改变，向着冠军，向着巅峰，加油。” 解散后，一行人晃晃悠悠回各自房间。教练和领队睡，上单和打野睡，辅助和中单睡，ADC则是和另一个中单睡。 祁瑞摸摸口袋里的房卡。 “阿霖你留下来，我有话单独跟你说。”看着顾霖均打算跟着大家一起走，阿七发话制止了他的脚步。“挺重要的。” “哦好吧。”顾霖均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冲着祁瑞喊了声。 “回去等我，我房卡在外套口袋里，没房卡你要是不在我得在外面过夜了。” 酒店房间里的无线网络虽然不能上游戏，但是查找资料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临行前带上了笔记本，连上无线后祁瑞打开浏览器，输入了Lin跳出来了几个明显无关的项目。他想了想，又加上了LOL和才能确保出来的都是和那个人相关的东西。 来到LPL赛区第一次，祁瑞对自己感到了一阵无力。 借着翻译软件勉强将一篇分析Lin为何在关键的八强赛上失利的帖子看了一半，祁瑞突然感到一阵好笑的关闭了页面。在他看来，这种猜测和臆够各占一半的东西，除了哄骗一无所知的外人没有任何意义。 他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队友？ 真相不都已经通过那时和顾霖均最为亲近的几个人摆在了他的眼前？ “别同情他，他远比旁人以为的要强大。”这是何鹄最后对他说的话。“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我期待有你们的PND会在明年浴火重生。” 停下来理清了思路以后祁瑞登上了skype。 自从和SN交涉破裂不再续约，每天忙于签证之类手续，他就再没登陆过这个账号。 看着还是SN.SarieL的ID，他愣了几秒钟后，改成了RexQ。 许许多多的留言跳出来，有他在美国读书时认识的朋友，也有其他战队选手。他们都在问他许多他并不知道的事。 他们有的问他中国怎么样，有的问他知不知道那件事，有的问他和Sean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瑞选了一个在线的回复了过去。对方似乎很诧异能时隔多日收到他的回答，飞快地发来一连串消息。 “嘿老兄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说正事，Sean又干什么了？” “你跑那么远我们都吓了一跳，还想着你会不会去打LCS，说真的，这件事Sean干得不咋地。” “我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很忙，倒时差和训练，现在难得有点空。” “哦我找找，你稍等。” 对方消失了一会儿，发来一张图片。 祁瑞认得，这是在SN第一次拿到冠军奖杯时，经理James给他们拍的：照片上Sean在和Alvin抢夺庆功宴上最后一块中式油炸卷饼，Kara和Scarless则是对着镜头比出大大的V字象征他们是胜利者。 而他的头像上被人打上了一个又黑又大的叉。 SN.SeanDich: My BEST friend betrayed me “我很抱歉。”祁瑞机械性地回复了一句，即使他知道该抱歉的并不是他。“不过我不后悔。” “我要是你我也不后悔。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可我早该知道SN老板是真恨你，他宁可让Alvin那个废物打野，哦忘了废物这个单词我没有说过，吃那么多资源去犯蠢，也不肯信任你能拯救他们。” “嘿，你能相信一个艾尼维亚，到比赛第三十分钟才拿到第一个蓝buff吗？” 没等祁瑞想出怎么回复这位以心直口快著称的选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他放弃了回复去给顾霖均开门。顾霖均一进门就看到亮着的电脑屏幕和听到skype的消息提示音。 “你在和人聊天吗？” “嗯。” 因为正对着的原因，视力极好的顾霖均一眼就看出来了屏幕上是祁瑞被人划掉的那张照片。为了避免尴尬，顾霖均迅速找了个借口。 “噢，那我先去洗澡了。” 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祁瑞坐回笔记本前，对方又发了好长一串加了许多惊叹号的句子，他却一点都不想看。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他的朋友。曾经是，未来再不会是。 关机后，祁瑞坐在原地静静地思索。没过一会儿，顾霖均推开浴室的门出来了。 灯光昏暗，属于浴室的水汽蔓延到房间里。顾霖均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一走近潮湿的水汽夹杂着沐浴露的薄荷气味袭来。 有点过头了，祁瑞看着他想到。 “你要不要去洗澡？”顾霖均凑得很近，顺着发丝滑落的水滴凉凉的。“水还挺热。” 祁瑞站起身，超过必要地快速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祁瑞才稍稍从刚刚那种奇怪的粘稠氛围中脱身。 等到他洗完澡出来，顾霖均已经睡了。 在白天那样剧烈的消耗以后，他确实已经撑到了极限。鬼使神差地，祁瑞俯下身子凝视着他的睡容。 似乎感知到了自己正在被人盯着，顾霖均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皱起，呼吸略微急促。 “晚安。”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第二天何鹄一大清早就通过内线电话把他们全部喊了起来。 吃早餐时顾霖均哈欠连天地抱怨何鸟叔叔一天到晚不干好事。 “别告诉我你又熬夜了。” “哪能啊，阿瑞作证，我睡得挺早的。”顾霖均打着哈欠把到手的豆浆先递给了祁瑞，再指着桌上的油炸糯米团子叮嘱他。“少吃两个，吃多了不消化” 看不下去这种好像PND除了他都在虐待新队员的做派，杨卓希捂着眼睛端着杯子去找高晓阳，又看到Kazuki正在兴致勃勃的拿勺子舀高晓阳的豆腐花，吃了一口脸都皱了起来。 “我待不下去了，这战队要亡我。” “一大早别做妖。”luuuup从他身边经过幽幽来了一句。 吃过早餐后，一行人就要准备去往现场，去停车场的在路上偶遇了下榻在同一家酒店Vamp战队的成员。 双方表面无比礼貌内里火药味十足地打了个招呼。 Q作为Vamp的核心选手，直接绕过了luuuup这个即将和他对线的对手，来到了祁瑞面前。 “SarieL，欢迎来到LPL赛区。” “谢谢。”祁瑞轻轻点了点头。 “我很期待，明年的春季赛。” 他看起来还想再说点什么，顾霖均直接环过祁瑞的肩膀把人拖走。 “你待会要对线的是那家伙，”他说的是luuuup，好脾气的男孩并没有因为Q的这个行为感到尴尬，而是和高晓阳聊了起来。“好了，我们该走了，待会赛场上见。” “赛场上见。” 到了现场，选手们先一步去了后台做准备。祁瑞坐到前一天他的座位上，等待着赛事的开始。 现场的舞台效果极其绚丽。随处可见狂热粉丝穿着战队外套，举着写有选手ID的牌子，满脸热切地期盼着。这样的视角对于祁瑞来说其实很很陌生，他熟悉的是比赛间无休止的设备调试，身后工作人员低声而快速地交谈，直到比赛开始，耳机里传来Scarless低沉沙哑的嗓音指挥着他们前进或是后退……。 他想起来那天他是怎么回答何鹄的。 “会来的，新的时代。” 第7章 07 07 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五局，局势胶着，前方形式不明。 前两局的博弈中双方各有输赢。作为PND的“短板”，luuuup的中单确实遭到了Vamp中野辅的高强度针对。这使得Vamp在第一局失利的情况下扳回一城，拿下BO5的第二场。 等到比赛的第三场，Vamp想要尝试同样的战术却被Kazuki随后赶来打出还击。随后Q作为Vamp的最大carry点在线上遭到了和上一局luuuup同样的待遇，不同的是，Q是Vamp的核心，而luuuup不是PND的。在Q被针对的情况下，Vamp遭遇了Lin发育极好的复仇之矛几波势不可挡的攻势后无奈打出GG。 可惜的是率先拿到赛点的PND在第四局比赛中期因为经营上的失误，让Vamp找到一波翻盘点拿回节奏，输掉了这场可谓是决定一切的比赛。 将比赛拖入最后的BO5，同时具有赛点的双方选手都已站在了悬崖边——一头是荣耀，一头是无尽的深渊。 要么胜利，要么死亡。 从bp界面载入，全场就陷入了某种寂静。即使知道比赛间的隔音效果相当好，选手们不会听到，他们也像是生怕打扰到什么思路一般，等待着。 等到最后一位选手锁定了自己将要使用的英雄，开始载入地图，观众席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呼声。 “PND加油！” “Vamp必胜！” 双方的粉丝较劲似的卯足了力气，加油声一波盖过一波。这样的举动自然也惊动到了解说台上的解说。 “看起来双方的粉丝在这背水一战的时刻都格外热情。好了话不多说，现在进入到德玛西亚杯年度总决赛BO5的最后一场，PND战队对战Vamp战队，胜利或是死亡，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为决胜局，这场比赛直到第十八分钟双方都没有那一方掌握了走向胜利的关键：Vamp的中单Q虽然受到了PND的针对，但是他丰富的大赛经验还是让他在夹缝中将发育补了回来并打出了优势；PND的下路也是发挥出了一贯的强势，Lin作为一位几经沉浮的老将本场状态极好，身兼指挥照样打出了强大的压制力。 “看情况双方是打算发育出第三件第四件大件才肯打架，打完一波了的节奏啊。”深知这样的枯燥节奏需要调节气氛的解说简单地分析了一下双方的阵容在游戏中后期优劣势、伤害输出能力和坦克坦力，“现在场上实在是有点无事可做，也没有什么值得双方开战的点，除了带线和发育好像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什么？你说大龙，双方打野存活没有哪一方有明确优势的情况下没人会打的。这个版本就是这样，真要稳下来打前中期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争夺点，小龙？那是什么，他们眼里只有五龙。峡谷先锋？有人会为了这玩意打架吗？” 比赛进行到第二十五分钟，第三条小龙终于带来了战争的前兆。 现场观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啊漂亮！Vamp战队抓住了对方一波决策上的失误，趁着Kazuki不在果断选择rush小龙，丽桑卓进场，w三个，剑姬选择一个漂亮的时机成功进场给大砍死luuuup打出回血阵……小炮开始收割了，一跳，两跳，三连跳在小龙处打出了一波漂亮的二换五成功团灭对手！” 胜利的天平终于倾向了Vamp，Vamp借着大龙Buff破了PND两路，再在拿下本场第四条小龙后结束了比赛。 之后的一切彻底成为属于Vamp和Vamp粉丝的一场狂欢。 大屏幕上播放着双方选手的现状。 Vamp的众人兴奋地离开座位抱成一团，欢呼雀跃着属于自己的胜利。 祁瑞静静地注视着顾霖均：他还坐着座位上，双目紧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耳机已经摘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奇怪的放松……是的，放松，好像摆脱了什么一直束缚着他的东西。 没有人会在意作为失败者的他们。 过了短暂的几分钟，或许是几十秒，不过没什么人在乎——他们要么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要么就已在平静而克制的准备离开。礼节性的握手以后，他们才开始收拾自己的设备往外走。 教练不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多说——因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祁瑞见到顾霖均时，两个人很罕见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或许是昨夜那一丝古怪的气氛残留了些许到现在，被还未完全消失的肾上腺素带上了巅峰。 “下次，我想赢。”最终还是顾霖均打破了这片沉默，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或许是先前一刻不停地下达指令造成的。“我想去最高的那个地方，哪怕会摔得粉身碎骨，可我就是想，想得都要疯了，你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 没有人不想。 “陪着我。”顾霖均看起来有点认真得过分了，可是很奇怪的，没人觉得会有什么不对。 “我会的。” 一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这是祁瑞没有说出来，也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感谢随后的高晓阳等人打破了这种氛围。早已饥肠辘辘的众人也顾不上说些别的，急匆匆地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午饭。 餐桌上Kazuki一直闷闷不乐，luuuup也像是一直有话说，一顿饭吃得一点都不安心。最后还是教练阿七上了几听啤酒，一人发了一罐。 “允许你们短暂地借酒消愁一下。”他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开玩笑。“那边的，你脸都要埋到碗里去了。我说，抬起来。选你上场我都没后悔，你在那愧疚个什么劲？学会输，这也是职业生涯的一课，作为新人你就在这提前学好，以后还能再战，搞得像打完这个德玛西亚杯就要回老家结婚似的。” 说完还用韩语再教训了Kazuki了一通，餐桌上的气氛才有短暂回升。 “每到这种时候都感觉我提前当了爹，养了一群智障小崽子。”何鹄坐在教练旁边做了个所有人敢怒不敢言的总结。“叫爸爸。” “他怎么还不上天？”顾霖均低声抱怨道，旁边的几个人纷纷点头赞同。 一顿饭吃完，愁苦的痕迹虽然没用完全消失，但是已经不会再影响到他们的心智。 “收拾好状态，待会还有颁奖仪式，尤其是几个有希望得奖的，别搞得像PND输不起。” 下午的颁奖仪式中，顾霖均拿下了年度最佳ADC、最受欢迎选手，高晓阳则拿下了年度最佳上单，剩下的奖项则被B3和VAMP的瓜分一空。 俱乐部决定再在W市停留一夜，搭乘明天清晨的航班回S市。 当晚是给选手们自由外出的时间。 平时都被困在基地日复一日进行枯燥训练的选手们都不会错过这难得能出去玩的机会。 杨卓希和高晓阳出去看电影，luuuup带着Kazuki不知道去哪玩。顾霖均跟祁瑞回酒店房间换掉身上的队服，也开始计划起他们的夜间生活。 “看电影去吗？不过我不想偶遇杨卓希这牲口。” 完全不想休闲时间也困在酒店悲惨地打游戏，可能和祁瑞一起也不是这么糟，的顾霖均翻遍了大众点评也没有想到。 他们靠在顾霖均的床头，外面日暮西斜，夜色渐渐的深了。 “要不要去这里？” “……好像有点意思。” 最终决定去打电玩的两个人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两个人都不怎么擅长，每个项目玩了几场就厌了，但因为顾霖均一时不慎游戏币买多了，打到最后发现还有一大把花不出去又不能退掉，只能靠着出卖色相以超低的价格卖给了一对路过的妹子。 更巧的是，两个妹子当中有一个是PND的路人粉，又是合照又是签名的。当天晚上就PND官博就接到了这样一条@： ——街头偶遇霖队和Rex，还收获了一大把电玩币[doge][doge]两个人真人都比照片上要帅，我才没有脑补什么奇怪的东西呢[doge][doge] 官博转发以后找Po主要地址邮寄小礼物收获了无数粉丝的羡慕嫉妒恨。 “我哪天不帅了？”顾霖均自然也看到了这条微博。在官博转过以后，他看到有新动态随手一刷，发现竟然是祁瑞也转发了。 祁瑞转发的很简单，就“谢谢”两个字。因为有过去的底子在，所以这段时间他的中文听说读写都在飞速进步着。 此时两个人刚吃完宵夜，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较往常来说，今年W市的十一月反常的暖和，但毕竟夜深了，寒风还是有几分刺骨，于是二人默默加快了脚步。 回到酒店，彻底累瘫了的两人一前一后去洗澡，洗完就准备睡觉。毕竟明天一大早要起床去往遥远的机场回S市。 祁瑞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后，顾霖均突然凑过来，仔细观察后才发表结论。 “头发长太长了。”说的不知是祁瑞还是他自己，或者两者都有。 这几天的相处中，他们不再像是陌生人一样处处谨慎试探，但是这样的距离还是太致命了。 “改天去剪掉。”祁瑞指指他。“你的都要遮住眼睛了。” “也是。”顾霖均坐回自己床上，关掉了主光源，只剩床头灯暧昧的灯光。“睡吧。” 可好巧不巧祁瑞的电话在床头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还是越洋打来的。祁瑞迟疑了一秒才接起来。 对方简单明了说明来意，祁瑞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和说中文时的缓慢语调不同，祁瑞回答的语速很快，顾霖均本身就不太听得懂英文，只觉得他突然从放松又自然的状态变回了SN那个阴郁沉默的中单。 从他们的对话中，顾霖均能捕捉到关键词有“ALL STAR”和“LMT”。 几分钟后祁瑞挂断电话，不等顾霖均发问就先一步说明了对方是谁。、 他看起来困惑，又迷茫。 “是RIOT的官方，让我准备代表NA参加今年的ALL STAR。”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最前，因为某些原因改了几个角色ID 上单高晓阳Devin 打野闵光俊Kazuki 前文也改了，希望阅读无碍 （第六章过审后才能改） 第8章 08 08 今年的ALL STAR没有像往年那样生硬地将选手们按赛区划分开，而是将不同的赛区分到了冰与火两组中，大大增加了这项赛事的娱乐性。 “啊，我们果然不在一队。”顾霖均趴在桌上对着赛程唉声叹气。 顾霖均代表的LPL赛区和LCS.EU（欧洲）、IWC（外卡邀请赛区）一同隶属于冰队，而祁瑞身处的LCS.NA（北美）则和LCK（韩国）、LMS被划分到了火队。 “你为什么总是蠢得出乎我意料？”中单Q翻了个白眼。“把北美扔过来，再让欧洲跟韩国队在一起，你当拳头公司是傻的吗？” 韩国队从S3开始就在国际性赛事上展现出了绝对性的统治力，欧洲队伍会被称之为“抗韩急先锋”不是没有理由的：面对韩国队强大规整的线上节奏，欧洲队喜欢出其不意的随性套路反而会得到预料之外的收获。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是他。”顾霖均懒得还嘴，时差倒得极度不顺，哀叹连天。 “你真蠢。”Q躺在被子里继续翻白眼。“北美票选出的第一临时有事退出，作为本身票数就和第一名相差不大的第二名他要是也不去北美今年的ALL STAR就真要愁死个人了。” 第一名Scorpions占据百分之四十的支持率，紧随其后的SarieL支持率则高达百分之三十六。Q说得没错：祁瑞要是也不上，让支持率勉强凑够百分之十的第三名上，怕是服不了众。 所以哪怕已经转了赛区，可是祁瑞还是以SN的名义入选今年北美的ALL STAR阵容。 “道理我都懂。”顾霖均仍旧是一张□□脸。“可我为什么要和你睡一间房？” “你以为我想？”Q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那个好队友烈日千阳不上，只能让我们家打野上，打野这孙子来了，自然是嫌弃我的，宁可去跟D3 那个小辅助住都不肯跟我有点队友爱。” 烈日千阳（LRQY）就是PND的前任打野黎城，作为曾经LPL野王自然是高票拿下了本届全明星阵容打野位。可令人尴尬的是，这位在离开了PND俱乐部后就像彻底从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圈子中消失了一般：电话不通，□□离线，昔日熟人全部不见，自此人间蒸发。 “怎么不说我也嫌弃你嫌弃得要死？” “呵呵。省省吧，就说说来的哪个你不嫌弃？我家打野，D3辅助和上单，你看中哪个我立刻去跟他们换房间。”Q冷笑一声。“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通敌叛国跟NA中单鬼混的。” “……你还是滚吧。” 两人在房间里你瞪我我瞪你，一时里两相无言。 最终还是Q耐不住寂寞打破了沉默。 “喂我说，你家那个，跟NA那群人混一块你真的不担心？”同样是中单位的Q研究过大量祁瑞的比赛，自然将他上赛季的队内地位看得分明：写作中单，读作苦逼。 “担心什么，SN那群人？”这回轮到顾霖均像看傻瓜似的看他。“我以为本次ALL STAR阵容已经完全公开了。” “……哦。” 后天的开幕战就是LCS.EU和LCS.NA的恩怨局。 秉持着“谁敢在这种比赛上ban对面成名英雄谁就是耍流氓”原则，大家都只象征性地ban掉了一些版本强势却又无伤大雅的英雄。 于是在队友的大力怂恿加直接锁定下，祁瑞拿到了他当年的成名英雄劫。 “这个版本有雷霆领主的劫真心是爸爸，不亏。”LPL赛区一群人坐在一起看比赛，D3的上单Fallen理性评价一番双方阵容。“不过EU拿了个牛头辅助，就看劫进场会不会被直接怼飞了。单从阵容上来说，EU后期会强一些，毕竟最强大魔王瑞兹。” “这也要瑞兹前期不会被劫打爆吧。”经过几次前期能力削弱的瑞兹能不能在高爆发刺客劫的手中安稳度过发育期，就是SarieL和对方中单Moody之间的博弈了。 界面载入之后，谁换线谁怂，能干就千万别比比，冰火两队立刻在下路河道处短兵相接，来了一波无比激烈的一级团，打出召唤师技能若干，却无一个人头产生。 没有召唤师技能的各路自然都要格外留心对方打野的照顾。 “我靠好无耻……” “为什么下路双人组都来了？！” “这得多大仇？” 被抓死献出一血后的祁瑞非常淡定的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其实我特别怀疑他刚刚想做的是直接把咖啡泼到对面EU那群人的脑袋上，四个人八分钟抓中，是我我不忍。”Q一针见血。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双方的座位直接拼到一起，选手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在Q口中险遭咖啡洗礼的EU众人因为抓死了劫笑得正欢，却没想到劫直接游走到上路配合打野上单击杀了己方上单。 随后的比赛里，这个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路大杀特杀直至快要超神才被EU五人合力围攻终结掉。 最终还是EU靠着下路的优势带动几个核心的发育打出了一波漂亮的翻盘局。 “猪队友啊猪队友。”来自Vamp辅助说的是NA的下路。“这ADC的思路我不懂啊，打小龙他去带什么上路线？对面要开龙他居然选择回家？是吧，霖队？” 可顾霖均对这个直接造成了他要和Q睡一间房的罪魁祸首压根就是懒得搭理。 他只是看着祁瑞在输掉游戏后离开座位，和EU的中单握手。 EU的中单Moody是个喜欢搞怪的家伙，在放开了祁瑞的手后开始学着劫的样子比划起来，比划完了又开始模仿瑞兹背着魔法卷轴前行的模样，一人分饰两角打来打去。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逗得台上台下笑成一团，连祁瑞都笑弯了腰。 EU在NA主场大败NA的尴尬气氛过去了一点就轮到了下一环节。 “走吧，该我们了。” 下面的PICK-10环节是由粉丝投票选出他们将要使用的五位英雄，至于如何分配则是选手自己的事了。 “我一点都不想看到是什么英雄。”Fallen在团队语音里□□了一声。 “闭嘴。”辅助二话没说拿掉了塔姆。“剩下的你们随意。” “……我靠你这人？”还剩剑姬沙皇，Q二话没说拿走了剑姬扔了个沙皇给Fallen。“沙皇上单你让我怎么打？” “还剩金克丝、沙皇和狗头，你不会打算让沙皇去打野吧？”顾霖均说完飞快地锁掉金克丝以后，打野也迅速锁掉了狗头人。 “有什么不行？”顾着怨天尤人最后只剩下沙皇给他的Fallen因为半天没有选择英雄还被身后的工作人员跑过来特意指给他看沙皇到底在哪。“……你们逼我的。” “沙皇中单剑姬上单也打得太老实了，总要推陈出新嘛。” Fallen的不平衡心理直到看到了对面韩国上单拿着的是个凯南，本该是ADC的位置拿着个掘墓才稍稍好了点。 “看，你的难兄难弟。” 好不容易战胜了韩国队的LPL众人当天没有solo赛的就姑且算是放松了下来——如果现场媒体没有要求他们参加一些简短的采访的话。 顾霖均的solo赛安排在第二日，对阵NA的辅助。 不过祁瑞的solo赛定在今天第五组，对手是外卡邀请赛区的中单。 一塔一血一百兵的solo规则多年不变。祁瑞选了个奎因，在五十七刀的时候成功利用被动和一套连招的高伤害带走了对方的德莱文成功晋级。 等到祁瑞来到顾霖均等他的地方时，顾霖均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快饿死了。”顾霖均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装可怜。“语言不通，不敢乱跑。” 明明现场会提供三明治、热狗和饮料，可祁瑞选择了没有拆穿他。 “刚好我也饿了，去吃饭吧。” 祁瑞选择了一家装潢相当不错的中式餐厅，简单问了下顾霖均有哪些绝对不吃的东西才开始点菜。 “有点像广州那边的菜式，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菜上上来后，顾霖均仔细研究了一番。“比去年好，去年在法国巴黎，有种整张桌子上只有甜点可以吃的感觉。” “后天就轮到我们交手了。” “是啊，我挺期待的。”顾霖均咽下嘴里的食物，他看起来相当喜欢这种被称之为“蟹脚”的油炸食品，蘸着番茄酱一个人吃掉了一大盘。“没想到我们第一次同台竟然是因为这个。” “我也没想到我还会代表NA出战。” “人生总是充满各种意外。”终于吃饱了的顾霖均满足地叹口气。“到时候千万别手下留情，打爆那个Q，我忍他很久了，你敢信这畜生睡觉居然打呼噜。” 心宽体胖呼噜打得震天响，怪不得Vamp的打野不乐意跟他住。等到顾霖均意识到这个惨痛事实时，LPL队已经没有人愿意跟他换房间了。 成功逗乐了眼前的队友兼临时对手，顾霖均自己也笑了起来。 “你看起来挺开心的。我是说，第一场打EU的时候。” “你知道吗？我看到Varus给我秒锁了劫，还在麦里跟我说‘you can only play this’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说我没想过选劫，只是他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那后天你要继续选劫吗？” 面对这种严重泄露机密的问题，祁瑞自然是不会正面回答。 “无可奉告。” “只是听说胜利队伍要制作纪念皮肤，我问问你比较想要哪个皮肤而已。” “你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第9章 09 09 LPL对LCS.NA的比赛被安排在第三日的压轴。 这几天顾霖均都再没找到机会单独祁瑞说点什么，夜间继续过着被Q呼噜荼毒的日子。 “一轮游的不要说话。” 此时LPL队一行人正坐在选手休息室里商量着一会儿的对策。Q不在：他作为LPL在solo赛中唯一还没被淘汰的选手，正在场上和今年的世界总决赛MVP、KBT战队ADCShinE激烈争夺着今天最后的名额。 顾霖均也没料想到自己会在第一场就栽在了韩国队的那个上单手里。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轮游一样。” “你说得好有道理，”D3辅助翻着白眼。“拜托我们是代表中国出来比赛的，能不要表现得好像我们开打之前就内斗着菜比比菜吗？好了继续刚才的话题，Lin要不要为了现场效果拿VN，虽然这版本VN烂到了一种境界。” “哦哦哦快看，Q要死了。”Fallen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战况，要是有旁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会误以为他是来自LCK的叛徒。“哎呀ShinE居然没射死他，让他靠被动把血回上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讲话我竟然人生头一次对外面那个球产生了同情感。”Vamp的打野也凑到屏幕前看起比赛。“还有待会谁帮我先抢一手瞎子，我好给我们的ADC锁个实力情怀VN。” “玩什么瞎子，玩你的阿木木去。”顾霖均靠在沙发上没什么好声气地制止了这一场的群魔乱舞。“秒锁VN就挂机，不吹不黑，我们能别表现得像是开打前就输了的样子吗？” “如果我抢不到瞎子我宁可Ban掉。打个全明星都不让我玩瞎子这日子还能过？” “Ban，不Ban盲僧你不是人行了吧。” 一群人吵吵闹闹就差没打起来以前，外面的Solo赛终于出了结果：Q作为LPL仅存的硕果成功晋级了明天的总决赛。 “……啧，韩国小将比心脏还是脏不过Q这种上了年纪的怪蜀黍啊。”Fallen无比惋惜地摇头，好像他口中的韩国小将不过就是个刚刚出道的新人选手而不是站在了巅峰的总决赛MVP。“看看，这一脸懵比。” “需要我提醒你，你和Q是同一年的吗？”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问个问题，按照第一天EU战胜了NA现场的那个缄默程度，我们要是赢了真的能走出会场吗？” “就你废话最多，先赢了再说。”赢下比赛的Q从外面进来正好就听到这一句。“那个顾霖均，不许放水，听到没有？” “……”尸体一样动也不动的顾霖均终于有了点反应。“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无耻？” 一群人又闲聊了会就到了工作人员通知他们进场的时间。 一进入到会场，顾霖均就看到站在舞台那一端的NA队伍。 祁瑞正在和打野Witch小声地讲着什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祁瑞偏过头来，两人目光正好撞上。 最终是顾霖均先撤回了目光。因为身边Q为首一群八卦党已经开始小声嘀咕着“PND新旧台柱内战缘何而起”“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这种三俗标题了。 “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八分钟四人抓一波中，拯救下这个求而不得的Lin。” 不管祁瑞和他的队友如何努力，赛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因为无法限制对方发育极其良好的贾克斯和卢锡安而在中期不敌输掉了比赛。 拿到冰鸟的祁瑞已经做完了他能做到的一切：线上对Q的压制，团战打出全部输出，和某次中二塔处闪现RQE点燃秒掉顾霖均的卢锡安。 离开选手席的双方开始惯例地握手拥抱相互致意。 轮到顾霖均时，他选择了拥抱。不过这个拥抱的时间比一般礼节性的要多了那么几秒。 之前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还留在血液里，透过薄薄的外套两个人都心跳如雷。 在之前的比赛结束过后，祁瑞不是没有和人拥抱的经验。但那些大都是快速的，敷衍的，而不像这个，短短几秒间，思绪就如同夜空中炸开了的烟花，五彩斑斓又抓不住任何重点。 “咳咳咳。”后面的D3辅助快看不下去了，咳着盼望前面PND的中下二人组能注意下影响：几大赛区同步转播，他们不要脸他还要。 放开后，祁瑞甚至听到了解说不带恶意的笑声。 好在结束了最后一场，场馆里灯光尽数亮起，观众大都在准备离席。 祁瑞回到休息室收拾了一番，正准备跟着队友回酒店，却没想到有人在路上专门等他。 “Rex，我们能谈谈吗？”是Sean，他穿了一身黑，头上还戴了顶帽子，但对于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祁瑞来说，他只需要听声音就能认出他。 祁瑞的队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不知道该对这尴尬气氛说什么才好。最终Varus和Witch出面。 “看起来你们有点私事要解决，那我们先走一步。” “我们还能有什么好谈的。”当事人祁瑞选择了拒绝。 “拜托了，Rex。”Sean听起来无比恳切。 “没什么好说的了，Sean，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任何一句话，不论是指责……还是我从来没敢想过的道歉。” Sean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记得吗，你说过的，‘My BEST friend betrayed me’” 突然之间，祁瑞感到这几天ALL STAR和顾霖均带给他的好心情全部都消散了。 顾霖均，说起顾霖均，在遇到这个人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能这样牵动他的喜怒哀乐。而这代表着什么他又不愿意去深究，因为这太多了，也太过头。 多到对于他已经进入倒计时的职业巅峰期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看着面前固执的Sean，他像是又回到了在SN最为黑暗、压抑、甚至是绝望的那几个月。 最终祁瑞还是跟Sean坐到了一家酒吧里。 “有什么事吗？” “我想，这些应该是你落下的吧。”Sean并没有被祁瑞冷淡的态度所击败，而是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了厚厚一叠病历夹杂着别的什么文件。“给Stump清理房间时找到的，我没有看……哦好吧，看了一点。” “谢谢。”知道是自己疏忽了的祁瑞接过那一叠纸。“既然你看过了，那我就直说了吧：这是我在第四赛季到第五赛季左手的复健记录。一点小小的职业病，现在想想没什么，但是在当时，我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 “我不知道……”当自己的猜想得到验证后的Sean差一点连杯子都握不住。 在他的记忆里，Rex应该是那个永远强大、无所不能的中路杀手，而不该是那个赛场上状态低迷、甚至缺席不得不轮换替补上阵的悲惨角色。 “你当然不知道。”祁瑞并没有在嘲讽谁。他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因为第四赛季成绩不佳，高层将他们整只战队买给了新东家，为了让新东家保留他们上赛场的资格每个人都可以说是拼尽全力，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他。“其实我说过一次，不过现在看起来没人听到。” 时间已经将这几个曾经的挚友带得越来越远。 “我很抱歉。” 同样身为职业选手的Sean自然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如果手伤了，那么一切都完了。 “没什么值得道歉的。我的复健很成功，赛季中期就回归了。”会想到这一段，祁瑞露出个悲伤又遗憾的笑容。“我当时以为你们知道，没想到你们确实不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了，不再信任我是你们的好搭档，能像以前一样一起走向胜利。” “我对你说过很多很粗鲁的话。” “是啊。”祁瑞闭上眼睛。“我全部都记得，印象最深的是那句‘懦夫’。Sean，我一点都不懦弱，你如果经历过我当时那种每一天在不安复健结果的生活，还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并不理解你的队友和严苛的俱乐部高层，你不会认为这是一种软弱。”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平心而论，你们当时的选择没有做错。”面对这样的赞美，祁瑞没有选择接受。“让Alvin承担起carry的职责，而不是我这个已经不得人心的中单。” “我一直记得，第二赛季的末期，我们想组建一支战队。然后你出现了，光彩夺目，又坚不可摧，我对Alvin说：‘嘿就是他了，我一定要把他争取来我们战队，我对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他就是我们命中注定的那个中单’。” “很可惜，我在后来辜负了你们的期待。” “这不是你的错。”时至今日，Sean才能够去用不带任何偏见的目光来审视Rex在那些比赛中的表现。“你还是那个强大的SarieL，并没有被伤痛打倒。” 只是他和有些人还活在更久远以前的那个梦里，拒绝接受现实。 “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我已经很累了，明天还要准备solo赛决赛。”从一开始，祁瑞就不打算多做停留。“至于别的事，毕竟我们都不能沉溺于过去。” “你去的那个地方……好吗？” 那一瞬间祁瑞似乎想到了很多东西，高晓阳、Kazuki、杨卓希、何鹄……甚至是Q的脸都出现在他眼前，最后停留在顾霖均上。 “很好。跟最开始的SN一样棒……或者说，比那个更棒。” “那真是太好了。”Sean同样站起身去结账。“我很抱歉，即使我知道这些话并没有什么用。我祝福你，Rex。” 第10章 10 10 第四天的决赛中LCK力压EU拿下了三百分，使得火队最终摘取了胜利的桂冠。同时，本届ALL STAR的单挑王由来自EU赛区的Moody获得。 因为目的地相同，返程的时候祁瑞和顾霖均他们乘坐同一趟班机。 有了祁瑞在身边，几日以来深深荼毒着顾霖均的Q终于被甩给了他家的打野，D3的上单和辅助则像是来时的那样坐在了一起。 长达十几个小时漫长的空中飞行本质上来说是相当枯燥无聊的。最开始的一个多小时，他们还有进行过一些简单的交谈，到了后来，谁都提不起力气去开口了。 裹着飞机上提供的毯子，靠着顾霖均的肩膀，祁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顾霖均正在看一本杂志。祁瑞坐直身体，因为睡得并不安稳，反而比之前还要疲倦。他按住额角使自己更加清醒一点，等到真实感逐渐回归，回想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一切，不自觉感慨了一句。 “这一个月什么事都没做，就忙着把时差倒过来倒过去了。” 顾霖均放下手中的杂志，活动了下略微僵硬的肩膀。注意到顾霖均这个动作的祁瑞稍稍有点不太好意思。 “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德玛西亚杯，比如全明星。”顾霖均拿起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刚刚因为害怕这样的动作会吵醒对方而一直忍耐，现在杯子里漂浮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一半。“原来才一个月吗？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很神奇。”他停顿了下。“不过我也是。” 之后的又一段时间里，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平和的沉寂。期间顾霖均对于祁瑞在听的音乐产生了好奇心，于是他们又分享了同一副耳机。 “这是什么歌？” “……”祁瑞的第一次回答顾霖均没听清，“still loving you，我仍然爱你。” “我喜欢它。” 他们安静地共享着一切。直到空姐推着她的小车过来，询问他们需不需要用餐。 美航的飞机餐总体来说比去的时候吃到的要好上许多。尤其是餐后的甜点俘获了PND两位选手的心。 “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巧克力的？”杯子里淋满榛仁巧克力酱的冰淇淋使得祁瑞愉悦地眯起双眼。“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很长一段时间Sean他们都不知道，比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的咖啡，他更喜欢一杯热巧克力。 “可能是我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吧。”顾霖均显然不想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面对祁瑞明显不信任的眼神，他开始仗着自己的年龄优势把对方当孩子一样糊弄。“我猜的。” “我不信。” “管你信不信。” 日落时分，从窗子里俯瞰下去，云层如同壮丽的金色浪潮。 因为飞机正在自西向东跨越时区，黑夜短暂。这一次轮到顾霖均无声睡去，和祁瑞不同的是，他睡得相当沉。 祁瑞停掉了播放器，模仿着这个人曾在几个钟头以前对他做过的，让他靠在肩膀上。 他就像是回到了十七岁，正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却因为网络上认识的几个人，放弃现有的一切决定成为一名职业生涯短暂又竞争激烈的职业选手。 现在的他，就和那时候一样，对未来没有分毫的迷惘。 因为ADC和MID同时不在队里，训练根本进行不下去。PND高层干脆又一次放了选手们的假，还组织了一次集体旅游。 当下飞机的顾霖均从高晓阳和杨卓希那得知，当他在洛杉矶白天为了国服玩家的双倍金币而累死累活晚上还要被Q的呼噜□□时，这几个人连带Kazuki跟着教练领队跑到青岛看海爬山海鲜吃到撑，每天就着烧烤啤酒看ALL STAR转播，还要评头论足顾霖均这个一轮游真是越来越菜了。 “……”听着杨卓希如数家珍地报他这几天又吃了多少好吃的，顾霖均脸都快青了。“你能不能住嘴？” “哦对了，”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杨卓希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顾霖均一点都不想听。“你的好运姐反向大挺好看的，我说真的，哎呀别打我……” 因为人气略逊EU ADC一筹没有拿到参加中星赛资格的顾霖均只能“屈辱的”和同样没被选中的Fallen凑到同一屏幕前，一人操控键盘一人操控鼠标玩起了这个噩梦一样的双人模式。 跟Fallen默契没有梁子一堆的顾霖均完全能预见到，这会是一场操作多瞎眼的双人同台。什么好运姐反向空大四大皆空他都完全不在乎，心安理得把锅全扔给操控键盘的Fallen，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卡普那家伙就放了十几秒你们的团队语音，你和Fallen相互骂垃圾菜比四大皆空，说真的，我们挺尴尬的。”卡普是本次ALL STAR的中国解说之一，平时各项赛事也多由他来解说。“脸都被丢干净了。” 入选了中星赛成功逃脱“双人同玩”这一劫的祁瑞也看了这一场比赛。 他印象比较深刻的是Varus和他们队的打野居然十分有勇气的玩了个中单劫。 这个劫的手里剑永远偏到十万八千里，影子永远放在奇怪的位置，大招突上去永远只能打出感人的伤害。 “没关系，下了台以后Varus和Witch在休息室里相互诅咒对方，Varus还说他一定要把Witch干到哭。”想起来什么似的，祁瑞开始出卖自己当时队友。“虽然我觉得Witch看起来更像Top。” “我要聋了。”杨卓希假声假气尖叫一声捂住眼睛。“NA那群人就这么开放吗？Rex你快过来让我检查下，别被带坏了。” “……”完全受不了他浮夸表演的顾霖均照着他脑袋就来了一下。“闭嘴，我觉得真正要带坏他的人是你。” “干得不错，不管是霖均还是阿瑞。”哪怕祁瑞代替的是同LPL冰队对立的火队，何鹄也还是夸赞了他们两个人的表现。“玩得开心就好，看来你们都记得我说过的‘别在这种事上给自己太大压力’。” 回到训练基地，睡在自己的床上，明明过去了才一周的时间，但是在祁瑞看来已经恍如隔世。 不再像飞机上，总是被耳边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所惊扰分心，祁瑞睡得格外熟。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暮西陲，夕阳透过布艺窗帘将他的房间染成了浓郁的金色，温暖又动人。 “你醒了。”教练阿七坐在他的床头。“这个你应该不陌生吧？” 他举着手里的一叠纸朝祁瑞晃了晃。祁瑞愣了几秒钟。 Sean会有这玩意，是他离开SN时的疏忽。 那么阿七手上的这份就只会是他的家人提供的了。 “发现不对劲是S4总决赛后。”祁瑞凭借着回忆一点点叙述。“我开始偶尔感到手腕隐隐作痛。我知道这不是件好事，立刻预约了医生做了全套检查。事实证明这是项很明智的决定，它挽救了我全部的职业生涯。” “你很幸运，也很明智。”对于这种从不讳疾忌医强忍伤痛的态度，阿七表示了赞许。 因为职业病影响比赛成绩的选手，祁瑞不是第一个，但他可以说是处理方式最正确的那一个。 他没有因为一时的忍耐而付出一生的代价。 “因为伤势并不算过于严重加上发现得及时，我的治疗进行得还算顺利。”祁瑞停了下。“可我还是怕得要死，害怕哪天它突然就恶化了。那样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然后的事你们都知道，春季赛我几乎没怎么登场，夏季赛只有一半的出场次数，SN负面如潮。” “所有人都在猜测你是不是被雪藏了。” “我还能打。”祁瑞平静地说。“我从不勉强自己。” “放轻松，我只是来了解下当时的情况，而不是来劝你退役的。你的主治医师可以说是全美最好的手臂外科医生，他说你康复得不错，就肯定是不错的。”阿七将那叠承担了祁瑞最糟糕岁月的东西放到一边。“你的家人很担心你，他们放心不下，特地嘱咐我要看好你，比如训练之前做好热身、定期复查还有劳逸结合。” “我知道。”说起自己的家人，祁瑞很难得沉默了。“在这件事以前，我以为他们一辈子不会原谅我。” “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是啊，他们爱我，所以不管他们多不愿意接受我退学的现实，也不想看到我变成一个残废。” “加油吧年轻人。”阿七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过了圣诞节就要去抽签，抽完签春季赛就近在眼前了。我可不会因为你受过伤对你特别优待，训练，都要给我老实训练，一天保底十个小时没得跑。” “放心，我不会重蹈覆辙的。”早在他被确认康复的那天，他的主治医师就说过。 “你现在看起来康复得不错，但是并非完全没有留下痕迹。在今后的职业生涯里，你需要比别的选手付出更多的注意在自己的手部健康上。如果复发了，虽然几率很低，我就只能通过你的家人强制让你离开赛场了，Rex。” “别让这个毁掉你。” 阿七收起资料准备离开，推开门发现一个明显怒气冲天的顾霖均。 “你刚刚没关门，我听到了一大半。” 没等阿七开口问他，顾霖均倒是自己先说了。 “你出去后记得把门关上，我有话要跟他说。” “禁止使用暴力。”阿七非常配合地离开，还附带关门清场业务。“晚饭好了我来喊你们，在此之前，好好谈谈。” 门被关上。顾霖均居高临下地望着祁瑞。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受过伤。” 第11章 11 11 时间逐渐朝平安夜靠近，也就是说春季赛决定分组抽签的日子已然不远。 ALL STAR所带来那一点轻松愉悦被随后每日高强度的训练所冲散，又或者说，这样才是他们更加熟悉的生活模式：枯燥、纯粹又并非一成不变的。 训练内容各式各样，从单人技术到团体合作，再到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战队约战于训练赛。 每天只有到了晚上才被允许自由活动，但这自由活动又大都是在国服韩服乃至美服单排或双排。 为了照顾到不抽烟的选手，训练室里是禁烟的。 杨卓希结束了一场游戏，实在憋得受不了，逃一般似的从训练室里出来，来到走廊上拉开窗子点了根烟。 十二月的寒风夹杂着点点雨丝飘进来，冻得没穿几件的他一个哆嗦。 但是说真的，让他回训练室继续对着那几个人他是真的做不到。 “你这么吹风感冒了怎么办？”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杨卓希习惯性侧过身子去看是谁，发现是穿得比他还薄的高晓阳。 “你怎么也出来了？”杨卓希看着高晓阳把窗户关上了一半。 “跟你一样的理由。”队里抽烟的就他和杨卓希，作为在PND深受“排斥”的烟民，他们两个自然在这种事上培养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憋死我了。” 两个人把走廊尽头搞得乌烟瘴气的。但是杨卓希却觉得这里的空气比上头的训练室要轻松一万倍。 “上面那两个还在杠着？” 高晓阳点点头，杨卓希顿时露出一副“你不如杀了我”的神情。 “我的老天啊，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从训练开始第一天就你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你，有什么事不能摊开了好好说吗？连Kazuki这种神经粗得没朋友的迟钝小鬼都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不对劲，他们到底想干嘛？” 还有就是虽然训练中体现不出来，可总是跟顾霖均双排走下路的杨卓希明显感到了他的暴躁。 能推线绝对不控，能压线绝对不退，哪怕是在这种公认下路难打架的版本都要抓着对面下路强打，每次兵线推过去对方打野又消失在视野里时杨卓希都要捏一把冷汗。 “所以我出来了，你出来了，Kazuki也回房间了。”半哄半骗告诉十八岁韩国少年“晚睡长不高”的高晓阳毫无愧疚感。“只要别把训练室拆了，一切随他们去。” “我……直播没关。”想到明天就会出现“某战队知名选手出门抽烟竟一去不复返”“新名词‘抽烟遁’”……诸如此类的标题，杨卓希就一阵头大。“你说，他们两个要是真打起来了，会不会被我直播间里的粉丝全听了去？” “……”万万没想到这人这么不靠谱的高晓阳也被这种假设吓到了。“速度滚上去关，别这么看着我，看我也没用，要真传出去了不用谁出手何鸟也会掐死你的。” 深知事不宜迟，杨卓希掐了烟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走。 走到虚掩着的门前，他先仔细听了下里面的动静，却没想到这一听让他被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是顾霖均的声音。 这样的剧情发展使得杨卓希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的是这两个人终于肯摊开了说话，不好的是……全被他直播出去了。 本着“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的原则，他还是推开了门，顶着两人的目光。 “嗨，晚上好。” 那一刻他觉得他是PND最傻逼的人了，没有之一。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受过伤。” 顾霖均盯着祁瑞的眼睛，不管他想要在里面看出点什么，他都失败了。 “可它已经过去了。”祁瑞并不理解顾霖均为何看起来这样的愤怒。“我不喜欢过多谈论过去的事。” 无论哪一次，谈论这件事带给他的感受都糟糕透顶。他厌恶这种感觉，就像他厌恶别人的猜疑和同情一样。在他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他都没有选择将自己糟糕的成绩推到手伤上。也许那样会让网络上辱骂的话语少上那么一点，可是铺天盖地的同情却是他最不想要的。 同情无法带来任何荣誉，亦或者分毫安慰。 同情令人如坐针毡。 “这会毁了你。” “是啊，差点而已。我恢复得很好。”已经受够了无数人的质疑的祁瑞面无表情地说，语调里甚至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的失望。“我还能打，还能站在这个舞台上。在彻底无法动弹以前，我不会离开，这样还不够吗？”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顾霖均突然凑近，他们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对方的倒影。“你好好想想，我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这——太近了。只要一点点外力，他们就会，就会——祁瑞猛然抽身。 “我不想知道。” 他只能选择这样回答他。 训练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霖均正在一个人单排。他拿的是最擅长的ADC，辅助是个钻石组的锤石。虽然从操作上来说，他觉得这个锤石黄金五不能更多：面对面钩不中人，让他把对面推回来永远推成反方向，大招无脑空还不懂做视野。 顾霖均最终忍无可忍打字喷了这个锤石，没想到黄金锤石脾气比他这个饱受摧残的ADC还爆，直接退出了游戏，留下PND战队的队长一个人干瞪眼。 本身就是劣势局，少人根本玩不了。顾霖均挂机，直接打字告诉对面中推。 心烦意乱就想抽烟，迟钝了几秒才想起来他早戒了。 身后传来椅子被人推开的声音。 “Lin，”是祁瑞，也不会是别人。顾霖均想了想，这好像是这么多天以来他除了问他对面下路双召和眼位以外第一次主动找他。“我们有什么话摊开了讲吧。” 自己和他之间这样的气氛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队伍和谐，顾霖均不是没有察觉到。但是他就是不想开口，不想去打破这个僵局。 “有什么好说的。”顾霖均意外于自己听起来是那么的富有攻击性。“你说你不想知道。” “抱歉。我当时不该逃避。没有告诉你受过伤这件事，是因为我很害怕。” 祁瑞听起来很疲惫。顾霖均知道自己也一样。 跟对方冷战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折磨人。 “害怕？” “我不想给我那时的失败找任何借口。因为它们确实是发生了。”祁瑞听起来很自嘲。“我很害怕别人总是问我：‘你为什么还不退役？’或者说：‘SarieL受伤了，我们不该对他太苛刻。’那样还不如杀了我。” “我不会这样做。”顾霖均冷冷地说。“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我只会等着你回到这个赛场上。一直等，不论多久。” “我知道你不会。可是我养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固执，我不喜欢讨论这个，不论对谁。除非他们拿着病历催促我开口。” “我能理解。” “我答应过你，要陪你去最高的那个地方。”说起那个本来应该被当成是玩笑的承诺，祁瑞闭上眼睛。“我不想你动摇。” 动摇了选择他的那颗心，或者觉得他不能做到转而选择别人。 这是种愚蠢又无理取闹的想法，事后想想简直禁不起任何推敲。但是在顾霖均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的那一瞬间，这样的恐慌还是袭击了他，没有来由的。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顾霖均愣了下，下文抵在舌尖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已戛然而止。“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嗨，晚上好。”门被推开了。杨卓希看着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已是足够。 为了打破尴尬，他举起手挥了挥。 “呃，别那么严肃嘛……”顶着顾霖均杀人似的眼神他一步三挪地朝自己的座位靠近，刚一看屏幕就直呼“天要亡我”。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突破天际快要超神了，弹幕也从一开始的“某主播写作抽烟读作人间蒸发”到“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八卦”再到“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和“一直等，不论多久都等你”。 等到杨卓希终于出现在视频里，有些粉丝们早都不在乎他要不要继续直播了。 “哦，呵呵。”杨卓希才不管八卦群众多想继续看戏，在一片哀嚎中二话不说关掉了直播。 回头一看，顾霖均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直播一直开着的？” “哦……没有没有。”想起自己是被人赃并获，杨卓希只能苦逼兮兮地承认。“我也就一时不小心。” “我们刚刚说的，全被直播出去了？” “好像是？”哪怕再好奇说了什么使得那群有风就是浪的粉丝们狂刷“在一起”，杨卓希也没胆子现在问。“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嘛，坦荡点。” “可我就是做了亏心事。”顾霖均这是明摆着不想放过杨卓希了。 “呵呵。”杨卓希都要哭了。“我先走一步。” 他再不走顾霖均没准要把他活活片了。 训练室再次只剩他们两人。 “你不是那样的人。”祁瑞重新打破了沉默。“你……很好。” “不会有别人。除了你，谁都不会有。”顾霖均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没有时间，只有你了。” 快要二十三岁的顾霖均在电子竞技这一行里已算是踏入高龄，每一天每一场都可以说得上是一种倒计时。 ——所以陪着我走下去吧，哪怕直到地狱的尽头。 祁瑞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承诺，一个不会背叛的，有关梦想的承诺。 第12章 12 12 圣诞节后一天，来年的LPL春季赛分组如期而至。 在这里，来自LPL赛区的十二支队伍将会按照他们在上一年的赛季积分高低被分到不同的种子池中等待抽取。 VAMP和D3作为今年积分榜上的第一第二，属于一号种子池。PND战队在今年积分榜上的排名是第三名，因此被分入二号种子池，同一池还有排名依次为四五六的SAG、KNW和UBN三支战队。随后剩下的六支战队四支属于三号两支属于四号种子池。 最终每号种子池的队伍等量随机地分为AB两组，以最大化赛事的公平性和观赏性。 这一届的LPL废除了过去的旧赛制，采取全新赛制：每周进行四天比赛而不再是以前的三天，小组外单循环，小组内双循环；基础赛制由过去的BO2改为BO3，不再计算比赛过程中的小分，最终胜者总共得一分败者不得分；常规赛总计将包含96场BO3。 “结果出来了，我们是A组。”在收到结果的第一时间何鹄就告知了等待已久的PND众人。 同属于A组的还有VAMP、UBN、EVS、SG和SBM五支战队。 “过几天赛程就会公布，然后我们就能得知我们要在哪天迎战哪支战队了。”阿七眉头紧皱，对这样的分组也没什么满意不满意。“对于新版本，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所有的战术体系都要从头再来，再加上各站队成员变更和状态调整，谁都不知道对手实力现在究竟如何。” “就是说，过去很强的可能继续强下去，也有可能变得很弱。”说话的是高晓阳。“不能用过去的眼光和来看待对手，来自哪号种子池只能代表他们过去的成绩，而不是现在的。” “……这赛制谁想出来的？这么能折腾。”看了半天才看懂的顾霖均只觉得眼花缭乱。“也就是说季后赛没什么大变化吧。” “差不多。”新赛制带来了什么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可就算这样，阿七还是忍不住加了句。“你们给我从一开始就好好打！别再上演去年那种最后几周积分从倒数一路狂飙，踩着其他战队的失利才勉强挺进季后赛的戏码了，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 “反正肯定不会打进保级赛。”杨卓希这句话一出口就被众人鄙视了，他也察觉到这话不对，连忙改口。“有Vamp又怎么样，我们的目标是小组第一出线，直接挺进季后赛第二轮。” “你们要是敢把队伍折腾到去打保级赛，我不保证上面的人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把你们全换掉。”阿七翻着白眼威胁他们。“反正你们都滚了我也还是教练，你们有本事就试试看把队伍折腾降级。”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的祖宗。”过了一会，杨卓希又补充道。“我相信我们的新阵容。” “那两个人还是没消息吗？”说起新阵容，阿七就想到了黎城和梁昕。因为这两人当时属于合同到期自行离开俱乐部，没有下家俱乐部来商量转会，所以无人知道他们的去处。 他们是在场PND三位老成员心头的一根刺，可哪怕再痛也要拔去。 “我不觉得他会退役。”顾霖均言辞冷淡，像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等着吧，没准哪天就冒出来了。” 一直安静听着他们讨论的祁瑞突然想起某天杨卓希说漏了嘴的那句：“Sin曾经是Lin最好的朋友。”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恩怨的他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和悲伤。 他自己也无意在网上看到PND的训练基地换过一次的消息：在老训练基地，给选手住的房间不像现在这么富裕，那个时候Lin是和Sin住在同一间卧室，而不是和他的辅助。 事实上有些东西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 分组出来的第二天，所有人都在埋头为两周后的常规赛本赛季首秀辛苦训练时，SAG官博突然连爆几条足以引发讨论狂潮的信息。 第一条：前PND战队中单选手Sin梁昕（PND.Sin）和前PND战队打野选手烈日千阳黎城（PND.LRQY）将以转会的形式正式加入SAG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部@烈日千阳 @巧克力超人昕 本次转会流程遵循联盟转会制度，尊重选手意愿，故而圆满达成。详细见长微博。 第二条：SAG现任中单因为面临自己新赛季将要被轮换为替补而和高层大打出手，最终被决定取消参赛资格。 第三条：昔日LPL中路王者Sin独家专访《离开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这他妈什么玩意？”何鹄是最先炸的。“就差没指名道姓PND剩下的全是菜比了，他以为他梁昕算什么东西？‘我很遗憾没有选择和PND俱乐部续约’，滚他妈的，谁想跟他续约？少自作多情了！‘可我并不后悔，我想追求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啧啧多大的心气，还不一样的未来，到时候能不能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下去都不知道。” “冷静一下，”结束了白天的训练，等待晚餐的间隙，一群人聚在客厅里讨论这件事。作为被针对的关键人物，顾霖均倒了杯凉茶递给何鹄。“为这种人生气犯不着。” “你自己来看他说了些什么屁话，能冷静我跟你姓。”何鹄把手机扔给他，接过茶杯去一旁泻火。“他这么行怎么不盖章自己是LPL第一中单？没素质没教养，连话都不会说的东西。” ——请问Sin你对于PND从北美签回了知名选手SarieL作为下赛季首发有什么看法？或者说作为LPL最强中路之一的你，对于这位北美昔日法王有什么见解。 ——我觉得大众都过于高看这位曾经的知名选手了。他在S3到S4确实是LCS.NA上最闪耀的一颗星，但是我们同样不能否认他在S5的表现相当糟糕。不过PND签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我们只能等常规赛的开启再来看。 “胡说八道。”高晓阳嗤之以鼻，对于这位曾经的队友他相当不满意。“他总是这样，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怎么都不肯把多余的精力好好放在训练上。” “SAG是在B组对吧？”开口的是在访谈中被好好明褒暗贬了一番的祁瑞，得到了顾霖均肯定的答案后继续说。“那我只能等组外单循环遇上他们再打爆他了。” “哦这个啊，很简单。一区高分段就那么几个人，看着他在线去排队，总能遇上的。”粗神经谐星如杨卓希也被这篇访谈激怒了。“不会说话就闭嘴，很难吗？” 好在煮饭阿姨宣布开饭了拯救了客厅这边每个人都沉浸在怒火里的氛围。 吃过晚饭，就是去自由打Rank的时间。 顾霖均早就约了祁瑞去韩服双排。祁瑞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饮料和一把鲜草莓边吃边上楼。 “你还真是不怕拉肚子。”对于从小在异国长大养成了三伏天也要喝冰水习惯的祁瑞，顾霖均从来是看着就头疼。“是不是再过段时间，还要给你买好冰淇淋放冰箱里？” “没关系，我已经跟阿姨说过了。”早就靠着各种小手段和身兼采购一职的煮饭阿姨打好了关系的祁瑞顺手把一颗草莓塞进顾霖均嘴里。“很甜……嗯？没什么。” 垃圾箱里的东西哪怕只露出了一小截，他也能分辨出是那个伊泽瑞尔的手办。 曾经被顾霖均那样珍视地放在书柜里的那个。 96场BO3的赛程安排很快就公布于众。 常规赛第一周的比赛中 PND有两场：一场是周五第二场对战Vamp，一场是周日第一场对战SBM。 颇为戏剧性的是，PND在S5最后一场比赛就是于德玛西亚杯总决赛上惜败给Vamp。现在作为新赛季的第一战，对手仍旧是Vamp，自然在某些粉丝眼里被视为复仇之战。 而SBM作为近几年新起的新兴战队，在去年的常规赛中成绩不能说理想，却也不至于滑落到和LSPL队伍争夺席位的地步。在今年，SBM更换了队里的打野，原上单选手换位到ADC，再由韩国选手JinX来担任上单一位。 可以说，新阵容整装待发的SBM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强劲对手。 “‘复仇之战’？”休息时间，顾霖均看到粉丝之间对于他们和Vamp的第一战是如何称呼的。“……这就叫‘复仇之战’了，逼格是要有多低啊。” “能被称作‘复仇之战’的只有未来在总决赛上击败KBT的那一战。” 不论是当年还拥有祁瑞的SN，还是如日中天的PND，都败在了同一个对手手中，成就了KBT的王朝。 顾霖均看着祁瑞，他正在专心对付碟子里的草莓蛋糕——换了新烤箱的阿姨每天都热衷于烘焙，那些成功或不那么成功的作品都被祁瑞和Kazuki吃掉了。 祁瑞从来没有让他后悔选择了他。 如果说梁昕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所有的灾难、厄运都随之而来，那么他就是最后的希望。 “紧张吗？大后天就是你的LPL首秀了，会不会有心理压力？我跟你说别紧张，就当LCS打就行了。”凑过去从祁瑞手里接过叉子吃掉了最大的那颗草莓，引得对方瞪了他一眼。草莓腌得太久，蛋糕的边缘有点烤糊了，奶油也有点太甜了，顾霖均皱起眉。“……秋姨啊，你这蛋糕做得有失水准啊？！” 被煮饭阿姨回敬：“本来就不是做给你吃的！” “不紧张。”祁瑞摇摇头。“一点也不。相反我很期待。” 比赛就是他们为之而生的全部。新的赛场，新的对手，新的规则……全部等待着他们去征服。 “也是，今年我们是要站在总决赛舞台上的，现在就紧张也太小题大做了一点。” “今年的目标也是，总冠军。” 第13章 13 13 周五如期而至。 因为比赛被安排在第二场，所以早早到达现场的PND众人在后台安静等待前一场的SBM对阵EVS比赛结束。 昨天的揭幕赛中D3战队在先失一局的情况下力挽狂澜2:1拿下一分，紧随其后ONE战队也不甘示弱，2:0战胜了KNW。 不过这是漫长的常规赛，有时候一场胜负什么也决定不了，有的时候又会直接扼住命运的咽喉。如同教练、解说乃至选手本人们说过的一样：奇迹是会发生的。 外面的比赛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太大的悬念：更换了新阵容的SBM从一级团的部署就已胜出EVS一筹。然后他们抓住了这前期一千的经济优势通过无尽的滚雪球成功扩大优势，在二十五分钟击杀对方发育极度不良的ADC和打野后拿下大龙破掉两路，回家更新了最后一波装备结束了第一场。 第二场EVS选择BAN掉了上一场发挥极其良好的打野男枪，然而比赛在双方的博弈进行到三十五分钟由于EVS在小龙处的两波决策失误导致他们又一次输掉了比赛。 “到我们了。”顾霖均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他拿起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肩上就朝外走。 工作人员安排他们进场坐进选手席，Vamp众人也从另一边走来。双方赛前并无任何眼神交流或是肢体语言，只是沉默地等待着真正交锋的时刻到来。 在大屏幕里还在重播上一场精彩镜头和采访MVP选手的间隙，这边有关设备的调整一直都没有停歇。看起来是杨卓希的鼠标出了一点问题，正在和技术人员沟通处理方案。 解决完设备问题，画面立刻进入ban/pick界面。 蓝色方PND选择ban掉了赏金猎人、流浪法师和虚空遁地兽。 红色方Vamp则是ban掉了海洋之灾、牛头酋长和冰霜女巫。 选人阶段PND一手抢重做归来的强势上单圣毅之锤波比，在这之后Vamp先拿下了打野千珏和河流之王塔姆。 由于不清楚对方conter pick位是留给中还是上的PND二手三手直接拿到打野男枪和辅助布隆。 选人进行到现在双方都没亮出C位，Vamp在PND确定了辅助和打野后选出了上单剑姬和ADC圣枪游侠卢锡安，将最后一手的针对留给了队伍的核心Q。 相当熟悉Vamp这种做法的PND在对方按下确定后直接秒锁了ADC复仇之矛和……中单亮出一个诡术妖姬。 亮出妖姬的那一瞬间现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可是在倒计时快要结束时，妖姬被换成了卡萨丁，确定，卡萨丁。 对面阵容已经全部出来了，Q也不废话直接锁了个刚刚被祁瑞所放弃的妖姬。 现场欢呼雷动，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载入结束，本场作为BO3的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和解说调侃的“怒气冲冲”“不开心”“觉得被挑衅了”完全不同，祁瑞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极为冷静谨慎。 众所周知卡萨丁这英雄在线上基本上被所有英雄压着打，只能等待中后期团战拿到人头一波肥。面对一级Q的妖姬直接走上来消耗换血，祁瑞只能选择缩回塔下等兵线进塔，再靠着扎实的基本功补塔刀。 “对面蓝，还在。”Kazuki仗着男枪前期野区霸王打完自家红和石头人直接去对面蓝Buff处看了一圈，看到蓝还在就知道对面千珏估计要趁着英雄优势去蹲守中路或者上路了。“中上，小心。” 果不其然高晓阳的波比遭到红Buff千珏和剑姬的围攻，只得交出闪现逃生。 “补完这波兵回家。”因为己方下路复仇之矛加布隆的组合在消耗方面完全比不过对面的卢锡安加塔姆，打野男枪趁着对面打野出现在上路立刻来线上给了对面压力使得顾霖均他们可以安稳推线。 一血的诞生是男枪在己方野区遭遇入侵的千珏，作为野区伤害最爆炸的两个打野英雄，千珏借着赶来有六级的妖姬成功收掉男枪的人头拿下一血，却也被男枪大招轰成死血被卡萨丁收下。 因为妖姬没能拿下人头，而卡萨丁有了人头进账作出时光杖后线上自然好过起来。 “我有传送。”比赛进行到第十六分钟，下路围绕着小龙和迫切需要人头进账的妖姬展开了本场的第一波团战。对面剑姬在回家做出了黑切的两小件和鞋子后直接来到下路，而高晓阳趁机带掉了对面上一塔一半的血量。 塔姆开启大招带着剑姬从PND后路包抄过来，剑姬大招给到顾霖均的复仇之矛，格挡住了复仇之矛大招却被布隆大招直接击飞。布隆举盾挡住卢锡安大招全部伤害，波比传送至三角草真眼落地，卡萨丁也从红色方野区处三连跳进场。 双招全□□合布隆男枪击杀掉剑姬后，复仇之矛已是半血。而战场那头的波比和卡萨丁则是率先切死了千珏不让其放出大招，后又因卡萨丁装备并未完全成型被卢锡安换掉。 赶回己方后排的波比讲塔姆按在墙上进行击杀掉，。 波比拿下双杀，复仇之矛和卡萨丁各拿下一个人头。 因为第一波进场被给到虚弱而大招走的妖姬成为了Vamp本次团战的唯一幸存者。 比赛进行到中期，由于顾霖均的部署调动和全体人的高执行力，第一波团战换取的优势已经被扩大到领先对方四座防御塔两条小龙和百分之九十野区资源。 Vamp这个阵容的缺点已经全部暴露出来：波比一马当先顶在最前，布隆保护后排，男枪复仇之矛可以尽情输出，而对面装备成长明显抵不过波比坦力成长的卢锡安则要同时面临波比和卡萨丁的突进——塔姆把他吃进去保护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 可以说高晓阳和他的波比已经是全场无敌大魔王一般的存在。 比赛历时四十分钟，当中Vamp有尝试过四人集中抓死卡萨丁来给自己续命，却还是由于阵容限制打出GG。 第一场MVP当之无愧是6杀0死11助攻的高晓阳。 拿下第一场却也不能骄傲，毕竟领先被人翻盘的反例就在昨天。 第二场bp基本维持不变，只是换到红色方的PND自己ban掉了波比也不肯让对面拿掉。 轮到PND来作出conter pick，最后一手照旧留给了祁瑞。 “我想选这个。”祁瑞亮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卡牌，手却指向了上一场战绩极惨的妖姬。“我觉得对面那个阵容可以拿。” 对面的阵容确实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妖姬的控制。 “只要你自己确定不是故意跟Q过不去，那就拿。”阿七倒也没阻止他，不过还是照惯例提醒了他几句。“妖姬什么性质，你比我更清楚吧？” 锁定妖姬，第二场比赛开始，由PND战队率先拿到赛点。 接下来这一场比赛可以被称之为SarieL妖姬的个人秀。 比赛十三分钟下路的顾霖均二人遭到对面上野下辅四人冲塔围攻，己方打野雷克赛赶来支援，最终还是换掉一人留三个残血。妖姬进场大招直接踏死两个，Q的中单璐璐跟过来给了己方上单丽桑卓一个大招，趁此机会妖姬钻进草丛躲掉了一连串致命的技能，再等待自己技能CD一套爆发收掉残血丽桑卓拿到三杀，最后看到实在走不了打掉没有大招和护盾的璐璐半血才被终结。 见此局势，顾霖均立刻调整队伍节奏围绕着巨大优势的妖姬来打。 妖姬带来的个人优势要成长为团队优势才不会被对方抓住一波失误反打。 大顺风领先对面中单和AD一件大件的妖姬直接在中二塔处抓住艾希的一波走位失败连招点燃秒掉了她，等到出到帽子法穿棒的妖姬甚至连对面最肉的上单石头人见面都是被直接打爆。 靠着超神妖姬的带领，PND在第三十五分钟成功拿下BO3的第二场。 “MVP肯定是你的了。”顾霖均摘下耳机，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平心而论这一场PND所有人的操作都不差，但是作为最闪耀的一个点，祁瑞肯定会是镜头的宠儿和现场高｀潮的制造者。“准备好接受采访吧。” 只有结束了比赛，祁瑞才能察觉到自己心跳得到底有多快。 “我也没有想到会是我。”他低声对顾霖均说。 顾霖均只是安静地凝视他的右手——感谢上天没有毁掉这样一双手。 现场没有谁能想到一个多月前还输给了Vamp的PND会在常规赛的第一周这样漂亮地打出一个2:0作为开门红。 双方选手离席准备握手时，导播的镜头长久地停留在祁瑞的脸上。 生了一副好相貌的祁瑞对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光眯起眼，，这样的举动使得他看上去颇有点茫然，似乎是搞不清自己身处何种状况。 握完手走到台前，顾霖均走在最中央，祁瑞就在他的左手边，几个人对着观众席鞠了个躬。 白底黑红条纹的队服穿在他们身上颇有种挺拔的帅气感。 “谢谢大家对我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解说卡普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题。 “今天的PND打得非常漂亮，看来新赛季状态回升得相当棒。”然后他又看向身旁的搭档。“我说，阿成，你知道PND的全称是什么吗？我是说展开了的全称，不是PND这种。” “作为解说基础常识我当然知道了，可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要考考你知不知道。你来说，我听着。” “当然是‘Phoenix Never Die’不死鸟啊。好了，让我们祝贺像不死鸟一样浴火涅槃重生的PND战队！” 第14章 14 14 解说采访完最后一场的MVP之后是由媒体来采访整支PND战队。 “那我先采访一下第一场的MVP，Devin。”现场媒体讲话筒递给了高晓阳。“你选到了波比这个英雄，表现相当亮眼，请简单评价下重做归来的波比，谢谢。” “波比这个英雄在重做以后非常的强势，尤其配合不灭之握这个天赋，肯定会是职业赛场上的大热门。” “其实在第一天的比赛中就有队伍选到了波比，只是表现没有那么的亮眼。对于这种旧英雄重做归来成为职业赛场上的大热门，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是，我挺喜欢这样的，起码能给观众不同的视觉体验：每周都是那么几个英雄打来打去看着很容易审美疲劳。” “好的，谢谢Devin的配合。”结束了高晓阳那一部分的媒体转向了祁瑞。“SarieL，刚刚在下路你杀掉对面ADC和打野进草躲技能那波，知不知道对面草里其实没有眼，或者说为什么能那么果断地转头和丽桑卓反打？” “我一开始是不知道草里没眼的，是阿希在语音里告诉我对面下路草里眼时间到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辅助，计算对面召唤师技能和眼位持续时间对于杨卓希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回头反打是因为丽桑卓那个血量可以杀，而且她没有大招。” …… 一圈人采访下来，还是要作为队长的顾霖均来收尾。 “请问Lin，作为PND战队的队长，你要给SarieL今天的LPL首秀打多少分？” “当然是一百分……什么？你说怕不怕他骄傲？”顾霖均回答得理直气壮，“当然不怕了，天塌下来我们给他担着。开玩笑的，他不是那种骄傲起来忘乎所以的人，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很欣赏他。” “今天的比赛中PND给我们展现出了不一样的节奏，是代表PND正在调整打法和整体风格，逐渐改变过去的东西吗？” “对。因为你也看到了，我们战队来了两位新选手，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风格和强劲的实力，我要做到是让他们融入我们的战术体系，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好不容易接受完采访已经是九点多，从午餐起就没怎么吃过的一行人终于能去吃宵夜了。 “今天表现得不错，想吃什么只管说！”何鹄难得在这群孩子中间有这么一呼百应的人气，连中文讲得磕磕巴巴的Kazuki都开始跟着起哄高呼“大排档”。 在赛场上还觉不出有多饿，走在外面，热血褪去，头脑被冷风一吹，自然饿得前胸贴后背，鬼哭狼嚎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等待上菜的间隔总是煎熬的，顾霖均只能认命地拿出手机更新了几条伐木累动态来转移下注意力。刷到微博时，身旁的祁瑞也凑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就算顾霖均收起来的动作再快，祁瑞也能看到一块写满对自己肉麻表白的LED板。他似乎有所察觉的又看了一眼顾霖均，看他实在不想和自己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看起了自己的手机。 等到烤翅肉串上上来，看着极为壮观一大束在一群饿狼手下压根没活过一分钟。 “你们也太快了吧？！”还没等何鹄反应过来，盘子里的鸡翅就已经被瓜分一空。“慢点吃慢点吃，后面还有，别呛着了。” 应何鹄的乌鸦嘴又一次差点被辣椒呛到的祁瑞抓起一旁的啤酒猛灌一通才缓过劲来。 “都叫你吃慢点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顾霖均眼疾手快抢到新上桌的烤羊排，顺手分了一份到祁瑞盘子里。“还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跟何鸟叔叔说，他去买。” 最饿的那一阵子缓过来了后，大家吃东西的速度就降下来了。 直到海鲜水产和主食上桌，Kazuki和杨卓希由于海鲜过敏只得一起去别的地方觅食。何鹄吃到一半不知道跑哪去了，桌上瞬间少了一半的人。剩下的四个人面对着可能稍微有点多了的食物，你看我我看你。 “吃完了回去开直播吧。”很多选手基本都要直播，顾霖均顺便也帮祁瑞搞了个直播间，只是祁瑞很多时候都不怎么开直播，只在顾霖均的直播里偶尔冒出几句话。“喂这个别吃，花甲闭口的别吃。” 眼疾手快制止了祁瑞吃死掉的花甲，顾霖均再慢慢给他解释了一番为何不能吃。 最后回到基地，没有谁不是吃撑了的。吃撑了走不动，上楼基本要人扶，就是此刻PND全体的写照。 直播了一两个小时，这期间祁瑞就像是在之前的比赛中用完了一天的人品一样，一直重复着被人各种针对和拿不到中位。总而言之跪了一晚上直到排到了Kazuki，新生代野王终于是实力carry了一把拿到首胜。 “好了去睡觉吧。”精力充沛了大半天等等顾霖均活动下肩膀。 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被气到砸桌子的祁瑞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完全想不出来对此要说什么的顾霖均看着他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祁瑞不是没有对他提及到自己的家庭状况。 如果说他的爸爸对于幼子退学打游戏的态度是模棱两可，那么他的妈妈，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就是“除非你现在就退役回来好好读书否则就不要进这个家门”。 可能当中因为他的手伤双方关系一度有所缓和，但后来祁瑞不管怎么样都不肯退役的态度又一次激怒了她。 靠在门边等祁瑞回来的顾霖均想了很多东西，包括他自己的家庭，还有未来要怎么样。 “嗯？”接完电话的祁瑞很吃惊顾霖均还在等他。 “她说什么了？” “她……让我新年假期回家。” “挺好的。”两人朝着卧室走去，走到需要分开的地方，顾霖均突然说。“看来今年你不用跟我回家了。”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如果祁瑞在新年假这段时间里无处可去，那就直接跟着顾霖均回老家。 据顾霖均的说法是：他爸爸去世后，家里很多亲戚都不联系了。过年就是陪他妈妈吃顿晚饭然后到处走走玩玩，所以祁瑞去了完全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什么，相反他妈妈很喜欢他的这些朋友。 “明年吧。” 在黑暗中，祁瑞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着年轻人独有的热切和期待。 本周的第二场比赛在周日第一场。 像是为了证明新赛季的PND真的已经浴火重生一般，又是一个干脆的2:0战胜了SBM。 “干得不错。”教练阿七就像任何一次胜利后一样称赞了他们。“不过有的时候我反而期待你们会输上几场。这种心态挺矛盾的是不是？” “我理解。”祁瑞当然理解阿七做的是什么考量：漫长的常规赛结果固然重要，但是过程却更加有价值。他们需要通过这段时间来调整、提升自己。学着改变固有的打法、不断地适应版本、甚至是脱胎换骨。“赛季还长。” “不对啊？”先一步去往后台等着接受媒体采访的高晓阳察觉出了到底是哪里不对。“Lin这家伙平时跟Rex黏糊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怎么不在？” “是不是去接受解说采访了？”杨卓希回答道。毕竟作为第二场MVP，顾霖均的金克丝可谓是风头出尽，一个人打出了成吨的伤害。 “是不是傻？”高晓阳很不给面子。“解说采访才几分钟？你看看解说都回去了，他还能跟谁做采访？” 过了好一会儿，顾霖均才拿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看起来像是礼物的东西回来了。 “谁送的？”等了他很久的众人好奇地发问。“看起来是软妹送的。” “嗯，软妹。”赢了比赛，拿了MVP的顾霖均看起来明显心情不怎么好。“不是给我的。Rex女粉送的。” 盒子落到祁瑞手里。通过顾霖均的表情祁瑞感觉对方给他的不是礼物，而是烫手的炸药包，随时会将他炸得粉身碎骨。他抬眼去看旁边若有所思的顾霖均，却不想被逮了个正着。 “回来的路上被拦下了？”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他随便扯了个话头。 “算是吧。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进来的，缠着我一定要我把礼物递给你。” “会不会是被打击到了？”杨卓希看他脸色胡乱猜测。“毕竟好不容易逮到你说了一大堆却是Rex的粉。” “一个两个废话那么多，快点进去采访完了回去！” 本来就等得不耐烦的何鹄听到他们聚在一起竟然是为了讨论这么无厘头的话题，没忍住一人一巴掌把他们赶进去。 面对媒体，他们总算是收起了私底下嘻嘻哈哈的态度，一个个坐得笔直。心不在焉的顾霖均几次被抽中回答问题都没找对重点，靠着旁边高晓阳和杨卓希的几次救场才圆回来。好在媒体对他的兴趣暂时没有对祁瑞的大，好几个问题都瞄着中单去。 例行采访结束，LPL常规赛的第一周就算是过去了。由于有两场比赛且全部取胜，故而PND在积分榜上暂时领先。 “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了吗？”回到训练基地后，祁瑞特意挑了个两人独处的场合再度询问。“因为那个礼物？你如果不高兴，大可以不帮她送给我。” “我有那么卑鄙吗？”没想到顾霖均倒是笑了，只是这笑容里看不出有多少欢乐。“怎么说我也答应了她。她还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我要怎么回答她。难道真的说，所有PND现役队员禁止谈恋爱吗？” 在他往后台走的路上，突然冒出来一个穿着他们队服外套的漂亮女孩拦住他。就在他以为是普通求合照的女粉丝时，对方就给了他一盒东西让他转交祁瑞。一般来说不喜欢把事情做太绝的顾霖均接过盒子，又听到对方问了他一大堆诸如Rex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 就算再蠢的人也该明白过来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楼下传来Kazuki和杨卓希嬉闹的声音，有的时候他们真的会让人怀疑杨卓希到底是不是整个PND年纪最大的人。 “我不懂你。”祁瑞叹了口气。“你真的……很复杂。” 盒子被拆开，里面是法国某个牌子的巧克力，祁瑞记得自己以前直播时吃过，所以一直有粉丝记得，还专程送了他许多。 “很多人都不懂我，我也不懂我自己在想什么。”仅仅就是因为看到粉丝LED横幅上的字体就无法克制心里的某些欲念，顾霖均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成这样。“我只是……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那我换个表达方法。”祁瑞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Lin，你喜欢我吗？” 第15章 15 15 顾霖均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和祁瑞之前遇见过的每一个人都截然不同：千方百计地想要从祁瑞这里得到关注，并且他成功了。又或者说，没有人能对这样的顾霖均挪开视线。 他就是一个无时无刻不闪耀的发光体，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 “Lin，你喜欢我吗？”看到顾霖均半天没有反应，祁瑞只能又问了一遍。 他的声音虽然轻，却很清楚，绝对没有什么听错了的可能。 面对这样直白顾霖均愣了下。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刚刚祁瑞说了什么，除了无可奈何就是好笑了。正常来说，没人会把这种问题直白的问出口，尤其在他们都是同性的时候。可是祁瑞不仅问了，还问了两遍，顾霖均都不知道该夸他勇气可嘉还是该庆幸他问的是自己。 “你……这种时候难道不该先说‘我喜欢你’吗？” “嗯？”这次轮到祁瑞反应不过来了。 “没什么。”顾霖均摇摇头。“因为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我喜欢你。”从第一句话出口，祁瑞就已抛开了一切顾忌。“Lin，我喜欢你。” “你还真是直白啊。”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听到回答的顾霖均又一次顿住。“看来我要想想怎么好好回答你了。” 时间似乎是静止了。祁瑞安静地凝视着看起来颇为苦恼的顾霖均，没有开口催促，也没有露出类似于失望或是困惑的神情，只是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但这也就是看起来而已，只有上天知道他有多紧张——祁瑞握紧了拳头，边缘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甲嵌入掌心有种钝钝的痛。 大概是过了几分钟，又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顾霖均床边站起来——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由祁瑞坐着。 “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他一手扣在祁瑞肩头半强迫性的逼他抬头。 祁瑞抬起头看他，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又是这样的神情：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顾霖均慢慢弯下了腰，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安全到负值不过几秒。 嘴唇触碰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令人分心。 起初只是单纯的摩挲，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开了这个头：生涩的啃咬作为试探，逐渐升腾到温柔的缠绵。等到他们两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地分开，又过了一会，顾霖均才作出回答。 “我也喜欢你。” 终于听到答案的祁瑞微笑起来。 “你脸红了，Lin。”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犯规表现的顾霖均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下。 “不过我们要提前说好。”激情带来的晕眩稍稍褪去，将他们带回了这个烦恼很多的现实世界。“不能影响到训练和比赛。好了别瞪我，我也知道这样很扫兴。” “没关系。”祁瑞稍稍侧过去一点，让顾霖均能勉强坐在他身边。“不能影响到成绩，不能……顾此失彼。比赛永远是最重要的，所以你只能排在第二位。” 两个年轻人坐在同一把椅子上实在有点滑稽。虽然没人有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恋爱经验，却也隐约感到了这会是一段相当枯燥的关系——训练、比赛和成绩才是他们最需要在意的。 “我在想，这样会不会对你有点不公平……”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祁瑞很难得这样直接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你是PND的队长，我也是PND的一员，我们都想去打S6乃至S7，都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所以这样没什么不对的。” 可能顾霖均还想说什么，高晓阳就来敲门喊他们下楼去吃饭了。 因为方才的亲吻嘴唇都稍微有点红肿，下楼前两人都忍不住磨蹭了下。 到了餐桌上发现他们实在是多虑了：所有人都埋头于吃，哪有多余的功夫来看他们。 高晓阳默默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他们别干站着了。 坐下以后吃了几口，顾霖均干脆就把筷子搁着冲去厨房倒水。 “今天晚饭谁做的？”几杯冰水灌下去嘴里的灼烧感才稍稍缓解。好不容易缓过劲的他这才发现桌上没人说话的真相是所有人都被辣得眼泪汪汪。 最惨的杨卓希已经嘴唇肿成了香肠。 “我做的。”家乡饮食习惯就是爱吃辣的高晓阳站了出来。“……也没有这么辣吧。” 好端端一盘莴苣丝加了一大把干辣椒清炒的后果是除了辣只有辣，完全吃不出别的味道。 更糟糕的是，端上来的是高晓阳特地挑出了所以辣椒的版本。每个人都以为这只是一盘普通的莴苣丝，却哪里想得到里面暗藏杀机。 “嘶——”杨卓希可算是找回了说话的能力。“你看看这桌上除了你还有活人吗？” 最终还是顾霖均认命地进了厨房给外面一群等着吃的家伙再做点什么。 祁瑞想跟他进去帮忙，却被高晓阳制止了。 “我进去将功补过吧。” 顾霖均做饭是传统意义上的极简派：少油少盐、如非必要不加其他调味料和保证做熟。本来PND众人对于这种没什么滋味的食物是极为嫌弃的——直到某次杨卓希心血来潮喊着要让他们见识下传说中的“PND小当家”，然后半夜黎城急性肠胃炎叫救护车送医院后，顾霖均做什么，他们就老老实实地吃什么。 眼下，这个PND在厨艺方面最后的尊严正在将洗好的青菜捞出来。 “你真的想好了？”高晓阳顺便带进来了一块煮饭阿姨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的熟牛肉。“这个你打算怎么做？” “和番茄一起煮汤呗，还能怎么做？Rex不吃青椒，Kazuki不吃胡萝卜，一个比一个挑食。”顾霖均从放蔬菜的篮子里捞了两个熟透的番茄。“什么想好了？” “你和Rex。”看顾霖均顾左右而言他，高晓阳只能抛出一记直球。“你今天吃醋吃得太明显了。如果没想好，我劝你还是谨慎点。” “谨慎不了了。” “什么？” “他问我‘喜欢我吗’，”顾霖均看起来有点苦恼，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开心。“我根本没办法跟这样的他说谎。” “算了。”高晓阳重重叹了口气。“管不了你们两个。别别影响正事就行，影响正事老天爷都救不了你。”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这才三个月不到，你动作是有多快？你瞒了他那么多事情，想好将来要怎么跟他解释了吗？”高晓阳看到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来气。“没谈过恋爱就别装得好像经验丰富似的。Rex是个很好的队友，我不希望失去他。” “我们都想去打今年的总决赛，所以我们都有分寸……”将牛肉切成块和炒好的番茄一起扔进砂锅炖煮，忙完这些顾霖均想了会儿。“我也不想失去他。”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年会是个暖冬的时候特大寒潮突然来袭，气温骤降，一时间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没有暖气的训练基地就算开了空调也还是冷得够戗。一群人每天早上从被子里爬出来吃早餐再到开始训练，简直是一天最难熬的时刻——没人愿意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在冷空气中。 “我感觉要糟，这么冷怎么比赛？” “现场暖气千万要暖。” “没暖气还要求穿队服，我好慌，真的。”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何鹄。“你会不真打算让我们把那件丑飞了的大棉袄带到现场吧？” “……我知道了，暖宝宝会给你们准备好的。”只消一眼就知道这群人需要什么的何鹄举手投降。“要是还是冷得话，就把手放肚子上暖着。” 第二周的PND同第一周一样，还是有两场比赛要打。 第一场是周四的第二场，到了现场才发现前几天讨论过的真不是什么乌鸦嘴。 坐在选手席里真的比他们想过的还要冷。早在比赛开始前的调试阶段寒气就开始四处蔓延。 “冷得我待会bp估计要找不到人了。”刚刚倒了杯热水回来的高晓阳在团队语音里小声抱怨。“我以为你闭着眼睛都该知道谁是谁。”坐在靠通道方向的杨卓希冻得鼻涕都要出来了。“冷成这样要怎么比赛？” 祁瑞拿起手哈气取暖。 手刚放下却被人抓住了。他稍稍偏头看了眼身旁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顾霖均，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一般专心盯着屏幕。 但是抓着他的人除了顾霖均肯定不会是别人——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祁瑞不相信什么城市怪谈。顾霖均的手指修长有力，最重要的是比他的要暖和。 灵巧的手指和他的交缠在一处，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让指尖的知觉不再那么迟钝。 这样的小动作不知为何让他感到了一阵羞耻。 好在很快开始的比赛拯救了他。 他们的对手是去年从LSPL升上来的EVS战队。 EVS作为一支新生代的年轻战队自然有着它的长处和不足之处：因为缺少正规大赛经验在中后期的运营和节奏带动上有着较为明显的问题，但AD和上单选手的个人操作却是毋庸置疑的优秀。 赢下比赛对PND来说似乎相当容易。 又一次2:0战胜对手后，PND已拿下了三分，暂时居于A组第一。 摘下耳机后，祁瑞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似的凑到顾霖均身边，拿出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下。 “你在发烧。” 准备立刻去把何鹄喊来带顾霖均去医院的祁瑞刚迈出一步就被顾霖均抓住了手腕，因为用力过大甚至拉得有点痛。 “别去。” 手心的温度已经是灼热了，顾霖均的嗓音也由于刚才一刻不停地下达指令完全哑了。 “你需要医生。”祁瑞第一次没有听顾霖均的，他挣脱了这个病恹恹的家伙，跟身边工作人员简单讲述了下这边的情况就看着他们带着何鹄来了。 “……”何鹄一摸顾霖均的额头就炸了。 “你想烧成傻子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傻子？！” 第16章 16 16 到医院又是好一通折腾，好不容易等顾霖均体温降下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 半睡半醒间，顾霖均是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的。 那个人最初是在走廊上来回走动，将被温水浸湿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最后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他。这样细微的响动总是忍不住让他想要睁开眼去看，眼皮却被药物的作用拖拽着，越来越沉，直至堕入一片黑暗。 他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做梦，梦中闪过许许多多人的脸，和八强赛BO5的第三场PND水晶枢纽爆炸的那一幕。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这些不好的东西了，只是今天，生病让他的某些地方变得格外脆弱，控制不住不去想。 等他终于醒过来，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冬天昼短夜长，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他只觉得舌苔发苦，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 勉力爬起来倒水的时候，之前肌肉注射的地方在隐隐作痛，这导致他一时不慎把什么东西撞到了地板上，啪的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你醒了？”灯被打开，白茫茫的光在一瞬间刺得人睁不开眼。祁瑞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蹲下身去捡起了那样东西——连着手机的充电宝。 “怎么是你？”盛满温水的杯子被送到唇边，喝下去以后顾霖均才有开口的力气。“你在这里看了我一晚上？” 可能他的语气并不怎么好，祁瑞并没有回答他。顾霖均只能认命地，放缓了语气再问一遍。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比赛时的队服被搭在一旁，祁瑞换上了一件他常穿的灰色毛呢外套。这让顾霖均脸色稍微好看了点——起码换了件厚实的外套，不至于在寒风中被冻出好歹来。 “因为放心不下你。” “晚上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叫值班的护士的。” “没事的。”祁瑞看着他又躺回床上。“你旁边就有空床位，只是我自己不想睡而已。” “现在几点了？”本来想叫他躺在自己身边的顾霖均想到传染这个问题，硬生生改口成另一个问题。 “五点四十七。”灯被关上，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幽白光照得祁瑞像恐怖片中来寻仇的鬼魅似的。“还早，何鸟叔叔七点半来送早餐。” “等他来，你就回去睡觉，听到没有？” “没听到。” 想着如果自己没生病一定要起来好好管教一番的顾霖均实在抵不过倦意，又一次昏睡过去。 这一次他梦见了更加久远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还在D3的二队，有一茬没一茬地打着些没什么价值的比赛，身边的队友每天沉浸在代练泡妹之中无心训练。就在每个人都以为职业生涯不过是个笑话，他们也就不过如此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PND俱乐部不知为何派人来和他谈转会问题。在那个对于转会没什么严格规定的年代，想要带走他这种在D3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他成了万众瞩目的Lin，成为了这个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之一。 再醒来的时候，何鹄已经来了。 早餐是撇去了油花的鸡汤煮面条，对于顾霖均这种昨天还折腾着吐了几回肠胃正虚的人来说刚好。 “Rex呢？”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祁瑞不在了，反倒是何鹄，递给他一把药片和一杯温水。 “让司机先送他回去了。不是我说，他也真是固执，硬生生在这里守了你一晚上。” “回去了就好。”为了防止在送来的途中面条被泡烂，面条和汤是分开盛装的。顾霖均将面条泡进汤中，等待着可以吃的那一刻。“明天打SG对吧？” “对。不过你想干什么？”生怕他又打什么坏主意的何鹄警惕地看着他。 “不干嘛。”面条已经泡软了，但是顾霖均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今天或者明天，我要出院。” “你们一个两个都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我已经不烧了。” “要不要听医生怎么说的？再晚送来点就烧成心肌炎了！心肌炎你懂吗？你以为Rex为什么在这守了你一晚上？医生说半夜一定要有个人时刻盯着你怕再出什么幺蛾子，他看起来都吓傻了，一定要跟我抢这个工作，我为了让他放心才把他留这里的。听到你为了比赛不肯来看医生把我们全给臭骂了一顿，特地嘱咐要让你好好休息，现在你就觉得好了要上场比赛了？” “那我不上，谁上？” “你以为PND除了你没人了吗？”何鹄拍了他脑袋一下，催促他别再唧唧歪歪专心吃面。“多吃点，不吃光我就直接给你塞进去。” “叔叔，你好凶啊。” “滚吧。” “是让小曦上吗？”吃完面条，何鹄收碗的间隙顾霖均又忍不住当了好奇宝宝。“小曦，还是阿夜？” “谁上都行，”小曦和阿夜都是PND之前签下却一直没让他们上场的选手。何鹄皱着眉头。 “让阿夜上吧。”顾霖均躺回床上，掏出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信息。“阿夜比小曦要稳上那么一点，这年头下路只要你自己求稳不浪，基本对线就不会爆炸。” “那我先回去了。”车因为送祁瑞回去已经开走了，何鹄只能自己打车。“乖乖地，晚上我再来。一场比赛不上没什么，把身子养好才是关键。别让我们担心了。” 收到顾霖均消息时，祁瑞正在直播。 白天和临时找来顶替顾霖均的阿夜练了一下午，晚上顺便在韩服五排，就当是为了明天下午做预演。 已经更新新排位的韩服取消了以前单排双排的限制，也就是说五排变成了职业选手们家常便饭一般的存在。 “你猜我在干嘛？”为了减少沟通上的问题，顾霖均基本上都是给他发语音消息。 “不想猜。”正在对线的祁瑞随口回了一句。 “我在你直播间。”过了会又发来一条。“医院里的网速真的很慢。” 这确实是顾霖均会干的事。祁瑞笑了下，却也没什么功夫再去拿起手机回话。 他们排到的是韩国LCK目前排名第二战队的五黑队伍，实力强劲，作为对手的他们压力相当大。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上面的快传送下来救驾！”杨卓希惨叫一声强行入镜。“对面AD没闪现快下来收割！你来不来不来我立刻挂机过去掐你！” 如果不是为了完成和直播网站签约定下的任务，祁瑞很多时候都不怎么记得开直播。这也造成了他的粉丝常年怨声载道地AT官博诉苦：微博基本长草不更新，连直播都不怎么开，而且开了基本不开麦不开摄像头，这要人怎么活？ 于是今天晚上祁瑞开直播就顺便开了麦。 虽然录进去的基本都是暴躁的杨卓希和同样暴躁的高晓阳。 “来了来了，叫魂似的！” 好在阿夜和他们配合得不错，没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也不至于犯错。 只是指挥的人变成了杨卓希让所有人都有那么点不习惯。 双方团战各有输赢，最后靠着大龙团灭对一波强行拆家赢得了本场的胜利。 “对了，趁着顾霖均不在正好说，蛋糕订好了没？”嚷嚷上瘾了的杨卓希又开始找话题了。“刚好今年最后一场完了给他过生日。二十二岁，最二的年纪，我要在蛋糕上插一排二字型蜡烛嘲讽他一百遍。” “订了订了。”高晓阳不堪其扰。“我只要了两根蜡烛。多的一根两块你自己去买。” 祁瑞听着没接腔。他记得顾霖均的生日是在一月的最后一天，那天他们的比赛被安排在最后一场，运气好的话能六七点就走，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磨到很晚才能离开。 手机震了下，又是一条来自顾霖均的消息。 “他们是不是蠢，我全听到了。”一种极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医院真的好无聊。不是要输液吗？几大袋打进血管里，我肯定忍不住想去厕所，然后举着吊针不方便对吧，那个护士小姐居然问我要不要帮忙？她能帮什么忙，跟我进去吗？我一听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不要。” “然后你把自己夹了一下？”实在没忍住，祁瑞回了句。 “……”顾霖均先是回了一排省略号。“你心太脏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之后顾霖均跟他说了很多，比如他跟何鹄缠了很久才换来在台下看他们比赛的资格，比如医院的饭菜简直比杨卓希做的还难吃，再比如他想他了。 明明就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才隔了这么十几个小时没在一起，竟然真的生出了类似于想念的情绪。这种陌生的感情并没有使他感到恐慌或是害怕，反倒给了他无尽的力量。 “我也想你了。”已经是半夜一点半，结束了直播的他顺便再上skype和那边没有比赛的朋友们聊了两句。看到顾霖均那边不再有回复就知道他肯定睡熟了。 第二天下午，比赛开始前，他果然看到了带着口罩被裹得像头北极熊的顾霖均。 那头熊走过来抱了他一下，抱得太紧，稍稍有点窒息。 “加油。” 第17章 17 17 通常来说早上八点的PND训练基地还处于一片寂静。 只有这几天是例外。 顾霖均下楼时，祁瑞已经穿戴整齐在客厅桌子旁一边看杂志一边等他了。顾霖均特意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什么杂志，结果看到密密麻麻的字母，头疼地挪开了视线。 桌子上是打附近买来的豆浆、油条和小笼包，而祁瑞自己则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一半倒进杯子里一半掺着麦片吃。对于他这个起床和睡前都要喝牛奶的习惯，顾霖均不止一次打趣过跟个小孩子似的。 吃过早餐后，顾霖均拿起外套和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准备出门去医院。 昨夜有雪，映入眼帘的景色已然白了一半。两人经过某棵常青树下，不知从何处起了阵风，簌簌残雪落下来，有的落在头发上，有的则是沿着领口滑进脖子里。 很不幸中了招的祁瑞整个人冻得瞬间缩了起来。 顾霖均想笑，爆发出来的却是一阵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苍白的脸颊上涌起两团病态红晕。 看到顾霖均恨不得把肺都刻出来的惨状，祁瑞也顾不得脖子里抖不干净的碎雪，立刻把手放在他背上替他慢慢顺气，希望能让他好受那么一点。 和司机约的是八点半，到约好的路口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开来一切都刚好。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顾霖均和祁瑞都坐在后排，听着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们闲聊。 “小祁你跟小顾关系真是不错。”自WCG年代就在PND开车的司机看着颇有感触。“小顾也是个好孩子，之前那个谁，名字挺拗口的那个，噢小梁，他病了也是小顾天天陪他去医院。” 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话题里，顾霖均低垂着眼，时不时轻咳两声，装死不接腔。 闹不懂年轻人恩怨的司机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换了个话题就开始聊养生，聊这几天祸害了全国南北人民的特大寒潮，总之就是聊一切琐碎有趣的事情。 □□点正是上班堵车高峰期，一路开开停停，停车司机就打开话匣子，不要太惬意。 什么雪梨润肺什么红枣补血，顾霖均看祁瑞那头听得津津有味。 “像小顾这种，回去让阿姨给炖个猪肺汤，加用白果炖，止咳化痰效果奇好。”透过后视镜看到祁瑞有点懵，司机继续补充。“白果，就是银杏树结的果子，味道有点怪，很有嚼劲，夏天一般拿来煮绿豆汤。好东西，对心脏好。” “别听了。”虽然不想表现得像个封建主义家长，但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顾霖均只得伸出手捂住祁瑞耳朵。“我不吃猪肺，打死都不吃，如果你一定要给我吃这个，我选择死亡。” 凑到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音量继续说。 “那样你就会失去你亲爱的男朋友。” 司机根本不在乎自己唯一的听众是不是在听，又开始讲起了各种街头巷尾的小八卦。 好不容易到医院，司机看着他们两个下车。 “差不多好了提起半个小时左右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 为了舒缓充血的呼吸道而不得不老老实实做雾化的顾霖均叼着根管子，顺便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傻爆了。 更让他感到尴尬的是，他被一群□□岁的小孩包围了。 “这种天气很多呼吸道脆弱的小朋友都病了，儿科那边床位仪器不够，你就凑合凑合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医生是这么跟他解释的。 祁瑞坐在他身边，顾霖均偏头去看他在干嘛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被顾霖均的围巾裹得半张脸直接没了的他在医院冷色调的灯光里，眼底那一层不知道是睫毛投下的阴影还是由于缺少睡眠留下的青黑。 如果不是他还得继续跟雾化仪搏斗，如果不是这里还有那么多祖国未来的花朵在看着他们，他肯定会忍不住想要偷偷亲这样的祁瑞。 昨天对阵SG的比赛中，第一局开场由于一级团ADC走位失误被抓一血，直接导致到比赛二十分钟下路都是爆炸状态。ADC没有输出，辅助出门放眼就要被抓，不放眼野区基本全部沦陷，上单是半肉型英雄不足以支撑起全队，只有中单来补足全队最紧缺的输出。 靠着祁瑞中单奎因不断的支援和带线牵扯，终于是让ADC补足了发育和上单最终装备成型扳回了劣势。 等到他们拿下两场比赛的胜利，已经是四连胜的PND接受媒体采访。记者着重询问了阿夜在第一场被那样针对的情况下，有没有心态爆炸。 “有，肯定是有的。”男孩磕磕巴巴地说。“当时就，就觉得我拖累了全队。但是Rex和阿希一直在语音里鼓励我，让我镇定下来……尤其是Rex，他告诉我哪条线可以去收，不会突然冒出来个卡萨丁，让我终于装备起来有了点输出。” 这是他的Rex在LPL第二次MVP时刻。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好几天没睡好的祁瑞能多休息一会儿。但是左前方有个小男孩由于输液时不安分地乱动导致针头刺穿血管手背肿得老高，家长一路惊叫着冲去找护士，这自然惊动了祁瑞。 姿势原因睡得浑身僵硬的祁瑞活动了下脖子。 “你雾化做完了啊。”看到不再是那副傻样子的顾霖均，祁瑞想了会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医院。“现在是第几袋？” “第一袋，快完了。”顾霖均顺手替他把头发理好。“还有好久，你要不要去附近买杯咖啡打发时间？” “没事。” 这次祁瑞睡不着了，就拿出手机打一些简单的小游戏。打了没一会儿，顾霖均就开始拉他的衣角。 “……我想去厕所。” 打吊针被人扶着送进厕所，顾霖均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对方是祁瑞只能令他浑身不自在。 祁瑞替他举着药水，来到厕所，看着同样尴尬的顾霖均，只得偏过头去让他慢慢来，别像刚刚的熊孩子一样出了什么乱子。 出了厕所，身边擦过一人。 那人本来想跟他们道歉，但看了两眼后就停在原地。 顾霖均一开始也不怎么在意，可对方突然这样看他，他也就生出了几分在意。 “好久不见了，Lin。” 这个面相颇有几分凶狠劲的年轻男人喊了他一声。 “我是PND前任打野，也是SAG的现任打野，烈日千阳，当然你也可以叫我梁城。” 祁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和Sin为什么总要用这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做自我介绍，好像他不认识他们就是罪过。 “你来这里干嘛？”顾霖均一把扯过祁瑞。“你下午不是要比赛？” “下午有比赛不影响我上午来医院。”跟着他们两人回到座位上的黎城吊儿郎当的想从裤兜里掏烟，看到周围全是小孩子还是作罢。“保护得这么好？” 他从鼻子里发出几声哼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医院长椅上的两人，阴影遮住了大部分光明，使得他本来就不怎么友善的长相越发凶恶。 “跟你没关系吧，”顾霖均看也不看他。“不过你这种人确实要离远点。” “我这种人？”黎城重复了一遍。“我是哪种人？你顾霖均不是该最清楚？” 顾霖均冷冷地看着他，没一会儿又咳了起来。 “你顾霖均就他妈该是那个正派人物？就该是天之骄子，是被选中的人？”黎城咧着嘴笑。“你旁边那位北美知名选手知道你是个多自私的人吗？为了你自己的梦想，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努力，可以背叛、甚至出卖灵魂。” “黎城，努力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不值一提’？顾霖均，你还真他妈以为自己能决定别人的人生了？你这个杂种，口蜜腹剑的小人，也就杨卓希和高晓阳这种蠢货肯信你的谎话了……噢，还有这个假外国佬和棒子小鬼，也是蠢蛋。” “所以我说，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说起祁瑞和其他人的坏话，顾霖均也动了怒。“滚！” “我偏不滚……” 一直旁听状的祁瑞突然站起来，一拳打在黎城脸上，打得他一个倒退直直撞在墙上。 “上次那个叫Sin的过来找我说了一堆疯话我就想揍你们了。”即使是气狠了，祁瑞说话也是这样不徐不疾，甚至有点慢吞吞的。“今天你就撞了上来。” 这边发生了暴力事件，孩子和家长们都尖叫一声，迅速叫来了保安。保安介入，自然是立刻分开了随时可能再度大打出手的祁瑞和黎城。 “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要护着那个假惺惺的东西？”黎城擦掉嘴角流出来的血，祁瑞手劲相当大，大得他右耳还止不住地蜂鸣。“真不愧一路货色，全世界就你们的梦想值钱，自私又可悲。” 祁瑞恍若未闻地过去看顾霖均的状况。 顾霖均显然被气得不轻，又咳得昏天黑地。祁瑞拍着他的背，再拿出保温杯送到他唇边，让他喝口水润润喉咙。 黎城这头看他们这样亲昵，觉得古怪的同时还想辱骂几句。 “黎城，你还在那干嘛？” 女人的声音，底气不足，调子听起来却相当不耐烦。祁瑞出于好奇转头看了一眼。这女人穿了件粉色羽绒服，化了妆也能看出气色不怎么好，整个人看起来扶风弱柳摇摇晃晃。 黎城暗骂一声跟了过去。保安看没什么后续也跟着散了。 这头祁瑞刚坐下，顾霖均凉凉的手指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信他说的，我不是那种人。” 第18章 18 18 “看不出来这么斯斯文文一个人，下手倒挺狠的。” 屏幕上正在直播着本周LPL赛事W2D4最后一轮SAG对阵ONE战队，介绍选手环节中黎城青紫肿胀的半张脸让这头的何鹄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看着旁边正在和Kazuki联机饥荒的祁瑞啧啧称奇。 “得了吧你，边上呆着去。Rex，下不为例，知道不？”教练阿七倒是颇为不赞同。“亏得是没把你捅出去。让联盟知道他脸上是谁打的又是一堆破事，禁赛肯定少不了，然后粉粉黑黑瞬间掐成一锅粥，麻烦得要死。” “哇哦，你真的把黎城给打了啊？！”杨卓希满目敬佩地望向和Kazuki争得不亦乐乎的祁瑞。“我敬你是条汉子。” 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 “要不是作为成年人我该给你们做出表率，”右下角的小镜头中，黎城试探性地摸了摸肿起来的右脸，疼得嘶嘶抽气龇牙咧嘴。“我早就找人把这家伙暴揍一通了。” “你就吹吧，吹牛也不打打草稿。”阿七今天是跟何鹄较劲上瘾了。“Rex，手给我看看。” 能把皮糙肉厚的黎城揍成这样，祁瑞的自己不可能不受半点影响。手是职业选手赖以为生的部位，受了一丁点伤都是天大的事，阿七自然不会有所疏忽。 祁瑞乖乖伸出揍人的那只手给阿七检查。 检查一番发现确实没什么外伤后，阿七又叮嘱了祁瑞一遍。 “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遍。真要捅出去，禁赛都是轻的。是的，我们总是告诉你们，外界的舆论，带节奏的粉黑，他们的观点都不重要，因为你们在赛场上的表现你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但是这种上升到暴力行为的，舆论只会一面倒地谴责你，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只会注意到你打人了，像个野蛮人一样使用暴力了。是不是很惊奇？” “人啊，大都是不讲理的。”说完了，阿七拍拍手。“我上楼看看Lin。这小兔崽子从回来睡到现在，该起来吃晚饭了。” 祁瑞坐在沙发上回想刚刚阿七跟他说过的话。 “别想太多。”这回换高晓阳来了。高晓阳拍拍他的肩。“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黎城没有把这件事捅出去，就自然代表他也有怕的东西。”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祁瑞轻声说。他跟高晓阳仔细描述了一遍，最后那个女人是如何把黎城喊走的，而明显不想放过他和顾霖均的黎城又是如何一面不情愿一面给女人拎包拿药瞻前顾后。 “你看清这女人长什么样了吗？”想起就算看清了祁瑞也不可能认识。“算了，应该是阿君……阿君是黎城的女朋友，至少在他离开PND的时候是。” 阿七进来的时候，顾霖均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 “是你啊。”顾霖均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刚说了几个字就又咳个不停。 “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七也不看他是个病人。“黎城到底说了些什么把他气得要打人？” “还是老一套鬼话。”回想起医院里黎城暴怒中说出的那些话，顾霖均嘴角露出个嘲讽的冷笑。“他还真是对梁昕深信不疑。” “就算我们听来全是鬼话，他还不是信了。”阿七没打算放过他。“起来，老一套鬼话也给我说清楚了，一个字都不能少。” “……我是个病人欸。” “病人还能跑到现场去看比赛，还能理直气壮地跟领队说‘我没事我能上场’，你这个病人当得挺称职的啊。” “好吧。”无奈的顾霖均只能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医院里发生的一切，末了还补充了一点细节。“我看着他最后跟一个不是阿君的女人走了，看起来他还挺怕这女人的。” 和新来的祁瑞、Kazuki不同，顾霖均、高晓阳还有杨卓希都是认识黎城女朋友的。这两个人据说从初中就在一起，后来黎城来打职业，阿君一边替他照顾家里人，一边常常来PND训练基地给他送一切吃穿用度，羡慕煞PND剩下一众单身狗。 现在，哪怕和黎城不再是朋友了，顾霖均也看不下去阿君这么好的妹子被人辜负。 “就算他真的和阿君分手，也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了。”知道其中恩怨的阿七摇摇头。“把病养好，准备下个星期的比赛，这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好了，睡了一下午了，起床吃饭，不吃饭肯定不行。” 顾霖均把阿七赶出去，□□一声穿衣服准备去吃饭。 看到祁瑞把黎城揍了一拳，他其实是相当愤怒的。他痛恨自己没能拦住祁瑞——哪怕祁瑞的出发点是为了他，但是他知道这种消息要是传出去，对于祁瑞名声的打击有多大。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被别人怎么看，却不想任何人说祁瑞半句坏话。 晚餐吃的是火锅，鸳鸯锅底红汤那半边被高晓阳一干人霸占了，白汤则是留给了呼吸道发炎被严令禁止吃辣的顾霖均。 “啊涮羊肉就是要辣才好吃。”杨卓希当着顾霖均的面，又倒了一盘羊肉到红汤里。“你就省省吧，给你吃了晚点就要喊救护车了。” “……。”忍无可忍的顾霖均没把味碟直接倒杨卓希脑袋上就是他修养好了。“我警告你，你这是在玩火。” “我好怕啊，来打我啊？” PND的日常娱乐就是看着谐星杨卓希撩遍众人，再收获满满的仇恨离开。 吃火锅中途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海鲜过敏的Kazuki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地吃进了几只虾饺，身上当场就起了一片片红疹，颇为吓人。一干人顾不得先前的恩怨立刻去药箱里翻找着，希望不至于闹出大问题。 好在有过杨卓希误食顾霖均的海参粥这种先例，训练基地里常备着扑尔敏。 看着Kazuki吃了药，感觉稍微好点一群人才松了口气。 当晚九点多除去由于扑尔敏药物副作用昏睡过去的Kazuki，剩下的PND众人都开了直播。 国服还没有更新排位，一行人老样子拿着拳头公司提供的战队号在韩服五排。 这一次PND一行人不再是一起。顾霖均、祁瑞还有Vamp的上单、辅助和打野组成了五排。高晓阳和D3的在一起，杨卓希则是和韩服认识的LCK队伍选手一起。 连麦里，Vamp的三个人占据了绝对话语权。 “让Q闭嘴！”顾霖均这边听不到别的，就听Q喊饿去了。“听他这么喊我都要饿了。” “饿了你去吃啊。”Vamp的打野没什么好声气地回他，不过也还是喊了一嗓子。“那边的，Lin让你闭嘴，他说让你想想你今年的体检单，血脂超了。” “放屁，Lin那傻叉上哪看到我的体检单，又是你编胡话骗我的！” 顾霖均还想跟Q隔空喊话斗嘴，就看见去上路支援的祁瑞跟着己方上单一起爆炸了。 “你们两干嘛了？” 祁瑞叹了口气，没搭理顾霖均，先去跟上单奎因讲话了。 “直接上就能杀的，你干嘛站对面塔下变鸟？” “我……我也是没想到嘛，觉得变鸟比较帅。” “……。” 顾霖均看祁瑞一副想说什么又干脆没说的样子，还是替他喷了一句：“你以为你是美少女战士吗？” 打了几把，Vamp的三个人在Q的声波攻击下也都饿了，于是干脆跟这边的祁瑞顾霖均道别一起出门吃宵夜去了。 病还没好全不宜熬夜的顾霖均早早关了直播去睡觉。 没有睡意的祁瑞又跟着杨卓希排了几场。杨卓希队里有韩服高分路人，也有LCK职业选手，加进个祁瑞也不显得突兀。 “之前的中单刚好有事走了，来来来，上车上车，专业老司机开车，保证不翻车。”上一把才翻车的杨卓希把祁瑞拉进来就开始排。 “别闹，刚刚你们就翻车了。”凑巧排在杨卓希对面的高晓阳立刻出来拆台。“上了他们那辆车，你会发现，你一条腿带了四个智障。” “放屁，明明三个半，我算半个！” 直播到半夜一点多才结束，祁瑞依次回复了skype上的留言和邮箱里堆积的邮件才去睡觉。 虽然大多数是垃圾邮件和广告，但是有的确实提醒了他很多事。比如他该抽空去做复查了，再比如他家里的某些烦心事终究躲不过去。 躺在床上，明明好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的他却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白天在医院顾霖均只是握着他的手，让他不要相信黎城说的每一句话。 他觉得很荒谬。他不是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力，有眼睛可以自己去看，为什么要相信黎城盛怒之下说出的一面之词？ 他看到的顾霖均是个那么好，又那么强大的一个人。 所以他不信黎城和梁昕的哪怕一句话。 “Lin，你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听到的是来自顾霖均亲口对他说出的真相。 “没什么。”顾霖均疲惫地向后仰，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本来可以好聚好散的事情，被他们搞得这么难看。” “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个。” “他说Sin来找过你，什么时候的事？”想了想，他自己就有了答案。“德玛西亚杯时的事情，对吗？Sin说了我很多坏话吧。比如我现在就是个废物，比如他对我很不满意。” “我知道你不是。” “你想知道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顾霖均抓过他的手。“别再为我这么冲动了。跟你的职业生涯相比，那些话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第19章 19 19 作为春节前LPL赛事的收官之战，PND对战UBN的这场比赛将决定他们在积分榜上的最终地位：目前获得四分的共有PND、D3和SBM三支战队，UBN以三分紧随其后。也就是说赢了PND就能以五分领跑积分榜，输了UBN将追上前面三支战队的步伐成为榜单上第四支获得四分的队伍。 “现在，比赛进行到十二分钟，人头落后四个，经济落后接近四千，防御塔落后一座，对手还拿掉了第一条小龙。双C位经济装备差距正在逐渐被拉开，野区资源也在持续被侵占，可以说这一局的PND目前距离崩盘只有一步之遥。接下来是稳住局面，逐渐扳回劣势，还是彻底被对方滚起雪球，就要看接下来双方各自的处理了。”解说对于目前场上的局面做了一番详尽的分析。“如果让UBN继续把优势扩大下去，那么PND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但是如果能稳住，让PND的中单船长发育起来，再在团战中炸到对方双C位，PND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和解说台上的慷慨激昂不同，这头的选手席里气氛可以说是紧张又谨慎的。大病初愈的顾霖均脸色还是有点苍白，指挥到关键时刻，还会偶尔咳嗽两声。 “稳住，尽量别被对面单抓，阿希尽量做好眼位。” “兵线推进去，我们回家。” “放，别贪这波兵。” “中路兵线带过去，用中一塔逼对面集合。等Rex吸蓝刀，小龙直接跟对面开一波，地形来说我们优势比较大，这要打不赢这场就直接GG。阿阳你传送还有多少秒？待会找个位置直接传送绕后切后排。” 小龙还有不到一分钟刷新，双方都在积极部署着战术。PND聚集在UBN中一塔处，大有拿中塔换小龙的架势。果不其然，UBN在小龙刷新后，见PND迟迟不来直接开了小龙。 前期出萃取伤害低，线上被针对得有点凄惨的船长在收了几波线，吃掉大量团队资源后已是装备基本成型。 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后，船长大招直接砸进小龙坑，配合小龙将UBN团队血线压低。当机立断放弃小龙的UBN向着红色方蓝buff处后撤，却遭遇了直接传送下来的剑姬。前方是虎视眈眈的船长、布隆、小炮和男枪，后是直接闪现大招进场的黑切剑姬。 船长利用草丛三连桶直接炸掉对方AP三分之二的血条，再被突上来的男枪直接大招收掉，剑姬那头直接切死残血打野打出回血阵，这波团战的胜局基本奠定。PND利用小龙处的地形优势打出了一波完美团战，使己方在崩盘的边缘及时悬崖勒马。 船长这种非ban必选的英雄再一次被证明了他在团战中毁灭性的伤害和卓越的中后期能力。而放出他被对方拿到的UBN战队则是用刚刚一波四人阵亡丢掉大龙，将到手优势全部葬送掉的团战显露了己方战术的纰漏。 “刚刚双方选手都很激动啊，阿希更是直接大喊‘大五个大五个，打进去’，相信现场的观众都听到了。我觉得他就差把脚架到桌子上跳起来喊了。”解说这头笑着调侃，因为有隔音耳机的存在，很多时候选手是意识不到自己到底在用怎样的音量说话的。“船长那个全家桶的伤害我们都看到了，一桶下去妖姬直接大半管血没了，这伤害在有了无尽以后只会更恐怖。让我们来看看双方经济……C位经济基本持平了，Lin和SarieL这边还要领先一点，看起来无尽的钱差不多了。虽然双方经济装备都差不多，但是UBN这个阵容就决定了他们在后期各个方面都不如PND。比赛彻底进入到PND的节奏。这回轮到UBN发愁了，要如何抢回节奏，不至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直到输掉比赛。” UBN的双C位分别是卢锡安和妖姬，上单是塔姆，没人能够限制一个装备成型有着大龙buff的剑姬打经典四一分推战术。 “我能磨掉这个上二塔，你们那边拖住对面。”高晓阳靠着兵线逼迫对面下路回防，那头PND四人抱团推上，三大件的船长只要炸到关键人物就是真正意义的血崩。 “对面塔姆回去守高地塔了。”看到对方有退意，PND立刻得寸进尺。“磨掉这个塔，继续磨上路高地塔，问他们到底是要保上路还是下路。” 这场比赛最终终结于UBN为了守卫高地不得不强开对面，虽然秒掉了男枪，己方却因为装备差距被击杀双C位和辅助，不敌对手，打出GG。 “相当精彩的比赛，让我们恭喜PND，五连胜，暂居积分榜第一！也祝PND的队长，Lin，二十三岁生日快乐，生日buff名不虚传！” 尽管过程几经曲折，最终还是拿下比赛的PND在接受了媒体和粉丝的祝福后，开始了他们自己的庆祝。 早早订好的包间里，PND几个高层都特地来到现场为这位效力于俱乐部多年的老将庆生。 三层的生日蛋糕推上来，杨卓希言出必行，早早准备了一大把“2”字形蜡烛就等着这一刻。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顾霖均只用一只手就组织了这个蠢蠢欲动的犯罪分子，保全了自己的生日蛋糕和作为寿星的尊严。 庆祝一直持续到午夜才散场。多少都喝了点酒的PND众人也该各自回他们该去的地方：叫代驾的早早叫好代驾，打车的打车，等司机来接的等司机来。回训练基地的路上，顾霖均靠在祁瑞肩膀上，不为什么，就是一直低笑出声。 “醉了？”其实今晚祁瑞也喝得有点上头，而作为寿星的顾霖均，一人一小口也该灌倒他了。“马上就到了。” “我没醉。”顾霖均明显在睁眼说胡话，可这种难得的时刻，祁瑞也没想过也煞风景地拆穿他。“我只喝了那么一点，怎么可能会醉？” “是是是，一点。”喝醉了的顾霖均就像个孩子似的，黏人得紧。祁瑞感受着他打在自己脖子上的吐息，又湿又热，缓慢悠长。“也就三杯多一点吧，确实是一点。” “你真敷衍。” “不是我敷衍，是我喝醉了，不太擅长跟醉鬼沟通。” “明明你喝醉了，怎么变成我是醉鬼了。” 放弃了和这种时候的顾霖均沟通的祁瑞叹口气。 “好了，到了。回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东倒西歪的PND一群人各个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去管走在最后的两个醉鬼。 陪着顾霖均走到他房间门口的祁瑞一时不慎，被醉醺醺的顾霖均拉着手腕直接带进房间。 背后靠着门板，身上压着个醉眼朦胧的顾霖均。祁瑞找到着力点，借着房间里黯淡月光直视顾霖均黑漆漆的眼珠。两个人只差微妙的一毫米就要吻住对方，却卡在了这样一个距离。 “你看起来有话要说。”祁瑞的嗓子已经哑了。 “我的礼物呢？”顾霖均听起来相当委屈。“阿姨说粉丝送我的礼物仓库都要堆不下了，你都没点表示吗？” 祁瑞笑了。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寡言少语和沉默温和，很少笑得这样张扬和鲜活。 “亲爱的，你从来不把手伸进口袋里的吗？” 顾霖均整个人压在祁瑞身上，自然察觉到了口袋里多出来的一块硬物。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你不知道的时候。” 顾霖均满足地长叹一声，消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距离。 酒精的发酵让年轻的欲｀望很容易就燃烧起来，烧光理智和节制，只剩下无尽的本能和冲动。 他们啃咬着对方的嘴唇，争夺着最后一点氧气，明明身处空旷的卧室，却感到了一阵阵的晕眩和窒息。 渐渐地，顾霖均不再满足于亲吻，开始扒祁瑞身上那件让他觉得碍事的外套和套头毛衣。祁瑞不甘示弱，也顺着开始脱顾霖均的上衣。 等到两人赤｀裸上身贴着对方，顾霖均一口咬在了祁瑞的锁骨处。 “轻点。”话是这么说，顾霖均并没有多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个浅浅的齿痕就开始向别的地方进攻。 下巴、脖子还有锁骨，都留下了顾霖均的痕迹，湿润而色｀情。 至于祁瑞，搂住顾霖均的腰，略微冰凉的手指沿着裤腰探了进去。顾霖均打了个激灵，也开始腾出手解祁瑞的长裤。 二十来岁的身体对性的反应永远是最诚实的：他们都硬了，都在对方握住自己的下半身时□□出声。他们胡乱地接吻，感受着对方和自己快得要从胸膛里蹦出来的心跳，大脑里一片空白。 或许祁瑞有被门板硌到，或许他们的牙齿磕碰到了一起，但是这些都可以再等等。 顶端流出来的粘稠液体渐渐染了满手，比任何一次青春期的性幻想都要糟糕，又都要棒。 顾霖均把脸埋在祁瑞的颈窝处，重重地喘着气。而祁瑞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仰起脸，抬起另一只手遮住眼睛，似乎在抵御汹涌而来的快感——不论是出于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高｀潮来得突如其然。湿热的液体糊在他们的胸腹之间，渐渐冷却，干掉，变得不那么令人舒服。可他们谁也没有在乎。顾霖均搂紧了祁瑞，听着他在耳边急促的喘气声，等待着情绪狂潮地平复。 月光照亮了一整间卧室。 他们都面色潮红，看起来纯粹地喜悦着。 他们都知道该去洗澡了，洗完澡还要来收拾着一片狼藉。 但是谁都没用动，只是靠在并不舒服的门板上，等待着魔法的消失。 “生日快乐，Lin。” 作者有话要说： 互撸不易，且看且珍惜 第20章 20 420 假期开始的第一天，整个训练基地直到早上十点，都没半点人声。 “有人吗！”一个晃晃悠悠的杨卓希从楼上下来，对着餐厅客厅嚎了一嗓子。 没人理他，他又加大了音量继续嚎。 过了会，确定是真的没有人回应他，而不是听到了假装没听到。他只得寂寞孤单地溜达进厨房，开始搜寻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看起来是没有，一帮懒鬼。” 做饭阿姨已经放假回家了，冰箱里的食材也基本消耗殆尽。除了牛奶、鸡蛋和乱七八糟的零食，杨卓希什么都没找到。 昨天晚上一个不小心多喝了两杯，回来就吐得天翻地覆。现在胃里空空荡荡的，胃酸还止不住地上涌，烧心又难受。杨卓希关上冰箱门，一脸揪心地思考是不是要上楼去把何鹄从被子里挖出来解决生计问题。 “鬼嚎什么？”过了会，同样是饱受宿醉之苦的高晓阳臭着脸下来了。 “你醒了啊。”蹲在沙发上的杨卓希看也不看他，就唉声叹气地对着一杯热水，看着它从一开始的往外冒热气到渐渐冷掉。“醒得挺早。” “你是不是要上天？”高晓阳坐到他旁边。“你嚎的那两嗓子，死人都能被你从地下叫起来，我怎么可能听不见。” 拜杨卓希所赐，睡得正熟被闹醒，然后就是睁着眼看天花板纠结于起床还是多躺一会。 “我饿。”杨卓希回话牛头不对马嘴。“我饿，你想想办法啊。” “我能想什么办法？你饿了你去吃啊。” “没吃的啊。”杨卓希转头看向高晓阳。“你现在就算再变一碗油泼辣子面我都能吃下去……算了，太油了我犯恶心。” “……把自己拾掇拾掇干净，跟我出去吃。” “我懒，我腿摔断了走不动，你给我买回来怎么样？” “滚犊子。” “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不肯关怀饥饿中的队友。” 两人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最终是会定期去健身房做力量训练的高晓阳以压倒性优势战胜了成天除了吃和训练就是睡的一无是处废柴宅男杨卓希。 押着落败后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杨卓希上楼换衣服，再一起出门吃饭，高晓阳抱着手臂坦然接受杨卓希的怒目。 “那几个人呢？”思考着自己那两嗓子能吵醒高晓阳，对其他人效果肯定不差的杨卓希随口一问。 “Kazuki让阿七陪他出门买东西了，说是要给韩国的家人朋友带点特产回去。”精通韩语的教练阿七很多时候都是一人担起教练和翻译两个职务。高晓阳又想了下。“何鸟和那两个去哪了我不知道。” “……。”说曹操曹操到，饿得已经快出现幻觉的杨卓希和祁瑞撞了个正着。 “早啊。” 很难得的是，祁瑞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简短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侧身离去。 “他怎么了？”不明真相的杨卓希回头去问高晓阳。 只见高晓阳一脸不能直视的望着墙壁上某处不说话，听他问了才不耐烦地催他快去换衣服。 “问什么问，就你话多，换衣服吃饭去。” 过了好久，两个人都吃得撑了。杨卓希才终于觉出了哪里不对。 “我发现了！”他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跟高晓阳说。 “你发现什么了？”嫌他烦的高晓阳敷衍得不行。 “他是从顾霖均那货房间里出来的。”杨卓希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的发现：“他的房间和顾霖均的在走廊两个尽头，我就说他过来的方向看着怪怪的。肯定是昨天晚上喝多了分不清左右进了顾霖均房间，今天早上起来想趁着顾霖均没发现偷偷回去，所以被我们撞见了才一脸尴尬。” “所以你撞见他们两个了？” 从祁瑞那得知了片刻以前发生了什么的顾霖均颇没有同情心的大笑起来。 “闭嘴。”有点恼羞成怒的祁瑞瞪着这个忘记了自己在这件事上同样有责任的家伙。“只要不傻，肯定都知道我昨天睡在哪。” “放轻松。”顾霖均拍拍他的肩膀。“睡我房间又不吃亏。” “我不是指这个。” “唔，你是说那个吗？”顾霖均又凑过去，趁着训练基地里就剩他们两个，亲了他一下。“阿阳知道的。阿希的话……他那么蠢，脑回路又和正常人不在一条线上，天知道他会想到什么。嗯，按照他的脑回路，要么以为你走错房间了，要么以为你是来我这里寻求安慰……不要笑，以前输了比赛他真来我这里唠叨加检讨，折磨了我一晚上。” “可我们昨天赢了。”祁瑞轻声说：“赢得很漂亮。” “噢，那你就要忍耐，他这段时间都要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你了。”想起假期已经开始，他们都要陆陆续续离开基地，顾霖均摊手。“他记性不怎么好，等假期回来自然就忘了。” 从昨夜开始，就像打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一样，变得极度渴求身体上的接触：可以是简单的手指相缠，也可以是更加深入隐秘的。祁瑞知道自己享受着顾霖均的亲近，所以他干脆的加深了这个亲吻。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分开，无一不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Devin知道？” “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比如？” “比如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面对祁瑞渴望知道真相的眼睛，顾霖均非常不道德地转移了话题。 “我该来拆礼物了。” 对于昨天他是如何执着地找祁瑞要来这份礼物，顾霖均没有感到半分羞耻或是不好意思。从小到大，顾霖均都知道自己性格里有着恶劣顽皮的一面，他喜欢着被众人包围的感觉，也享受刺激与新奇感。 “是什么？”将小小的包裹握在手里——它很小，刚好能捧在掌心。“不，别说，我自己来看。” 是戒指。从包装纸揭开看到丝绒首饰盒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预感会是这个。 打开盒子，镶嵌在铂金戒身上的蓝宝石、紫水晶和尖晶石在清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很漂亮。”从来没收到过这种礼物的顾霖均眼神稍稍游移了下。“谢谢。”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个？其实一开始我也想不到要买什么。”祁瑞说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我就打电话给我哥，问他，给第一次交往的男朋友买什么比较好。” 想不清楚该先问“你还有哥哥”还是“你就这么跟你家人出柜了”的顾霖均最终选择了与这两者都无关的一句话。 “我喜欢它。” 听到肯定的回答，祁瑞松了口气似的。 “我也想过，突然送这个，会不会很……轻率？” “其实还好。”顾霖均将它戴在手指上试了试，大小相当合适。“只是以前从来没人送过我这个，有点意外罢了。” “我也是第一次送礼物给喜欢的人。” “我很高兴。” 顾霖均举起手细细端详，他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均匀，配戒指有种天生的好看与相衬。 他看起来是真的开心，祁瑞想。他想一直看到这么高兴又满足的顾霖均。 祁瑞的航班订的是当月三号早十一点二十的，而顾霖均是当天下午三点的。 高晓阳和Kazuki已经先走一步，昨天就离开了训练基地。 已然先后送走了两位选手的何鹄照例开车送祁瑞去机场。 “最早初四就能回基地，不过那个时候回来肯定没什么人。所以最好过了初七再回来。” “我如果要回来，肯定会提前告知。” 一年到这个时候，街头巷尾年味已经很浓了，好似每个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积极操办着一切。 看到祁瑞办好了登机手续准备过安检，何鹄朝着他摆摆手就转身离去，离开之前还预祝他有个愉快的假期。 在候机厅里等待登机广播的过程有点枯燥。祁瑞说不出来自己对此到底是期待，还是恐惧。 他已经太多年没有回到那个家了。不论是春节，还是圣诞节假期，这种于情于理都该全家团聚的日子，他都习惯于仅仅打个电话回去。有的时候接电话的是爸爸或哥哥，他还能说上几句话，有的时候是妈妈，他连问声好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道这次回去，等待着他的又将是什么。 大不了再跳窗连夜逃跑一次。他半是自暴自弃半是开玩笑地想，上一次被关在房间里不许和Sean他们联系、强迫他退役他都过来了，这次肯定要事先做好准备……比如第一条，证件护照什么的一定要保护好。 胡思乱想间，登机广播响起来。祁瑞站起来，跟着人流走去。 登机后，按照登机牌找到自己的座位。他没什么要带的行李，也就省去了放置行李这一步。 按照规定关闭手机，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等待飞机起飞间，有人停在了他面前。 对于陌生人靠近一直很敏感的他睁开眼睛，发现是在候机大厅一直看他的女孩。 “不好意思。”她歉意地笑了下，似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局促。“SarieL，我是你的粉丝，从你在SN就喜欢你了。看到你和我搭乘同一班航班，控制不住想要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他的粉丝，女孩拿出手机，锁屏就是他在某次比赛期间的现场照。 拍照的角度很好。照片里的他正注视着某个没有被拍进去的人，目光专注到让他感到一阵危险。 第21章 21 21 结束了漫长的空中飞行，和飞机上认识的粉丝道别，还被大胆的女孩索要了一个礼节性拥抱的祁瑞一眼就看到了来接机的Jo。 Jo是祁瑞同父异母的兄长，长得八分像他早逝的母亲：典型的西方人长相，高鼻深目，发色棕金，瞳孔灰绿，笑起来格外英俊，只有依稀痕迹可见他们共同父亲的影子。 听说他父母圣诞节前搬去了新家，不知道新家地址的祁瑞跟着Jo回他父母住的地方。一路上，兄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里都没找不到什么话可说。 “今天是星期五，你不用去你导师那儿吗？” “你的AD男孩喜欢你的礼物吗？” 他们突然选择了同一时间发问，面对对方的问题又笑了起来。 “我请假了。最近没那么多课题要做，所以请假还算容易。你呢？” “我想……有点吓到他了。”祁瑞耸耸肩。“可能，有点太贵重了，我猜。” “好吧，我的失误。”Jo毫无歉意地说了声抱歉，转而双眼放光地问及他真正关心的部分。“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收起你多余的好奇心。”再怎么也不可能和兄长讨论这种话题的祁瑞瞪了他一眼。“专心开车，我不想出车祸。” “看起来你们暂时还是纯洁的。” 已经从祁瑞的反应中得知了答案的Jo嘟囔了些诸如“年轻人”“害羞”之类的词组。 完全不想再搭理他的祁瑞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想要缓解生物钟错乱带来的疲惫与酸痛。 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半睡半醒之间，他又想起了顾霖均。 到达目的地时，天空中阴云密布，空气中沉冗的潮意被寒风凝结，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他父母的新家在一块环境静谧，治安也相当不错的街区。 Jo把他从车上放下来，让他先进去，自己则是去把车停进车库里。 借着路灯，他也能看到母亲的花园打理得相当不错：风信子和樱草长势喜人，尤其是樱草，深绿的叶片和浅玫瑰色的花朵相互映衬，一丛丛的，颇为可爱。 给他开门的佣人是一张他不认识的生面孔。不过对方显然是认得他的，友好地和他打了招呼之余，还告诉他，父亲在客厅，母亲在楼上和人通电话。 祁瑞的房间被安排在一楼走廊的尽头。 或许是他上次砸碎玻璃从二楼阳台那儿跳下去，跳到草地上翘家的行为吓坏了有些人，使得他们不愿意再冒这个险。 和走廊尽头有着深刻不解之缘的他拎着自己少之又少的行李跟着陌生的女佣来到自己的房间。除了书架上的书和少量绝版了的CD，其它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布置的：他过去的那些东西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带来新家的。不像Jo，热爱收集球鞋和NBA球星签名的球衣，每一样都是值得珍藏的。 “您需要吃点什么吗？”女佣礼貌性地询问了他一句。 还处在晕眩之中的祁瑞只感到不久之前吃过的糟糕飞机餐已经涌到了他的喉咙口。 “不了，谢谢。” 关掉灯，送走了佣人，他倒在柔软的床榻上，连外套都懒得脱，沉浸在一片黑暗里。 过了没一会儿，他听到有谁推开了门，摸到他的床边，坐下来，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看起来确实像是睡着了。但是他知道，也就是看起来而已。 黑暗无限扩大了他的感知力，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对方手指的温度，嗅到对方身体上散发着的淡淡香气。 就像是他生命中最混乱的那段时间里所经历过的一样：一样的温柔，一样的……令人心酸。 在他以为所有人都放弃了他的时候，这几乎拯救了他。 他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翻了个身，对方察觉到他的动作，手指瞬间不再移动。 “妈妈。”祁瑞坐起身子，抬起手按下床头的开关打开了灯。 灯光下所有东西都一览无遗，包括被儿子抓了个现行的祁夫人脸上止不住的尴尬。 “我……我进来看看你。” 年过四十的祁夫人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岁出头。她见祁瑞方才的表现，已是清楚对方刚刚并没有睡着。 “我知道。” 母子二人面面相觑。最终是祁瑞服了软，把谈话继续了下去。 但是谈论到祁瑞在中国的生活，是如何都无法绕开祁瑞自己选择的职业的。 “我和PND签了两年合同。今年前几个星期成绩不错，我们暂时排在第一……” “我不想听这个。”祁夫人直接打断了他，做出副厌恶的表情。“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退役，回来把书念完，找份正经人的工作。” “妈。” “别叫我。”提到最痛恨的话题，她抿起嘴唇。“别的什么我都能顺着你，除了这个。” “你知道这不可能。” “那就等到可能你再来跟我说话。” 过了会，她站起来，冷淡地俯视还坐在床上的他。 “你要是真的能靠这个过得很好我也就不说什么。看看去年，你受伤的时候，你的那群‘好朋友’是怎么对你的？我问过你的医生，他说你的伤恢复得再好也有复发的可能。你不会以为换了群人，他们就不会放弃你了吧？” “我现在的队友和……Sean他们，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等你想明白了就知道我说得都是对的。” 祁瑞的家庭组成有点复杂。他的父亲是华裔ABC，第一任妻子是意大利裔，生下Jo后因为癌症去世。他的母亲是留学生，和他父亲因为意外相识相爱。后来两人因为分歧分开，他母亲回国发现怀孕生下他，并把他交给外祖父母抚养，直到他六岁才因缘巧合和他父亲重修旧好。 回家的日子其实相当无聊。搬出去住的Jo学校没有放假，每天东奔西走做社会实践课题，作为ABC的父亲对这个节日的感情并不如圣诞节来得深厚。远离华人聚集地的街区并没有什么浓重的春节氛围，就连唯一对这个节日有执念的母亲都因为前几天和他谈崩了懒得准备什么庆祝活动。 按照预约上的时间，他去做了复查。 不是说他信不过PND随战队配备的医生，只是他的主治医师坚持该对自己的每一位患者负责。 这位常年去往各大俱乐部替选手们治疗各个类型职业病的主治医师对于他手腕的保养状况做出了正面的评价，并嘱咐他继续保持下去。 得到结果的同一时间，他就将这一答案告知了大洋彼岸的顾霖均。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边是半夜，没准会打扰到顾霖均休息的祁瑞正想着要不要等他醒了再说，就收到了来自顾霖均的回答。 回答很短，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 不同于LPL会因为春节休赛，LCS在二月里照常开赛。他在一个周末抽空去看了一次SN的比赛，坐在台下看过去的队友们在台上厮杀博弈，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 在他选择离队，Kara选择退役，留下的空位全由新人填补后，今年SN春季赛的成绩实在谈不上理想，甚至输给了积分榜上倒数第一的队伍，成为了新的垫底。 不过他看得出来，那个据说来自欧洲的新辅助如果能顺利融入SN，将成为今后带领队伍走向胜利的新关键。 但是就目前来说，SN还是输掉了这一场。他们的对手实在是太过强大：作为积分榜上暂列第一的队伍，他们拥有成熟的战术体系和无与伦比的自信心，面对刚刚走出旧的体系还在摸索磨合期的SN自然能够轻松取胜。 回到家，祁瑞又一次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境地。 他之前有过的一些朋友要么分散在各地无法约出来叙叙旧，要么就因为太久不联系断掉了音讯。 难得的长假里，他过着平日出门陪母亲购物或是整理花园，休息日陪父亲早起出远门钓鱼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据Jo所说，简直就是无趣至极，像个提前步入老年的小老头。 没有了训练的压力，晚上他总是失眠。 等到又一次被睡眠之神抛弃，他干脆打开了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找出当年PND的比赛视频，一场场看下来。 许许多多他没见过的，过去的顾霖均。闪耀着，或者是低谷着。 都是他没有经历过的。 直到他看到第四赛季LPL开赛的宣传片，几支当时代表着LPL赛区最高荣誉的战队相继出镜。正处在巅峰，还未从荣耀的最高点落下的PND无疑被放在了压轴的地位。镜头从四人逆着光的背影慢慢拉过，最终定格在站立着的顾霖均的脸上。 他一直知道顾霖均是英俊好看的。 但是这支宣传片里，一切都有点过头了。黑白的基调里，由于光影的特殊渲染，顾霖均的瞳孔被映照成了幽蓝色，其中似乎蕴含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冷酷又激烈的，烧进每一个观看者的心。 就像一个真正的王者。 第22章 22 22 顾霖均下飞机又转了几趟车才到家，到家已是四号凌晨了。 深夜的小区格外寂静，偶尔能听见不知哪一户的狗叫和远处公路高速飙车的引擎声。上楼的时候，声控灯应着他的脚步声亮起，令他不至于摸黑。他家住六楼，等看到贴着以示当年家中有人离世的白对联就知道是到了。 左手右手拎满了东西，他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还没等□□去，防盗门就已经被人打开了。 “你还没睡啊。”顾霖均看着自己的母亲，愣了半天，连进门都忘了。 好不容易进了门，顾霖均先是四处环顾了一下。 家中布置跟他十月回来操办丧事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灵台之类的已经撤了，遗照挂在客厅墙上。 客厅灯火通明，电视正在放些没营养的综艺节目充当点人声。沙发上有床皱皱的毛毯，茶几上摆着被翻开的书，杯子里茶还在往外冒着腾腾热气。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他的母亲在这里等了他多久，这令顾霖均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尤其是他的母亲已不再年轻，不再像他们这样二十多的年轻人一样熬得起夜。 “你饿吗？在车上肯定没吃晚饭，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煮点面条？” 顾霖均看她真的要进厨房，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拦住了她——这当中他自己的行李只占了很少一部分，多数都是买给她的。 “我饿了自己会去做，你还是早点去床上躺着吧。” “我……”她看起来欲言又止，似乎还想争辩几句。但顾霖均压根不管，连哄带骗的把她带进了主卧，看着她铺开被子准备躺进去才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 转车途中就随便吃了点东西当晚餐的顾霖均安顿好母亲，出门收拾好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他母亲听闻他要回来就给他房间换好了被褥床单。洗干净了一身灰尘的顾霖均躺在上面，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想要给祁瑞发点什么，刚按下第一个字母就想到还在跨国航班上的对方必然是收不到的。 睡眠来得极为缓慢。陷入充满阳光和洗涤剂清香的被褥里，顾霖均一觉醒来已是快中午。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起床去餐厅找水喝的路上，碰到正从外面回来的母亲手中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 “刚好你起来了，来给我搭把手。” 不用她吩咐就接过了两大袋东西的顾霖均看了看，基本都是些食材和零食。 “中午我来做饭吧。” 父亲还在人世的时候，家中就一直是父亲做饭，做得是样样色香味俱全，还有不断的创新与小花样。顾霖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父亲不在了，他也不能回家的时候，他母亲在家中一个人是怎样解决饮食问题的。 “别这样。”似乎是看出来他在愧疚什么，他母亲一面将水果青菜和肉类在冰箱里分门别类放好，一面朝他温言解释。“有课的时候，我在学校食堂里吃。没课的时候，我就自己炒个青菜，再炖点肉或者烧半条鱼，就是一餐了。” “没事，在训练基地有的时候也需要我给那群讨债鬼做饭。” 午饭还是由顾霖均掌厨。这头锅里烧着排骨，那头准备再炒个青菜打个汤。 “糖醋的还是普通红烧？” “糖醋的，糖醋的好吃，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吃糖醋的。” 顾霖均手里忙着，顺便跟坐在餐桌旁晒太阳的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天，讲去年的ALL STAR，讲德玛西亚杯，讲今年的春季赛……许多小事逗得她一直在笑。 “你不是说今年要带个人回来吗？”已经见过了杨卓希，高晓阳……乃至梁昕的她好奇的问。“这可是你第一次说要带人回来。” “他啊，他家里今年松口肯让他回家了，我再怎么也不能拦着他们一家人团聚吧。” 隔天顾霖均起了个大早，赶着去参加年前的高中同学聚会。 他对于高中的印象其实已相当模糊，要不是几个从高中时起关系一直延续至今的朋友也去，他真不想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了吃顿饭唱唱K。 到了约定的酒店，只说了一句话，门童就知道该带他去那间包厢了。 新年包厢一贯紧俏，价格水涨船高，今年又是大多数人工作起过的第一个年，收份子钱时自然不止一个人大喊肉痛。等真的到了包厢里，顾霖均只觉得这钱花得还不算亏，位置环境都挺不错。 他不是第一个到的，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有七八个人了。 当中大都是女士，因为发起人班长和其他几位男士都在外面四处奔波接引某些找不到位置的路痴。 凭着模糊的记忆一个个打招呼，当中不止一次叫错了人名或是压根不记得人名。 顾霖均倒也不尴尬，就站在那看着对方一脸歉意地说是对方变得太漂亮了以致他认不出来。 等到班长进来，看到这样一幕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轻轻在顾霖均肩头锤了一下。 “还是这么招桃花啊。” 有关顾霖均读高中时到底有多受欢迎，可以参照某次升旗仪式后高一学妹特意跑来高二教学楼打听他这么号人的事迹。 人到齐了就开始上菜。上菜间隙，所有人都挺有默契的不聊房子车子对象这一类辛酸的现实问题。女士们那边彩妆护肤电影电视剧聊得多，男士们坐的这一块话题自然离不开游戏，尤其是当他们中间坐了个国内一线战队队长的时候。 “去年真的是可惜了。啧啧，你没看到网上喷得那叫一个激烈，我上去帮你讲话还一起被喷了。”班长惋惜地摇摇头。“好在还有今年。” 作为一名极具争议性的选手，故而从不在乎网上粉黑大战的顾霖均不可置否地沉默着。 “你今年打完打算退役吗？” “还在打的时候，我不想考虑退役的事。”他低声说。“这样像是给自己留退路，不好。” 接下来十几秒都没人讲话。班长本着活跃气氛的心，看着差不多上齐了的菜，先给自己满了一杯站起来。 “我们当中坐着一位多次为国争光的优秀电竞选手，或许在去年他们的成绩让很多人遗憾，但是不要灰心，因为他们都还未放弃。让我们在新的一年里，预祝PND战队，杀尽季后赛，拿到S6门票。” “祝PND今年，勇夺S6世界冠军！” 所有人举起酒杯，不论里面是酒还是果汁，都在半空中碰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像是撞在顾霖均心上。 转眼间到了大年三十。今年顾家的年夜饭比起往年来说，只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两道大菜，两道小菜再加些零碎小食就算一桌了。 饶是这么点也够顾霖均从午饭后忙到现在了，其中还不算切菜时险些剁掉手指头一类危险事故。 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顾夫人不止一次想把刀从他手上抢过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伤了手没办法上台比赛。 “你行不行，不行我来！”又一次夺刀失败的她难得扬高了声音说话。 “我不行难道你行？”深知母亲在厨艺这方面比他还不行的顾霖均寸步不让。“去客厅坐着等吃就行了。” “你……那你小心点，我看你们那行，手比命根子还重要。” 斜划上菱形刀口又要使鱼肉不至于断掉，这样处理好一整条鳜鱼，整个过程都令人心惊胆战。顾霖均做完了最惊险的一步就开始裹淀粉腌渍入味，总算是让两个人都送了一口气。 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吃得挺早，五点多就开始了，桌上还开了瓶红酒助兴。 望着那条折腾了他好久的，卖相并不怎么好的松鼠鳜鱼，顾霖均先是毫不犹豫地撕了一大块放到他母亲碗里，再是自己啃掉了整条尾巴。 桌上摆了一小碗没人动的米饭当做是留给他已不在人世父亲的供奉。 饭后终于说服了独子不让他收拾碗筷的顾夫人收掉了所有的空盘子空碗还有残羹冷炙，唯独留了那一小碗米饭，在空荡荡的餐桌上格外刺眼。 不忍心再让母亲触景伤情的顾霖均打开了电视，调到春晚频道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再等到某次去厨房拿洗好的水果时，悄悄收掉了那碗米饭。 顾霖均时他父母三十多岁时生下的老来子，也就是说他母亲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春晚实在是无聊，他母亲看了一会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霖均自然看不下去睡沙发这种对颈椎不太好的事，二话不说抱起她往卧室走。 她年轻时也是有名的美人，只是人到老年，且丧偶打击过大，老态在周身显露出来，颇令人唏嘘。 处理好这一切，他回他自己房间，开电脑看了下网页也躺上床准备睡了。 今年实施严令禁鞭，所以睡得格外安宁……除了收到祁瑞消息时，半梦半醒间回了他一句。 没什么比他一切无忧更令他安心的消息了。 初一走了一两处同城的亲戚，再去给他不在家时对他母亲多有照拂的几位邻居朋友送了点礼就是一天。除二母亲的学生上门拜年，母亲留他们吃饭，顾霖均只得又认命下厨，好在几位学生都颇懂事，知道过来打下手。 有认出顾霖均的，作为PND铁杆粉丝的他一面吃一面说要发微博AT官博，内容就是他偶像亲自给他下厨做饭，被顾霖均千方百计劝了下来。 直到初三的晚上，他接到了一通越洋电话。 对方没有开口说话，呼吸声传过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是谁。 “我……能来找你吗？” 是祁瑞，他听起来，期待，又带着点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 总忘了还有晋江要更= = 第23章 23 23 春节期间国内航班机票除折扣没有往日那么低以外相当好订。 和祁瑞一样将要乘坐S市到C市航班的人寥寥无几，由于当中等待时间过长，其他人都离开了机场去做别的事。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候机大厅等待转机的间隙，他给顾霖均打了个电话。 “你吃饭了吗？”顾霖均那边听起来有点吵，声音飘忽不定得厉害。 “嗯。” 其实是没有。一贯挑食的他对于机场附近的快餐店一类完全没有胃口。可鬼使神差的，他就是做了这么个肯定的回答。 “到了等我去接你。”那头吵得更厉害了，各种起哄的声音都有，顾霖均放下电话冲那头喊了几句杂音才慢慢小了下来。“你听到了，我这边有点吵，等你到了再说。” “没事。” 挂断电话后，祁瑞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在两个小时并不算过于难捱。登机广播响起的一瞬间，祁瑞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愣怔一下才稍稍有了点真实感。 短航班，又是春节期间，偌大的机舱里就零零散散坐了四五个人。 这次没什么认出他的粉丝了，祁瑞也不相信次次都能凑巧碰到自己的粉丝，尤其当一同登机的明显都是日理万机的精英模样。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安心等待起飞。 耳机里传来的正巧是当初和顾霖均分享过的那首歌。 相较他之前经历过的十几个小时长途飞行，去往C市的短短几个小时简直可以说过去得飞快。 这之间，他好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半梦半醒间，身体无比沉重，意识却轻飘飘的，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降落广播吵醒了他。他坐直身体，活动了下僵硬的骨骼，听到咯嚓咯嚓的声音。 等到下了飞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开手机，顾霖均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打了进来。 “我在接机口等你。”没有了扰人的背景音，顾霖均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有点失真，又无比清晰。“好了，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吗？” 祁瑞也看到了他。顾霖均穿了件黑色的厚毛呢大衣，个子很高，站在接机口格外显眼。看到祁瑞过来，他放下了手机挂断通话。 “好久不见，Lin。” 明明之间才隔了一个多星期，但对于此前生活比赛一直都黏在一起的他们来说，确实是有点久了。 顾霖均和他一前一后离开了机场，上了出租车。 现在正是晚上九点多，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一边是祁瑞生理心理上双重疲倦，一边是顾霖均静静地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闭眼小憩。 路程走到莫约一半的地方，祁瑞睁开眼。十二月全明星前他陪顾霖均去把头发剪得相当短，但到现在，又长长了，甚至会偶尔遮挡住视线。 “明天陪我去把它剪了。”察觉到祁瑞的视线，顾霖均不怎么在意地说。 C市的天气不怎么好，夹杂着快要融化雪花的雨滴很快将车窗沾染得一片斑驳，虚化着街头五彩斑斓的灯光，给所有的一切加上一层毛茸茸的光圈。 这个时候，顾霖均正巧侧过脸看人。 他的眼睛被雨水和车窗外的霓虹灯渲染成一片湿润柔和的蓝。 人的适应力是强大的。如果早在祁瑞刚刚来到LPL赛区的第一天告诉他，他会在未来快速适应倒时差的痛苦，他肯定的是不会相信的。 洗完澡祁瑞靠在顾霖均的床上看他直播，一边犯困一边有上句没下句地跟他聊天。 “你不会开着麦吧？”想起上次杨卓希闹出的乌龙，祁瑞随口问了句。 早在一开始就检查过的顾霖均看着全都是求开麦开摄像头的弹幕自然是放心的。 “没开。”说完想起了同一件事。“我没阿希那么蠢。” 两人聊了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顾霖均一时专心下路对拼没有回答，那头也没有声音再传来。等到这局结束他再去看，发现祁瑞已经睡着了。 认命似的替他把被子整理好，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空调温度，这才坐回椅子上跟等了他好久的五排队友说可以了。 “不会是女朋友吧？”通过连麦，偶尔能听到顾霖均和什么人说话的Fallen不负责任乱猜一番。“真要是女朋友你还坐着打游戏，小心被甩哦。” “闭嘴吧大傻逼。”来自UBN的辅助二话没说喷了Fallen。“有照片吗，发来我们看看？” “是Rex。”不能放任话题愈演愈烈的顾霖均最终还是出来解释。虽然从某方面来说真相和他们猜得差不多，但是并不打算在这群人面前出柜的他继续道：“他来我家住一段时间。他现在睡了，我就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谁直播开着麦，顾霖均的直播间瞬间又涌进一群人刷他刚刚不开麦的真相。 转到祁瑞那边，到顾霖均家的当晚，他睡得比想象中还要好。 除了到半夜，结束直播的顾霖均钻进被子里时他醒了一次，整个夜晚都是安逸无梦的。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祁瑞就醒了，睡意全无，安静地望着天花板。身边顾霖均一条手臂搭在他胸口，怪不得醒之前总有隐隐约约的背气感。 冬天天亮得晚，隔过窗帘，灰白色的暗光照进来，使得整间房笼罩在模糊的阴影里。听着空调工作时低频的嗡嗡声，他尝试性地翻了个身，顺便将顾霖均的胳膊挪到一旁。 顾霖均皱了下眉，却并没有醒来。 似乎很满意这样结局的祁瑞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蹑手蹑脚地起床穿好衣服推开门去客厅。 见到顾霖均母亲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一瞬间，祁瑞愣在原地。 “阿姨……好。”昨晚他跟着顾霖均回来时，她已经睡了。照顾霖均的说法是，他们在朋友家吃饭时喝了点酒，他出门去机场接他的时候她就睡了。 似乎是看出了祁瑞的紧张，顾霖均的母亲合上书，站起身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别那么紧张。”她和顾霖均长得很像，可以说顾霖均的好相貌百分之八十遗传自她。而剩下百分之二十……顾霖均父亲的遗照挂在墙上，抬头就能看到。 “我是Lin的队友，你可以叫我祁瑞，或者Rex。” “我早就听他说起过你。”她的声音有种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的力量。“昨天晚上我睡得早，没有好好招待你，是我的失误。” “是我来得太突然。” “其实听到他说春节要带人回家，我还期待了很久。”她端起茶杯暖手。“我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他爸爸去了以后，这家里好久都没什么人气了。前年我和他爸爸去基地看他，那个姓杨的小伙子真是个机灵鬼，逗得我们两个笑了好久。” “我很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新年回家跟家里人团聚是最重要的。” 他们并排坐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门。 “年纪大了不顶事啦，让你在这干坐这么半天。早饭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不过我厨艺不太行，可能做得没那么好吃，要不我去把那小子叫起来做饭？” “不用了。”生怕她突然去把顾霖均叫醒的祁瑞连忙制止。“他昨天睡得晚。” 最后祁瑞跟着她进了厨房帮忙，两个都不擅长厨艺的人煎个蛋都差点煎糊。 “是我太没用了。”她扶住额头把半糊的蛋倒进垃圾箱。“平时看他做挺容易的” “我来吧。”虽然难的也做不了，但是煎个蛋还是可以的。祁瑞接手以后，很快煎出两个蛋黄微散别的一切正常的蛋。 “听他说你是在美国长大的？” “嗯，可以这么说。”祁瑞将煎蛋装进盘子里，再检查了一番面包机里的面包。“不过我是在中国出生的，外公外婆把我带到六七岁才和妈妈一起被爸爸接回去。” “很不容易吧。” “还好。毕竟太小，没什么深刻的记忆。”他想了想。“而且那个时候外公外婆已经病了，绝症。” “难为你了。” 等到这一切忙完，顾霖均睡前在电饭煲里定时煮的粥好了，豆浆机的工作也已完成，再从冰箱里拿出准备好的酱菜，就是他们的早饭了。 餐桌上吃到一半，顾霖均也从卧室里出来。 “我还说起来给你们做早餐，没想到你们都自己做好了。”他懒洋洋的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不叫我起来？” “听小瑞说你昨天睡得晚，心疼你不喊你让你多睡会还成了我们的错？” “是是是我的错。”又转头看着祁瑞。在顾霖均的记忆里，他在PND的早餐无一不是牛奶麦片还有一系列奇怪的组合，正餐时间又挑食得出奇。“吃得习惯吗？” “嗯。” “别勉强，我们家是我做饭，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跟在基地一样。”非常有身为家庭煮夫自觉的顾霖均坐够了去厨房盛粥。“妈，你是不是又把鸡蛋煎糊了？” 看到一旁顾夫人沮丧的神情，祁瑞也不怎么就替她回了句。 “我干的。” “你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厨艺最糟的是谁，顾霖均端着碗出来。“背锅永远这么积极。” 早餐过后，两个人又回顾霖均房间里整理了一会。 “说好的，陪我出去剪头发，再顺便买点东西。” “你妈妈，人很好。”看着顾霖均拿过衣架上的大衣，祁瑞突然说了一句。 “她当然好。”一直以来都为父母感到骄傲的顾霖均应下。“她也很喜欢你。” 第24章 24 24 顾霖均把头发剪短到能够露出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要精神不少。 “要不要再顺便染个颜色？红色黄色都挺适合你的。”发型设计师还在孜孜不倦地游说他染或者烫。“染一个呗，很帅的，保证小姑娘都被你迷得死去活来。” 烦不胜烦的顾霖均堵住耳朵当没听到。 “帅不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点都不喜欢黄毛。” “那你还天天玩EZ？” 比他先一步剪好的祁瑞听他这样说，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版本强，而且我每次玩EZ用的都是冰川皮肤。”顾霖均露出个狡黠的微笑。“那个可是白毛。” “你们两个还玩LOL啊？”一旁听他们讲话的洗头小弟凑过来，好奇的看看祁瑞，又看看顾霖均。“哪区啊？这赛季定级赛打了没？要我说，过年打定级赛真是作死，我打了个一胜八负不敢动了，生怕定到青铜去了。” “一区。”顾霖均冲祁瑞眨眨眼，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话。“我比你还惨，定级赛到现在没赢过。” “那是挺惨的。”洗头小弟同情地瞅他。“看在你来照顾我们店生意的份上，要不要加个好友下次一起排？好歹我上赛季也有个白金二。” “不了，我怕我太坑害你掉段。” “他是挺坑的。” “嗯？”完全没想到祁瑞会来帮自己忽悠人的顾霖均抬眼看他。 祁瑞看上去一本正经。 “有次跟他双排，我中他野，上来越塔先送一血双buff给妖姬，简直没得玩。” “就那一次好不好！”完全没想到会被这样揭老底的顾霖均坐不住了，连忙给自己找场子。“我也是不常打野，伤害一个没算而已准。你怎么不说你拿个奎因追对面波比，被波比进草卡视野再按墙上实力反杀？” 看戏状态的洗头小弟对于他们这样互相抹黑的表现笑得打跌。 “你们两看职业比赛不？”觉得这两人再吵下去要出门打一架的小弟看够了戏，充当和事老的转开了话题。 “看不出来你还看比赛？”顾霖均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表情相当微妙。 “你这什么鬼问题？我不光看，还是D3的死忠粉。” “目前为止D3成绩不错，B组第一。”祁瑞想了想积分榜。“但是不如A组第一PND。” “PND这种队伍，就是运气好点而已。前面碰到了EVS、SG这种沙包队，等轮到后面的强队再看吧。”小弟对PND的不屑一顾都要从言辞中溢出来了。“Vamp这赛季也不行了，要我说，他们队的ADC和上单问题是真大。” “看不出来你懂这么多。” 顾霖均每说一句话在祁瑞看来都是在憋笑。 颇有想法的洗头小弟还想再多说点什么领班就过来了，让他去接待新来的客人。 这头顾霖均终于剪完头发，起身去结账。 “你不生气？”出了店，祁瑞走在他身边轻声问他。 “有什么可生气的。外界对我们的评价一直都是毁誉参半。”顾霖均从祁瑞手里接过伞，“看看Vamp，到现在就赢了一场，心理压力该有多大。” 经历了半晚上的雨夹雪，真正的雪花终于落了下来。 一把伞明显不能完全遮住两个年轻男孩。在街上走了没一会儿，两人一左一右的肩头都落了一层薄雪。 “我先看看清单，待会要买的东西有点多。” 进了购物广场，暖气很快让肩头的雪融化成水珠，再被柔软的毛呢吸进去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顾霖均推了辆购物车出来，祁瑞接手，让他安心检查购物单。 “我们是后天早上走吗？” “嗯，跟何鸟说了，后天回去，大后天开始训练。” 这次买的东西大多数是日用和半成品食材。 “阿姨她……一个人在家？” “学校马上要开学了，她要回去继续给学生上课。” 结账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顾霖均看过收银台前的各类小商品后，随便选了一盒扔进购物车里。 “不喜欢吗？”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的祁瑞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 “不至于。”停顿了下。“没研究过。” “我也没有。” 出了购物广场已经是中午。 在温暖的室内耽搁了太久，外面基本全白了。 两个人步行回去的途中，雪势慢慢转小，看上去就快要停了。 好不容易走到小区门口，跟顾霖均家关系不错的一位阿姨突然喊住了他们两个。 应付了一通关于找对象结婚成家的叮嘱后，看着在PND说一不二成天作威作福的队长被训得抬不起头来，祁瑞笑得差点直不起身子。 “搞清楚，我找不了对象你也不能找。” 笑够了，顾霖均这边也正巧刷开楼道门。 两人上楼的同时，祁瑞盯着顾霖均的背影。 他看了一会，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简单的吃过午饭以后，睡得晚起得早的顾霖均就去卧室里补觉了。 留下祁瑞在客厅里陪着顾霖均的母亲消磨了一下午时光。 说是消磨时光似乎也不太准确。电视上播放着《魂断蓝桥》的中途他甚至不小心睡了过去。醒来时，屏幕上镜头变换，没开灯的房间里光影闪烁，男女主角还在说一些他不能理解的台词……是的，声音已经被调到了最小。 “陪我这么个老太婆坐着很无聊吧？”见祁瑞醒了，她稍稍调大了声音。 祁瑞坐直身体，温暖的毛毯顺着这样的动作滑落。 杯子里的茶已经冷了，又苦又涩。端起来喝了一口祁瑞感到清醒不少。 “没有。”看到她不太相信的眼神，祁瑞继续解释。“可能是时差没完全倒过来。” “这样的生活肯定很辛苦吧？” “一点也不。”祁瑞慢慢说：“PND给我的薪水比SN高很多，信任我让我打首发而不是替补。这样就够了。” “听他说你家里人不怎么赞同你干这行？” “爸爸和哥哥无所谓，我妈妈非常反对。有一次还把我锁在家里，最后我跳窗翻墙跑出来跟队友联系上，经理吓坏了连忙开车来接我。” “你这样不好。”她看起来相当不赞成。“跳窗这件事不管几楼都太危险了，你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是的。”祁瑞苦笑了下。“本来她都快要接受了，但是又发生几件事，让她更痛恨我干这行了。” 她保持着笑容听他讲完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要不要听霖均的故事？” 和大多数父母的反应不同的是，听到儿子选择放弃学业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开始一项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事业时，她和顾霖均的父亲没有阻拦。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没有压着他读完书再找份正经工作。我直接反问他们，那在你们看来这不算正经工作了？他们说，不算。我继续反驳，可他一年的工资你们需要花好几年来赚。” “他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这点我和他爸爸都很欣慰。你可以说这是溺爱吧，但是我们知道，我们无法陪他走过一辈子，会陪他走完一生的只有他自己选择的路。我已经老了，未来的某一天肯定要留他一个人生活。所以现在无论他要干什么，要和谁在一起，我都会支持他，理解他。” 说到最后，祁瑞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看着她。 她也注视着他，慈爱又宽容的目光下，仿佛一切都不再是秘密。 “你下午和我妈妈聊了什么？” 顾霖均躺在床上，好奇地问在用他电脑直播的祁瑞。从下午他起床以后，祁瑞和他妈妈之间的气氛就怪怪的，充满了他不知道的东西。 祁瑞直播了两场就关掉了，准备收拾衣服去洗澡。 “不告诉你。” 一贯都是顾霖均说的台词今天轮到祁瑞说出来，使得PND的队长相当不满。 “你怎么也学着这套了。” “全都是跟你学的。” 祁瑞的行李箱不大，里面除了几套换洗衣物就没有其他东西了。但是在他收拾到一半，突然掉出来一只小小的瓶子，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对瓶子完全印象的祁瑞想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买的这玩意，刚弯下腰想要捡起来看看，就被翻身下床过来的顾霖均抢了个先。 “全是英文，看起来真复杂。” 顾霖均拿起来对着光细细端详。 已经看出来这是什么的祁瑞有点尴尬，又有点无措。 他敢发誓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大王Jo干的。 怪不得走之前收拾行李时Jo这家伙鬼鬼祟祟摸过来，一边和他没话找话的聊Lin，又一边假惺惺地说要送他去机场，中途还千方百计地把他从房间里喊出去了一次，原来就等着这么个机会。 “嗯？你怎么随身带着润滑油？”看出来这是什么的顾霖均戏谑地看他。 “不是我。”祁瑞脸颊发烫，扭过头咬牙切齿地说：“是Jo干的。我发誓我要杀了他。” “Jo是谁？” “我哥。”祁瑞挫败的想要从顾霖均手里夺回瓶子，可是很遗憾，他失败了。“一个……精通恶作剧的混蛋。” 不忍心在逗他的顾霖均放下瓶子，伸手从背后搂住祁瑞。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最飘忽的耳语。 但他呼出来的气息又很烫，像在祁瑞心头发了一把火，烧光了理智和谨慎。 “管他呢，来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走cp,或者留邮箱看我心情发 第25章 25 25 (省略2000字走cp) 不论有多么不舍，假期还是走到了尽头。二月十八日LPL战火重燃，结束了懒散假期众人需要在此之前加紧训练，找回往日的状态。 回到久违了的训练基地，最大的变化是luuuup住进了基地，并将在第四周PND对战ONE的第一场中上场。 “我们要尝试不同的体系、阵容还有战术。”这是阿七在得到两位选手许可后作出的决定。“不要满足于你们在这之前取得的任何成绩。成长和适应，这才是春季赛要带给你们的。所以我总是说，我想要看到你们输，在能挺进季后赛的情况下，输能教会你们的永远比赢要多。” 作为曾经的传奇选手，阿七对游戏与版本二者关系的理解永远有他自己的独特的见地。同时，精通中英韩三语的他在和队员沟通时也不需要借助任何翻译之口，很好地充当了不同国籍选手之间的桥梁。 将要在本赛季第一次担任首发的luuuup和祁瑞是两位风格截然不同的选手：luuuup更喜欢使用丽桑卓璐璐之类的偏团控辅助类中单，而祁瑞则是进攻性十足，已出场的几次中妖姬、奎因、飞机和劫这种刺客类中单占据了多数。 “等新装备出来我能玩泰隆吗？” 新版本将是AD刺客的天下，祁瑞看上去理智又冷静地向教练提建议。 “想太多。” 顾霖均从他背后走过，顺便把装满了热茶的杯子放到他桌上。 “到时候看情况吧。”教练没同意，不过也没有否决这个看起来有点疯狂的提议。 杨卓希和高晓阳是晚上才会到。作为假期的一天，开完了短暂的会议后一行人就散了去干各自的事。Kazuki约了以前在LCK时的队友现在在LPL时的对手JinX出门吃饭，luuuup也出门去找PND二队时的朋友看电影。 “有人约我出去，你要不要来？” 天知道何鸟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过了个年基地里多出一条明显刚刚断奶的小狗，还取了个名字叫雷恩加尔。 出人意外的是雷恩加尔相当讨祁瑞喜欢。顾霖均来找他时，他正在搂着这一身绒毛的小东西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可以吗？” “反正一起去的都带了各自队的人。” 顾霖均嫌弃地扫了雷恩加尔几眼：哪怕看不出来品种，他也能发誓，这只雷恩加尔肯定不是狮子狗。 约的是六点在某广场附近见面。发起这次聚餐的是平时和顾霖均关系还算不错，去年还一起参加了ALL STAR的D3辅助JunJun。 来的人基本涵盖了LPL各家豪门战队的主力，JunJun一边跟顾霖均和祁瑞打招呼，一边清点着人数。 “咦？熊哥说了要来怎么还没来？” 先到的五六个人坐上了桌熊哥才带着人到场。体谅SAG基地是离这儿最远的，现在又正是交通高峰期，也没什么人对熊哥的迟到有怨言。 熊哥带来的自然是自家队友。 看到祁瑞身边还有空位，那人拉开椅子，像是他们真的不认识一样笑着打了个招呼。 “Rex你好，我是Sin。” 第26章 26 26 刚过完年，各种好吃的丰盛的都早在家里吃了个撑，值得JunJun今天特意喊他们出来自然是要招待点不一样的东西。 冬天是吃公蟹的好季节，尤其是壳满膏肥的大闸蟹。一只只洗涮干净浸透陈年花雕再加紫苏叶蒸了，酒是好酒，蟹是好蟹，端上来只消吸一口气便知其中滋味。 红艳艳的蟹壳甫一揭开，蒸得半凝固的黄白蟹膏满得都要溢出来。趁热气没散蘸碟子里的姜丝醋咬上一口，清甜可口，齿颊留香。 顾霖均忍笑看祁瑞跟一只蟹搏斗了许久才终于拆开壳子。 “你还是给我吧。”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腮吃进去的顾霖均认命地从祁瑞手里接过那只被艰难分尸的大闸蟹。“腮不能吃。虽然这家店洗得挺干净也不能吃，要剔掉。这里掰开，看到了吗？” 手把手教会祁瑞怎样正确的肢解一只螃蟹后，祁瑞勉强吃完了手中的这只就不肯再动了。 “……味道怪怪的。” 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 “回去让秋姨给你做宵夜。” 顾霖均也从不勉强他吃他不想吃的东西。哪怕这一桌大闸蟹光用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酒有点甜，我喜欢这个味道。” 桌上的酒是蒸蟹时用的陈年花雕酒，隔水温过后，色泽金黄近琥珀，口感微微粘稠，甜香和酒香绵延在唇齿间，不自觉就让人灌下许多。 顾霖均哭笑不得地看他喝了好几杯，喝到脸颊泛红。 那头熊哥就先一步喝得有点上头，端着杯子就来找顾霖均他们。 “Lin，我这头有个不情之请。” 他指指坐在祁瑞身边安静埋头吃蟹的梁昕，又指指在托腮看祁瑞喝酒的顾霖均。 “干我们这行的，聚散离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不都是为了个冠军努力往上爬，去哪里真的不是绝交的理由。”他说得极其诚恳。“你和Sin这几年情分不容易，别为了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散了。” 有关Sin和烈日千阳离开PND到转投SAG，整件事究竟是谁对不起谁，网络上从不缺人来带节奏。 有指责他们两人是叛徒的。也有坚持他们只是在勇敢追寻自己梦想，和PND剩下的几个人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与谋的。更有怒骂PND在八进四上的糟糕表现拖累Sin和烈日千阳前途的。 无论哪一种说法，在真正的当事人和圈内人看来都是片面而偏激的。 顾霖均举起自己的杯子和熊哥碰了下。熊哥之所以称之为熊哥并不是因为他的年纪有多大，而是他的ID是BigBear，平素做人又是热心大哥做派。 “我有分寸。” “分寸？”熊哥不高兴了。“你不会也信网上的那一套，觉得Sin是叛徒吧？” 顾霖均笑了笑，只是在祁瑞看来这笑比哭还难看。 “Sin和阿阳都是合同期满了自己决定不续约的，这我是知道的。” “那就听我的，和Sin好好握手言和。看看你们，坐一起吃饭招呼都不打一个，像什么样子？” 一大桌子人都在看这边，或多或少带了点八卦之心。顾霖均扫了眼梁昕，只见他还在吃第三只蟹，压根没把他和熊哥放在眼里。 “多大点事，是男人就别这么墨迹。”看顾霖均久久没什么动作，熊哥也虎下脸。“你说说，你和Sin之间真要搞得这么深仇大恨不可吗？老队友去别的队就老死不相往来，圈子里要都跟你这样早乱套了，至于小心眼成这样？” 你什么也不明白。祁瑞抬眼看了熊哥一眼，再扫瞥过幸灾乐祸的梁昕，最终冷淡地绕过了这群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家伙。 “不好意思。”他站起来。“基地里出了点事，喊我们快点回去。” “什么事？就不能把话好好说了再走？” 祁瑞一脸歉意地望着熊哥，看上去不通人情世故又真挚得很。 “火灾。” 说完也不管愣在原地的顾霖均就往外走。 “基地真着火了？” 走在外面的路上，顾霖均伸手拦车。但毕竟正是交通高峰期，处处堵得水泄不通，哪有那么容易拦到车。所以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来时的方向慢慢走，没一会儿就把刚吃饭那家店远远甩在身后。 正巧陈年花雕的酒劲上来了，饶是顾霖均也不由得有点飘飘然。 而祁瑞只会比他更糟。 “没。” 一直走在前面的祁瑞突然停了下来，使得顾霖均差点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你这样骗他们，被拆穿了怎么办？” PND训练基地着火可不是什么小新闻，真要有点事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是真是假到时候一查便知。虽然坐实“昔日黄金搭档决裂”对他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他不希望祁瑞被直接搅入这堆破事。 “我是说，没被烧光。”祁瑞闷声说。由于站位问题，顾霖均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阿希把床单烧着了，何鸟叔叔正大发雷霆，发誓不让他戒烟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活该。” 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事果然出现在PND的主页上，还附上了两张杨卓希房间目前是何种惨状的照片：床上用具烧掉了大半，到处都是干粉灭火器留下的痕迹，墙壁上还有烟尘熏过的乌黑，显然短时间内都不能再住人。不过好在发现扑灭得及时没酿成更大的灾祸，才令人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暗自庆幸。 “你好像不太高兴。”等到顾霖均走上来，祁瑞继续往前。他们并肩而行。“我有没有撒谎骗他们很重要吗？” “我不喜欢你跟梁昕扯上关系。” “我也不喜欢你跟Sin说话。” 两个人都瞪着对方。最终是顾霖均先移开了视线。 “我不喜欢别人拿你跟他对比。这在我看来根本没什么可比性。”天空中根本看不见星星，只有霓虹灯和灰霾霾的云。“我们都知道，他就是个烂到骨子的垃圾。所以我不会跟他重修旧好。不管你有没有站出来，我都不会。这最多是让他们确信我和他，真的有矛盾。可你站出来了，他们只会在心里猜测你和梁昕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利益牵扯才让你这么讨厌他。” “我嫉妒过他。” 祁瑞私底下很多时候都不喜欢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次亦然。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利益牵扯，那我们确实有。”他停了很久。喝得太多让他的脑子一片混沌，组织词句都快成问题。“虽然现在不会了，但是我讨厌他接近你。” “他明明是有空就往你身边钻，”顾霖均哭笑不得。“怎么变成接近我了？” 祁瑞没再答话，大概是酒精彻底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不想再做过多的思考。 等他们打到车回基地已是快九点的事了。 杨卓希被赶到高晓阳的房间里去住，直到他自己的房间重新修整好。何鹄还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把杨卓希给掐死。 和这头随时会喷火的喷火龙打过招呼后，顾霖均带着祁瑞小心翼翼地上楼去，生怕哪里再触了他的霉头被大骂一顿。 “我不在乎。”走廊里，祁瑞突然拉住顾霖均的手。 惊愕的顾霖均下一秒就被吻住了。很轻的一个吻，几乎只是堪堪擦过了他的嘴唇。 “你说的那些我其实不在乎。”祁瑞维持着这样的距离，表情困惑而执拗。“他们又不是给我发工资的人，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拿我跟谁去比较。” “你知道的，让我留在这里的，只有冠军……还有你。”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把顾霖均牢牢钉死在原地，永世无法挣脱。 第四周对阵ONE战队的第一场第二场上场中单是luuuup，如果比赛需要进行到第三场，则由SarieL来打BO3的最后一场胜负之战。 第一场在PND取得了前期优势的情况下，ONE靠着打野出兹若特之门无限带线避免正面打团，再成功逼走Devin的波比去制裁带线剑姬，剑姬传送真眼绕后趁着PND少人突然开团打出一换四先下一城。 第二场作为ONE的赛点，ONE打得相当谨慎，也知道同样的套路只能生效一次，故而从拿人到线上都无比保守。而背水一战的PND则拿到了一个不太像luuuup一贯作风的激进型阵容：中单飞机，上单丽桑卓，打野豹女，下路是复仇之矛加牛头。 靠着Kazuki豹女的几波gank，PND这种高伤害阵容很快在前期打出了巨大优势，而ONE的坦克前排在装备尚未成型的前中期自然是无法抵挡PND的伤害碾压而在三十二分钟输掉了第二场。 luuuup的成长在这一场中表现得淋漓尽致：面对对方无脑针对中路，他和Kazuki的配合没有再脱节，反倒是打出了一波漂亮的反蹲，击杀掉对面中路打野两人，为前期所有优势奠定了基础。 比分来到暂时的1:1双方持平。新赛制留给他们的只有你死我活的输或者赢，不再存在过去的和局。 “轮到我了。”看到这个结果，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祁瑞拿起外套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了选手席。 收拾好自己的外设准备退场的luuuup和他擦肩而过，谁也没转头看谁。 为了PND，为了胜利。 赛间休息和紧张的调试环节以后，比赛正式开始。 “如果要狙击PND，那么就肯定要考虑对上SarieL的情况。第三场PND就派出SarieL来和ONE决一死战，而ONE到底能不能打破PND的不败金身，答案将在最后一场BO3中揭晓。现在，进入Ban/Pick环节！” 第27章 27 27 LPL第四周，ONE战队全力狙击PND连胜之势终有所获，小比分2:1终结PND。本周日，状态极好的ONE继续斩落SG，连夺两分跃升至B组小组第一，与D3并列。B组除败给A组吊车尾EVS的GGD至今未夺首胜，积分榜上各大战队排名紧凑，甚至出现三支战队同时占据第二名，局势一片迷茫。 A组普遍状态低迷。周五初常首败的PND于周日战胜了B组强者KNW，为这周AB两组之间的直接对话稍稍挽回了一点A组尊严，与同样战胜了对手的SBM大比分领跑占据一二名。随后剩下四支战队得分寥寥。Vamp与EVS一分垫底，如不走出窘境，距离降级一步之遥。 “别垂头丧气的。”阿七走进训练室，一眼看到六个人都坐在电脑前，安静得有点过分。“周日不是赢了吗？” 没有人回应他。就连平时最闹腾的杨卓希都只是闷声闷气地敲着键盘。 “年轻人啊。”阿七叹了口气。 这也是他担心的情况。不过早晚都是要来的，现在暴露出来总比后来要好得多。 “就你们现在这鬼样子能训练出什么效果？”他一个个把人拎起来，跟拎鸡仔似的。“跟我去会议室，咱们好好把问题摊开了说。” 会议室的投影仪正是为了赛后复盘而准备的。一到会议室阿七就熟练的开始播放那天对战ONE的三场比赛，从第一场开始，让在座的几位当事人站在上帝视角看清楚他们的临场表现。 不用谁监督，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 “第一场输得很憋屈对不对。” “不。”第一个说话的是高晓阳。“从我们没人能拿那个剑姬怎么样开始，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个隐患会爆炸得这么快。” 阿七没对他的话表示赞同或是反对。 “是不是觉得你们第二场打得很漂亮？” “不是。”顾霖均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缺乏你常说的谨慎性，缺乏中后期前排能力，过分依赖丽桑卓的开团能力。更像是一场不计成本的赌博。” “那么你们到底在不满什么？第三场？” “第三场的问题出在中路。”祁瑞垂下眼。“中路从BP开始就陷入了被动。一个没有打出优势的奎因无异于废物。” ONE在第三场拿出了在LCK中出现过的龙龟上单来针对PND的全AD阵容，靠着龙龟天生的高物抗和反弹伤害成功限将PND中下两路两个AD型英雄克制到死。 “联盟无弱旅。”阿七并不是真的要训斥他们什么。“不要沉浸在过去的连胜之中而忘记了这句话。ONE不是弱队，联盟倒数第一Vamp、EVS也同样不是。有的队可能还在适应新的节奏，有的则是在保留实力苦练新体系。你们打谁都可以赢，同样的，打谁都会输。现在是常规赛，还有下一场的机会，所以永远都不要被一次的失败所击溃。” 阿七说的全是陈词滥调，都是他们在踏入职业赛场时就听过无数遍的废话。 可这是他作为旁观者能为他们做的全部了。 “打起精神来，你们的路还有很长。” 第五周的LPL常规赛中PND只有周五对战VE一场比赛。 PND众人早在第一场比赛尚未开始就到了现场。前一场是EVS对战SAG的比赛，双方都有相当数量的粉丝……不，EVS的粉丝相比SAG的可能稍稍少了一些，但是不影响现场的火热程度。 这头何鹄还有几个PND的工作人员在通道处发放应援物。那头双方战队就已经入场为今天的第一场BO3做准备。 梁昕、黎城还有那天见过的熊哥的脸都在大屏幕上一闪而过。 “这么早就有人举我们的牌子了啊。”镜头给到台下观众，在一片SAG和EVS应援LED灯的海洋中，几个PND必胜还是相当扎眼的。高晓阳一眼就看到有人举着SarieL的牌子，颇为感慨地说了句。 祁瑞平时是不怎么看这些的。但今天鬼使神差的他过去看了一眼。 举牌子的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怪不得镜头如此偏爱于她，兜兜转转几个来回又停留给她。 “我认识她。” 是飞机上和他搭讪的女孩，祁瑞对于大胆的她还算有印象。 “你认识？”知道他和顾霖均之间关系的高晓阳不由得看了看身后那个总是吃莫名飞醋的家伙。“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祁瑞一五一十的把飞机上那段说给他听。 “这么说，她跟你乘坐了同一架国际航班，然后和你聊了一路，下飞机还抱了你一下？” 说这些时，高晓阳一直在偷看顾霖均的反应。 “你在看什么？” “看醋坛。”高晓阳耸耸肩。“看起来已经听到了，酸味飘得老远。” 紧密关切这边谈话内容的顾霖均被戳穿了也不脸红，反而坦荡无比地坐到离他们更近的地方，脑袋支在祁瑞肩膀上示意他们继续讲。 看不下去这幅做派的高晓阳倒抽一口气，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嫌牙酸。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被何鹄逼着戒烟的杨卓希此刻分外坐不住，嚼着口袋里的戒烟糖，好奇地看他们都往一个地方钻。“还是有八卦？让我来猜猜，我听到了女粉丝，拥抱，还有航班……难道是Rex恋爱了？发展到哪一步分享分享？” 断章取义能力满分且对自己的猜测无比肯定的杨卓希还点了两下头。“我真是天下第一聪明。” “别废话了。”倒水回来的阿七看他们聚在一起讲闲话相当不满意。“新阵容转备好了？” “差不多，如果到时候VE不ban其中任意一个的话。” 作为新战术最重要的两个核心，祁瑞和顾霖均都有过无数次的埋头苦练。 新阵容，新体系，就是PND将要做出的成长。 在这次的更新中，大嘴得到了巨大的加强，让他一跃从一个快要被人遗忘的位置成为职业赛场和路人局中都炙手可热的强力ADC。这就是PND决定拿到的新阵容之一。 而作为另一个点的祁瑞将在LPL赛程进行到第五周的现在，第一次选出偏团控和低爆发的丽桑卓和杨卓希的牛头一同承担起保护大嘴输出的责任。 luuuup拿出了他曾经不擅长的刺客类中单，祁瑞当然也要跨出挑战自我的这一步。 “大嘴和丽桑卓的阵容是有可行性的，但是这需要你们前期不至于崩盘。”阿七敲着会议室的桌子看他们。“拿这个阵容出来代表什么，你们懂，对面也懂。要么安稳度过发育期统治全场，要么直接被打爆，有信心拿吗？” 上周败给ONE，再艰难取胜KNW的PND是否真的已经失去了春季赛开赛时的那份锐气，答案是在场每一个人都关心的。作为LPL资历最老的几支战队之一，PND有没有可能在新的血液加入后一雪前耻，重铸辉煌，就看他们当下的表现了。 PND以常规阵容拿下第一局比赛。比赛进入第二场，VE选择ban掉了这个版本的上单霸主剑姬和Kazuki刚刚发挥极好的豹女。随着几次大刀阔斧的削弱，船长和瑞兹渐渐走下了非ban必选的神坛，将被他们统治已久的职业赛场留给了更多新崛起的英雄们。 确定了对面ADC和上单的情况下，祁瑞先手拿下丽桑卓。 “PND选择了丽桑卓，看起来是准备拿来打上单，毕竟我们都知道Devin的丽桑卓玩得相当不错……什么？又锁了个巨魔？他们是打算让SarieL用丽桑卓打中吗？”以卡普的多年职业素养，自然看得出来PND是有所准备的。“我们都知道丽桑卓是个伤害能力不那么卓越的AP，她更多时候是充当一个前排，一个控制。之前的比赛SarieL是从没玩过丽桑卓的，哪怕丽桑卓最热门的那段时间也没有。所以这是套路，肯定是套路。” 有关阵容的猜测直到顾霖均最后一手拿下大嘴补足伤害才尘埃落定。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第一句“PND加油”，屏幕上双方人物开始移动的那一瞬间，两支战队的粉丝之间爆发出了几乎可以掀翻屋顶的加油声。 “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头PND的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远在这头的黎城都能听到卡普一贯慷慨激昂的解说声，其中包含着“丽桑卓进场”“大嘴收割”诸如此类的描述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缭绕的青烟让他看上去更加狠戾。 “我想怎么样？” 和他对话的人戴了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语调里嘲弄多过委屈。 “黎城，你真是个垃圾。” 从打职业到现在，顺风顺水惯了的黎城见过的只有狂热女粉丝对他的各种吹捧，敢这样骂他的人真不多了。 尤其是这个女人。黎城咧嘴笑了，他的头发剃得只剩贴头皮一层青，用网上黑他的人的话来说：活脱脱一个劳改犯。 “婊｀子。” 女人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我杀了你……” 被这样羞辱的她想扑上去和这个男人拼命却又畏惧自己和他压倒性的体力差距。 “我是垃圾，那跟我睡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黎城一口烟吐在她脸上，呛得她咳嗽不止。“好好想想吧，别他妈一天到晚来烦我ok？” “你该走了。” 看完了全程也无动于衷的梁昕轻巧一笑，越过已经泪流满面的女人，拉走了黎城。 “熊哥已经开始打电话找你了。” 黎城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站在原地。觉得奇怪的梁昕学着他的样子听，听了会才分辨出来是PND2：0拿下了比赛。 “觉得不甘心是吗？” 梁昕这一次用了大力气拉走黎城，走之前不忘警告一下呆楞流泪的女人嘴巴紧点。 黎城感到自己指甲陷进肉里。 “他要付出代价。” 他用只有自己听得清的音量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里挤出了这句话。 第28章 28 28 “又到了MVP采访时间。”卡普按照惯例做了番自我介绍。“今天我们要采访的是来自PND战队的ADC选手Lin。赢下这场比赛对于所有PND的粉丝来说都是一针强心剂，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他。” 十分钟前PND对VE的第二场中，顾霖均的大嘴在大龙处团战靠着精妙的站位走位打出了成吨的AOE拿下五杀，自然而然将最后一场的MVP收入囊中。 “大家好，我是Lin。” “今天你们拿出了一个可以说是不走寻常路的阵容：大嘴加丽桑卓。考虑到SarieL是个不怎么喜欢使用这种类型中单的选手，你们在训练中有遇到什么困难的地方吗？” “困难就是……这个阵容有点类似于早年流行过的四保一阵容，丽桑卓巨魔都是限制为主伤害能力不太足的英雄，所以落在我身上的压力就非常大。我要打出全队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输出这个阵容才有可行性。” “比赛的最后拿下五杀那一波很帅。” “可能运气比较好吧。”顾霖均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当时Rex跟我说，他发育不错有传送有大，我就上了。没想到能拿到五杀，算是意外之喜吧。” “看起来PND内部氛围挺不错的，队员之间能充分信任对方的决策。” “是这样的，这套体系我们练习了很久，所以很多东西都有默契，他说上，肯定就是能上的。” “最后，我想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见到顾霖均点头后，卡普状似调侃地笑着。“最近几天，很多粉丝都留意到了你是戴着戒指的。那么允许我八卦一下，Lin目前的感情状况是怎么样的？当然，本着自愿原则，不愿意回答也不强迫。” 顾霖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显然是在沉思，就在卡普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打算进入收尾阶段时，他开口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他。” “真是个让无数女粉丝心碎的回答。”卡普继续追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 “好了，再次感谢Lin的配合……” 何鹄关掉视频，看向沙发另一头的顾霖均，脸上的神态用杨卓希的话就是发现孩子早恋的封建制家长。 “解释下，什么叫‘有喜欢的人’和‘算是在一起’。” “字面意思。” 面对顾霖均的不配合，何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信不信我打电话给你妈？告诉她你不好好训练就算了，还打算渣妹子。”连台词都在向中学班主任靠拢的何鹄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什么叫‘算是吧’。说话！” “就目前状况，也不知道会持续到哪一天……”顾霖均想了有一会儿。“但现在我们是在一起的。所以别用看始乱终弃渣男的眼神看我了，成吗？” “对方不是干我们这行的？”虽然还是想不通顾霖均上哪变出了个女朋友，可考虑到异地加上长时间不见面确实辛苦，何鹄正打算安慰他就得到了顾霖均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不会说的。”有关他的一切，他都不会说的。顾霖均很清醒，就连高晓阳，都不过是无意间撞破了真相。 除非…… 深知若是他自己不肯说什么都撬不开他的嘴，何鹄放弃了对真相的求知欲。 “别影响成绩，这不仅仅是出于俱乐部方面的考量，也是出于我个人的。” 没有了镜头下的克制有礼，私底下的顾霖均嫌烦似的胡乱点点头，伸个懒腰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 一直注视着他的何鹄看到他趴伏在祁瑞背上，祁瑞嫌他重试了几次想要挣脱没有挣开，最后挫败地扭头去跟他说了什么，惹得顾霖均哈哈大笑，笑够了还把脸埋在祁瑞颈脖之间，身体一阵轻颤。 这本该是很正常的一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硬是生出了一种“这两个人亲近得过分了”的错觉。 下周由于D3和SBM将要远赴海外征战IEM10总决赛而停赛一周。 停赛并不代表着放假，不用参加IEM10的PND众人还是留在基地继续训练。就像今天，又是从早上九点多开始，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训练，每个人都习以为常，不会觉得多么辛苦，也不会觉得有多少乐趣。 “好消息坏消息，先听哪个？” 阿七作为教练，在结束训练时突然说了点跟往常不太一样的东西。 “好的。虽然我觉得他的好消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坏的。先苦后甜懂不懂？” “……” 阿七好整以暇看他们内斗半天都没个结果。 “等你们讨论出结果都明天了吧。既然这样我就先从好消息说起了。”他顿了下，想要创造期望中的神秘感。不过很可惜，吵作一团的男孩子们并没有在听他到底想说什么。“明天打训练赛，和一支LPL赛区外的队伍，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氛围，与国际接轨。”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训练赛这种东西，他们每周都要打，和LPL的队伍打，偶尔和LCK的队伍打。不过由于每次双方都有所隐瞒，所以参考价值只能说一般。高晓阳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阿七特意宣布的。“说坏消息吧，我倒是肯相信你的坏消息一定是个噩耗。” “明天记得早点起床哦。” “几点？”看到阿七这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杨卓希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七点以前吧。” “韩国人这么早起来训练？”提出异议的是顾霖均。“骗鬼呢你。” “谁跟你说是和LCK队伍打了？”话说一半被打断的阿七相当不爽。“跟LCS.NA队伍打，BO5，谢谢。七点以前起床，洗漱吃早饭，再做做热身，那边时间就差不多了。不满意你不会早点睡？或者让你训练了一天累成狗再来打BO5你愿意吗？” “对手是谁？”提起NA队伍，总归逃不开祁瑞认识的那几个人。 “保密哦，说得太早就没什么惊喜了。”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欠揍，阿七放缓了语气。“这件事是我和对方教练瞒着你们定下来的，对面也只知道你们是LPL中的一支队伍，而不知道你们就是PND。” 前一天夜里睡得格外早的PND众人在六点五十被阿七和何鹄挨个敲门喊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六个人在餐厅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茫然加对于早起的不习惯。当中最惨的莫过于戒烟煎熬期的杨卓希，吃不好睡不好，连唯一的精神慰藉都被残忍剥夺，可以说是脸如菜色神情萎靡。 “咦？”在早餐上来前，顾霖均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翻看消息。“怎么这么多？” 但是没等到他看清这群人都说了什么，手机就被阿七抽走了。 “有空看手机，不如来商量下待会的对策。” 虽然知道大部分都是群里无意义的灌水和来自各个战队各个选手喊他五排上车的邀请，可看不到还是让顾霖均有点焦虑。 “商量毛。”他翻了个白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连对手是谁都不说有毛好商量的。” “你们可以商量下北美战队的常用套路和针对ban人啊。” “你烦不烦。”早起总是容易脾气暴躁的他趴在桌上□□。“都说了是训练赛，肯定会部分地拿出点新套路，全Ban干净了继续打老一套我们是闲得慌吗？” 看到还有比自己更惨的人，杨卓希相当满意。没想到他的好情绪持续了还不到一秒，阿七就像个幽灵似的来到他身后，也抽走了他的手机。 “好好吃饭，别看手机。” 最后躺着都中枪的高晓阳也惨遭没收手机这种只会发生在初高中课堂上的糟糕刑罚。 “我觉得他提前到更年期了。”杨卓希恨不得瘫在桌子上昏睡过去，他一面往嘴里塞扯碎了的花卷，一面低声跟身旁的祁瑞抱怨。“多可怕哦，成年人饭前玩个手机都要管。” 这头祁瑞正在尝试性地喝了口碗里的皮蛋瘦肉粥，或许是不太喜欢皮蛋的味道，整张脸皱起来。 “都说了别给他吃奇奇怪怪的东西。”顾霖均凑过来，顺便把烘焙谷物片递给祁瑞。“附议阿七更年期提前。没有性生活的老男人容易变态，此言不假。” “……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吃完早饭坐了会等待消化，又用凉水拍了拍脸彻底清醒过来。一行人坐到了训练室，打开电脑，用俱乐部提供的账号登陆游戏，进入对方早已开好的自定义房间等待开始。 这次的训练赛Luuuup和祁瑞打轮换，一三五是祁瑞，二四是luuuup。 就像PND众人的exercise001、exercise002……这种ID，对面的ID也相当敷衍。总而言之他们都不知道对面的身份和所属战队，也无法靠肉眼来识破。 第一场的Ban/Pick很快开始。对面的拿人很有LCS的风格：酒桶、狐狸，还有泰坦都登场了。而PND这边拿到了蜘蛛、维克托等不常出现在他们阵容体系中的英雄。 对线期双方都在谨慎的试探对手实力，所以相对还算和平。有过几波小小的带节奏，却只是相互交换召唤师技能，没爆发实质性人头。 对面打野似乎对于中路有种莫名的执着，到六以前已经来了不下三次中路想要尝试击杀。尤其是到了第二个蓝Buff刷新，而对面中单狐狸身上没有出现蓝Buff反而落在了酒桶身上时。 祁瑞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来自过去的习惯。 第29章 29 29 最终这场训练赛以打满五场后PND靠微弱优势取胜告终。 虽说是训练赛，火药味可能没有正式比赛那么浓，但五场当中不乏许多精彩的片段细节。比如第二场到第四场，NA队伍拿出了ADC烬、打野兰博，PND拿出了吸血鬼上单、打野慎等平日比赛里不太常见的阵容和套路。 和LPL队伍完全不同的进攻性还有中期节奏规划，一度让PND陷入了完全的被动。双方有来有回，各有输赢，直至比赛进入第五场。最后的决赛中，即便是有所隐瞒，双方仍旧不由得为了各自赛区的尊严而动了真格。令人欣慰的是，PND在决断方面略胜一筹，靠着几波精彩果敢地强行突入打散对面阵型，一步步将微弱的优势蚕食为胜势。 接近四个小时的五场训练赛下来，时间已来到午饭的那个点。坐着不觉体力脑力消耗得厉害，等到退出客户端活动肩颈那块时，过度透支后的饥饿与疲惫一同袭击了他们。 其余几人都先一步离开训练室，祁瑞还坐在座位上，对着游戏结束后的屏幕上巨大的胜利字样发呆。 “怎么，起不来了？需要我好心扶你一把吗？” 明知故问的阿七踱过来，调笑似的问他是否需要合理援助。 “对面是SN。”祁瑞没有选择和他绕弯子。“对吗。” 用的是询问句，可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笃定，好像不再有其它的候选答案了一样。 “真瞒不过你。”阿七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该说你敏锐好呢，还是总是在意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呢？” “只是对以前认识的人有点在意。” “恭喜你答对了，是SN。”祁瑞神色不变，阿七又自顾自往下说。“最开始是他们教练先联系我的，我也吃了一惊，以为他们找错人了。后来约定了训练赛的时间，对方教练又提出保密。说是想要在保留悬念的条件下，尽可能激发你们的潜能。” 祁瑞下意识的用食指敲击着桌面，一副沉思中的模样。 “反正训练赛对我们不是没有好处，就答应了。我不是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不是D3或者LPL、LCS随便哪支队伍，他只说：‘希望SarieL能最后替我激励一次他们’。” LCS进行到现在，SN的成绩可以说糟糕至极，差不多一脚踏入降级的深渊，他们的教练打的是何种主意简直不言而明。阿七直视着祁瑞，对一切谜题了然于胸的眼神令他无法挪开视线。 “是不是没想过这么早就对上自己的老东家？” “不。”早在决定不再续约又坚持不肯退役的那一刻，祁瑞就想过千万种在比赛中对上过去的队友的可能。“只是有点意外。” “那你又在在意什么？” “我不知道。”他看起来迷茫极了。“我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了。这种事深究下去也没什么有意义的结果。”这次阿七是真的要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了。“我一早就说过，别那么在意无关紧要的东西，专注于比赛就够了。去吃饭吧，年轻人饿肚子可不太好。” 两人一先一后地下楼来到餐厅。很反常的是，餐厅里没什么人说话——若是放在往常，光杨卓希一个人就闲不下来。当然，没人会相信是他们累到说不出话而选择了沉默。 “懂了吧，我今早为什么要像个刻薄的班主任一样收走他们的手机。” 阿七无奈地摊开手。 “我只能这样让你们不受一点影响地打完训练赛。” 事情的起源很简单。昨天晚上九点左右，某一级小号在烈日千阳黎城的个人贴吧发布了一个标题极其具有煽动性的帖子，声色泪下地控诉了黎城此人在有朋友的情况下和女粉丝上床，又翻脸不认人一系列行为。虽然很快就被吧务人员以“不实信息，请拿出证据”为由删除，但是足以掀起群众的讨论热潮。 随后，该一级小号又卷土重来重新发帖，并附带照片若干。这些照片包含用黎城身份证开房的酒店客房记录、他签过名的终止妊娠手术单、相关病历等令人完全无法辩驳的证据。甚至在某一次对上言辞激烈袒护黎城粉丝的回帖里用嘲讽的口吻问她：“要不要看你心目中男神的床照？” 看手术单上的时间，应该就是S5总决赛前一段时间的事。 一时间有关PND内部矛盾和八强失利的陈年旧事全都被翻了出来，再次经受无数看客的口诛笔伐。 “哇，床照出来了！”本身就耐不住的杨卓希突然大喊一声，引得客厅里几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得他不太好意思地缩了回去。“我也就是好奇嘛……” 楼主看起来是个极烈的性子，跟那个粉丝刚了几句就啪地甩了张照片出来。照片可能不太清晰，角度也不是正对，但是通过脖子后的纹身和其他小细节，完全能够辨认床上这个半裸的男人就是黎城。 “别看了成不？”高晓阳是最先爆发的，他夺过杨卓希手里的手机关掉页面再扔到沙发上，动作一气呵成。“我他妈现在连听到他的名字都犯恶心。” 怪不得一早上那么多未读信息等着他们，无外乎都是打听他们对黎城这堆破事了解多少，过分点的甚至是直接发问他们有没有谁还参与其中。 高晓阳一直是五人里脾气最好的，现在却成了反应最为激烈的那个人。杨卓希愣愣地看着他，想要出手去拉他衣角，却停在半空。看看你，看看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就像过去的顾霖均和梁昕，高晓阳一直都是和黎城走得最近的那个人。 上单和打野，本来就该是休戚相关的两个位置，所以亲近一点也没什么错。 背叛的痛苦终于随着浮出水面的真相一同爆发。 “我感觉我真他妈是个傻逼。”回想起那个时候发生过的事，终于得到答案的高晓阳捂住脸，嘶哑地说：“他不来训练赛我还帮他请过假，说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应该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 现在看来，不过是找个借口从封闭的基地里出去，好陪自己的小粉丝。 “冷静点。”顾霖均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都过去了。” “抱歉，我去冷静下。” 稍稍平复了点的高晓阳顾不上午饭都没吃，就从他身边直直穿过，没留下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这件事上作为完全的旁观者，祁瑞一言未发地看完了全程。 等到午饭终于做好，包括Kazuki在内，已经没什么人有胃口去吃了。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的碗，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一餐饭，完全没有刚走出训练室时饿得能吃下一头牛的气势。 Kazuki直直地盯着高晓阳离去的方向，还用他不甚熟练的中文询问旁人。 “他……好吗？” 祁瑞看着他的眼睛，诚实地摇摇头。用英语向他解释了一番高晓阳现在在感情方面有多糟糕。 “我……看他？”Kazuki又把目光投向了他身边的顾霖均。 顾霖均指指秋姨特地留出来的那一份午饭，又指指楼上高晓阳房间的方向，最后摸了摸Kazuki的头，告诉他，去吧。 真正的好消息是今天下午的训练取消，当作是训练赛赢了之后的奖励。不过目前来说，没有人有心思好好训练。不管是一直少根筋的杨卓希，还是看起来已然走出当初失利阴影的顾霖均。 午休时间，顾霖均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必然会有的敲门声。他没有动，过了几秒钟，那个人就自己推门进来。在床前脱衣服磨蹭了一会儿后，被子被人掀开，熟悉的温热身体就躺到了他身边。 “你难过吗？” 是祁瑞，也只会是他。顾霖均想。 “其实不。”他还是不想睁开眼睛。“我对他们失望透顶了。” 没有更多的感情再可以透支。不像高晓阳，嘴上不说，心里某个地方还保留着一丁点过去的情分，和一缕不可言说的侥幸。 “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看清他们两个是怎么样的人了。”顾霖均叹了口气。“阿阳真的很天真。训练赛无故缺席，常年找借口请病假，也就他一个人会相信黎城没有改变了。” “我不能理解他们。” 千辛万苦争取到了名额，又站在距离冠军一步之遥的位置，却选择了让所有人的梦想陪葬。 “我也不能。” “又皱眉了。”祁瑞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心，他的手指很温暖，一点点抚平了它们。 他像是在说什么，却又怎么都听不懂。 “你在念什么？” “……我也不记得了。”祁瑞的声音很轻，充满了遗憾和感伤。“小的时候，外公外婆总是在我哭的时候这样安慰我。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我差不多都忘了，只记得大概是这么个调子。” 顾霖均睁开眼看他，祁瑞同样凝视着他，眼睛里有一从火焰缓慢地燃烧。 “我……” 祁瑞没等他说下去，按着他的肩膀迫使他平躺，自己则顺势骑在了他的腰上。 他俯下身子，继续看进顾霖均的眼睛里。这个时候他看上去格外的具有侵略性。 顾霖均认得这眼神，是对方兴奋起来的标志。 “‘没有性生活的男人容易变态’？”他模仿着当时顾霖均的语气。“明明就很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手指摸索到他想要的地方。 “你硬了，Lin。” 顾霖均抬手按下他的后颈，两人嘴唇相触话语被吃进亲吻间。 “是啊，那就来安慰我吧。” 第30章 30 （已删） 砰砰砰。 沉睡中的顾霖均翻了个身，想要摆脱梦中恼人的敲门声。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顾霖均猛地坐起来，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梦或是别的什么幻听。真的有人在敲门，看起来短时间内并不打算放弃。 身边温热的触感告诉他祁瑞还在睡，并且同样受到这讨厌的敲门声惊扰，眼皮不住地轻颤，随时会醒来。 记忆的最后还是下午。柔和的阳光温暖地洒满整个房间，带着初春的热度和寒冬最后一点苍白。现在，明显已到了晚上。窗子外黑漆漆的一片，只能靠着夜视力来分辨周遭。顾霖均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过了饭点好久，怪不得有人执着来敲门。 □□的狼藉还残留着，空气中没散去的味道能让每一个人都猜出这里曾发生了什么。 敲门声停了下来。顾霖均随手套了条裤子下床去开门。 是高晓阳，双臂环胸，面色不善，看到门开了就忍不住往里面多看两眼。 “看什么看。”顾霖均挪了一小步挡住对方好奇的视线。“他还在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晓阳皱了皱鼻子，露出某种介于震惊和嫌弃之间的表情。 “我该说你们真年轻，还是该说你们胆子真大？”他看了眼训练室的方向，有转回顾霖均脸上。“想想要是来敲门的不是我会发生什么。” “来的是你就够了。” “Lin，他们都不傻。” 顾霖均耸耸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所谓。 “我知道。” 他看出来门口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示意对方等等他。 等他换好衣服和高晓阳走到一楼餐厅，秋姨正在收拾晚餐时留下的餐具。 见到没来吃晚饭的顾霖均，秋姨放下手中的活计问他想吃什么她都能随时去做。 “小祁呢？还没起来吗？” “还睡着，”顾霖均补充道：“他太累了。” 注视着这一切发生的高晓阳一句话没说。收拾好餐具的秋姨转身又进了厨房，开始给顾霖均准备晚饭，或者是宵夜。顾霖均坐到客厅沙发上，平静地回望眉头紧皱的高晓阳。 “我没把你还有阿希，以至任何一个人当傻子。” “你能这样想就够了。”高晓阳按住太阳穴。“我今天可能有点暴躁。” “因为黎城？” 听到了自己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名字，高晓阳也巍然不动。 “我觉得恶心。我居然和这样一个人当了这么久朋友。我一直以为，就算不在一个队伍里，我和他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还以为……”他说不下去了。波澜不惊的表象下痛苦翻涌着，那层完好无损的外壳从内部龟裂开来。“我以为……” “嘘。”顾霖均制止了他的继续崩溃。“都过去了。” 不要过分沉溺于过去。阿七常常教导他们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无论是过去的成败，还是来自过去的人，都不该成为今日的阻碍。 “八进四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高晓阳直视着他，问出了从未得到回答的那个问题。“什么都没发生就让你的状态糟糕成那样？你觉得我会信？就算是压力大，大得过当年总决赛面对KBT？” 从八强失利后一天，顾霖均就一个人坐上了回国的班机，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三个星期，回来后一脸云淡风轻，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我爸爸去世了。”这是他第一次对何鹄，还有祁瑞以外的人说起自己家里的事。“脑溢血。就在我们确定小组第二出线的那天。” 半夜一点，祁瑞是饿醒的。 醒来时身体以外的清洁干爽，只是腰间还残存着一点酸软和钝感。 穿好衣服下床。对于顾霖均房间的熟悉度都快要追上对自己房间的，甚至连顾霖均的衣柜里都有他的T恤和短裤。他下楼想去冰箱里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却发现餐厅的灯是亮着的。 盘子里装着肉酱意面，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用简易的单词和几笔简笔画告诉他：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以及牛奶在微波炉里。 等待微波炉转好的间隙里，他想起自己很久没这么饿过了。 热透了的意面在盘子里冒着热气。番茄酱和双倍芝士，熟悉的味道只需要吃一口就知道是顾霖均的杰作。 牛奶放得有点久，浮起来的脂肪在杯口留下了一圈白色痕迹。 “你醒了？”顾霖均从楼上下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睡得有点久，我都以为你不会醒了。” “饿。”嘴里塞满食物的祁瑞拼命咽下去后被噎得有点想翻白眼。“我饿了。” 看到他这副可怜模样的顾霖均不由得过去替他拍背，告诉他慢点吃别慌，没人会和他抢。 把吃干净的盘子和杯子扔到厨房等秋姨明天来洗。吃饱后睡意全无的祁瑞跟着顾霖均进了训练室，顺便开了直播。空旷的训练室里只有机械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就连交流都很少。 玩小号单排了两把已是后半夜了。 “去睡吧。”顾霖均先站起来。“别把生物钟打乱了。” “我睡不着。” 关掉直播和客户端后，祁瑞身体后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Skype上Sean和Alvin都给他留了言。在训练赛结束后，他们的教练肯定告诉了他们，对手是来自LPL赛区的PND，对面的中单就是他们曾经的老队友SarieL。 祁瑞不用点开对话框就知道他们想说的是什么。 对于现在SN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需要他这个外人多嘴，他相信Sean他们肯定看得比他清楚一万倍：他只熟悉过去的那个SN，而没有他的SN还在继续成长前进，变成一个他完全陌生的模样。 “今天的训练赛，对面是你认识的人吧。”早就有此疑问的顾霖均见他半天不动，索性把话摊开了说。“还是说，就是SN。” “嗯，是SN。” “那他们现在挺厉害的。” “因为我不在了嘛。” “可我们更厉害一点。”顾霖均把手递给他。“因为我们有你在。” “那件事，会过去的，对吧？” 祁瑞借力站起来。在他们也离开训练室后，顾霖均关掉了灯。 没开灯的走廊里一片漆黑。他们没有讨论过去谁的房间，也没有考虑过像很久以前做过的，在楼梯口分开，向不同的两个方向走去。 “他黎城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31章 31 31 外界讨论如火如荼，各种不知真假的“知情人”节奏带得飞起，恨不得从PND时期深挖到他们各自还在其他战队的岁月，再找出哪怕一丁点黑料来大声品头论足。有怒喊“粉转黑”的；有出言讽刺S5失利“真相”莫过于此的；更有把战火引到当时状态及其糟糕的顾霖均身上，影射他肯定也有参与黎城的情｀色游戏。 但是无论哪一种，能对他们职业生涯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粉丝的投怀送抱等各种诱惑一直都是这个行业里所有人都了然于胸的灰色面，没有哪支战队会真的为这么点风流韵事结束和选手的合同。无论赛场上怎么样辉煌，选手们都不过是一群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又过早的尝到了名和利的味道。总有人会耐受不住诱惑，握住无数朝他们伸出的手之中任何一只。 只要你的成绩有足够的分量，大部分错事都可以被解释为叛逆与释放压力。 黎城这件事会引起这么广泛的讨论只有三个原因：一，他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当时战队的成绩；二，他在和粉丝搞上床的时候不是单身，有着少年时期就相识相恋的女朋友陈怡君存在；三，女方没有选择忍气吞声，公然指责他“不负责任”，还流出了不雅床照与某些不恰当言论。 不论外界言论多么难听，PND战队今天的训练还是照常进行。 “狗咬狗咯。” 选手们都在训练室里针对IEM小组赛中欧美韩国强队的节奏套路商讨新的战术。单从目前来看，LPL赛区派出的两支战队表现并不怎么样：小组赛中D3输给了去年的世界冠军，SBM则是被北美LCS目前排名第一的战队直接碾压。两支队伍一同落入败者组，离失败只有一步之遥。 难得空闲看看八卦的何鹄对争执的双方是谁都看不上眼。 “一边当了第三者还要立牌坊，一边自作自受。” 他嗤笑着关闭了网页界面，又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去厨房看看午餐准备得怎么样。俱乐部给他的工作就是全权负责选手们的衣食住行，保证选手们能在训练的间隙过得尽可能舒适。哪怕是某些不太合理的要求，只要在不影响训练成绩和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都会尽力去完成。 对于这件事，如果黎城肯闭紧嘴巴，涉事两家俱乐部——PND和SAG——官方没人出来带节奏，讨论和粉黑大战很快就会停歇，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众的记忆和掐架的热情总是短暂的，有时候冷处理反而胜过一切公关。 更何况证据一张张摆在那儿，他黎城就算舌灿莲花都洗不白跟粉丝上床搞大了女方肚子，再用退役后结婚诱哄她打胎，最后一走了之的破事。 可偏偏有的人就是不肯放过哪怕一个朝老东家泼脏水的机会。 午饭前，梁昕发布了一条新微博，言辞闪烁，意有所指，自然又是一波新节奏。 @巧克力超人昕：别难过，真心人会有的，公道也会有的。 疑似安慰黎城惨遭背叛女友的微博迅速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虽然大多数人都在猜测梁昕因为替陈怡君鸣不平和黎城闹掰，但总有小部分人坚持两人之间的情谊不会被这点小事所打破。即使不想承认，何鹄也要赞同后一种：两个臭味相投的渣滓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决裂。 整件事情真正的高｀潮是在顾霖均他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晚餐前难得的闲散时间到来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黎城突然连发好几张照片，并附言：金童玉女，百年好合。 照片上只有两位主角：黎城名义上的女朋友陈怡君和……顾霖均。 “你喜欢她？或者说解释下，这些都是什么？” 面对黎城发的那些看起来就像是顾霖均在和陈怡君接吻、拥抱和耳鬓厮磨的照片，何鹄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把顾霖均单独叫过来问话。 同样看过这些照片的顾霖均，作为主角之一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下，又怎么能说出一二。 “不，我不喜欢她。”最终，他只有照实回答第一个问题的份。 “那你来解释下，你的神秘女友是谁？外面的人猜你和阿君是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都快猜疯了。你自己看他们说的什么话：‘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朋友妻不客气’……” 之前顾霖均在解说采访中最后一段有关“喜欢的人”的话题也被挖了出来套在他和陈怡君身上。无一不贴合，无一不……令人信服。至于梁昕所说的“公道”和“真心人”，自然就变成了对于女友出轨好友背叛的黎城的安慰。 就差一点，黎城和女粉丝之间的事就能被洗成普通交往中女方一次不冷静的公开了。 真没想到他们还有本事把这淌水搅得更混的顾霖均到了这个关头都死不松口。 “让他们猜去。” “顾霖均！”完全没想他如此固执的何鹄这次也寸步不让，甚至极为难得的，对他直呼其名。“这次你说什么也要说，让我来跟她解释，你和阿君是清白的，照片什么都是骗人的。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为了她考虑，没人喜欢自己的男朋友突然和别的女人扯上关系。更何况你说过，她不是干我们这行的，更容易被舆论所误导……” “……根本没有什么‘她’。”泄气一般的顾霖均忍无可忍打断了他。“是‘他’。” 中文的同音性此刻奇怪的没有造成理解障碍。 “你是说……？”隐约猜到了谜底的何鹄睁大了眼睛。“还是说我想错了……” “你没想错。”可顾霖均粉碎了他最后一点奢望。“就是他。” 敲门声来得相当不是时候。何鹄拉开虚掩着的门，发现祁瑞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你听到了……” “我来找雷恩加尔。”祁瑞很直接地说明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和雷恩加尔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可以说，除了Kazuki，他是雷恩加尔最愿意亲近的人了。 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眼就能看清小狗并不在二人谈话的房间，祁瑞转身就走。 顾霖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顾不得再跟何鹄解释些什么，或者说对现在的他而言，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祁瑞并没有走多远。跟上来的顾霖均看到他在过道里等自己，苍白的日光灯下，他看起来更加的茫然、无助。 “你听我说……” “我知道。”祁瑞摇摇头。“我真的是来找雷恩加尔的。” “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顾霖均想这样说，却发现，有那几张照片存在，说服力基本为零。 “都过去了。”他看起来实在是闷闷不乐。“我不在意你过去喜欢过谁。” “你听我说！”终于找到切入点的顾霖均扬高了声调。从没被他这样大声呵斥的祁瑞有点错愕地瞪着他。 “我对你……从来不是一时兴起。” 说到最后，顾霖均偏过头，脸颊上飘过一丝红晕。 时间回溯到S2中后期。 那个时候韩服还不像现在一样流行，很多职业选手，或者以职业为目标的年轻人在厌倦了国服一区高分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张熟面孔以后纷纷转投美服。 顾霖均也不意外。 美服于他，是一片更加宽广的天地。美服的玩家有着和国服完全不同的游戏方式和游戏氛围，许多在国服会被喷得狗血淋头的套路和选人都能得到宽容和理解。 打rank时，他什么位置都打，什么位置都无所谓。虽然他最爱的还是ADC，但是为了未来的某一天考虑，他可能要放弃这个位置。 作为国服rank高分路人，前几天有几家俱乐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他们的许诺也仅限于，能上场，和二队。 大多数战队的二队代表着什么？他知道，沙包队，或者经验队。拿着永远不如一队的资源，和一群队友争抢一星半点被一线俱乐部经理看中的可能性。 很残酷，但也很现实。有梦想的人那么多，LPL每年能够上场的却只有不过几十人。往前走，追逐着远方的光辉，或是在一开始就退却。 虽说美服的氛围可能比国服好上那么一点，但是喷子和极端种族主义者无处不在。某一天的rank里，顾霖均选到了自己最喜欢的AD位。 读图进入游戏。下路飞机加琴女，中路狐狸，上单狮子狗，打野阿木木。本该是很好的配置，但在六级前的一次下路对拼中由于琴女没能大到对面EZ导致失利送掉双杀，琴女就开始了长时间打字辱骂顾霖均操作失误。 几乎没做任何回应的顾霖均不知为何被琴女看出了是外国人，开始转头攻击他是“chingchong”。 这个顾霖均在后来才知道的，具有强烈侮辱性的词汇一出来，他没什么反应，一直在中路安静对线的狐狸倒是炸了。 ——fxxk you sona 狐狸应该是当地的华裔ABC。因为他的英语很好，和琴女对骂时长篇大论，甚至手速上还占据着上风。有时他打出了两句话，琴女才慢悠悠回复完他的上一句侮辱。 中单和辅助吵了起来，这局肯定是二十投节奏。而且为了和狐狸较劲，琴女干脆挂机在泉水里专心打字。不过很遗憾，即使这样，狐狸敲键盘的速度还是完爆了他。 这局游戏结束后，顾霖均鬼使神差地，加了狐狸的好友。 狐狸的ID他后来有查过，是由路西法麾下某位掌控贪欲的魔神名字衍化而来。 很有那个人风格的名字。 第32章 32 32 “是你吗？” 尽管当时对局的许多细节早没有了印象，可祁瑞还是回想起他在说什么。 他的十七岁跟许多同龄人一样，面临着巨大的人生抉择。一面是日益接近的大学入学时间，一面是北美知名电子竞技俱乐部SN决定进军英雄联盟项目，组建一支全新的战队，并邀请他来担任他们的中单。身边没有人的意见于他有参考价值，被置于二者中间强迫作出选择的他整日充满了迷茫与彷徨。 至于他会帮那个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可以说有点凄惨的飞机说话，完全是出于凑巧。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语言不通，和父母兄长都不亲近。在班级里格格不入，偶尔还会被极端种族主义者堵在走廊尽头羞辱。 “我当时……可能有点愤怒。”祁瑞挑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因为很多事情。所以我不是刻意要帮你的。” 顾霖均点点头，表示他早就知道。 事实上，他也不信当时的祁瑞是纯粹为他出头。 “后来我去了D3二队，整天忙着训练和打一些小比赛，美服那边就上得少了。” 知道那天帮了他的狐狸是SN战队签下的天才新人中单已经是S3中期时的事了。出于凑巧，某天他心血来潮和当时的队友约在美服双排，对方过来拿烟看到他的在线好友突然惊叫一声。 “看不出来你还喜欢SarieL？” “SarieL？” “喏，就这个。”对方指指他寥寥无几好友列表中状态显示正在游戏的头像。“SN的新人中单，美籍华裔，好像才十七岁，在LCS风头挺盛的，不少人称他是天才。国内有不少他的精彩集锦，我看过操作确实犀利。他在美服的ID就是这个。” 对方又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无外乎是些唧唧歪歪的废话。不过有人替他开了这个头，后来的他就自然对于SN的比赛，乃至他们的中单格外上心起来。 直到他们成为队友。 “我不知道。” 祁瑞有点不知所措地望向他。 “这没什么。”顾霖均摇摇头。“我喜欢你在赛场上的表现。” “你也是。”这并不是出于礼貌或是别的。“还在SN时，我一直期待和PND交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你。” 不过很可惜，他们都败在了同一个对手之下。 顾霖均没有继续回答。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对于SN这位中单选手的关注有点过分了，所以等对方来到LPL赛区，他一面用队长的身份亲近对方，一面又在追问自己答案究竟是什么。 或许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好奇心驱使，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让自己陷了进去。毕竟祁瑞是个那么好的人，他会喜欢上他一点都不奇怪。 “你的手机在响。” 顾霖均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很意外自己居然还有她的联系方式。 他犹豫了一会，选择接通的第一秒，他，还有事件的另一位女主角都没有开口。 “Lin，你还好吗？” 陈怡君听起来刚哭过，语调怯生生的。 陈怡君今天穿了条贴身剪裁仿制服样式的浅灰色千鸟格连衣裙和黑色短西装外套，脸上即使是化了妆也遮不住哭得有点红肿的眼皮。 何鹄前去给她开门时只简短地说了句“长话短说”就上楼去了。 倒是高晓阳好心倒了杯热茶给她。有东西可以拿在手里，使得她稍稍安心一点。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清非要当面说？”客厅里只剩她、顾霖均和祁瑞三个人。顾霖均没有卖关子，直接切入了主题。如果不是她在电话里坚持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当面和顾霖均讲清楚，他根本不会让黎城的女朋友晚上□□点到基地登门拜访。 一是这个点对于女性来说并不安全，二是他不想再有任何一点谣言传出去。 陈怡君看了一眼祁瑞，有看着顾霖均，看上去相当为难。 “没什么他不能听的。”对于这一点，顾霖均很坚决。 “……我和黎城分手了。”她咬着嘴唇，有条不紊的开始叙述。“去年十一月的事，就在我发现他和那个女粉丝有一腿的时候。”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怎么来的。我对那些照片完全没有印象。” “照片是……梁昕拍的。” 这个回答在场没人会吃惊。顾霖均听她回忆，慢慢的也找到了一点相关片段。 比如第一张照片里的两人看上去正在拥抱，实际上只是顾霖均拿起放在沙发上的钱包递给她。借位这种低劣的手段被梁昕用得可谓是出神入化，甚至骗过了包括当事人在内许多人的眼睛。 “那最后一张，接吻是怎么回事？” 即使别的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顾霖均没有被她绕进去，反而主动出击，问出了所有照片中最令他疑惑的那一张。照片里，他和陈怡君正在亲吻。 如果没有这张照片，前面的都可以用拍摄角度来圆。可偏偏有了这张压轴，让许多人不得不相信顾霖均是喜欢陈怡君的。 “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事情到了这一步，陈怡君也没有再推脱或者阻拦。 “你说。” “她是谁？”见顾霖均半天没有回答，她相当坚持地又问了一遍。“她是谁？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是谁你没必要知道。”接着余光，顾霖均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充当人形雕塑的祁瑞。“是，你没有机会了。虽然从一开始就也没有过。” 她看上去又要哭了，但顾霖均没有半点安慰的意愿。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还是说说，那张照片怎么来的。” 透过她语调哽咽的讲述，是某次PND赢了比赛的庆功宴里酒量不好的顾霖均彻底被灌醉，回到基地连上楼都不愿意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刚巧她来基地找黎城，见到真正喜欢的人毫无防备的睡在客厅，便大胆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吻了他，还拍下了照片。 “你不知道黎城的爸妈是怎么嫌弃我的。他们嫌弃我没黎城会赚钱，嫌弃我不是典型的‘旺夫相’，还嫌弃我爸妈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她擦干眼泪，妆容晕染开来，一片青黑，仿佛被人揍了一拳。“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你，凭什么要看着你被别的女人抢走？” “你这样和黎城有什么区别？”顾霖均拉起祁瑞。“走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为什么？”她慌了起来。“我们可以……只是做朋友，这样都不行吗？” “没这个必要。”他们已经离开了客厅。顾霖均没有回头看她，因为没有必要。“我以前对你客气，对你好，因为你是黎城的女朋友。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了，也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如果我说要和你当朋友，吊着你，你觉得这样好吗？” 本次IEM总冠军由来自来自韩国的SINCE战队夺得。 而来自LPL赛区的两支战队：D3在败者组第一轮就惨遭欧洲劲旅AG淘汰。SBM则是一路战胜来自北美、韩国的几支强队杀进总决赛，却还是不敌SINCE，与总冠军奖杯失之交臂。 从SINCE小组赛到决赛的视频复盘来看：韩国队伍在这种国际赛事上展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强势。从选人再到中期运营和视野控制，无一不是在不动声色间蚕食地图资源，又在后期猛然发力，出其不意一波奠定巨大优势，直至赢下比赛。 有关比赛结果的讨论总算是压下了前几天沸沸扬扬的“艳照”事件。 SBM作为一支在LPL中表现只能称之为中上的战队能一路杀进总决赛，但在LPL排名前列的D3却止步于败者组。 “扪心自问，如果今年的IEM邀请的是你们，你们能走到哪一步？”每日训练后的例行总结里，阿七又在给他们施加心理压力。“算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也别花时间瞎想了。好好打春季赛和季后赛，拿到msi季中邀请赛资格就知道答案究竟如何了。” 同样的，何鹄也默许了顾霖均和祁瑞之间的关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两个该收敛的地方收敛点，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那天跟我们打训练赛的，到底是哪支队伍？” “嗯？”想起自己确实没跟祁瑞以外的人说出真相，阿七一拍脑门。“我的疏忽。对面是NA目前排名倒数第二的队伍，怎么样，意外吗？” “很强。”高晓阳沉默了一瞬。“我以为是排名第一的KBG。” “知道厉害就不错了。”阿七叹了口气。“韩国队很强没错，每年也有来自世界各地数不清的强队败在韩国队手上。但是你们不要把目光仅仅局限于韩国战队身上。欧洲、北美……尤其是北美，近几年战绩都不怎么样，以至于都忽略了他们曾为我们提供了多少思路和战术。你们的敌人不仅仅是LCK，还有LCS.EU和NA，还有港澳台和外卡邀请赛区。这次IEM的失利就当是给你们隔空敲了个警钟吧，LPL内斗打得再好不代表什么，能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强队对抗，才是你们的最终目的。” 他用中文说完后，又翻译成韩语单独说给了Kazuki听。 “如果今年的你们都是把目标瞄准在总冠军身上，我只能说，就凭现在的你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第33章 33 33 IEM结束后，距离春季赛季前赛结束还有整整一个月。不同战队之间的比分追逐进入了白热化状态。这一刻，包括大比分领先的几位小组头名，全部站在命运的岔路口，一分就能决定前方是天堂亦或者地狱。 与此同时官方发起了今年的Openday战队开放日活动，给予玩家一个近距离接触心仪战队和队员的机会。 在本次活动中提供探营服务的六支战队分别是D3、UBN、PND、SAG、KNW和ONE。 作为参与方，PND在本周有两场比赛：一场是在周四的第一场对战B组GGD，一场是在周六的第三场对战目前的B组头名D3。尤其是周六对战D3，作为AB两组的头名，这场强强对话的结果将直接关系到两组的尊严。 周四对战GGD的比赛中，第一场GGD在运营方面做得极为出色，无论是视野，还是野区资源掌控，看得出来是下来很大功夫来研究经营的。他们甚至在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时利用瑞兹的被动和PND在视野上的盲区速秒掉大龙。 尽管靠着队员硬实力上的碾压，PND于几波团战中扳回了运营上的劣势并赢得了比赛的胜利，可是他们暴露出来问题仍旧致命：缺乏严谨和纪律性，有时会被惯性思维所束缚而忘记了每一分钟都有他们必须做到的事。 就比如GGD这条二十分钟的大龙，如果换了一支团战实力和PND不相上下或者相差不那么多的队伍来打，那么PND还能否好运的赢下比赛？ 带着这样的疑问，赛程进行到周六和D3的初次交锋。 第一场D3通过几波成功的中野联动限制了Kazuki的豹女前期带节奏，再加上己方打野的及时支援拿到了Devin的一血确立了前期的优势。随后PND阵容的不足之处在比赛进行到中期也随着前期的小劣势显现出来：缺乏足够的控制和开团能力。最终找不到翻盘点的PND几次被带入D3的节奏疲于奔命输掉了本场。 第二场双方前中期打得有来有回，D3在运营方面更胜PND一筹。趁着中路一波击杀Kazuki的酒桶并打残SarieL的劫，在本身阵容打大龙不算快的情况下却开打前犹豫了几秒，被复活赶来的Kazuki抢掉了大龙，且Lin的复仇之矛在大龙圈尽情输出拿下四杀。 第三场PND则是完全输在了和对方疲于换线之上：D3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频繁换线节奏来拖住PND全队发育的步伐，使得打野Kazuki需要频繁地出现在上路或者下路而无法好好刷野被对方大规模侵入野区，丧失了对资源的掌控，于被破两路水晶后干脆投降。 春季赛开赛以来第二次尝到了失败滋味的PND众人看着D3作为胜利者离开座位去向前方朝观众席鞠躬，身边是教练阿七冷静的劝慰。 “打得不错。” 就在祁瑞以为等待着他们的会是训斥或是指责时，阿七反而这样说了。 “以往的比赛，你们都赢得过于游刃有余了。”作为教练的他今天穿着贴身剪裁的正装，看起来和以往懒散狡猾的模样大不相同。“我看到你们都拼尽全力去赢了，虽然结局不太好。” Kazuki中英夹杂着陈述自己也有失误。阿七摸了摸他的脑袋。 “回去再说，任何一场失利都有我失职的地方。” 对于PND训练基地的拜访被安排在Openday活动的最后一天。 在来访的十位粉丝之中，由官方从投递了报名表格并且意向是PND的人选中选出八位，剩下的则由PND相关负责人来敲定。 前来拜访的十位粉丝有六名女生和四名男生。他们有的是本地人，有的则是通过搭乘高铁飞机特意赶来S市参加本次活动。他们当中有在读大学生，有已经工作好几年的社会人士，年龄跨度从十八岁到二十后半，但是他们的共同点就是，热爱电竞，并热爱PND战队。 “人来了。”一直跟那边保持联系的何鹄冲客厅里躺着的一排“尸体”喊了一嗓子，惊起“诈尸”片片。 没睡醒等到顾霖均拍拍同样没睡醒的祁瑞让他起来。 “别睡了，讨债的来了。” 先进来的是包括解说在内的几名工作人员，走在人群末端的是个穿着PND今年秋季队服的女孩，面熟得厉害。祁瑞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她，就多看了几眼。 等他想起来这就是飞机上跟他搭讪的女粉丝后，扭头看到顾霖均目光不对。他捅捅身边人，问：“你认识？” “就是她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的。” 好端端一句话被PND的队长说得咬牙切齿。 浑然不知自己到底带来了什么的女孩一直到互动环节前，都保持着表面上的矜持。他们在何鹄和阿七的带领下参观了PND的客厅、训练室、休息室、训练室乃至选手们的卧室，看着自己的卧室被一群粉丝像参观动物园一样看了个彻底的选手们都恨不得扭头就走。 最后，陈列室里，何鹄耐心地跟几位粉丝们介绍柜子和保险箱里的那堆奖杯奖牌到底是哪一年哪一场赢下的。好几个PND老粉看到S4春季赛和夏季赛的冠军奖杯，一时没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喊出来：“我记得这场，Sin闪现……” 说了一半想起来S5时PND的爆炸，摸摸鼻子，恹恹地住口。 “嗯，Sin闪现进去开大那几波很精彩。”阿七的出现化解了尴尬。他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公事公办地说：“感谢他为俱乐部作出的贡献。” 那边顾霖均被几个死忠粉丝围住求传授ADC秘诀，这边祁瑞心不在焉的听何鹄说去年的战队荣誉，没注意到身边站了个人。 “嗨。”比他低了一个头的女孩子笑靥如花。“我能和你聊会天吗？” “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的祁瑞花了一两面来反应，点点头，“可以啊。” “很多人喜欢他。”顺着祁瑞的目光，她很轻易的看出来他在看什么。“但是我从你在SN时就喜欢你了。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经常去看SN的比赛，快毕业了还在想，以后只能通过网络直播看你了。没想到你来LPL了，还是PND。” “PND很好，我喜欢。” “对了，巧克力好吃吗？” 他们聊了会儿比赛和Rank，那边的介绍也差不多完了，准备集合去吃午饭。女孩双手交叠置于身后，问了个让他措手不及的问题。 “谢谢……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人的脸，赛场上光芒四射的Lin和私下的顾霖均。 “不要有压力，我只是随便问问。”她笑嘻嘻的，明明是被拒绝了的人，却反过来开解他。“我有男朋友啦。” 午饭过后的互动环节有真心话大冒险和你画我猜。灵魂画师兼抽象派大师杨卓希成功证明了自己：题目是锐雯，他画了个野兽派的人脸非说是高晓阳，被暴躁的高晓阳按在沙发上来了一顿。 至于真心话大冒险，倒霉的高晓阳选择大冒险，被趁机报复的杨卓希要求亲一下在场最漂亮女孩的脸颊。亲谁都得罪人的高晓阳假装听不懂的把Kazuki抓过来亲了一口，天生不知脸红为何物的韩国少年反过来给了自家上单一个熊抱。 “我说的是亲妹子，妹子，妹子！” “行了别比比，妹子都漂亮我选不出来哪个最漂亮行了吧。” 成功套出高晓阳初恋是八岁，顾霖均小时候是个劣迹斑斑的熊孩子以后，粉丝们又把目光转向了宛如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的祁瑞。 不像他们在职业赛场上的无往不利，每次抽牌时象征王权的王牌总是落到粉丝们的手中，倒了三次霉的顾霖均都快怀疑是不是有谁在故意整他们。 在游戏结束以前，终于中招的祁瑞不得不站起来，给了顾霖均一个壁咚，并假装这个不怎么安分的ADC没有趁机偷偷亲他的耳垂。 游戏玩累了，秋姨端出樱花芝士蛋糕和手工马卡龙来招待又引发了一系列的赞叹。 日暮西斜，一天的行程也该走到尽头。送走了粉丝和官方人员后的PND众人瘫倒在沙发上。 “别装死了，晚上出去吃点好的。” 何鹄提议的出去吃也只能让沙发上的几具“尸体”给了点微弱的反应，迟迟不肯起来收拾。 临行前，祁瑞接到了Jo的电话，以一个对于地球那头的Jo相当不恰当的时间点。 “我去接个电话。” Jo还是老样子，八卦得要命。祁瑞甚至能想象到他挤眉弄眼的模样。 “我亲爱的小弟弟，喜欢我送你和你的AD男孩的礼物吗？” 烦不胜烦的祁瑞以挂断电话威胁了他一番，Jo才肯好好说正事。 “阿姨松口了。”他听起来格外的欢快。“宝贝儿，你那个顽固得跟石头一样的妈妈松口了。她甚至愿意来看你的比赛，不觉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吗？” “是的。”祁瑞噎住了。“我以为世界毁灭她才会接受这个。……你说，她要来看我的比赛？我在LCS时给她寄了那么多次门票她都拒绝，现在她要来中国看LPL？” “是啊。不过她有个前提，你得打进春季赛的决赛。” “我尽量。”虽然PND目前排名相当靠前，但是话说得太满从来不是祁瑞的风格。 “我看看日期，你要过生日了吧。”Jo的语气充满了对往日的怀念。“我们好像好多年都没给你办过生日party了，要不要趁着来中国看你给你办一个来弥补这么多年的空白？一转眼那个抱着我的腿的小家伙都二十一岁了。” Jo给他描述了一场天花乱坠的生日party，有十几层的生日蛋糕，有纸筒礼花，有游泳池。被他逗得大笑不止的祁瑞轻声跟他说，他很好，也很想他们。 “希望你在LPL玩得开心。” 第34章 34 34 目前场上的局势是SAG已基本奠定了胜势：PND两路被破超级兵进塔，第二条大龙刷新。 在组内双循环组外单循环的赛制下，和SAG之间的对决迟早都是要来的。老样子，坐在休息室内等待轮换安排的祁瑞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德玛西亚杯观赛间隙和梁昕的对话，比如那篇莫名其妙的访谈，比如他揍了黎城……这些都还像是发生在昨日，清晰可见。 但最终还是回到了顾霖均的脸上。 他从来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陌生又强烈的感情有时候让他自己都隐约感到了恐惧。 不管怎么说，梁昕都是一位赛场经验丰富操作犀利的老将，面对luuuup这种还有许多不成熟之处的新人中单自然打出了成倍的压制力。 从新年后开始有了上场机会的luuuup的成长是他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但是这不够，面对梁昕这样几次在国际赛事上证明过自己的选手，他的短板都被无限放大。前期PND还占据局面上的主动之时梁昕的沙皇就已经埋下了不安的种子，直到一次中路的牵扯战中让这个沙皇拿下四杀，局面已然无法控制。 那头，PND无力阻拦对方带着大龙buff的进攻被一波，这头，祁瑞该上场了。 和PND换上SarieL一样，SAG也选择了更换选手：第一场上场的新人ADC替换为来自韩国的Korn选手。可见双方为了第二场都用尽全力，不肯退让分毫。 想赢。祁瑞抬眼看了一眼舞台的那头，作为第一场拯救全队的MVP，梁昕看起来相当放松。他舒展开身体，向后仰倒在椅子上，染成巧克力色的头发软软地搭在前额，使得他用来保护视力的有色镜片看起来没那么傻。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祁瑞的方向，可祁瑞早早挪开了视线，转头跟站着的教练阿七小声交流。 祁瑞坐到自己的那个位置上调整着设备，身旁的队友都在喝水或者闭目养神，试图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比赛里更加清醒一点。 “你最近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希望你能打好接下来的两场比赛。”赛前阿七特意来找他谈过话。“不过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胜利的渴望，这样很好，希望你能尽早走出自己的瓶颈期。” 状态不好吗？对此祁瑞并不陌生。就像每个选手都会有自己的巅峰时刻，低谷自然是他们逃不开的劫难。怎样走出低谷，完成全新的自我，将是贯穿他们职业生涯一直重复的挑战。 同样的，不止是阿七，顾霖均同样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比赛前一天的清晨，他在顾霖均的床上醒来，清晨七点不到。接近春分，昼夜等长，阴雨天绵软的灰色晨光涂抹在采光极好的房间里。他已经习惯了每周有一半的时间在这里过夜，明明自己的房间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们很少做完复杂的全套，更多的时候只是随便发泄一下年轻的冲动，再沉沉睡去。 为了突击春季赛最后冲刺阶段和季后赛，在阿七打击完“现在的你们就不要肖想冠军了”以后，他们的训练量又一次被加大，就连以往直播得最频繁的杨卓希都快喘不过气。理论上他们该疲倦到极点，但现在，不知为何，祁瑞就是睡意全无。 他的思绪里一团乱。许多种没有名字的情绪纷至沓来。灰暗的，压抑的，亦或是沉冗的。 顾霖均的脸埋在他脖子里，呼出的热气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他醒了。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里还有浓浓的睡意。“不睡吗？” “睡不着。” 窗子外的雨声令人分心极了。慢慢的，雨势变大了，雨滴敲在玻璃上，滴滴答答，不知不觉就听了很久。 “你不太对。”顾霖均从床上坐起来一点，困惑掺杂着担忧。“训练时我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问你。我想想，从那天开放活动后你接了个电话回来开始。” “没什么。”祁瑞朝他的方向靠了靠，光裸的皮肤贴在一起，属于对方的体温传递过来。“我有点乱。过会儿就好了。” “真的吗？” 他听起来并不相信。事实上祁瑞也不相信自己会很快的好起来。 调整状态说起来很容易，但实际上很难。许多原本有天赋有实力的选手就是毁在了一辈子逗走不出的低谷里，所以不怪顾霖均看起来那么严肃。 “真的……”祁瑞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出什么事了吗？你愿意的话，可以对我说，什么都可以说，我会听。” 顾霖均对他的担心更多是出于私人因素的。他的忧虑也确实和对方有关。 可是他选择了别开视线努力不去看对方温柔的眼睛，将话语闷在枕头里。 “没什么，真的。” 即使他知道这样会让顾霖均露出那种有点被刺痛的难过表情，而他也会为对方的难过而更加愧疚。他只是，真的，不想让顾霖均难过，却产生了反效果。 祁瑞回过神来时bp正好开始。 在赛场上走神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尤其是这场已经来到SAG的赛点，他们却一脚在悬崖边上。虽说阿七总是告诉他们，赢很好，但输掉常规赛不代表着世界毁灭。可他想赢，赢过梁昕和他的SAG。这样的念头从赛程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深植于他的脑海。 顾霖均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问题，在团队语音里轻咳了几声示意他收神。 第二场SAG拿到了刚刚登录LPL比赛服的烬作为ADC，PND做出针对立刻选出双突进阵容来针对这个没有位移的脆皮英雄。 线上对阵Sin的妖姬，到六以前卡萨丁都被压在塔下猥琐补刀。 Sin的风格介于他的凶狠和luuuup的温吞之间，不，应该说是更加危险的东西。好几次祁瑞稍稍想要上前补兵，身后Kazuki就开始狂打信号。等到他靠着嗅觉和经验不受诱惑地离开，一定能看到虎视眈眈的烈日千阳正在等待击杀良机。 双方都在试探，寻找机会。直到上路的Devin靠着抢六剑姬上大招单杀了熊哥的泰坦给队伍打了一针强心剂。 “眼，中路我tp。”高晓阳示意祁瑞上去卖一波勾起对面中野的杀念。“控制好血量，别死。妖姬妖姬妖姬，没大，越塔杀。” 最终祁瑞的卡萨丁25点血靠着大招几段跳死里逃生，高晓阳和Kazuki成功收下对面中野辅三个人头，再把注意力转向了场内的第二条小龙。 IEM总决赛给予LPL的启示是加强对于峡谷先锋的掌控，趁着PND拿小龙，复活赶来的烈日千阳打联手上单收掉本场最后的峡谷先锋。 与此同时，下路抓住对面没有辅助保护的烬一波走位靠前被杨卓希牛头直接顶墙击杀掉。 漂亮的零换四。但祁瑞知道，他刚刚用过大招后肯定是犹豫了才被妖姬的锁链链到。如果没有Kazuki的挖掘机帮他半空顶起妖姬，他肯定就被当场击杀了。 对手的辅助电脑出了点问题，游戏暂时暂停。 “谨慎。”阿七一贯很少干扰他们的游戏节奏。 祁瑞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屏幕上。可能是过于集中注意力的后遗症，现场的灯光有点刺眼。 问题解决后，游戏重新开始。 似乎是察觉到他可能状态不太好加上卡萨丁如果成长起来对烬的杀伤力实在恐怖，SAG立刻将他和剑姬列为首要针对目标。做出沙漏前，他的每一波进场都有一个虚弱专门等待着他。 第四条小龙刷新，为了阻止PND的五龙SAG早早集结，随后赶来的PND双方谁也不肯退让。 传送过来的卡萨丁位置在拉扯之间变得很差。 “打。”卡萨丁在对面关键性控制技能交过，准备撤退的途中突然选择了进场直切烬。躲过了烬的贴脸定身后，卡萨丁干脆一套带走了脆弱的烬又开出金身等待队友接应。 无奈被击杀的卡萨丁临死以前配合Lin的小炮换掉了妖姬。对面双C位全部阵亡，小炮剑姬进场，开始摧枯拉朽的收割节奏。 “大龙，走。”相比仅有上单存活的SAG，仅阵亡辅助中单的PND果断开了大龙。 黑白的屏幕，等待复活漫长的倒计时。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心跳得非常快。即使有了刚刚那一波，他的战绩也不能说有多么好——前期的针对压制下，对面AD的人头仅仅只是让他勉强追平了劣势乃至小优。 PND趁大龙破掉一路高地，转头更新装备后收下五龙宣告SAG对于烬的尝试以失败告终。 第二场的MVP由表现极好几波GANK都有所收获的Kazuki拿下。 顾霖均起身去倒水，顺手替祁瑞将杯子也续满。 “你紧张吗？” 祁瑞接过杯子，小声地道谢后用诧异的眼神看他。 顾霖均没有对他前半场梦游一般的表现发表任何评论，仅仅是在用谈论天气多好的神态语调和他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打完了回去的路上顺便去吃新开的那家日式料理。” 他说的是有天杨卓希训练完嚷嚷了很久的那家日式餐厅。祁瑞点点头，感谢似的呼出一口气。 先前比赛的后半段他就找回了许多在赛场上的感觉。 和阿七商量完决胜局的阵容选择，bp就又一次开始了。 PND在红色方，老样子，针对位留给了祁瑞。 Sin选到了拉克丝，而他选择了劫。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在LPL现场 第35章 35 35 杨卓希一直在念叨那家日式餐厅就开在离比赛场馆不远的地方。据宣传广告所说，全部水产类食材都是从北海道空运而来，再经由技艺精湛的日本主厨加工，极大程度还原了当地的风味。 如不是这样，比赛完赶去的两人也不至于在外面排队等待叫号坐了好久。即使第三场打到了四十五分钟大后期，眼看SAG神装大嘴就要逆天，劫却在大龙和中一塔之间的草丛处蹲守，捉住了大嘴技能的间隙大招一波秒掉了大嘴成功翻盘。 这场比赛的MVP给到了正面战场操控着布隆几波闪现开团大招击飞相当果敢的杨卓希。如果不是他在塔下的那几次大招大起SAG装备成长起来的拉克丝，PND很可能会因为兵线推不进塔而浪费五龙buff带来的增益。 拿到了MVP的杨卓希想要跟来却只能被顾霖均用一句“海鲜过敏”堵回去。 排队前进得很慢。排队的间隙总是少不了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祁瑞和顾霖均都是高个子，加上穿着PND白底红黑条纹辨识度相当高的队服，在一干情侣和刚刚补课完的学生党中看起来格外显眼。 “……是PND的队服耶。” 商业街人声嘈杂，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对方才会以为他们听不到，讨论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啧。”男人的声音。“就LPL菜鸡互啄有什么好看的。窝里横厉害，出了国门还不是要被教做人。” “小声点，万一他们听得到。” 祁瑞有点好笑，抬眼去看顾霖均。顾霖均正巧也在看他。 “是Lin，我能不能上去找他签名……” “去毛去。”男人对自己女朋友提出的要求相当不耐烦。“这种勾`引兄弟的女人还耍心机把战队功臣赶走的家伙有什么好喜欢的。” “可是这些都没证据。”女孩子脾气也上来了。“要我看Lin根本不喜欢那个什么烈日千阳的女朋友，她那么丑。等真相出来，那些造谣的能老实把脸伸出来给我们打吗？” “没证据？你们不会以为照片是P的吧？NGA专业人士早就鉴定过了，没有PS痕迹。他顾霖均就是个挖墙脚，打不出成绩就陷害队友的小人。真相？你上去问他，他敢说真相是什么吗？” “她怎么还不和这种男人分手？”完全听不下去的顾霖均皱眉。“这种男人也能有女朋友，我真替阿阳难过。你说说阿阳哪里不好，长得不差，有肱二头肌和六块腹肌，赚得还不少，就这样去年年初还被女朋友带了绿帽子，到现在都走不出来。” 祁瑞耸耸肩，不做过多的评论。 对于和阿君的关系，顾霖均从头到尾没都没对外界作出任何澄清——因为哪怕他说了，不相信他的人依旧不会相信他，他也懒得多费口舌。 更何况对于他们生存的世界，这样的事情从来不是原罪。 没有成绩才是原罪。 又站了一会，叫号终于轮到了他们。 进去以前，祁瑞远远地望了一眼对话传来的方向。 情侣没看到，倒是看到了SAG的几个人，其中黎城的寸头最为显眼。 和赢了比赛的PND那边相比，SAG的几个人明显要愁云惨淡得多。 和积分榜上局势一片明朗的A组不同，B组竞争激烈，强队众多，相互之间分数咬得极紧，赢一场输一场就是天翻地覆的名次升降。 “他妈的。”输了一场对他们来说相当重要的比赛，熊哥也没了上一次看到的好脾气，虎着脸。“我就搞不明白那个棒子ADC怎么会那个时间跑到那个地方去。” “语言不通咯。”梁昕刷着微博，看起来倒没多少负担。即便是输了这一场，ONE和KNW再赢下本周的比赛，SAG会落入一个相当危险的排名，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Korn是SAG高层从韩国KBT训练营签来的新人ADC。年仅十七的他来到LPL赛区时间不长，和队伍之间稍微复杂一点的沟通也成问题。之所以会让他在这么关键的比赛上场，是SAG下的一招险棋。 毋庸置疑，Korn很有天分，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必然会成为新生代ADC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但是当下他的缺乏经验让他的队伍输掉了比赛，所以天分与否就不再重要了。 “我们为什么要来吃这种东西？”排了很久的队才进店，端上来的还尽是些生食，熊哥看起来郁卒极了。“我们是中国人，就不能去吃点正经的，非要赶时髦来吃小日本的鸟食。” “我喜欢。” 面对喋喋不休的熊哥，梁昕翻个白眼。 “排队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两个了。” 说话的是黎城。相比他的寸头刚剃出来那段时间，现在稍稍长长了一点，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凶恶。 “哪两个？” “还有谁，顾霖均和他们新招的那个假洋鬼子中单。”黎城加了块生鱼片蘸着芥末酱油往嘴里送，被芥末的味道冲得整张脸皱起来。“我说，你他妈都喜欢吃些什么鬼东西，坑死老子了。” “走远点。”梁昕瞪着他。“比起这个，你不如反省下刚刚你闪现越塔想搞对面劫被反杀。” “我的错？是哪个傻`逼中单一套技能没摸到对面还被打掉半管血等老子来救？” “你们别吵了成不？”被他们两个人吵得头大的熊哥一拍桌子。“在这样下去我们不光季后赛没得打，还可能要去打升降级赛了。算我求求你们，都用心点成不？” 话说到这一步，黎城反而不再摆出张凶巴巴的脸。 “嘿，你这话说的。”他笑得像一头刚刚撕裂了猎物喉管的狼。“还是我们不用心的错咯？既然你要说，我们来好好算算账。六级被对面剑姬单杀了是我的错？我都给你说了，我在拿红，拿完了过来帮你，你还上去骚。泰坦被剑姬单杀，挺有面子的。” 线上被高晓阳单杀了不止一次的熊哥面露尴尬，被直白点出实力不足后，餐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好了，黎城。”梁昕似笑非笑，“少说两句。大家都一条绳上的蚂蚱，队伍保不了级谁都讨不到好。听说何少要招个会说韩语的打野来保Korn，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你他妈的。”梁昕这圆场打得让黎城更是火冒三丈。 “礼貌点，别天天把我妈挂嘴边。来，张嘴，啊。” 抓着黎城张嘴的时机，梁昕塞了条炸虾进去。 “味道还行。” 梁昕露出会让他的女粉丝尖叫的，懒洋洋的笑容。 “还有熊哥啊，别一口一个棒子小鬼了，Korn这小鬼暂时听不懂，你以为何少的人是聋子吗？他养我们打比赛不是为了我们内讧的。他喜欢Korn打ADC，你就得把Korn供着，除非你比Korn强很多。” “有资格挑三拣四的，从来都只有强者。懂吗？” 比如以前的顾霖均。 “你真的决定好了？” 这可能是何鹄最后一次跟眼前这个男孩进行这样的对话。 luuuup，本名路普的男孩在第一场比赛结束后就一个人离开了现场回到基地开始收拾行李。通过各种直播渠道，他知道后面的两场祁瑞带领队伍走向了胜利。 面对Sin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到现在还使得他的心态有点爆炸。 何鹄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路普的房间基本上已经收拾空了，大包小包装满了他本就不多的行李。属于他的那套队伍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边，他也不再需要它们了。 他会有新的队服，新的战队，新的队友，新的未来，和PND无关。 “你决定好了？” “是。”路普回答得很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很抱歉不能再替PND出战了。” “放松。”看出了他隐藏在很深处的紧张，何鹄没有过多的为难他。“对于走正规渠道离队转会的选手，我们只会记得你在的时候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并祝福你有更好的去处。” “很抱歉，辜负了你们对我的期待。” 话虽这么说，路普却从不为自己的决定有一丝懊悔。或许PND这赛季表现不错，基本稳坐A组的头把交椅挺进季后赛，可是…… “他们几点来接你？” “大概八点。” 何鹄替他把行李搬到楼下客厅。比赛完队员们都出去浪，秋姨的晚饭自然只准备了在场几个人的份。 “不过你要做好被外界黑的准备。”PND和Vamp作为多年老对头，路普转投Vamp自然要做好被PND粉丝骂叛徒而Vamp粉丝不接受他的心理准备。 “从他们来找我我就做好了准备。” Vamp这赛季目前为止战绩全线飘红，如果不想办法改变，那么进入季后将作为A组最后一名和B组第六进行厮杀，败者直接降级进入LSPL甲级职业联赛。 但是路普相信自己，也相信肯给他这个机会的Vamp。 PND能够给他许多东西：成长、经验、阅历还有底蕴。可这些东西Vamp同样可以给他。 他想起Vamp的CEO在和PND高层谈妥后来询问他本人对于这次转会的意见。 毋庸置疑SarieL祁瑞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中单选手。他生活在他的阴影下，只能靠着轮换才有机会上场，更别提如果进入到季后赛，msi邀请赛，他更是不会有和祁瑞争夺的资本。 可Vamp许诺给他的是首发，是Q退役后留下来的全部。对，因为多方面考量，Q要退役了。 他拒绝不了赛场带给他的诱惑。 第36章 36 36 风平浪静的一个星期二，Vamp的官博突然宣布他们的中单Q退役。 随后这位曾带领队伍远征S系总决赛，并深受粉丝玩家喜爱的大体积选手在自己的微博发布了退役声明： 有关退役这件事，我很抱歉。可我不得不提前离开我深爱着的赛场。 我们都知道，今年Vamp在春季赛的表现不止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作为Vamp的一员，我很难过我的表现背叛了你们的期待。如果还有可能，我会选择留下，和我的队友们一起勇敢承担起一切责任。但是很可惜，命运对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我的健康状况不再允许我任性一次。职业生涯带给我的负重此刻全部体现了出来，早在上周我的主治医生最后一次警告了我，入院治疗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不想死。所以我自私地选择了逃避。 转眼之间我来打职业已经三年，可S3却仿佛还在昨天。几年间，我遇到了许多很棒的人，他们和我有着共同的梦想，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很感谢俱乐部给了我这样的机会。直到最后一刻，战队负责人许承博先生还在安慰我，明天会更好，告诉我安心治疗，他们永远等着我回来。 如果我还有未来，我永远不会抛弃Vamp。 谢谢你们对我的鼓励和喜爱。我对于自己的分量一直很有自知之明，感谢我的队友们，他们很大程度的包容了我的任性，给了我在赛场上秀的资本。我可能再也不会遇到比他们更好的人了。 接替我的会是一名年轻、才华横溢并有极大上升空间的新人选手。作为他不负责任、临阵逃脱的前辈，我希望你们能接受他，尊重他的选择，并在他来到 Vamp，为了Vamp而战的时刻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鼓励他。 不管是好是坏，谢谢他替我承担起了Vamp的明天。 来到这个赛场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场梦，可现在，梦该醒了，我也该离开。 Q因病退役这件事给了许多俱乐部一个警告，负责人们忙不迭把选手每年的例行体检时间提前。比如PND，原本预定的体检时间是四月中旬春季赛告一段落后，也因为这件事提前到了三月下旬常规赛第八周比赛后。 常规赛第八周大爆冷门，B组倒数第一的GGD战队让一追二干掉了同组头名D3拿下一分，这一分的取舍无力改变他们在组内的排名，却为这支从LSPL升上来后状态就一直低迷的战队重燃了信心。与此同时，A组倒数一EVS战队在双循环第二场交战中赢下同组倒数第二UBN和第二名SBM狂夺两分升至倒数第二，将UBN挤到最末。 luuuup转会至Vamp后的第一场比赛对上的就是老东家PND，尚且处于队伍磨合期的他们输给了状态基本良好战术体系成熟完整的PND。 赛后PND接受媒体的群体采访时特意被问及有关luuuup转会的相关信息。 “赛后选手们握手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抱了luuuup，有没有特地跟他说些什么？” “没有，毕竟是我们赢了。”高晓阳很诚实。“虽然私底下接触不多，但是他是位很努力的选手，希望能在Vamp打出成绩来。” “说起来，同样作为中单选手，SarieL对这位昔日同伴有什么看法？” “我和他的风格你们也看出来，侧重点是不一样的。但是同样的，我们都有一颗渴求胜利的心，这就够了。” 和PND连取两分誓死捍卫小组头名不同，Vamp本周两场比赛都输给了对手，仍旧无法摆脱升降级赛带给他们的阴影。在两支战队境遇天壤之别的情况下，更多的人对于luuuup转会如此坚决表示不解，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理解，他对于首发这个位置的执着。 “你说Q得了什么病？看他退役宣言上说的，挺严重的。”先进去抽血的是顾霖均和Kazuki，在外面等的杨卓希开始没话找话。 “肝病。何鸟说过的，他本来就有脂肪肝，训练总是熬夜加上饮食不规律引发了各种并发症。现在肝基本坏完了必须要切除。” 理他的是高晓阳。祁瑞刚测完身高体重视力过来就听到他们在聊Q的病情。 “那不是要做那个什么……什么？” “肝移植。”高晓阳看他半天憋不出来，好心替他补完了这句话。“不过很可惜，他妈还有弟弟好像没谁配型特别合适的。他爸可能血型各种都比较合适，但是父子两个都有脂肪肝，肯定是移植不成的。” “那要怎么办？” “拖着呗，看他家几个远方亲戚有没有谁肯救他一命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 高晓阳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外星人。 “近亲配型结果一出来，Vamp官博就发布到网上了。现在Vamp正广撒网帮他找合适的捐赠者，都快在粉丝之中形成爱心接力了。” 抽完血的顾霖均一手按着手臂上的针眼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论。 “别废话了快进去。” 杨卓希脸瞬间垮了下来，就差没抱着高晓阳大喊“阳哥救我”了。同队这么多年，深知他怕打针的顾霖均倾身过去对祁瑞耳语几句，祁瑞就直接扯住杨卓希的衣领把他带进了诊室。 祁瑞没用多少力气，杨卓希也不是真的要抵抗。 导管连接着针头的那边扎进手肘关节处的静脉，一头扎进真空的试剂管，黑红的血液借着压力流入盛放着不同试剂的试管中。 拔出针头，还需要将棉球按压在针口十分钟左右。负责抽血的护士将他的血样写好标注收集起来送往分析科。哭丧着脸的杨卓希按住手臂看祁瑞抽血，看了没几秒于心不忍似的别过脸。 “肯定青了。” “青紫是正常现象，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下过几天就消了。”护士忍不住多嘴。“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打针抽血还要别人按着你，丢不丢人。” 抽完血的祁瑞领着还在假惺惺喊手痛的杨卓希往外走，跟最后一批进来的高晓阳打了个照面。 接下来的几个项目做完就到了午饭时间。其中还要算上祁瑞因为心律杂音被留下来加钱多做了几个项目来进行详尽检查的时间。 “没事吧？”留下彩超室外等他的顾霖均见他出来，关切地询问检查结果究竟如何。 “不清楚。”祁瑞摇摇头。“不过看起来像是虚惊一场。” 有些项目的结果要下午或者几天后才能出来。暂且先离开医院的PND一行人老样子分了两辆车：何鹄、高晓阳还有杨卓希一辆车，阿七、祁瑞、顾霖均还有Kazuki一辆车。 “Q好像病得很重。” “没找到□□就只能等死。”同样有关注这件事的顾霖均惋惜地叹气。“我和他当了这么多年对手，没想到他会因为这种原因离开赛场。” “我很遗憾。” 顾霖均没说什么。与他差不多时间出道的选手们在每年都会来到中国的外援和越来越多的后起之秀的冲击下，能留在赛场上的已经越来越少。当然这也和随着他们自身年纪增长带来的状态下滑有关，不过看到许多昔日的明星选手沦为替补，或者直接被雪藏无奈选择退役，他不是没有触动的。 透过他们，他看到曾经彷徨的自己。 Q说得没错，S3仿佛还在昨天，S6却已走完了一半。 体检报告出来已是一周以后的事。全部人都处在健康的范围内，只是祁瑞和Kazuki两个平日里挑食挑得最厉害的被列入了体型偏瘦，需要好好监控饮食的范围。 对此毫不意外的何鹄表示在今后会更加照顾两位外援的饮食习惯。 春季赛进行到最后两周，PND还剩下最后三场比赛，对手分别是EVS、VE和SBM。 本着最坏的打算三场全输PND也是肯定能进入季后赛的争夺。所以从这一刻开始，阿七开始就把队伍的训练方向调整到备战季后赛的方面。 “不过这不代表我们放弃了对于小组第一出线的追求。” 新赛制的规则下，小组第几名出线直接决定了队伍在季后赛的位置和需要进行的对局数。比如上半区A组第四需要在让一局的条件下和B组第三进行争夺，赢的队伍晋级和B组第二开始第二轮对决，最终胜者才有资格挑战A组第一。 和输赢只能决定积分榜上顺序的春季赛不同的是，季后赛是更加残酷严苛，容不得失误的淘汰赛制。 PND在倒数第三场战胜了EVS后，因为尝试新阵容体系练习对抗逆风与牵制运营输给了VE战队。Kazuki拿出了剑圣打野在对战VE的第二场靠着一波收割赢得了比赛，祁瑞却在6.5版本的削弱后不能如愿拿到他肖想了许久的泰隆中单。 与此同时近期状态起伏较大的SAG又迎来了一次较大的阵容变化：Korn自从那天对战PND上场后就取代原ADC出任首发，中单由Sin被替换为赛季初和俱乐部大打出手遭遇雪藏的GoOUT，打野辅助暂时不做变更，上单由熊哥替换为外援Alan。 不过这样的人员更换并没有让SAG得到胜利女神的青睐，相反因为几次沟通上的失误导致C位和打野严重脱节葬送了到手的大好优势。 “照这样打下去，SAG恐怕是要去和LSPL的队伍争夺保级资格了。” 某次有关季后赛局势分析的会议结束后，阿七突然他们说道。 第37章 37 37 常规赛的最后一周，截止到周末前，B组积分榜上有关前四名仍旧没有出现较为明朗的局势：ONE战胜了与自己仅相差一分的KNW爬到了和D3并列第一的位置，而这两支战队谁将作为小组第一出线则要看周六第二场他们之间的直接对话。近期受人员变动影响持续低迷的SAG即便勉强战胜小组倒数第一GGD也不能改变他们将要告别季后赛，尽力筹备下周的升降级赛的事实。 与B不同的是，A组积分榜则是分数跨度巨大，以至于前两名基本稳坐。十一分领先的PND战队将在周日第一场对决九分居于第二的SBM。有关小组最后几名，UBN四分，Vamp五分，EVS五分，将看他们各自在周末的表现决定谁是那个危险挺进季后赛的幸运儿，谁又是升降级赛第一轮就和GGD一同面临50%降级几率的倒霉鬼。 在所有人紧张的期待下，周末最后六场争夺如期而至。 周六的第一场，SAG对战VE，VE用两场几乎是碾压的胜利使自己同排在前方的KNW九分并列。之后，D3也用一个干脆的2:0证明了自己才是唯一的小组第一。 作为周六的压轴，KNW同样利落的从GGD战队那拿到了至关重要的一分确立了自己小组第三的地位。 “轮到我们了。” 出发前，何鹄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五名选手穿着白底红黑条纹的队服，站在阳光下，看上去年轻又朝气蓬勃。 他记得很清楚，春季赛他们的第一场是对战去年积分榜上的第一名Vamp。队员们很争气，新阵容新气象，一扫S5时的憋屈压抑拿下了开门红。 他们前几周的漂亮战绩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质疑PND没了Sin和烈日千阳就不行的人脸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后来没能一直保持全胜的战绩，他们也没失去对于胜利的追逐之心，一直牢牢将小组第一握在手中。 现在，春季赛该结束了。 他们也该有一场好的落幕。 对SBM战队的比赛，从ban/pick界面跳出来开始，所有人都能看出来，PND打得很轻松。 这样的轻松并不是对对手的不尊重或是轻慢。顾霖均拿出了他过去的招牌英雄，VN。这个遭到前期大招削弱并极端缺乏AOE能力的老牌ADC英雄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再次使用，比如LPL到目前为止，除了他，只有D3的ADC选手KeiSu有选出来过。 祁瑞选择了季前赛版本曾强势过的冰鸟作为中单。 上单大树，打野皇子，辅助牛头。 梦回S3一般的阵容。 “PND选到这个阵容真是特别偏向打团，如果剧本写好就该是：地上三个圈范围一划，皇子帮冰鸟罩住人，大树开大冲进去帮助皇子吸收伤害，冰鸟尽情AOE，VN看着收割。”今天的解说是本赛季唯二的两位女解说之一加上新人解说轩辕。“不过剧本终归是剧本，究竟如何还要看到时候选手们的临场反应。” 等待读图的间隙，杨卓希搓了搓手。 “待会前期给我怂着点打，我可不想下路直接崩成狗。就知道，看到KeiSu用VN你肯定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死都要选一把VN出来过瘾。” “下路别搞事。” 半年相处中，Kazuki的中文进步很大，已经可以熟练运用各种业界行话了。 “输了sbad背锅，要他选个VN搞事情。” “我是个冰鸟，带的净化不是传送，别指望传送下来天降神兵。” 顾霖均对这群赛前就差没说下路VN放养的队友算是彻底绝望了。 “你们崩点没关系，别忘了我可是国服第一VN。”他摇摇手指。“信我，我能拯救世界。” 即使现在已经不再是VN的时代，顾霖均的VN仍旧让人想起来过去那个VN拯救世界的时代。 VN就是每个ADC选手心底的朱砂痣白月光。 如果问中单英雄中秀起来最好看的是谁，答案可能会有劫、泰隆、狐狸、皎月……各种刺客的名字。那么问到ADC英雄的话，答案几乎是完全统一的：没有比VN秀起来更好看的ADC了。 PND的阵容体系写了一出完美团战剧本。 “现在第三条小龙刷新，作为SBM的第三条小龙PND肯定要来阻止。让我们看到泉水中的大树和SBM身后的那个眼，传送了，带着家园守卫的传送来了！皇子二连挑飞三个，大招框到复仇之矛，注意冰鸟大招，冰鸟大招卡在龙圈入口，逼得SBM进退两难。” 这头，顾霖均鼠标点得飞快。他的VN站在一个相当糟糕的位置，对面虎视眈眈的妖姬只要W上来，就能摸到他。 “妖姬妖姬。”杨卓希大喊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音量，声嘶力竭近乎嘶哑。“我没虚弱，你挺住，我来救你！” 团队语音里祁瑞、高晓阳和Kazuki那边直切对面ADC的战场似乎优势并不算大。那么双方ADC谁能活到最后就成为战局最关键的部分了。 “VN，VN被妖姬黏住，牛头空中顶起妖姬！钉墙！VN残血活下来了！”轩辕解说得激情澎湃。“VN赶到主战场……天哪，这个VN和卡莉斯塔皇城PK手里居然还握着个治疗术，真的是稳，对面还剩三个残血，老树顶住了伤害没死，靠着不灭之握和被动还把血吸了上来。收割！VN要收割了！一个，两个……追上去有没有第三个！皇子杀了一个没有penta，PND这波打得漂亮，团灭对手，零换五。” 场下观众欢呼之声几乎掀翻屋顶，全是在大喊PND，还有Lin的。 重放中，小镜头给到顾霖均脸上，他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眼睛明亮得骇人。 无数关注PND多年的老粉丝们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S4的那个夏天，顾霖均的五杀VN帮助PND在夏季赛的最后一战中斩落对手，摘下了胜利者的桂冠和通往顶点的门票。在被队友簇拥着发表获胜感言时，他的目光就是这般灼灼，把这个年轻人对于胜利的渴望表达得淋漓尽致。 任凭光阴荏苒，身边的人来了又去，这位过去的AD王者没有老，也没有一蹶不振。 他还活跃在这个赛场之上，无所畏惧的。 PND最终以十二分晋级季后赛。 接下来的比赛还有两场，一场Vamp对战UBN，一场EVS对战SG。有关季后赛最后的席位和升降级赛，自然决定了两场都是血淋淋的生死之战。 luuuup转会至Vamp的第二周，状态回升，队伍明显摸索出了一条不同于Q在时的道路，并开辟出了新的天地：他们不再拼命的围绕着中路去打，反而开始平摊经济资源，让上单和中单承担同样多的责任。这点，周二和Vamp约了一次训练赛的PND自然是有所察觉。 不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Vamp本周已经拿下了一分，如果对UBN的这一场获胜将进入季后赛，让一分对上B组第三名。 “他们会赢的。” 回去的路上，顾霖均接过祁瑞刚刚特意排队买给他当做MVP奖励的小笼包。皮薄多汁的小笼包一口咬开，午饭时间就赶到现场，根本没好好吃点东西的顾霖均完全停不下来。 “我倒是不怀疑比起PND，现在的Vamp更适合luuuup。”祁瑞皱着眉，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只小笼包到嘴里。“……很好吃。” “何鸟叔叔说你太瘦了，一米八的个子才六十三公斤，比你来的时候轻了三公斤，说出去我们虐待选手不怎么好听。”顾霖均很熟练的一只小笼包给自己，一只喂到祁瑞嘴里。“……看文字直播，我们可以准备把Vamp列为季后赛假想敌之一了。” 包子很快吃完了。顾霖均扔掉盒子，抬头一看，发现教练阿七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吓了一跳。 “你看我们干嘛？” “吃包子，你一口我一口喂来喂去，你以为你们是中学小姑娘吗？”同样没吃午饭的阿七对于这两个家伙怨气非常大。“还有你，买吃的怎么不想想你们的教练，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要看你们两个吃，有没有人性？亏得你还有求于我。” 听到关键词的顾霖均调转目光看向祁瑞。 “你……” 祁瑞手指绞紧，咬了下嘴唇。 他很少看起来这么紧张。顾霖均想。 “可以吗？” 阿七也不再跟他们开玩笑那般嘻嘻哈哈。 “我查了下，下周二到四确实没什么特殊安排，也没有哪家俱乐部一定要把训练赛安排在这几天的。”他推了推眼镜，“你可以请假。” 三天的假期。即便得到了教练的许可，祁瑞看起来也没有放松多少。 “有什么事吗？” 和顾霖均在一起时好不容易消散殆尽的紧张还有迷茫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脑海里某些灵光一闪而过，太快了，顾霖均完全抓不住它们。但是他知道，这肯定是某些东西的谜底……他追寻了很久的谜底。 “我妈妈，还有Jo……”想起阿七可能不知道Jo是谁，祁瑞不得不解释。“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要来中国，看我打比赛，我得去机场接他们。” 阿七喔了一声表示了解，又嘱咐他要和家人玩得开心点。 深知他和母亲之间关系紧张的顾霖均没有跟着阿七一起多说什么，反而在下面握紧了对方的手。 祁瑞回握住他的手。就如同溺水的人抓牢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38章 38 38 “我们下周的对手出来了。” SAG训练基地里一片死气沉沉，辅助小黄毛XII十二刷着手机，朝着另一边嚷了一嗓子，却毫无回答。春季赛压轴之战的结果于几分钟前出来了，SAG排名B组第五，下周升降级赛对战A组第五EVS，胜者保级，败者进入下一轮优先选边对战LSPL第三名，胜者保级，败者降级。 前段时间的Openday活动中，他们在一楼的大厅里进行了你画我猜和击鼓传花各种小游戏，每个人都笑着，充满了欢快愉悦，今天就只剩下死一般阴沉的空气。天已经黑了，没开灯的房间慢慢被黑暗吞噬，连同沙发上没有生气的几个人……直到从楼上下来的梁昕啪地打开了灯。 “你们这样颓废，可真难得啊。” 他还是那副一切与己无关的轻松模样。这段时间的冷遇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影响：该吃吃，该睡睡，直播训练两不误，除了没有比赛打，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顺心至极。甚至在前几天又抽空出去剪了个新发型，再顺便补了颜色。 “在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吗，GoOUT？” 他挪到这位脾气暴躁的选手身边坐下，满意地察觉到对方瞬间绷紧了身体。 战队CEO给他说尽了好话，并且勒令他在老板何少面前做出“我保证今后的日子里不再会动用暴力，否则战队有资格冻结我的一切合同，并对我做出相应的惩罚”这样的保证才令他有了重返赛场的资格。 从来都看不惯梁昕的GoOUT捏紧了拳头，却被自己发过的毒誓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他妈多不多事，专门过来逗小孩，算什么东西？” 黎城伸手去够茶几上的半包烟，抖抖索索摸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又朝梁昕摆摆手，示意他速速过来给你爹点烟。 “自己点，什么臭毛病。”梁昕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甩过去。“用完了记得给我还回来。” 被砸了个正着的黎城抹把脸坐起来，龇牙咧嘴冲他挥了挥拳头。 “你是不是想挨揍？” 趁着这么个间隙，GoOUT从沙发上起来往楼上走，顺道的还故作不经意的狠狠撞了梁昕一下。被撞的一个趄趔的梁昕啧了声，摇头直叹真是小孩儿脾气。 目睹了整场看不见的血的厮杀后深知此地不宜久留，GoOUT肯定憋了一肚子火上楼砸东西去了的小黄毛十二忙不迭跟着上去顺毛。 “那几个呢？” 也点了根烟的梁昕吐出肺里的烟雾，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空空落落的餐厅。 “外援们出去了，去了哪我不知道。”他想会儿。“老熊的话，你见不到他了。何少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是去LSPL，一条是继续坐冷板凳。他哪个都没选，选了退役，下午就离开基地。” 一向对这个喜欢多管闲事大块头不怎么瞧得上眼的梁昕嗯嗯哼哼半天当作知道了。 磨蹭会儿，又蹭到黎城旁边，烦闷地揉着头发。 “阿城，我们也出去喝酒吧。” 反正晚上闲着也没事干，黎城没多做考虑就答应了梁昕的邀请。两个人准备上楼去那件外套就出门，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CEO华严。 “梁昕，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华严满面严肃。不明就里的梁昕眨眨眼，转头去看黎城的反应，只见黎城咧开嘴，幸灾乐祸一般冲他挥挥手，不做任何留恋地转身就走。 十二刚追过去就看到GoOUT哐的一声把门摔上，差点没碰了一鼻子灰。 “开门开门！”他一边拍门一边嚷嚷，门那边的GoOUT直接把什么啪地甩到门上，力气之大搞得这头的十二都被吓到了。“冷静点，先给我开门咱们慢慢说。” 房间里一阵乒乒乓乓，十二想起自己上楼还看到了CEO华严，更是胆战心惊得恨不得把里面撒气的熊孩子拖出来暴打一顿。 战队成绩都够让人糟心了，这群人还不想想怎么好好准备下周的升降级赛，反倒跟以前一样先是内斗得你死我活。 有的时候十二只恨自己是个辅助，不能做更多的事。 “你开不开门，不开我砸门了？”没什么耐心再跟GoOUT废话的十二抬脚跟他对着踹门。“我数到三，不开门你就完了。” 在房门被踹垮前，GoOUT终于一脸憋屈的打开门。 “有话说，有屁放。” 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做SAG最后一个正常人的十二对着这吃了亏还不长进的小屁孩拳头捏紧了又放下。跟着GoOUT进了房间，面对眼前如同台风过境一般惨状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你又怎么了？迫不及待想去打LSPL了是吧？何少说的可是你要再有什么不安分影响队内和谐的举动，他连LSPL都不会让你打，直接让你在这圈子里混不下去。” “LSPL”和“混不下去”正好戳到了少年的痛处，让前一秒还气鼓鼓的他像个被戳破了的皮球似的瘪下来。他坐到自己一团狼藉的床上，柔软的床榻陷下去，眼眶微红，语调哽咽。 “我现在这样，和混不下去有什么区别？” “你这几周不是有上场吗……等等，华哥跟你说什么了？” 联想到先前碰见的华严，十二隐约懂了点什么。 “他告诉我，既然我上场的这几周打得都挺糟糕的，何少干脆决定让那个娘炮重新担任首发，准备下周的保级赛。” 即使是在两位中单选手中更加偏向于GoOUT的华严，对于老板何少本次的决策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成绩第一，如果队伍连保级都成问题，那么再多的个人喜好都没意义。就现在来说，哪怕不愿意承认，做出了尝试的SAG也只能发现，在不更换打野的情况下，没有比Sin更适合他们队伍的中单了。 GoOUT性格火爆容易上头，又时会做出明明优势却硬要越塔换头的举动。Sin不仅在操作细腻程度上胜出前者许多，更兼有沉稳的线上风格。 说起队伍保级这个话题，原本有许多话想安慰这个和自己差不多时间来到SAG的少年的十二都噎住了。 想不想赢，想。 想不想保级，想。 只有留在LPL才有去那个最高的舞台的机会。 他承认他自私了。在他还能留在场上的时候，他总是会希望自己有着更强的队友。 “我懂了，你出去吧。” 不用他多说什么，已经明白了对方选择的GoOUT把脸埋进枕头里。 十二一直都记得，他第一次见到GoOUT的时候，GoOUT还有点肥肥的，圆脸上满是骄傲。 转眼间他也变成了肮脏的大人，把对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想念和Lin在一起的日子。 梁昕按下了发送键。 看着发送成功的字样，他当然知道这样一条微博会引发怎样的讨论：无外乎嚷嚷着叛徒能不能别继续倒贴PND，和长吁短叹心疼他怎么跟了这么个成绩不好还不让他上场的战队这么两种声音。 但是他就是觉得好玩。 他恶作剧似的刷新着下面的评论，一条条看过来，全是些没新意极了的老话。 有劝他去和Lin服个软好好说话的，也有毫不留情讽刺他别东想西想先安心保级的。 多年感情？扔了可惜？梁昕无声弯起嘴角。 离开PND他并不后悔。就像当初有人问他，愿不愿意来PND打中单一样。 他从不犹豫。 愿意来到PND是因为他看到了S3最后那几个月，顾霖均的表现。明明赛季初还在D3的二队打着可以说是烂到极点的中单位，可被PND看中转到ADC这个位置后，就像被放对了位置的拼图最后一块，几乎每一场下来都能看到他的进步。 不过很可惜，那一年的PND以微弱的差距没有进S3。 可他确信，如果继续保持下去，这个打法偏凶狠新人的ADC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让所有人吃惊。 也就是这个时候，合同到期考虑要不要和老东家续约的他接到了PND的邀请。 追逐着光明的脚步，他想看看这个了不起的新人能走到哪一步。 在他的极限到来以前，他不介意站在他同伴的位置。 他们横扫过LPL和大大小小各项国际赛事，以夏季赛冠军名头取得了通往S4的门票。从小组赛开始，他们保持着全胜的战绩以小组第一出线，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击败欧洲和韩国劲旅，就像另一边以摧枯拉朽姿态击垮SN，D3在内各个强队的KBT。 总冠军奖杯仿佛就在眼前朝他们招手。 事实上，顾霖均差一点就做到了。他们站到了韩国首尔的上岩世界杯体育场，离那个所有职业选手都梦寐以求的奖杯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就是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 KBT走进了天堂的大门，他们则是堕入了地狱。 而这一步地狱也就是他当时所看重的顾霖均的极限所在了。 他们将久居地狱，不得解脱。 即使他们最后还是拿到了S5的门票，可他不满意，一点都不满意。 现在的顾霖均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他变得畏畏缩缩，不再会勇往直前的挺身而出，他变得错漏百出，操作意识都比不上当年最辉煌的时刻。 ——让我在你归于平庸，像是任何昙花一现的传奇故事最终都要回归平凡那样以前，把你毁灭掉吧。 他从不后悔。 “你知道吗？你一直以为对你最好的何鸟叔叔瞒着你好多事呢。”他凑近了顾霖均，在他的耳边呢喃。“比如你这辈子都将活在痛悔之中。因为你永远见不到你父亲最后一面了，更别提替他送终。他死啦，你现在是个可怜的孤儿啦！” 当年那样光彩夺目的顾霖均都只能止步于亚军。 现在这个残次品又能走到哪一步？ 突然他回过神来。转发和评论像是疯了一样猛涨。他好奇的点开，却发现有意料以外的事情发生。 PND几乎很少对外界发声，低调得近乎于背景板的前SC2传奇选手现任LOL项目教练阿七转发了他的这条微博。 第39章 39 39 “‘不论是出于什么样考量……’”念的人停顿了一下。“‘都不是你选择毁掉一位才华横溢的选手职业生涯的理由。自私的人从来都不值得原谅。’” 他念的正是阿七转发梁昕那条微博时所说的话。 阿七很少对人用这种失望之极的语气说话。即使是从S4起就接受他的指导的高晓阳、杨卓希等几人都是头一次见到。 “看起来真的是气炸了。”晨跑回来的高晓阳只穿了背心短裤，大方地展示出自己手臂和腿部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 出于身体健康考量，俱乐部请来教练给他们每个人都定下了每周最低运动量。从来都是擦线完成的杨卓希面对永远超额完成的高晓阳只剩下仰望。 杨卓希继续窝在沙发上眯着眼刷手机，现在有关“PND和梁昕到底是谁对不起谁”网上都快讨论疯了，作为同样对这一段真相不知情的当事人他表示很迷茫。过了几分钟，简单冲了下头发的高晓阳坐到他身边，仍旧散发着热度的身体让他忍不住皱起眉。 “边上去点，一身汗臭味。”说着还动手推了推高晓阳。 他没用什么力气。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的高晓阳还是往旁边挪了下。 “别看了。”他伸手把杨卓希的手机抽了出来。“都是些路人在瞎带节奏，没什么意思。” 面对决定性力量差距，杨卓希选择了闭嘴。过了几分钟，他又自讨没趣似的黏上高晓阳。 “阿阳，听你刚刚说的，难道你知道真相吗？” 明明是杨卓希比他还要大几个月，却总是表现得像个孩子，有的时候，连真正的小孩——今年刚刚十八岁的Kazuki，都要比他成熟得多。高晓阳感到好笑，这样的想法直接表现在他的脸上，引得一旁的杨卓希好奇地追问他在笑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同意阿七的。”他的声线很低沉。“没有什么比毁掉一名选手本身就寥寥无几的职业生涯更不可原谅的事情了，不管出于什么样自私的考量。” “有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要想，你们是不是真的把我当白痴了。” 高晓阳错愕的用“你怎么才发现”的目光来看杨卓希，惹得对方更加恼火地捶了他一拳。 “你们都知道的事情就我不知道，我们还算不算朋友了。” “事情是这样的……”被逼无奈的高晓阳想着不告诉他确实有点不人道，不得不背后论人是非。 没想到刚起了个头，真正的主人公就出现在客厅里，差点没把杨卓希吓得心脏病都犯了。 “你们两个除了背后聊我的八卦能找点别的事情做吗？比如杨卓希，你这周的10公里跑了多少？” 睡到这个点才起床的顾霖均晃下楼对他们两个比了个中指。 “Rex呢？”高晓阳压根懒得搭理没有哪天没有起床气的顾霖均。“还有，杨卓希，上去把Kazuki叫起来。” 话音刚落，跟着顾霖均脚步下楼的不是祁瑞又是谁。 祁瑞穿了件颜色容易让人联想到郁郁葱葱的森林的绿色T恤和米色的短裤，头发乱糟糟的。但是从某个角度来看，即便早知道他的父母都是华裔，他看起来真的有一点像混血。 为了躲开某个恶魔不得不认命上楼去叫Kazuki起床的杨卓希看了他十几秒，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越来越多的怪异感都在拼凑成另一个其他人都知道，他却一无所知的真相。 为了下周的季后赛，阿七又约了某支LCK队伍和他们打训练赛。这段时间里训练赛打得相当频繁，从LCK到LPL，有输有赢，即使心知肚明都有所保留，但是也让他们提前感受到了季后赛的残酷：不论是季后赛还是升降级赛，都值得选手全力以待。 因为是LCK队伍，约定的时间自然不像上次和SN打的时候那样古怪，很普通的定在了下午午休以后。 上午的训练照旧进行，阿七相当耐得住气，一点都没有提到即将到来的训练赛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只是让他们联系新计算出来几种运营模式：如何多带掉一座塔，如何多吃到一点兵线，如何去开发新体系针对某些版本大热门。 直到午饭后，阿七才把他们叫到一起。 “唔……”他在找一个合适的开场白。“知道你们接下来要打谁吗？” “打谁？”顾霖均翻个白眼。“你老人家就差没把上下嘴唇都用502黏起来了，我们怎么知道打谁？” “噢。打KBT。”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愿意接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你再说一遍，我们要跟谁打？！”眼珠子瞪得都要脱框的杨卓希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阿七的鼻子。“你再说一遍……” 阿七啪的打掉这只对前辈一点都不尊重的猪手，推了推眼镜。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又不是没打过，真是不懂你们年轻人。”他活像个教唆孩子去跟失败相亲对象见第二次面的□□家长。“如果你们把目标瞄在msi总冠军身上的话，这些国外的强队都是迟早要碰到的。说到底也就是去跟KBT打个训练赛，别搞得像我在逼良为娼。” 说完毫不留情地赶走了他们，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下午记得打好点，别给LPL丢人。 看到五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不见，阿七转身走向客厅。何鹄戴着副眼镜在客厅里办公，处理的都是同战队赞助和广告代言有关的文件。 维系一支开销庞大的电子竞技战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为什么一定要是KBT？” 阿七耸耸肩，无辜地摊开手。 “因为我们都很好奇。” “你们？” “我和KBT的教练啊。KBT去年的成绩也不怎么样，人员几度更换。我们想知道，在更换了新阵容后的KBT和PND各自能走到哪一步。” 他想起了过去的许多幕。 “包括Rex在内，他们职业生涯的最高点都是止步于KBT。我希望他们能战胜恐惧，找回赢的感觉。这个理由你满意吗，阿鹄？” 曾经同样站在赛场上，面对过韩国选手恐怖实力的他深知在哪里跌倒了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如果长久的畏惧同一件事就会形成习惯而忘记了怎样去争取。 “会赢吗？” “应该……”阿七思索了半天，发现自己并不能违心地说假话。“不太可能。就现在的他们，还有很久的路要走。” 一语成谶。下午的训练赛中PND1：3被KBT血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他吞得有点深，对方又看起来快要到达高｀潮。 训练赛打成那样，全部人都没什么直播的心情，随便打了几场rank就早早散了。 没开灯的房间里，祁瑞跪在顾霖均腿间，用自己生涩的技术替对方口`交。 顾霖均的眼睛半闭着，抿紧的嘴唇间偶尔泄露出几丝喘息和□□。他的手指揪住祁瑞后脑的头发，它们很柔软，也很听话，缠绕在手指上。 随着对方并不熟练的吮`吸和舔舐，他知道他快□□。 只要是这个人……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句话。 出于不知道对方究竟想不想吃到精｀液的考量，他稍微用上了点力气想把他拉开，却败在了对方突然的一次吸`吮上。 他们好几天没做过了，压力太大，交流却又太少，总会有点忍不住。 祁瑞站起来时还在咳嗽。他咳得很凶，无法吞咽的多余液体沿着嘴角指缝淌下来，看上去□□无比。 没有经验还要逞强让他遭到了惩罚。顾霖均心疼的替他拍背顺气，等到咳嗽好了点，也顾不得会吃到自己的精｀子就把自己的嘴唇贴上了对方的。 祁瑞偏偏头想要躲开这个吻，可顾霖均不依不饶得厉害，大有不亲到不罢休的架势。 舔开情人的嘴唇和牙关，奇怪的味道弥漫在亲吻的间隙。或许这就是祁瑞不想让对方尝到的，但顾霖均不在乎。比起被对方拒绝，他宁可选择这个。 还处在高｀潮余韵的顾霖均没有忘记照顾对方的感受，手指灵活地挑开对方短裤和内裤边缘伸了进去，握住了硬到不行的下`身。 祁瑞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吸气吐气。渐渐的，顶端分泌出的液体沾了顾霖均一手，给他的动作提供了天然的润滑。 过了一阵子，在顾霖均感受到源源不断涌出的热流同时，祁瑞咬住他的脖子，没用什么力气，反倒是调｀情的意味更甚。 两个人又靠在一起等了好久，疲惫感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顾霖均先松开手，示意他们该再去洗个澡睡觉了。 顾霖均从自己的衣柜里随便抓了两套衣服，一套留给自己。一套扔给祁瑞。他们本来身量就相似，除了祁瑞要比他更加瘦削一些。 在躺到床上以前，顾霖均敏锐地察觉到了祁瑞漱口漱了很久，并且没有喝他平日里每晚睡前都要喝的一杯纯牛奶。 “你不喜欢这样。”他很笃定。“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以前顾霖均也替他做过这个，但是顾霖均本身对这样的行为没什么好恶。 “没那么讨厌。”祁瑞皱了下鼻子。“只是想给你做。” 他们面对面躺在床上，很奇怪，到了这一刻反倒睡意全无。 “其实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可以，不一定非要做这个。” 祁瑞翻了个身，像是小声说了什么。顾霖均只能勉强听出来“玩玩”和“真的”等几个模糊的词组。 第40章 40 40 迎面而来的风将清晨带着点微冷潮意的空气灌入他的肺部，激起火辣辣的刺痛感，却并没有让他减缓跑动的脚步。 运动带来的热意驱散了他出门时感到的那一丝寒冷，如果不算上冷空气对粘膜的刺激，那么这阵阵微风对于一个晨跑中的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惬意之极的。 从基地出发，绕着别墅区及附近的街道整整一个来回，祁瑞在能看见基地大门的远处就放缓了脚步。不过他没有停下，一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面向着前方走去。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频率基本上恢复到正常水准，他正巧看见站在路边等他的顾霖均。 运动手环上的数字表明他今早已经跑了超过三公里，或者该说除了杨卓希，剩下的几个人每周超额完成俱乐部定下的十公里简直是轻而易举。 顾霖均把水壶递给他，他接过来灌了好几口才略带不好意思地开口。 “我起床时吵醒你了吗？” 两个人推开庭院的第一道门。庭院里种植着一丛丛的月季花，几朵早开的深紫、浅粉色花朵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边缘卷曲的花瓣上还沾着尚未蒸腾掉的露珠，更多的却还是孕育中的蓓蕾。 顾霖均摇了摇头，按下正门门铃。 “你几点走？” 忘了带钥匙的他们等待有人来开门的间隙，顾霖均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二。 祁瑞三天假期的第一天。也是他的母亲和兄长抵达的日子。 “下午吧，吃了午饭再走。” 半天都没有人来开门，顾霖均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就差没抬脚踹门。 相当熟悉他这副忍耐模样的祁瑞立刻制止了他的暴力行径，把手伸进口袋里想掏手机给随便哪个谁打电话喊他们下楼开门。不过很可惜，他出门跑步连钥匙都没带，又怎么可能会带了手机？ “那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对方的声音突然从耳后响起来。祁瑞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被困在顾霖均的手臂和门之间。因为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俯视或者仰视的关系，他稍稍偏过头就感到对方的嘴唇擦过了自己耳垂下那块格外敏感的皮肤，痒得像是有只小爪子在挠。 “应该不回来了，我猜。”面对顾霖均脸上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他眨眨眼睛，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同样的表情。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顾霖均挫败地松开他。 “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彼此间的距离还是很近，祁瑞很容易就能看到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 “是啊，就在下周三。” 祁瑞记得自己出门时是六点半，现在必然是七点出头。他飞快地环视了一圈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到平日里偶尔会早起遛狗的几位老熟人。他倾身过去，吻了下顾霖均的脸颊。 “所以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亲爱的？” 不满于只亲吻脸颊的顾霖均显然和他想到了同一件事。 “暂时先保密……” 哪怕亲吻只有短暂的几秒，他还是大着胆子做完了祁瑞没敢做的。 最终还是下楼喂狗的何鹄发现了门外的两人，顺手给他们开了门。 吃饱喝足的雷恩加尔呜呜嗷嗷地绕着祁瑞脚边撒欢。要不是上周带它去兽医那里打疫苗，估计他们都想不到这又软又小的一团东西会在几年间长得有幼童那么高那么大。 “起得挺早的啊。” 自从知道了这两人实际关系后，每次面对他们何鹄都会感到一点不太自在。有关选手被女粉丝们YY是一对这件事他见得很多，甚至还在某些场合朗诵过热情粉丝创作的□□读物惹得所有人都装出呕吐的模样。但是，如果两位选手真的有点什么，他是头一遭见到。 顾霖均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 “规定我们每周必须要跑十公里的是谁？” “出门不带钥匙，还是两个人都不带，你们才傻。” 痛心疾首的何鹄照着他们脑袋上一人来了一下。 为了让祁瑞早日恢复来LPL时的体重，何鹄投注了加倍的注意力在这个挑食又口味古怪的选手身上。不像韩援来到中国会完全吃不习惯中国食物，祁瑞对于某些食材的接受度很高，某些又完全不行。 比如现在，餐桌上摆着火腿鸡蛋卷、红薯粥、煎饼还有鲜榨的苹果汁。顾霖均先撕了一小块煎饼尝了下，似乎是感到没什么问题，又撕了块送到正在用牛奶泡开大米花的祁瑞嘴里。对于煎饼祁瑞接受得相当好，可昨天的馅饼他只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打死不肯再碰。 三个人先一步吃完早餐，祁瑞上楼去冲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另外几个人才慢悠悠起床。 早上的训练照旧进行。 训练完了，杨卓希贼兮兮地上来跟他们分享八卦。 “知不知道SAG找了谁打训练赛。”半夜强行跟进高晓阳房间听完了完整版真相的他，对于梁昕最后一点情分也消散殆尽。“找了LCK排名第五的队伍，打了两场对面就直接退房间不打了。” “为什么？” “嫌他们菜呗，两场二十投节奏。” 他又想多讲点什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阿七一把捂住他的嘴，力气极大，任凭杨卓希怎么挣扎都被他死死按住。 “想想昨天，KBT也差点嫌你们菜走人了，还有工夫嘲笑别人？” 提起KBT，前一秒还说说笑笑的五个人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昨天，他们第一次清晰地直面阿七说过的“差距”，令他们陷入了短暂的迷惘。该如何战胜，又该如何去突破，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人思考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算了，放你们几天假。”他拍拍手示意年轻人们振作起来，将祁瑞一个人的假期扩大到全队身上。 “别背包袱，玩得开心点。” 婉拒了何鹄开车送他去机场的好意，午饭后祁瑞一个人打车去了机场。 从去年十一月到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在S市生活了半年之久。来来去去，机场可以称得上是他除了每周比赛的场馆外来得最多的地方了。如果这样都能走丢，那么他肯定不是一个智力发育健全的成年人。 PND的比赛在下周末，他们选择这么早来，除了想给他庆祝二十一岁生日，更是出于别的考量：Jo想到处走走，他的妈妈想要趁此机会联系下国内的亲戚。 毕竟他的首要任务还是训练和准备季后赛，能有两天半的假期已经很难得了。 按照时间表，他们的航班应该是下午两点四十五抵达。可实际上祁瑞接到他们早已是三点后的事了。 Jo比起他上次见他胖了点，头发也留长了，在后脑扎了个短短的小马尾。他的下巴上一层胡茬，灰绿的瞳孔里溢满了笑意，一见面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而他的妈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浅灰色连衣裙，白色外套。即使是长途飞行后，妆容依旧精致而严整。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四十岁的女人。 她抿紧了嘴唇，看得出来心里正在天人交战：是给好久不见的孩子一个拥抱，还是继续严厉地训斥他选了个糟糕透顶的职业……鉴于她已经站在了这里，自然就失去了后一种的立场。 深知机场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的祁瑞自觉带着他们去早就预定好的酒店倒时差。 “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出租车上，他的妈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还行。” 如果他有缺什么东西，只要跟何鹄说，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他的桌子上。虽然何鹄说的是“从你的薪水里扣”，但是他还是对此充满了感激。 “我想去看看你小姨一家。”她咬了咬嘴唇。“他们也答应了，还问我怎么不把你也带上。” “你知道，我需要训练。” 到酒店后，祁瑞付了车钱，并替她拿了行李箱和手提包。从另一边下车的Jo先一步去了前台，等到他们过来时，前台的服务人员已经把房卡递给了Jo，并用英语告诉他具体在什么位置。 Jo朝他们挥挥手，递了一张房卡过来。 他们订的是一间豪华大床房和一间标准间。大床房在十三楼，而标准间在十楼。 祁瑞替自己的母亲收拾好行李：衣物挂进衣柜里的，各种小东西归到相应的位置。她一直坐在床上看他，什么都没说。 行李箱里的东西快要见底，他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很奇怪的盒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她会用的东西，连附带卡片都没有撕下来。 ——圣诞快乐。 一份圣诞礼物。祁瑞没忍住好奇心将它拿了起来，在手心里细细端详。尽管只有拳头大小，可它相当沉，摇晃起来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落款是…… “是有人寄到我们家以前的住址的。”她走到他的身边，蹲了下来。“好在那里新搬来的人家打听到了我们现在的住处，附带着说明寄了过来。” “是Sean。”祁瑞握紧了这个盒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再也收不到他的圣诞礼物了。” 即使是他们关系最僵的那年，Sean也没有忘记给他准备圣诞礼物。 “我不得不承认，我可能错误的判断了你的朋友们。” 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很温暖的一双手，让祁瑞想要反驳“我和他们不是朋友”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比起这个，他还有更多的秘密需要向她坦白。 第41章 41 41 “……那么他送了你什么？” 电话里除了顾霖均的声音，还有Kazuki和他的朋友们组排时用韩语交谈的话语，以及杨卓希无论何时都精力充沛的嚷嚷。如果再仔细倾听，还能听到键盘鼠标的敲击声和……顾霖均的呼吸声。 就像祁瑞在基地里度过的任何一个普通的夜晚那般，所有东西都在一片祥和中忙碌着。 他走到靠近窗户的地方。窗外的霓虹灯点亮了整条街道，高楼层带来的风有点大，在耳边鼓动着，令他有点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就着昏黄的光线，房间的另一头是Jo拿出笔记本连上酒店的无线网络开始收发邮件。 顾霖均也走到了更加安静的某处才继续他们的话题。 “Sean送了你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鹿。”祁瑞将这头铜雕麋鹿从口袋里掏出来。“铜雕的鹿。” 一头公鹿，鹿角枝桠交错，眼神温顺而宁静。它站在树旁，仰起脖子，凝视着并不存在的苍穹。 “什么？” “我说，用铜雕的一头鹿。” 很明显它已经有了些年头，身体的某些地方都被摩挲得微微发亮。但是这不影响它在细节处的精致，从皮毛纹理到身形体态，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会凑过来，用粗粝的舌头舔舐他的掌心，再用湿漉漉的眼睛看进他的灵魂。 “很奇特的礼物。”关于怎样评价这件超出他意料的圣诞礼物，顾霖均想了很久。“你吃过晚饭了没有？” “吃过了。” 七点多的时候，Jo从并不踏实的睡眠中醒来，头疼欲裂，同他一起去位于二十楼的餐厅吃了个晚餐，并给另一位单独待在房间里的女士打包了一份带回来。 “你不用陪你妈妈说会话吗？” “不用了。”听到电话那头的顾霖均小小地嗯了一声表示疑问，他苦笑了一下。“她现在在美容院里享受全套的服务，说是长途飞行让她浑身僵硬，哪里都不太舒服。” “我也讨厌长途飞行。”对此顾霖均相当赞同。“你现在一个人在酒店里吗？” 祁瑞转头看了眼Jo的方向，处理完邮件的Jo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托着腮饶有兴味地冲他眨眨眼睛，笑得无比狡猾。 他冲他做了一串口型。祁瑞隐约能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我和Jo在一起。”突然间涌上心头的烦闷感使得他有点想快速结束这通电话。“……Jo找我还有点事，明天再打给你，好吗？” 顾霖均顿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他的情绪不对，轻声同他道别。 “好的，晚安。” 他盯着通话结束后的界面发了会儿呆，连Jo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都没有在意。Jo充满探究的目光从屏幕落到他身上，最后相当笃定的打破了这份寂静。 “Rex，你很在意我之前说的话。” “不。”祁瑞摇摇头。“我不在意你说的。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不是觉得好玩，或者别的什么。” “那你为什么这么闷闷不乐？” Jo没有因为他的回避而放过他，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作为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兄弟，有的时候他都无法理解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比如他以为他和他现在效力的战队ADC之间不过是迟来的青春期躁动。两个同样空窗期太久的同性恋年轻人总该擦起点火花，所以他毫不意外对方会那么快用上他送给他们的小道具。 不过让他思索这种关系的持久度，他就不抱任何期望了。多则一年，短则几个月，少年人的激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毕竟玩玩总是比来真的要容易得多。 “我没有闷闷不乐。”挣脱掉对方钳制住他的手，祁瑞长舒一口气。“我只是有太多的东西要思考，所以看起来比较忧虑。听着，Jo，别插手我的事。” “可是你考虑过未来吗？” 不同于祁瑞的母亲，身为年轻人的Jo对于他们这一行可谓是了解至极。他和祁瑞靠得很近，两个人面对面，都能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也只有到了如此危险距离，他们才能看出来彼此在面容上的几分相似。他们的确是血缘兄弟。 Jo灰绿色的瞳孔倒映着他棕黑色的。他的下巴上还有没刮掉的胡茬，邋遢得要命。 “未来，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他笑了笑。“你如果不是和你的AD男孩玩玩，那就听我说下去，你要考虑的东西会很多。听完再做决定，好吗，Rex？” 上一次发生在他们兄弟间的严肃谈话都要追溯到他十一二岁，和学校里的坏小子打了一架，脸上挂着彩回来。Jo把他堵在走廊尽头，逼问他到底怎么了。 “看清楚现实吧。你的职业生涯还有好几年，可他呢，他快退役了。你从来都理智到冷酷，对于该放弃的东西毫不留情，比如当年你放弃了加州大学的入学资格就为了去打职业。为了成绩，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PND。当他们的未来和你要的不相符，你就会离开，去许许多多不同的战队，北美，中国，欧洲。等到那个时候，他离开赛场，你在别的地方接受封闭式训练，有的时候半年都见不了面，连打个电话都要考虑时差，你们的关系成了你职业生涯的阻碍，你还会选择继续吗？” “我……” “不要急着回答我。”Jo按住他的嘴唇。“现在你们还在同一支战队，有着数不尽的共同话题，被激情冲昏了头，根本察觉不到我说的这些东西。Rex，你是我的兄弟，我不想看你受伤。同样的，我也不想看到你的AD男孩难过。” “不过当下来看，比起这些，你更应该考虑下怎么和你的妈妈好好说清楚。” 让她自己察觉他的性向，以及和顾霖均的关系反而会把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关系推向另一个深渊。 挂掉电话回到训练室继续打rank的顾霖均看见屏幕的右下角在闪烁，点开一看是在韩服认识的高分路人一直在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 韩服排名从侧面体现了一名选手的个人实力。他目前排在韩服王者组第四十八，祁瑞排在第六十二，都是相当不错的排名。如果有时间和精力，他也想试着打到登顶。 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后，等待排队的间隙他们有一茬没一茬的用夹杂着拼音的英文聊天。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韩国人来说，对方的拼音算是相当不错的了。顾霖均第一次看到他打出“caonima”和“shabi”时差点没笑岔气。 正巧高晓阳抽完烟从一楼拿饮料回来，顺便放了瓶在他桌上。顾霖均随口道了声谢就用余光瞥见他直接拉开杨卓希的衣领，将冰凉的铝罐塞了进去。 杨卓希叫得跟杀猪似的，连Kazuki和他的韩国朋友们都注意到了不对。 注意力回到屏幕上，他们排到了队伍，时间还剩下一半。顾霖均点进去，ban人基本就是老一套，他拿到了烬打ADC，双排的则是选了辅助布隆。 读图界面跳出来的那一瞬间，他愣了几秒钟。对面的中单奎因是梁昕。他记得对方的ID，曾经他们无数次双排过，就是想忘都忘不了。 很普通的一场rank，双方厮杀了二十分钟。梁昕的奎因被KBT的中单打爆，顾霖均的下路在打野和中路的支援下也打出了巨大的优势，除了上路和对方势均力敌以外，对面可以说是全线崩盘。 点投降的空当，梁昕开始在所有人频道打字问他：怎么今天不带着你的Rex？ 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和祁瑞双排，后来他们反而总是会和不同的人打rank。比如顾霖均和这个韩服路人辅助，祁瑞和SBM的打野。 “打完这把来我们这，开车差个人。” 高晓阳见他这边差不多要完了，喊了他一声。杨卓希正在单排，碰到了一个让他一言难尽的ADC正气急败坏中，忙不迭嚷嚷等他，他也来。 “不好意思我们有辅助了，你去看看Fallen他们那边缺不缺人吧。” 跟路人辅助道了个别，接受高晓阳的邀请，顾霖均进组后看到都是LPL的熟面孔：D3的韩国中单中国辅助和SBM的打野。 有的时候韩服高分段可以很大，有的时候又可以很小。这次他们排到了Kazuki和他的朋友们。看到名字同时，训练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 这场PND内战最终以顾霖均他们逆风大龙团灭对手强拆掉水晶一波成功翻盘告终。 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半了，顾霖均揉揉肩膀关掉了客户端，回去洗澡睡觉。走之前他还特意提醒了杨卓希别忘了明天去晨跑，再不跑周末何鹄肯定不会放过他。 简单地冲完澡，顾霖均推开自己的房间门。 祁瑞不在。或者该说今天和明天他都不会在。 这在他们在一起后是相当难得的事情。每周总有一大半的时间，他们会睡在同一张床上，即使不做一些情侣之间会做的事。 他喜欢这样。 躺在床上，他拿出手机。自从祁瑞用略带惊惶的语气挂断了他的电话后，他就再没给他发过消息。 他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和他的哥哥，还有妈妈好好谈谈，再陪着他们到处走走。 可是顾霖均知道，他骗不了自己。 他很不安。 第42章 42 42 周四开始的升降级赛八进四第一场BO5以GGD降级，UBN进入下一轮的争斗告终。 现在进行的是SAG和EVS之间决定谁能保级的第二场。重新将梁昕换回首发阵容的SAG网上的支持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一，他们在BO5的第一场表现得也相当亮眼：梁昕的妖姬五级完成了对对方中单的线上单杀，证明了他的归来。 “你们猜谁会赢？” PND基地里，一群人在会议厅看现场直播，就差没拿筒爆米花上来。听到这么个问题，大家都扭头看向问题的发起人。看了一会，杨卓希可能也觉得没趣。 他摸着下巴，故作高人地摇摇手指。 “光猜谁赢谁输太没意思了，这可是BO5。来点有意思的，比如来猜最终比分。赌注就是一人出一百，谁赢了全部拿走，怎么样？” 说完豪气冲天地带头掏了一百压在桌上。 “我压SAG三场EVS一场。” 随后祁瑞跟着顾霖均掏了钱。 “EVS三，SAG一。” 他们两个对于局势的预测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如果这两人赌对了比分将要平分奖金。杨卓希盯着桌上的三百块钱，又把目光投向了高晓阳、何鹄、Kazuki和阿七。连顾霖均都参加了就肯定是集体活动，怎么可能会让这几个人置身事外。 “快点快点，你们四个也来。” 阿七凑过去跟Kazuki翻译了一通后，感到有趣的韩国少年从口袋里掏出钞票。 “EVS二，SAG三。” 最后何鹄和高晓阳不得不在EVS三和SAG二上下了赌注。 “谁也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我们就要变成国内知名电子竞技俱乐部成员聚众赌博了。”参与其中，还下了注的何鹄眉头紧皱。“好好看比赛，第二场BP开始了。” 即使祁瑞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努力装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可顾霖均就是知道，他并没有仔细看比赛。 他是周四下午回来的，左边的脸颊肿着，目光阴沉得可怕。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的众人都吓坏了，没人敢上去拦着他，见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到了半夜，直到下楼喝水才被等了好久的顾霖均堵了个正着。顾霖均拉着他走到餐厅里，像以往做过的很多次一样，替他将盘子里的食物加热好放在他面前，逼迫他吃下去的同时自己也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们说了什么吗？” 顾霖均没有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扔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什么。” “没什么？”顾霖均挑高眉毛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调里充满不信任。“你知道吗，你回来的时候吓死我们了。傍晚阿希都要怀疑你在房间里想不开，被何鸟劝了回去。我当然不会以为你会想不开，可这并不阻止我担心你。” “会好的，我保证能参加白天的训练，也不会影响到成绩。”他勉强吃了几口，似乎是饱了，把盘子推开了一点。“抱歉，我没什么胃口。” 盘子里还剩下大半，都是平日里他爱吃的东西。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你就算是明天不来训练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他们知道，你和黎城不是一种人。顾霖均凝视着他，很多话却没有说出口。 “可是我在意。” 光线原因，他脸上的指印清晰得可怕。 “你妈妈不是已经接受你对于职业的选择了吗？”顾霖均伸出手想要触碰他还肿着的左边脸颊，却在半空中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止了。“为什么？” 最终他还是碰到了对方。他的指尖小心地滑过肌肤光滑的表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痛了对方。 小心翼翼又充满了珍惜的触碰让祁瑞屏住了呼吸。事实上，这么轻的触碰在他们的关系开始以来还是头一遭。 他不习惯被顾霖均当成易碎品来对待。 “我自己的问题。” “因为你和她坦白了？”对于他，顾霖均一向很有耐心。见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就开始一条条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和她说了什么？” 即使祁瑞只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也逃不开他的眼睛。 “你和她说了吗？” 祁瑞叹了口气。他很少有事情能瞒过顾霖均。 “我和她说，我喜欢男孩子，是个无可救药的同性恋，她不能接受，所以打了我一耳光。” 自暴自弃的说法，也能圆满的解释一切。 “不对。”可顾霖均摇摇头。“你还是没说真话。这不是你那么愤怒的理由。” “这就是真话，我也没有生气。” “你愤怒得要爆炸了……” 祁瑞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就着他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俯下来吻了他。 “……我恨透你了。”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分开，祁瑞贴着他的嘴唇哑声说。他恨他的敏锐，也恨他对于自己的影响竟然有如此之大。他恨很多东西，顾霖均一定是排在第一名的那一个。 “我现在乱七八糟的，想不到要怎么跟你开口。”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说出来一切都会被改变。他一直都知道。 “抱歉。”顾霖均的手指按住他的脖子，使他无法脱离自己的掌控，彼此额头相抵。“我不该逼你说你不想说的东西。” 说完，祁瑞又一次主动吻了他。这一次他们没有停下，连桌上的狼藉的餐具都没工夫收拾，一路跌跌撞撞进了顾霖均的房间。 “你在想什么。” 顾霖均回过神来时，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三局的ban/pick环节。EVS成功扳回一局，赢得相当漂亮。祁瑞看着他，杨卓希也看着他。 “我在想我们的赌约。” 七张钞票扔在桌子上，就算得到它们的人要请今天晚上的宵夜，每个人也都希望自己是最后的赢家。顾霖均挑了个没什么错误，却也没什么人会信的借口。杨卓希狐疑地转过头，正好高晓阳从椅子上站起来。 “阿阳，拿饮料的同时帮我拿点吃的上来，就拿上次那个威化饼。” “滚吧。” 高晓阳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他买的榴莲威化饼气味跟新鲜榴莲没什么区别，每次打开都能熏晕在场剩下的所有人，他疯了才帮他拿。 祁瑞伸出手，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握住了顾霖均的。 他一直告诉自己，Jo说的是最坏的那一种情况。他可以和PND续约，可以留在Lin身边，而不用面对Jo说的那些。没有分别，也没有明天。 他不想退缩。 最终EVS以3：1的比分拿走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保级资格。这支在常规赛中并不怎么出色，甚至可以说有点平庸的战队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来的魄力与决心让他们战胜了强敌SAG，保住了自己在LPL的地位。 “拿去拿去，真是狗屎运。”并不是真的生气的杨卓希将钱交给祁瑞。“晚上记得请客。” 当天晚上他们就去吃了碳火烤肉。七个人就着啤酒吃了一大桌子肉，当中要数Kazuki和高晓阳最能吃：当其他人都吃撑了，这两位又加了份羔羊肉和五花肉继续战斗在烤肉的第一线，看得那几个战五渣眼睛都直了。 等到这两个人吃饱，另外五个人基本上连水果都吃不进去了。 “亏了。”结账时面对着账单上的数字，祁瑞叹了口气。这顿吃得他不仅没赚，还得倒贴几十块。 “下个月工资给你报销。”善解人意的何鹄拍拍他的肩，哼着歌快乐地飘走。 “别信他，他肯定又喝多了。”顾霖均盯着他的背影拆台。“他每次跟我说报销我都当他在糊弄我。” “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飘回来的何鹄一巴掌拍在顾霖均后背。 “对了，你们两个，直播记得开摄像头，粉丝都投诉到我这里来了，搞得好像我们穷到摄像头坏了不给买新的似的。” “我们难道不穷？” “穷个屁，有吃有喝有电有网，”何鹄翻了个白眼。“SINCE在拿到今年iem总冠军以前好几个月连赞助商都没有，就靠着拳头的补贴和比赛奖金硬生生撑下来，你们和人家比？” Kazuki也在和他们聊天时偶尔透露过，自己在韩国的老东家经济状况拮据，有时候还会拖欠他们的工资。不过他的言辞里没有怨恨或是不满，他很感激PND给了他不错的薪酬和上场的机会，作为回报他也会尽他所能带着PND前行。 韩国队伍的强大就像一座时时刻刻压在他们背脊上的大山，令他们生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回去以后训练照旧，阿七神通广大，居然约到了和EU的队伍的训练赛。因为没有新年休赛，也没用进行赛制改革，EU还有NA的春季赛排名早在三月中旬就出来了。 NA方面SN惊险万分，靠着排名相近另一支战队的失误挤进了季后赛的争夺。 有关季后赛的准备，阿七对于他们的打法体系还有运营方面提出了许多新的东西。当中就包括他们应该做出的取舍。 没有队伍是一成不变吃老本的。这一点在升降级赛的最后两场体现得淋漓尽致：UBN的对手在面LPL队伍时还妄图用rank那一套来拿下比赛的自大导致场面一边倒地倒向了UBN，而SAG的对手展现出了不输给对手的运营实力。 最终SAG2：3不敌来自LSPL的FROG战队，也就是说他们降级了。 在众人猜测中，整场升降级赛中最不可能降级的队伍，离开了LPL。 第43章 43 43 SAG的降级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不管多么的厌恶黎城和梁昕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们作为职业选手的实力毋庸置疑。可事实就是，从他们对上EVS的BO5开始，就在重复着一开始优势占尽却在中期突然崩盘莫名其妙输掉比赛的悲剧。 简直像是忘掉了怎么去赢一样。 “如果说FROG的最后一场的表现是一百二十分，那么SAG只能得零分。”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让他们两两solo，用不同的英雄来针对当前版本的职业热门，再对教练叙述自己在这样的对抗中有着怎样的心得。 现在轮到祁瑞和杨卓希solo。剩下几个人在旁边看着战局的时候，又讨论起刚刚过去的八进四升降级赛。SAG和GGD作为两支降级队伍，取代他们位置的将是LSPL排名第一的JKG战队和战队FROG。 “队伍兼容性不行。”阿七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SAG换了一套看起来很厉害的阵容，但也仅限于选手的个人实力。等到实战中，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围绕着Sin还是Korn来打，Alan和烈日千阳之间也不存在任何化学反应，下路得不到应有的保护和重视，Korn作为一个团战型ADC的实力又被极大程度限制住。团队定位模糊，中期运营思路不清，造成了他们滚不起雪球，无法巩固到手的优势。到了团战期，更加迷惘的他们直接就成了一盘散沙。” “我倒是觉得，他们不如直接留着GoOUT。虽然GoOUT上场的那几场战绩很糟，但是那个时候的SAG还没忘了怎么去赢。” Solo赛中祁瑞靠着一点点补刀上的优势胜过了杨卓希。阿七也没工夫再跟他们讲废话，把他们两个拉到一边开始了问话，顺道喊高晓阳和Kazuki坐到位子上准备开始。 “开心吗？”听到了他们讨论话题的祁瑞抬起眼睛看顾霖均。 “嗯？” 顾霖均摩挲着自己左手上的那枚戒指，从鼻子里发出短短的疑问词。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对方到底指的是什么。 自私的想要毁掉他职业生涯的梁昕反而失去了争夺通往S6门票的资格。 “还行吧。” 他垂下眼睛，令人分不清其中盛满的情绪。 “我早知道他走不远。他本身没什么去赢的欲望，总是看着别人，即使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也总是缺乏血性。过去是我们推动着他去赢，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他毁不掉我，反而把自己推向了深渊，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我想赢。”祁瑞轻声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赢。” 即使所有人都放弃了，即使已经鲜血淋漓，他都想要赢。 “这很好。” 顾霖均知道，选择祁瑞加入他们会是PND近几年最成功的一次转会。 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走在共同的道路上。 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祁瑞的二十一岁生日来得无声无息，正在商量着和打野去偷偷打掉大龙的他还未反应过来，直播间里各种礼物疯了一样的刷，弹幕一条条全是祝他生日快乐的，汇成了一片海洋。后知后觉的他看见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零点过一分了。 与此同时，PND官博发了一条微博祝他生日快乐，粉丝和其他几个俱乐部官博纷纷转发。 就连对面的对手都打字过来说一声“happy birthday”。祁瑞好不容易打完这一场，转头就被纸筒礼花喷了一脸彩色纸带。 杨卓希晃动着手上的一次性纸筒得意地大笑着。 “生日快乐。”生怕祁瑞将他暴揍一顿的高晓阳连忙出来补救。“虽然方法有点不对，也迟来了几分钟，不过还是生日快乐，Rex。” 顾霖均是最后进来的，他手上端着个尺寸相当迷你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两根数字蜡烛。 在LPL赛场上有这样一个说法：每个俱乐部的煮饭阿姨都是个传奇。她们永远能做的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D3的煮饭阿姨做得一手好韩式料理，能让每一个来蹭饭的韩援都尝到家乡的味道。比如PND的秋姨，精通一切烘焙甜点，号称只要你能找来食谱就没有她做不出来的。 “秋姨特地为你做的。” 顾霖均放下蛋糕，奶油上精心摆放好的黄桃和草莓散发出甜蜜的香气。突然不知道是谁关掉了灯，跳动的烛火照亮了他们每个人的脸，年轻又生动。 “吹蜡烛。” 号称电竞死歌的杨卓希唱起荒腔走板的生日歌，还没唱两句就被Kazuki从身后捂住了嘴。 谁带的头不重要了，突然他们一起爆发出一阵笑声。连不苟言笑的高晓阳和始作俑者杨卓希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笑够了他们又重新唱了一次生日歌。有顾霖均带着，杨卓希总算没跑调到十八环。 “许愿！许愿！许愿！” 气氛被炒热，大家都拍着手看向此刻唯一的主角。祁瑞不负众望一口气吹熄了蜡烛，顺便许下了自己的愿望。灯光又亮起，等了好久的他们终于能够瓜分这块蛋糕。 作为正式庆祝的前奏，蛋糕很小，小到分到每个人的碟子里只有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一块。作为寿星的特权，最大最红的草莓被顾霖均盯着杨卓希垂涎的目光放到了祁瑞的碟子里。 草莓外面包裹着一层晶莹透亮的糖壳。祁瑞有点好笑的当着杨卓希的面吃掉了它。 “别看了。”顾霖均坏心眼地提醒了他一个惨痛的事实。“你的生日在九月，离吃蛋糕还有好久。” Kazuki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狂奔出门。等到他再度出现在这里时，手中多了一架相机。 他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无意义的词组示意所有人看过来。 气得不行的杨卓希正抄起碟子底剩下的奶油往顾霖均脸上糊，顾霖均躲得快，奶油差点就被糊到了旁观的祁瑞身上。 不得不加入战局的祁瑞二话不说满手奶油朝杨卓希扑去。身为他友军的顾霖均反应过来后立刻同他一起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大有不把杨卓希变成只花猫不罢休的气势。 压根看不下去这群幼稚鬼的高晓阳连忙躲得老远生怕被殃及，听见Kazuki的大喊看见镜头没忍住满脸错愕。 另外三个闹得到处都是奶油的家伙甫一转头，就看到闪光灯亮起，听见镜头的咯嚓声。 “Bingo！” 这次到处逃窜的变成了抱着相机的Kazuki。三个上了头的家伙追着他跑，发誓要删掉这不光彩的照片。 “来拍合照吧。”充当了Kazuki□□的高晓阳接过相机，提出了他的提议。“除了官方宣传照，我们还没有拍过合照。” 距离杨卓希踮起脚尖假装自己一米八被祁瑞按下去还有三分钟。 距离顾霖均偷偷在Kazuki身后给他比兔耳朵还有三分二十八秒。 距离Kazuki在右胸比了个大大的心还有三分四十七秒。 距离高晓阳大跨步回到他们当中，却不小心被咧着嘴的杨卓希糊了一脸奶油还有四分十一秒。 闪光灯亮起，将他们的此刻永远留在了镜头的方寸天地里。 没有各奔东西，也没有阴霾与不如意。现实的压力还没来得及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每个人都无忧无虑地笑着，在祁瑞的二十一岁生日凌晨。 Jo是早上九点到的。 何鹄给他开门的那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到电影片场，还是荒野求生节目。不能怪他，保守估计Jo从和祁瑞分别那一天起就没刮过胡子。 “你好，我是Rex的……哥哥？” 平日里，祁瑞都是用英文和他交流，Jo的中文就仅限于这个程度。不过何鹄很快反应过来，约定是午餐前俱乐部派车接送，虽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早到，又自己找到了基地的地址，但必要的招待少不了。 祁瑞下楼就看到Jo像在自己家似的喝着茶，吃着盘子里的饼干，顺便朝着自己眨眨眼睛。 “你最好把你的胡子刮干净，否则他们都会以为我有个野人兄长。” 祁瑞把他带到二楼，与他分享了自己的刮胡刀和须后水。 抱着手臂看他慢慢把自己变得像个人的祁瑞感应到他探寻的目光，奇怪地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我可爱的Rex。”Jo摩挲着自己重新恢复光洁的下巴，似乎在怀念逝去的胡须。“这里，……有吻痕噢。” 压根骗不到他的小把戏。祁瑞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让你失望了，昨天我们什么也没做。” “噢？”Jo推开门，“你该让我见见他了，我保证我会礼貌和蔼，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死的，我是个好哥哥，总该见见弟弟的小男朋友。别把他保护得这么好……” 他差点没和顾霖均面对面撞上，两个人都心有余悸地望着对方，不确定该怎么开口。 “我哥哥，麻烦又八卦的家伙。”刻意忽略Jo扬眉表示“我知道你在说我坏话”的祁瑞简单地介绍一番。 不用说顾霖均也知道。对方带着探索性的目光快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个十来遍了。 “你好。”只说这两个字Jo倒是能做到字正腔圆。他友好地伸出手。 顾霖均握了一秒就放开。祁瑞明显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再待在一起哪怕一秒。 “谢谢你照顾他。” Jo拍着他的肩膀，冲祁瑞咕哝了几句就转身离开。 他嘴上说的是“把时间留给年轻人”，可祁瑞知道，他心里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第44章 44 44 储物间昏暗的灯光在他的眼前跳动，变化出大片迷幻的色彩，在视野里渲染开来。 炙热的亲吻从耳后脆弱又敏感的皮肤缓缓向下蔓延，停在耸动的喉结处，尖锐的犬齿下就是突突跳动的血管。暧昧的空气如锁链缠绕住他的咽喉，令他如何努力呼吸也仍旧感到窒息。 我要死了。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逝。 被按在阴湿储物间的架子上亲到头晕目眩的祁瑞隐约记得他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做，直到余光瞥见手边的瓶子才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要干什么。他努力伸手去够，碰到的一瞬间，耳垂被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你不专心……”顾霖均抬眼看他的目光里带着浓烈的煽惑意味，他用嘴唇磨蹭着下颌骨轮廓，语调里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被吻到的皮肤烧起来一般烫得厉害，令他好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再一次涣散。 他想说还有人在等着他们，他们不该离开太久……但是不知是谁碰到了墙壁上的开关，狭小的空间又一次陷入黑暗。他闭上眼睛，让所有的东西都见了鬼。 在黑暗里放纵。可就在他快要握不住手中的酒瓶，放任它落下摔成碎片前。 “上面的，拿个葡萄酒你们要拿到明年去吗！” 随之而来上楼的脚步声唤回了里面二人的理智。 高晓阳开灯推门一气呵成，很遗憾，除了两个人都有点乱糟糟以外，他并没有看见任何想象中的不恰当场景。 阳光照进来的同时，祁瑞略微闭了下眼以适应强光的刺激。他握紧手中的瓶子，朝着高晓阳微微举起示意自己找到了，不需要他再多费心。 他没有等身后同样狼狈的顾霖均就径直走开了。高晓阳拍了拍顾霖均的肩膀。 “你好吗？” “不好。” 顾霖均痛苦地闭了眼，又睁开。 见证了三人一去不复返的何鹄不耐烦地抱着手臂，正打算上楼去看看储物间里是不是真的住了个外星怪物就看到祁瑞出现。 “剩下两个呢？” “在后面。” 祁瑞躲避着在场知情或不知情人士探究性的目光，将手中的白葡萄酒放到桌上。 秋姨还在厨房里忙碌着，这边菜已经上了大半，估计马上就能开席。食物的香味半点都无法勾起他的食欲，他走到自己妈妈身边坐下，沉默着，很明显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 过了一会儿高晓阳和顾霖均总算是舍得回来。 “碰到点小麻烦，所以耽搁了会。”抢在何鹄开口前，高晓阳就说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理由。 “我们刚碰掉了架子上的东西，怕你们着急让Rex先下来，我和阿阳留在那收拾。” 顾霖均微笑着，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祁瑞连忙收回目光，表面上同样的波澜不惊。 桌子那头天生人来疯的杨卓希居然和Jo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聊了起来，期间不乏杨卓希捉着Kazuki手舞足蹈比划着问单词，就这样两个家伙还把对方逗得捧腹大笑，惹得旁人侧目。 最后一道甜品端上来，代表着他们终于能够开动。 “今天，是我们冒昧来访，打扰到各位了。” Jo语言不通，致辞的工作自然轮到了祁瑞的妈妈。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裙装，画着优雅的淡妆，站起来，向着桌上所有人致意。祁瑞在眉眼细节处很多都是遗传自她，两人站在一起比起母子更像是一对年龄差较大的姐弟。 “谢谢你们把这孩子照顾得很好。”她摇摇头。“不用跟我说‘不麻烦’‘他挺好照顾’什么的。作为这孩子的家长，我知道他有的时候多固执，多任性。他和我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这使得我们之间一度像仇人。我很遗憾，错过了他那么多的精彩时刻，希望现在开始也不迟。” “没事的。”待到她坐下，祁瑞已经替她倒好酒。“还不算太迟。” “可是我还是在意你之前跟我说过的。” 她曾经是个严厉的母亲。就算尽力放下过去的威严，可彻底改变一个人是不可能，总该有痕迹残留。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即使已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到当时自己留下的掌印。 他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说出口的东西很少有能改变的。 不管他们在当时的情况下谁对谁错，但是她知道，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需要的不仅仅是祁瑞的妥协。 “关于动用暴力这件事，我很抱歉。” 祁瑞摇摇头，不愿在这种场合过多的谈论这件事。 “改天我们再好好谈谈，现在就让我心无旁骛的打完季后赛，好吗？” 这头，何鹄带头活络气氛，大家一起站起来，举起杯子。 “季后赛加油！” “PND必胜！” 喊到最后才想起今天的主角是祁瑞，忙不迭又补上了“生日快乐”。 吃完午饭，到了切蛋糕这个环节的祁瑞在听到何鹄抱怨仓库都快要堆不下粉丝送给他的礼物时，鬼使神差地望向了明明和他只隔着两个人，却看上去格外遥远的顾霖均。 顾霖均也在看他。 作为小组第一名，PND将在季后赛第二轮上半场迎战前面一轮争夺中连续战胜SG和ONE胜出的VE战队。而另外半场，则是D3迎战SBM战队。 两个半场之间的胜者将会进入最终决赛，争夺春季赛冠军的桂冠。 “紧张吗？” Ban/pick开始前，阿七惯例的问了他们一句。这段时间，为了让他们从春季赛中走出来，找回如何去打BO5的状态，他们进行了无数赛制为BO5的训练赛。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在进行最后一轮的调试设备。 有关战术的商榷他们早已讨论好，现在只剩下临场的细节调整和选手本身的发挥。 祁瑞曾经以为他会很紧张，因为他的妈妈第一次来看他的比赛就是相当重要的季后赛半决赛。在SN时，他曾无数次通过给她留过门票，却总是以失望告终。现在她愿意尝试，他总该有点不一样的表示。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当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世界就只剩下眼前的屏幕和耳机里一刻不停的团队语音。 顾霖均的声音总是令他心安。 “开始了。” 即使经历过那么多场训练赛，却没有哪一场能模拟出赛场上真正生死之战的感觉。 第一场PND在红色方，能够最后一手针对选人。在复仇之矛被ban的情况下，VE选择了希维尔作为ADC，PND则是拿到了伊泽瑞尔。VE拿出了中单沙皇来针对PND突进偏多，上单打野手却整体偏短的阵容。 最后一手，祁瑞明知对方有着沙皇的存在，选择了一个线上并不怎么好打沙皇的丽桑卓。 光看阵容PND除了EZ手都偏短，如果没人能遏制住沙皇的发育，后期将会在他们摸到对面输出核心以前就被沙皇给捅成筛子。 Kazuki的酒桶打完红就蹲在中路草丛，并标记了沙皇。 丽桑卓迅速位移过去配合酒桶的减速打出了走位不谨慎的沙皇净化和闪现两个召唤师技能。 Kazuki将中路的召唤师技能时间打在团队频道，意味着等到他和祁瑞之中随便一个人到六后沙皇再有一次失误就将直接被击杀。 “对面下路爆炸了。”在没有打野前来帮助的情况下，配合杨卓希的布隆，顾霖均两次击杀了对手的希维尔。“还是炸穿了的那种。” “压着打，别让他找到机会起来。” 对面下路爆炸，中路又没有传送，在视野有保证的情况下顾霖均和杨卓希干脆留下还有一丝血的下一塔上来断兵不让希维尔吃经验。ADC与赶来护驾的打野被牢牢拴在线上，锤石自然失去了游走做视野辅助中路获得优势的机会。 祁瑞抢了一波经验到六，一到六Kazuki的酒桶就蹲在了没眼的那边。 丽桑卓闪现过去先将沙皇定在原地逼净化，然后对手塔下大招给自己防止被换掉，酒桶闪现撞晕沙皇令他无处可跑，从而一套击杀。一切发生得太快，对方赶来支援的上单甚至连传送都还没落地就不得不取消。 场上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一个顺风局的丽桑卓根本不会让对手将比赛时间拖到她的伤害疲软期，遑论上线露头就要被杀的希维尔根本奈何不了她和EZ。 BO5的第一场在第二十八分钟结束，直到第二场对方ADC都显然没完全从数据052的希维尔里将状态调整过来。 手感越来越好的PND趁着对手没恢复，又下一城率先拿到赛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将要3：0直接淘汰掉VE时，调整好状态的VE也知道他们命悬一线，一番殊死搏斗后成功靠着抢大龙续命拿下一局。 经历了前期大优势被抢大龙戏剧性翻盘的PND并没有自乱阵脚。第四场比赛展现出了他们超强的个人实力与踏实的运营能力，没什么激烈的小规模团战也鲜少有人头产生，但是他们如同蝗虫过境蚕食完了对手的防御塔、野区资源乃至线上兵线，将VE一步步带向慢性死亡的地狱。 这是他们从和韩国队的对抗中学到的。 将那曾无数次被带入对方节奏，如同掉入蛛网中的猎物慢慢感受死亡降临的可怕阴影变成自己战术体系里的一环。 “可是这一手也就能用来打LPL队伍了。”阿七在他们终于练出点模样后也不忘泼冷水。“也就是内战强，拿出去照样被打成狗的套路而已。” 就算再怎么不愿承认，阿七说的都是实话。 PND3：1战胜VE，晋级季后赛决赛迎战D3。 第45章 45 45 自第五赛季开始，D3战队的ADC一直由来自韩国的KeiSu选手担任。 这位曾效力于S4总决赛上击败了PND的KBT战队的世界级ADC转会至D3战队的消息从敲定那一刻起，有关他和Lin之间孰高孰低的争论就没有停止过。 一面是国产AD的老牌王者，一面是外援之中最闪亮的一颗新星。双方身后都有着数不清的荣誉和辉煌，也各自有过低谷和黑暗。无数的粉丝为了争一个虚无缥缈的“第一”在论坛微博上吵翻了天，也都没有过准确的结论。也许KeiSu有着S系总冠军皮肤和更好的常规赛战绩在手，看上去要更加强大一点，可就是这样D3竟然在夏季赛败给了状态可以说是一塌糊涂的PND。 同时KeiSu作为S6春季赛以来第一个在LPL赛区使用VN的ADC选手，在某从战胜了对手后接受了来自某电竞APP的一次独家专访。 一开始所有的东西都无比常规。来访的记者围绕着近期赛场表现、版本更新和战队未来提出了一系列相关问题，KeiSu也相当配合的一一作出了解答。直到进行到记者需要KeiSu评价LPL各大战队现任ADC这一环节。 翻译向他简单地复述了对方的要求。KeiSu沉默了很久才从Vamp的X选手开始了点评。 “……SBM的Alpha是一名具有相当强烈进攻欲｀望的ADC选手，不过中后期缺乏谨慎。”他一边思索一边回答。“而VE的Painful则是在基本功上有点欠缺，他总是漏掉许多不该漏的刀，我认为这很不应该。” 记者听完翻译小哥的转述，并没有选择让这个环节就这样过去。 “你漏掉了一个，PND战队的ADC选手，Lin，你还没有评价他。” 提起这个总是和他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的名字，KeiSu皱起眉头，显然不太乐意回答这个问题。 “要我说，Lin是个很难评价的选手。”最后，他用了许多模棱两可的词组来评价这位老对头。“他的状态很不稳定，好的时候可以很好，差的时候又很差，我不知道该从哪一方面评价。” “不过这个赛季Lin的表现似乎不错。” “是的，这要归功于他的团队，尤其是SarieL，他替Lin分担了许多输出压力。过去的PND过于偏向把所有的赌注压在Lin一个人身上，不太好。” “KeiSu你在这周的两次比赛中都使用了VN，你对这名老牌AD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或是觉得她很强吗？” “不，VN这个版本依旧很烂。”说起对于英雄的偏好，KeiSu非常坦诚。“现在的ADC还是卡莉斯塔和希维尔的天下。至于为什么选择VN，可能是因为我想玩了吧。我想玩了，然后我的队友和教练没有阻止我，就这么简单。” “从上个赛季开始，会用VN的就只有你和PND的Lin了，你们两的粉丝为了你们谁是LPL第一VN一直争执不休。你觉得他在看过你今天的比赛后会不会也拿出个VN来？” “我认为‘第一xxx’都是虚名而已，真正如何得看选手赛场上的发挥。至于Lin的VN，我很期待看到在赛场上亮相，更期待我能亲手打爆他。” “那么你和Lin谁更厉害一点？” 韩国少年恶作剧似的笑了下。 “目前来看，当然是我。” 春季赛季后赛的最终决赛，PND对战D3，最强ADC之间的对决。 不知是不是粉丝们太过热情，现场空气有点燥热，体形较胖的卡普都忍不住抬手擦了几次汗。比赛正式开始前，解说和今天的特邀嘉宾们激情澎湃地介绍着双方的队员，无论镜头给到谁，台下的呐喊声都几乎掀翻屋顶。 顾霖均正和杨卓希交流着他们下路的事，Kazuki和高晓阳都在聚精会神听教练的长篇大论，而祁瑞则一个人向后仰倒，靠在椅背上，单手覆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膨胀，好好打。” 第一场的交锋中PND拿出了一个非常前期的阵容，但是不幸的是，前二十分钟他们没有打出任何优势。 目前场上的局面是KeiSu的卢锡安几乎超神，上单打野两个坦克顶在前排，尤其是波比的护甲突破三百，中单ADC输出肆无忌惮，而寥寥无几几个人头集中在妖姬身上，ADC发育平平的PND完全拿他们没辙。 D3并没有急着将他们的巨大优势转化为胜势。他们就像一辆装备精良的重装坦克，缓慢而稳定地碾压过拦在他们前面的一切，不给对手一丝一毫翻盘的机会。 同样赛场经验丰富的PND当然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通过这样漫长的死亡来消磨他们的锐气，从而影响到他们下一把的心态。这是漫长的BO5，一场可以很多，又可能什么都不算。他们要做到是在这种一边倒的惨痛局势下稳住心态，不让对手有任何可乘之机。 第二场PND在红色方，D3先手选了双C位妖姬和希维尔。作为针对，祁瑞最后一手选择了一个这赛季几乎没有在大众视野里出现过的中单英雄来和妖姬对线——他选到了邪恶小法师维嘉。 “相信我。” 他低声说。 可在PND，没有人会质疑他。 这一场的中路博弈最终获胜者是维嘉。比赛中后期，祁瑞用一个法强成功突破六百的维嘉几度将位移过来的妖姬直接截杀在半空，快得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连他的队友都没能看清。成长起来的维嘉用它恐怖的伤害给D3众人好好上了一课，让他们在无法反抗中输掉了比赛。 比分暂时1:1扳平。第三场的bp开始，PND先手亮了辅助、上单和打野，D3那边对于放出来的几个版本强势ADC视而不见，亮出了一个明显就是欺骗大众的泰隆。 等到倒计时进入最后几秒，突然将泰隆换成了VN。 VN，KeiSu的VN，对上LPL中以VN成名的另一位ADC选手。从解说到观众，所有人都沸腾了，将今天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最后两手选人中顾霖均拿下了大嘴。 VN和大嘴，矛盾的产物：设计师们一方面希望着他们能够在游戏的后期统治世界，另一方面却又不断地削弱他们以求游戏的平衡。 有关这两个英雄之间的矛盾抉择几乎可以追溯到S2时期。 如何让自家ADC在前期尽可能发育的结果是双方选择了换线，大嘴和布隆被换到上路，VN和牛头则是留在下路。双方推掉对面一塔后线又被换回了下路，期间由于没有下塔保护以至于线上KeiSu补刀稍稍占据优势。 比赛胶着到五十分钟，双方都是外塔全掉，只剩光秃秃的高地塔和水晶。 六神装的大嘴和VN之间的对话。真正到了这个时期的大嘴在没有W的双倍攻速加成时的伤害其实是相当疲软的，可顾霖均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选手，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打出最大伤害。 “VN！”祁瑞突然在团队语音里大喊一声。 KeiSu出现了很严重的走位失误。落单而没有人保护的VN在完全发育成型的劫大招上来的一瞬间就用水银饰带秒解。可是没有用。 明白祁瑞的意思的高晓阳立刻传送绕后，在D3其他人赶来支援前配合闪现上来的劫强行击杀了VN。 “上高地！” “大龙大龙！” VN还有六十多秒的复活时间，拆掉了对方中路高地的PND又在大龙圈击杀了对方赶来抢龙的中野组合。 目前场上局面PND 2:1领先，只差一场，他们就能拿到梦寐以求的冠军，让整个春季赛的厮杀完美落幕。没有人想要无功而返，也没有人想要放弃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荣誉。 只差一场，天堂和地狱不过如此。 “下一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选VN。” 顾霖均捏着眉心，侧过脸凝视着身边的祁瑞。 “没事，你选。” 明明是最关键的时刻。祁瑞看着他，没有说出口的台词是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 做你想做的一切。我会在你的身边。 “我有一个梦想。” 顾霖均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 “不是拯救世界，也不是成为世界的英雄。” 祁瑞想都不用想就排除了这两项。 “对，不是拯救世界。” 即使是在赛场上，即使有耳机隔绝外界的喧嚣，即使团队语音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即使他们是暴露在无数人的目光下……可是顾霖均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天地间突然只剩他们两个人。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秘密。 顾霖均露出一点很难得的微笑。 祁瑞有点恍惚。在近日高强度的训练下，为了备战决赛他们都是分开睡的。 明明上场前才大家一起加过油，但他就是好像很久没看到顾霖均的微笑了。 “等赢了我再告诉你。” “好。” 第四场，顾霖均拿到了VN，KeiSu则是拿到了大嘴。 除了PND的中单是个沙皇，D3的打野换成了雷克赛，剩下的几乎是上一局的镜像。 在顾霖均的VN确定那一秒，他们确定，即使主办方再三保证耳机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们也听到了今天第二次几乎让现场爆炸的呼声。 LPL赛区最擅长VN的两位ADC选手依次拿出了这个被时代所遗弃的ADC，在季后赛最关键，几乎是决定命运的总决赛上。 “但是现在，我得先拯救一次世界。” 顾霖均选到了他最喜欢的苍穹之光皮肤。 团队语音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刚刚那句话。 Lin的VN选出来就是为了赢得比赛的。哪怕没有机会，他们也要去给他创造机会。 他们都这样深信着，如同信仰。 第46章 46 46 “让我们恭喜PND战队，3:1赢下了比赛，成为2016英雄联盟LPL春季赛决赛冠军，并获得msi季中邀请赛参赛资格！” PND和D3的人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注视着屏幕上比赛结束后的界面，连耳机都忘了摘下来。不同的是PND整体沉浸在迟来的，铺天盖地的喜悦里，D3众人却只是疲惫的把脸埋进掌心，要不是还有待会的握手环节，Fallen估计会直接拎起包走人。 KeiSu摘下眼镜揉揉了眼睛，又戴上。 方才D3是自己选择投降的。二十七分钟经济差被拉开到一万五，外塔全掉，上路水晶差一点被破，最关键的输出点大嘴装备才堪堪成型。反观PND，一座塔没丢，野区资源全部占有，还顺利拿下了大龙。 场面上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点。Lin的VN发育又极其恐怖，甚至在某次回城后直接掏出了水银弯刀断绝了D3最后的希望。 作为胜利者的PND来到大众的目光前，鞠躬，拿起属于他们的荣耀。 就在半年以前，他们还坐在D3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Vamp被欢呼的浪潮淹没，没有任何注意到作为失败者的他们。 可今天，现场几乎要变成PND红白黑三色条纹的海洋。 顾霖均举起沉甸甸的奖杯。它很沉，凝结了他们从一月以来三个月的艰辛和努力，却又那么轻，因为过去的辉煌已经永远地过去了，再不会回来。 他们多久没有站在舞台的中央，接受着赞美的洗礼？ 仅仅只是季后赛的冠军还不足以填满他们内心的欲望，他们想要的是更多…… 直到接受媒体采访的环节前，他们才稍稍平复了一点内心的激动。 何鹄招呼着他们去采访间做最后的采访，采访完了就是俱乐部自己组织的庆祝。连人数都不需要清点，他只是看上一眼就知道谁在谁不在。 “谁看到Rex了？” 虽然是问剩下的人，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跟祁瑞关系最密切的顾霖均。 “不知道……” 顾霖均是真的不知道，可他身边的高晓阳却清楚无比。 “我看到他往休息室那边去了，说是有东西落在那儿。” 语毕高晓阳拍拍顾霖均的肩，好像在说“去找他”。 顾霖均看了眼何鹄，何鹄点点头，默许了他的行为。就在顾霖均走出几步后，想起什么似的加了句“早去早回”。 估计是想起了上次去拿葡萄酒直接一去不复返，害得他还要让高晓阳跟上去看的糗事。 作为一名赛场经验丰富的老选手顾霖均对于S市的比赛场馆地形都相当熟悉，自然不存在迷路或是走岔了之类各种乌龙。他走到选手休息室前，和D3的几名队员擦身而过。 “这不是Lin吗？” 他们大多对于这位理应在接受媒体采访的选手出现在这不能理解，JunJun还拉着Fallen吐槽了几句。 一心只想赶时间快点找到祁瑞的顾霖均看了他们一眼，顾不上多说什么，加快速度径直走到PND休息室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透出一点光。顾霖均习惯性地想要先敲门确定里面的究竟是谁，可手抬起一半却凝滞在半空中。 里面有人，还不止一个。 他不知道这样站在门口偷听算不算很好的行为。但是现在这样贸然闯入可能会更糟。 错过了一开始最好的机会，顾霖均发觉自己有点进退两难。 他仔细听了会，里面的人是祁瑞……和他的妈妈，那位看起来颇为严厉的女士。 “……你难道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祁瑞确实有东西落在了休息室。 上场以前他把手机放在了桌上，直到比赛完他想要给台下的Jo和母亲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参加待会俱乐部组织的庆祝，却没有在包里摸到手机才发现。 马上就是采访环节，他得抓紧时间拿回手机。询问了一番现场的PND工作人员，得到了休息室并没有关门的肯定答复后，他迅速来到休息室。 他的手机好好地放在桌上，拿起来一看还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是他妈妈的电话。他正想打回去，却听到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了。” “我把手机忘在了这里。” 祁瑞站起来看着她坐到了他身边的椅子上。她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嘴唇抿紧成一条线，瞳孔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恭喜你们赢下了比赛，那么我们能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题了吗？” “我正想问，你怎么进来的。” 祁瑞拉开另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两人目光相遇。 “我问了附近的工作人员，他们刚见过你也正好认识我，就让我进来了。” “那么妈妈，说吧，你想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高中吧。不过那个时候我只是隐约能确定我并不喜欢学校里那些女孩子们，不管是白人，还是和我一样的亚裔。”回忆起那个时候的许多事，祁瑞只能记得一个大概。“记得来我们家做客的Sophie吗？有天她在走廊里吻了我，我觉得唇膏的味道有点……恶心。” “我记得她。” Sophie是一个相当漂亮的白人女孩，因为和祁瑞同班的同时，还住在他们家附近的街区，所以总是上门拜访。 “我知道这样不太对，所以在互联网上查了很多资料，他们把我这种情况称之为‘同性恋’。” “你当时肯定吓坏了。” “其实还好。因为我没有真的喜欢上哪个男孩子，因此这个听起来就像Jo喜欢吃胡萝卜，我不喜欢吃一样。”祁瑞苦笑了下。“我们能加快进度吗？我的队友们还在等我去接受采访。” “你和那个叫顾霖均的男孩之间是怎么回事？”她直接切入正题，眉头紧皱，满脸的不赞成。 Jo肯定告诉她了。祁瑞想着，他从来没有指望Jo能长久地保守秘密。 大概这么久就是他的极限了。不过他们迟早得摊牌，看Jo那么充满忧虑的模样，他一定把自己的所有了解都告诉了她。所以她看起来更加矛盾了。 “我和他在一起。”他低声说。“大概三个月了吧。”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我根本不会和他在一起。” 顾霖均是他在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异性后第一个牢牢抓住了他的目光的人，要他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她捂住额头，双眼紧闭。她知道他从小都是个有主意的人，上一次他这么坚决，她用错了方法，让他们差点反目成仇。 “……你难道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就算她再怎么不懂这个行业，Jo的话她总能听懂。 这是她生下来的孩子，也许她错过了他的童年，但是她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他留不住你的。”她站了起来，焦虑的在室内来回踱步。“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会不高兴，可是你想过没有，Jo说的有他的道理，等到他退役，你还在继续，大半年见不了一面。或者说，PND给不了你冠军，又有另一支更适合你的战队朝你抛出橄榄枝，你会留下来吗？” “更糟的，我真的不想说这种可能，万一你的旧伤复发，俱乐部不再跟你续约，你又要和他在一起，你要怎么维持自己在这里的生计？” 祁瑞沉默了很久。 他们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总是看不见，或者说不愿意去看见的未来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被放在他的眼前。 他的合约还剩下半年，半年里什么都会发生。 阿七说过的话又适时的在脑海里回荡。他们离冠军的距离大概有从PND训练基地到SN总部那么远。而今年二十三岁的顾霖均作为一名职业选手剩下的时间又那么少。 “我不知道。” “我不想看着你越陷越深，最后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我一样会感到痛苦。祁瑞突然站起来，动作过大差点撞翻了椅子。 他更不希望顾霖均会痛苦。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逃似的转身想要离开。 他出来太久了，何鹄肯定在到处找他，万一采访开始了他还没到场怎么办……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自持，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前，准备拉开门。 看到他这副模样，她有点担忧又有点害怕地想要上前抱住他好好安慰一番。 她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祁瑞刚碰到门把手就被另一股力量向后推了几步，他踉踉跄跄地稳住自己，抬头去看究竟是哪个冒失鬼的时候。 是顾霖均。他张了张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 要说什么？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顾霖均笑了下，拉住祁瑞的手腕。“阿姨，有个采访要做，我先带他走，何鸟叔叔那边都快急疯了。” 快要失去语言能力的她麻木地点点头。 顾霖均的掌心全是汗水。只有祁瑞知道，他抓得有多用力，几乎要捏碎他的手腕骨，拖着他快步向前。 两个人走到靠近采访间的地方，顾霖均才放开他。 “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力气。”他凝视着祁瑞手腕上红红的一圈，半天不肯挪开视线。“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不会。” 他还没说出更多，早就等得要发疯的何鹄就出来把他们一起拽了进去。 顾霖均先一步进去了，祁瑞在被何鹄拖着往里走时第一次发现语言那么苍白。 他该说什么？ 第47章 47 47 说起电竞四大死歌，除了某两位主播和Vamp的Q这些成名已久的老将，必然要提起PND的辅助杨卓希。 有印象的老粉隐约能记得，最开始的时代是由前面提过的几位“歌神”三足鼎立，直到S4中期PND在德玛西亚杯赛区决赛夺冠后，当时的微博负责人发布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杨卓希声嘶力竭感情充沛地表演了一首某摇滚乐队的成名曲，自此一首成名。 荣获“电竞死歌第四人”美称的杨卓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后，就连直播中途常常忍不住来上两首。无数次被粉丝以退订相逼都不能打消他对于歌唱事业的热情，更别提被队友踢屁股。 “谁去把他的歌给我切了。” KTV里，何鹄额角跳动着青筋，忍无可忍地打算亲自动手切了杨卓希的歌。对于吃饱后唱K消食这个提议，他只恨不能穿越回半个小时前打死提议的自己。 如果不是大屏幕上还有滚动的歌词字幕，根本没人能听得出来他在唱什么。饶是如此，杨卓希也闭着双眼，一手打着根本不在调子上的节拍，沉浸于自己创造出的美好世界。 正唱到动情处的杨卓希深吸一口气打算飙个高音，突然乐声就戛然而止。他睁开眼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下一首的前奏响起来，本着谁唱都好，就是别让这祖宗再折腾人的想法，何鹄把麦塞到了身旁的顾霖均手里。 “养你千日，总该回报下社会。” 看到剩下几个人都露出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何鹄压根不肯放过他们。 “都别急，一个个都要上的，出来混总要还……当然除了你，杨卓希，你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就行了。” 顾霖均找到调子时，前几十秒已经过去了。 KTV里五光十色的镭射灯轮流从他的脸上扫过，将他的瞳孔染成一片彩虹的颜色。最后，斑斓的光海骤然熄灭，剩他在原地。 昏暗的灯光与屏幕苍白的荧光留在他的颧骨上，深深浅浅的阴影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明亮。 其实他唱歌并不能算有多专业，只是找得准调，加之本身声音低沉微沙，就有种莫名的性感。 ——在一起叫梦，分开了叫痛，是不是说没有做完的梦最痛。 顾霖均只唱了大半就自己去把歌切了。 “这歌谁点的？” 他坐下来喝水，顺便跟旁边的何鹄聊天。 “阿阳咯，一听就是他的风格。”想起来下一个壮丁拉谁的何鹄二话没说把高晓阳推了上去。“快去快去，你不唱我就让阿希开个人演唱会……别，杨卓希你别看我，我也就随口说说。” 接下来一连串都是高晓阳点的歌，他一口气唱了两首，第三首拉着阿七来了个合唱。被何鹄剥夺了麦霸权利终生的杨卓希就坐在下面起哄打拍子，一个人也把气氛炒得火热。 连Kazuki上去都唱了首韩语歌。 根本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的何鹄自然没有错过坐在房间另一头的祁瑞。 从采访开始他就感觉到了哪里有什么不对：平时媒体群访总是要坐在一起的双C位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一人一张沙发，隔得老远。不过年轻人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想了一秒就放到了一旁。 祁瑞没有过多推拒，接过麦随便点了首歌就走到舞台上。 考虑到他从小到大生活环境，他唱的是首英文歌。 顾霖均垂下眼。很久以前的某次航班上，他们共享同一副耳机时，他在对方的歌单里听过这首歌。他甚至记得对方靠在他肩头的重量和轻缓的呼吸声，让他忍不住想要低头去亲吻。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后来他直播时有凭借记忆找了几首来听，却怎么都找不回当时的感觉。 眼下祁瑞唱得很投入。顾霖均听得出来他在高音部分有点吃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唱得很好。 祁瑞的睫毛很长，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格外清晰。顾霖均不合时宜地想起它们在他的掌心颤动的感觉。 像是藏起来了一只害怕的蝴蝶，不断地扑棱着翅膀，痒痒的，又忍不住令人满心缱绻。 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他唱歌，也许会是最后一次……顾霖均摇摇头，把这样的想法赶出脑海。 “何鸟叔叔你自己唱了吗？” 何鹄一巴掌就要打死这个话多的，却被顾霖均灵活的闪开。 最后不得不上台的隐藏boss何鹄用一首与歌神杨卓希不相上下的《你是我的眼》令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何鹄下台时嘘声都要把他的人淹没。 他看到自己身边空了的座位和另一边的两个人耸耸肩，表示不是很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又可能是他真的想得太多。 唱完KTV，七个人老样子分了三组各自去吃顿夜宵，回到基地早就是深夜。 晚春的夜晚暖和极了，柔和的风挟着豆梨小小的白色花瓣，像是下了场雪。湿润的空气里浮动着幽幽的花香，不自觉就会沉醉。 他们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明亮的灯光就在不远的地方。 太阳还没有升起，今天的他们还是春季赛冠军，有着任性的权利，不用去操心直播、训练还有即将到来的msi季中邀请赛。他们应该沉浸在喜悦的余韵里，做一切想做的事，而不是像这样…… 祁瑞安静的任由顾霖均抓着他的手往前走。 秋姨给他们开的门，顾霖均只是简单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压根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上楼梯的时候，因为脚下踏空，要不是有顾霖均抓着和他自己反应快，祁瑞差点就摔了下去。 顾霖均停下脚步，第一反应是蹲下身卷起对方的裤腿检查踝关节有没有扭到。 “痛吗？”他的手指悬停在那块皮肤上方。 “没有扭到。” 祁瑞实话实说加上确实没有什么损伤，顾霖均替他放下裤腿，两个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前行。 内里暗流汹涌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他们进了房间，顾霖均反锁下门的那个瞬间。 很紧，甚至有点痛。被顾霖均紧紧抱在怀里的祁瑞举起手臂回应了他。 “我不应该迁怒到你身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霖均轻声说。祁瑞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因为除了这样抱着对方，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对方的话可以说。 要说什么，说虚无缥缈的未来，说我喜欢你，还是我不会离开你。可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清楚。 顾霖均松开他，他们彼此平视，谁都没有先一步切断目光交流。沉默弥散开来，谁都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打破它。 “你听到了多少？” “从‘你难道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开始。”顾霖均装出不在意的笑了笑，只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几乎听到了所有和他有关的部分。祁瑞闭上眼，想把那个笑容从脑海里驱逐，却越想越难受。 “我很抱歉……” “你会离开我吗？” 顾霖均突然问了个不怎么符合他性格的问题。祁瑞是外援，只签了一年的合约，一切有关续约的问题都需要交给PND的高层人员来抉择。 但是这又很合理，因为至少现在，他们是在一起的。 祁瑞想说离开不代表着我们关系的结束。可他说不出口，他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怎么能让对方安心。 “我不知道。”他只能照实回答。“你会恨我吗？” 顾霖均应该恨他的。他这么自私，又这么残忍，连一丁点希望都不愿意给他。 “不，我不恨你。” 我爱你。他没有说出口的部分令祁瑞睁大了眼睛，露出他一直都很喜欢的困惑神情。 “因为我们要的东西是一样的，我没有办法自私的把你锁在我的身边，那样只会让我憎恨我自己。” 冠军。这是唯一能让祁瑞抛弃曾经有过的一切来到这里的东西，也是每一名职业选手都为之不顾一切的东西。 “你说过你有一个梦想。”祁瑞说得很慢，比赛中间调节气氛的几句话被他一直记到现在，因为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现在，我能知道了吗？” “没什么。”顾霖均扭过头，选择了逃避。“没有意义了。” “和我有关吗？” “我说了，没有意义了！”情绪失控只是短短一会儿的事，顾霖均察觉到自己失态，捂住眼睛。“抱歉，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我只是……一瞬间有点害怕你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喜欢你，也不想离开你。”这次轮到祁瑞去握他的手。“我从不骗你……” 温暖的指尖相互触碰。祁瑞想告诉他，他有多么重要。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可他还没说完，顾霖均就吻了他。起初这个吻是单纯的，不带欲望的，像是无声的歉意与安抚，又像是无言的告白。 但是他们都太年轻了，冲动而不成熟，经不起喜欢的人哪怕一丁点撩拨和挑逗，哪怕前一秒还矛盾重重，哪怕一切的难题还没有答案。 无法说出好或者不好，他们都被挑起了欲望。 顾霖均将祁瑞按在墙壁上亲吻，亲吻的间隙听从了他的建议去床上。只有几步的距离，两个人却走得无比艰难，最终手□□缠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脱掉了对方身上最后一点衣物时窗外雷鸣电闪，森森电光照亮了没开灯的卧室。 第48章 48 （肉走cp） 雨一直下了整夜。第二天醒来时，天灰蒙蒙的，云朵像是咖啡杯里泡化了的棉花糖，空气湿得仿佛可以拧出水。 昨夜的豆梨已凋零了大半，雨水打落的残花更像不合时宜的小雪，更不要提楼下的月季花早被暴雨□□成一片蚀红。泥土的腥味混合着湿润的花香，带来隐隐约约夏天的气息。 早一步醒来的顾霖均靠在床头玩手机。他的左边，祁瑞还在沉睡。 在他意识反应过来前，他就拍下了对方的睡颜上传到微博。 照片里的祁瑞睡得很熟，眼睛紧闭，嘴唇微张，露出的半张脸还被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小半。 评论来得很快，大多数都是抱怨“自从有了新中单Lin就再也不发自拍”和“好可爱求更多”，直到某几个比较敏锐的粉丝发现了盲点，一直追问他是不是和Rex睡一张床。 将手机扔到一边，顾霖均俯下身，伸手替他撩开长长了的头发。似乎是感觉到了脸上一直不安分的手，祁瑞翻了个身，举起手胡乱地挥舞想要赶走打扰他安眠的坏家伙。 激烈的□□透支了大量体力，让他睡得比往常还要死。往常顾霖均这样逗弄他早就该醒来，但今天，他却嘟囔了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只有睡梦里才会露出符合他年龄的稚气表情。 不忍心再打扰他的顾霖均洗漱后起床转了一圈，发现喝高了的另外几个人正在一脸菜色地喝粥。 他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过了午餐饭点不假。 “他呢？” 顾霖均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秋姨给他盛了一碗粥。清粥小菜，确实适合这几个喝得不知死活的家伙。生怕他吃不饱，秋姨又进了厨房开始做汉堡肉和锡纸排骨。 “还没起来。” “待会还没起来的话你去把他叫起来。”阿七揉着太阳穴，“我不想做这么得罪人的事，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能多训练一点是一点。要知道整个赛区都把宝押在我们身上，大家都压力山大，相互体谅下。” 春季赛夺冠的辉煌永远地被翻了过去，现在他们该操心的是即将到来的季中邀请赛。LPL赛区渴求一个世界性赛事的冠军已经太久，无数次的失望让所有人都快要忘记初心。 “我知道。待会我把早饭给他送上去的同时会跟他说的。” 随后而来的几天训练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从早到晚，阿七无数次看过他们训练的成果却只是摇摇头，露出令他们无比痛恨的苦笑。 最伤人的就是他们努力了，在真实面前却远远不够。 来自其他几个赛区的强队同样对冠军的位置虎视眈眈。巨大的压力没有击溃他们，却让他们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却又以超乎年纪的自制力维持在理性的范围。 “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五月的第一天，不忍心把他们逼到绝境的阿七好心放他们一天假。顾霖均在替祁瑞切好蛋糕装进碟子里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祁瑞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训练剥夺了他们大部分的自由时间，连分享一个吻都是奢侈。他们就假装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贪恋着眼前的一丁点缱绻时分。 “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到那个时候，我也会知道。 “真的有这么一天吗？” 会有的，而且他的预感告诉他，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祁瑞凝视着他。他们看起来都精疲力竭，却又竭力粉饰太平，真奇怪。 第49章 49 49 五月的第二周，msi季中邀请赛正式打响。代表LPL出赛的PND战队与来自另外几个赛区的季后赛第一名即将进行争夺。它们分别是来自LCS.EU的AG，LMS的SWG，LCK的SINCE、LCS.NA的LMT和IWC的Wolf五支队伍。 六支战队将在接下来的几天小组赛中通过双循环BO1的较量来决定最终出线形势。前四名晋级下一轮BO5淘汰赛制的半决赛，末两名淘汰。 根据拳头公司最新出出台规定：进入四强的四支队伍所代表赛区的一号种子将直接被分入S6总决赛的一号种子池，从而避免在小组赛阶段另外三个赛区的第一名提前交锋。 PND的初战对手便是来自欧洲的劲旅AG。说起AG，不得不提的就是他们的中单选手Moody。这位曾在ALL STAR上和PND的中下二人有过交集的瑞典选手自从转会至AG后一路如鱼得水，甚至在欧洲LCS春季赛总决赛BO5的最后一场中站了出来，靠着一己之力用五杀沙皇拯救了一路被破、经济劣势六千的AG战队。 “AG是一支明确环绕着他们的中单选手来打的队伍，有点类似于曾经的SN。” BP开始后，教练阿七曾针对AG作出的分析回响在他们的脑海里。Moody的个人风格和过去的SarieL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共通的，所以这一场光是中单英雄就Ban掉了四个。 “想好用什么了吗？”面对场上剩不了几个的中单英雄，高晓阳在一选时低声问祁瑞。“要不要给你一手抢什么？” “不用。” 版本强势上单和打野基本上全部放了出来，PND一手抢千珏，AG就立刻拿下男枪和波比。随后PND拿布隆EZ确定下路组合，AG马上亮出艾希和牛头。 双方的战术体系基本在前几手的选人中确立，只剩下最后的针对位选人。高晓阳拿到LPL中相较冷门的巨魔上单，祁瑞则是又一次选出了他在春季赛中表现不错的劫。作为队伍的核心，Moody针锋相对拿出了AP艾克。 PND阵容一个极其严重的缺陷就是中后期缺乏足够的开团能力和硬控。劫作为一需要寻找合适时机突入，打团相对乏力的刺客类英雄，和巨魔这种更倾向反手和地形限制，开团严重依赖布隆，并且打野豹女越到游戏后期，作用越约等于零。 反观AG则是有着波比和牛头，对于艾希的保护基本上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 经过近五十分钟的鏖战，没有在一开始的优势期成功推平对手的PND最终不敌对手的攻势丢掉了第一局，AG先夺一分。 好在这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到选手们的状态，接下来对战SWG的比赛中成功拿下一分。 “出线形势并不容乐观。” 包括LPL的媒体都在问，PND怎么了。这支LPL春季赛中势如破竹的老牌强队在小组赛中并没有打出它应有的强势，反而胜负各半，状态极不稳定。照这样下去，如果是小组第四出线，他们就很有可能将在总决赛以前就直接对上SINCE。不过阿七也只是说出了最坏的情况和某些侥幸。 SINCE一路连胜，外卡老样子缺乏足够的竞争力，剩下的队伍分差咬得紧紧的，随便谁赢了谁谁输给谁，都会在积分榜上引发一阵惊涛骇浪。 一天两场BO1，紧密的赛程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们分析接下来的局势走向。第二轮循环开始，SINCE一路摧枯拉朽狂斩四分提前确定小组第一出线。而PND在接连战胜AG和SWG后，排位一路飙升至小组第三，和排名第四的AG相差无几。 如果AG战胜了SWG，那么PND将面临可能要以小组第四出线，第一轮淘汰赛的对手就是来自LCK的SINCE战队的局面。 “把命运交由别人决定的感觉怎么样？” 目前场面上的局势是AG稍稍领先一点。 “不怎么样。”顾霖均把饮料发到每一个人手上。“简直糟糕透顶。” S5的PND就是靠对手的失误踩着尾巴溜进预选赛拿到了最后的名额。 这里的三个人都能回想起当时绝望与狂喜交织的复杂心情。 “比都比完了，我也不想废话什么‘要是你们第一场就赢了AG现在就跟SINCE一样舒服’，路是你们自己选的，除了走下去别无他选。” “我知道。” 除了赢下去，退路只有万丈深渊。 目前场面上的局势确实是AG领先。 但是他们有一个相当大的隐患就是迟迟推不掉SWG的二塔。 SWG的阵容有着优秀的清兵线守塔和控制反打能力，而AG的阵容就有点类似于第一天PND的。同样的剑走偏锋孤注一掷，被对手拖过了优势期就非常难打。 即使赢下这一场也无法改变淘汰事实的SWG并没有放弃，反而抓住了对手上单的几波带线过深渐渐打回了劣势。 “你觉得谁会赢？”顾霖均将最后一杯咖啡递给祁瑞，然后坐到了他的身边，同他一起看起比赛。 “看不出来。” 咖啡按照他的习惯加了足够多奶和糖。顾霖均曾经取笑过他这样还不如直接喝一杯热巧克力被祁瑞瞪了回去。 事实上祁瑞说得很对，不到破两路或者五龙大龙双Buff在手，没有谁能断言哪一方就是赢定了。尤其是这一场双方都有着不少的失误，只是在大小和致命性上有所差异。 “那我换一种方式，你希望谁赢。” 祁瑞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SWG吧。” SWG赢下了AG，AG确定小组第四出线，下周的半决赛PND将对上来自北美的LMT战队。这支新兴的年轻队伍以就比SN好一点的成绩杀入半决赛，一路干掉了包括SN在内的无数强队来到这个赛场上。 时间来到三十一分钟，第三条小龙刷新。如果AG要赢，就必须拿到五龙Buff。而为了狙击AG，SWG也开始全员集结。双方围绕着小龙随时准备动手和反打。 “AG的ADC害怕了。因为这一波他们拿不到小龙就根本不该打。”重放时，顾霖均伸出手指着左下角的那一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落了单的烬被对手的大树死死按住，直到死亡都没有打出太多的输出。“这就是烬的短板所在，在突然爆发的牵扯战中几乎打不出任何输出。AG的阵容一旦陷入均势就是劣势。他们太缺乏限制，一旦烬没有闪现，大树就可以轻易压制住他。” 烬适合的是双方远远摆好阵势的远距离消耗战。 一波漂亮的一换四，AG仅剩上单逃生。SWG趁势拿下大龙并把塔数反超，一扫前期的劣势。 现在场上完全是SWG的节奏。 “好了，去准备下周的半决赛吧。” 不同于SWG，没有翻盘点的AG陷入劣势就等于永不翻身。SWG冲上高地时，AG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原有的高爆发优势，在两个重装坦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不需要再看下去就知道结果的PND众人站起来依次离开房间。 就像阿七所说的，把命运交由别人决定的滋味，他们不想再尝第三次。 “请问Scorpions，在LPL的几位中单选手中，你最欣赏的是谁？” “PND的SarieL吧。”体格健硕的Scorpions爽朗地笑起来。“可能LPL还有更多优秀的中单选手，但我和他可是老对头，欣赏自己的老对头总没有错。更何况他这个赛季的表现相当出彩不是吗？” 赛前媒体对LMT做了一段专访。其中中单Scorpions和打野Witch提起最多的就是同样来自北美的PND中单SarieL。Witch甚至放言，如果SarieL愿意回北美或者去欧洲，他可以在跳槽时优先考虑有他的队伍。 “看不出来你这么受欢迎。”牙酸的杨卓希指着Witch的脸啧啧几声。“合约还有半年呢，挖墙脚的手脚都这么快了？” 不过事实确实是这样的，祁瑞的社交网络使用一贯不多，除了Sean和Scarless两个老队友，在FB和推特上和他互动最多的就是Witch了。 “那你想过回北美或者去欧洲吗？” 高晓阳拍拍身边的祁瑞。作为多次入选官方排名top20的明星选手，一开始PND找到他的时候，欧洲那边也有几支条件相当不错、每年名次也相当不错的队伍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先把今年的合约打完再说。” 他刚说完，顾霖均就从楼上下来。 “你们在聊什么？” 他坐到祁瑞身边。 “聊挖墙脚的和Rex续约的问题。”心直口快的杨卓希压根没考虑另外两个人心里的考量，一口气把他们卖了个彻底。 对“挖墙脚”一词颇有兴趣的顾霖均自然也看到了LMT的采访。 被迫又听了一遍Witch“深情告白”的祁瑞感觉到顾霖均几乎化作实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你想过要去吗？” 他想说他不会去。可是他感到难堪。 明明只是采访里朋友之间随便一句玩笑话，却变得像是他已经早早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因为他，顾霖均变得没有安全感。 “如果我们拿不到冠军的话。” 气氛急转直下。 祁瑞冷冷地望着他，半天都不吭声。他最恨的就是有人用质问的语气和他说话。 从Sean，到顾霖均。 “我……” “如果他要去我们也只能祝福他不是吗，Lin你别小题大……” 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的杨卓希想要让气氛不那么凝重，他 “闭嘴！”没等杨卓希把话说完，高晓阳突然一声呵斥制止了他。“对不起。只是你让他们好好谈谈。” 那两个人离开以后，祁瑞别过脸，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反而在努力压抑声音里受到伤害后的感情外泄。 “我们还要打半决赛。” 半决赛以后还有总决赛，总决赛以后还有夏季赛。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顾霖均想要像往常一样抚摸他的脸颊，却在半空僵住了手。 他比自己想过的还要在意对方的去留。他没有办法不去在乎。 可这样的在意已经伤害到了他们两个人。 顾霖均也离开了，祁瑞把脸埋进手掌间，眼眶里干涩得厉害。 第50章 50 50 半决赛开始的前一天，PND基地一楼客厅里空空荡荡的。 这段时间选手们每天都训练到很晚，早上这个点肯定都还在睡梦里。他们一直睡到午饭时间，吃过简单的中饭后再开始一天的训练，周而复始，枯燥又规律。 等到何鹄下楼只看到教练阿七一个人看着杂志，顺便举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阿七的胡子好几天没刮了，眼睛下面也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你来的不是时候，做饭的都快忘了这里还有人需要吃早饭。” “待会我们出去吃就行了。话说训练得怎么样？” 何鹄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享受着没有上面那群小麻烦精成天无止境的给他找麻烦的安逸时光。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糊弄上面那群小鬼的就是，挺不错，再加把劲。他们挺争气了，有的时候我都觉得我提的要求有点过分，他们还都是照着做，基本没什么怨言，有怨言也就是‘你无情无义’之类的骚话。” “当然是真话。专门趁他们没起床来听假话我是不是有毛病？” 忽略掉阿七嘴里嘟囔的“你哪里没病”，何鹄挠了挠头，摆出副“你说，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死样。 “真话就是，我不看好他们。”阿七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有多少遗憾和惋惜就不得而知。“这话我也就跟你一个人说，敢说出去你就完了。” “你说，我嘴牢。” 近几年国情持续低迷，各大战队无数次在世界性赛事上铩羽而归。 “虽然我们总吹什么联盟无弱旅，但就事实说话，LPL整体还是维系在一个菜鸡互啄的水准上。”阿七第一句话就足够劲爆，见何鹄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接受度也良好后他才继续往下说：“我开始接手PND是S4，那个时候开始我就隐隐约约有点预感了。不是我们的选手个人实力不强，他们很强。但是欧洲、北美、韩国这些赛区最顶尖的选手们又有哪个是菜得抠脚？” 如果实力没有被拉开差距到一定程度，决定胜负的就将是别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谁在我们的队伍里开了这样几个坏头。斗勇斗狠，能杀一次就是厉害，杀不到就是菜比，抱团打架比谁都凶，真比运营又怂成孙子，优势拉不开，劣势追不平。不重视运营的恶果我们吃了多少年了？” 甚至有段时间里，没有几家俱乐部会在教练这个位置上下功夫。 丛林期留下的固有观点就是：没教练照样强，教练有什么用？ “运营到底是什么，很多人都很模糊。我也说不出来，不过我能肯定，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通往胜利的关键。” “这段时间我想要试着让他们学会更好的运营，但是你知道的，LPL整体大环境没改变，训练赛真的东西又太少，他们的极限在哪里说实话我也很模糊。” “不过总体来说，他们不是没有希望的。”对于自己带了这么久的队伍，阿七还是相当有感情的。“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好的东西，但是相信他们吧，也许奇迹真的会发生。” 看了看时间，再过一两个小时，他们谈话的主角们就该起床吃饭开始一天的日程了。 阿七拍拍何鹄的肩膀。 “赛场上的人是他们，我们只是旁观者。要知道王朝的建立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万众瞩目的半决赛准时拉开帷幕。 PND对LMT，SINCE对AG，无论哪一边都充满了看点和刺激。 先赛的SINCE又一次展现出了IEM10上的恐怖实力，干脆利落3:0带走了AG晋级明天的总决赛剑指总冠军。 但是这不是让PND感慨SINCE强大的时候，在他们面前还有着LMT这座大山。只有翻过LMT，他们才能够站到SINCE的对面争夺所有选手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目前场面上的局势是PND2:1落后，第四场正要进入BP阶段。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PND今天整体状态并不算太好。第一场，打野几次梦游般的强行越塔令PND前期就陷入了6:0近乎崩盘的大劣势。第三场，SarieL在线上直接因为打得过于激进导致被对方打野连抓两次，以至整场都一蹶不振。 下路虽然没有爆炸，但是动不动被对面压上几十刀的表现根本不像以往的顾霖均和杨卓希。 “好好打。”阿七把他们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如果你们觉得这就是你们的极限，就停下来吧。” 五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只要再失误一点，就会让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灰烬。沉默蔓延开来。 赢下这场或许同样会失败，但止步于此就真的一无所有。 第四场，PND重振旗鼓，靠着Kazuki几次时机恰到好处的gank和Devin的传送支援帮助下路迅速建立起压倒性优势。 远处的外国解说对于Kazuki这一场的表现给出了相当高度的赞扬。 ——如果在赛季开始时，他只是个不起眼的，被Lin、SarieL甚至是Devin光芒淹没的小个子打野，那么现在我看到了他的勇气。他通过前十五分钟死蹲下路的做法打开了整场的局面。非常了不起的战术，他足够信赖自己的队友，也清楚自己在团队里的定位。 成功扳回了一城的PND将比赛带入了BO5的最终决赛。 最后一场的苦战双方各自有来有回，线上SarieL的沙皇单杀Scorpions的妖姬一次证明了自己，转头Witch就带着上单三人抓中。直至比赛的第四十二分钟，抢先占据大龙处优势地形的PND凭借六神装的沙皇和达到优势期最巅峰的小炮完成了一波完美的团战。 大屏幕上亮起PND的队标。 他们在最后关头找回了自己，成功淘汰掉LMT晋级总决赛。 镜头的一边给到本场BO5的胜利者PND战队：没有人的脸上是带着笑容或是任何正面的情绪，他们只是疲惫，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望着没有边际的远方。 看上去比还能勉强维持表面风度的LMT更像被淘汰的一方。 赛后双方握手时，祁瑞和Witch拥抱了一下。 输掉比赛的Witch和Scorpions都看出来了他的状态不好，两个人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加油。 离开赛场时，顾霖均跟以前一样在前面等他。 试图活跃气氛的何鹄连说了好几个段子都无法改变从某天开始亘隔在他们中间的隔膜。 “去赢吧，赢下去一切都好了。” ——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站在世界性赛事总决赛的舞台上了？ 从S4总决赛的一败涂地开始，就再没有过了。登场的一瞬间，顾霖均感到明明熟悉得不得了的场地变成了另一幅他完全不认得的模样——就像是露天的上岩体育馆，梦想开始和终结的地方。 挑战SINCE将会是无比艰难的一场比赛。自从S3韩国队在世界性赛事上展现出了一边倒的压制力开始，其他赛区就鲜少能有与之抗衡的队伍。 一切都像是昨天的翻版，只不过对手换成了更加强大的SINCE。 PND比分1:2落后，第四场的BP即将开始，只差一场就要成就对方的王朝。很久以前阿七在iem结束后问过他们的问题又浮上了心头。他们能够走到哪一步？ 答案就将在接下来的对抗中揭晓。 他们不是没有和LCK队伍打过训练赛，但是这和真正在国际赛事上感受到韩国队给予对手的压力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就连被KBT3:1血洗的那次训练赛都没有感受到如此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阿七一直在尽力让他们往前走，等到他们走到足够前了，以为自己和对手的差距不再那么大的时候，SINCE用事实告诉了他们他们之间到底还差多少。 从前期到现在，没有激烈的团战，也没有小规模的人头爆发。只是Kazuki的吞噬者到三十分钟都没有叠满三十层，野区永远是属于对方的，杨卓希做下的视野永远被排得一干二净，外塔一座座被蚕食殆尽。 装备差距被进一步拉开，即使不是可以直观看到经济的上帝视角都能感受到可怕的经济差距。 就像是他们在春季赛半决赛里对VE做过的那样。但是SINCE比他们更加成熟老练，也更加的谨慎冷酷。 对抗韩国队如果不在前期打出巨大的优势，进入中期，在运营和入侵方面，几乎没有队伍是他们的对手。这是在所有赛区里公认的。现在，他们正在缓慢溺亡，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死期。 团队语音里一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才能打破这可怕的僵局。 很遗憾，最后的殊死一搏他们失败了。 SINCE成为了2016英雄联盟赛季msi季中邀请赛总冠军，所有的欢呼和荣耀都将属于他们。 回去的路上没有人想多说什么。即使粗神经如杨卓希，都阴着脸看窗外的风景。接下来就是短暂的假期，可目前，没人想要讨论有关假期的安排。 顾霖均坐在祁瑞身边。脑海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断掉了，额角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真的要一直赢下去才能把对方留在身边，会不会太勉强了？ “我们分手吧。” 在他们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更多让对方痛苦的事情以前，分开吧。 祁瑞点点头，默许了他的这句提议。 他想说这样也好，但是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令他狼狈地挪开视线，错过了同样一塌糊涂的顾霖均。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 第51章 51 51 LPL队伍在国际赛事上的再度铩羽而归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狂潮。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PND输给SINCE都输的太难看：从BP到初期线上节奏，无一不是完全被压制住。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当时的PND状态并不好，可能在打LMT时有短暂的回升，但在面对SINCE时，所作出的大部分的尝试都是徒劳。 哪怕是唯一赢的第二场，采用的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极端战术。 论坛上的粉和黑又开始围绕着英雄池和赛场表现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争执不休，谁都说服不了谁。 坏消息莫过如此，好消息就是在夏季赛和其他大大小小的赛事到来以前他们有着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假期。 “你接下来打算干嘛？” Witch舔着手上的甜筒冰淇淋。Scorpions和教练出门买东西，其他队员又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就剩他一个人在酒店里无所事事。 俱乐部给他们订的是明天的航班，在此之前他们得自己想法子打法大把的闲暇时光。 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前几天击败了LMT的PND中单，SarieL。 “到处走走，我猜。”祁瑞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上的烟烧了大半。“我想去柬埔寨，顺便再去趟老挝、泰国。” “一个人？” “一个人。”他抖落整截的烟灰。“你的冰淇淋化了。” 甜筒上的奶油已经融化了一半，为了不让情况变得更糟的Witch只得加快速度解决了它们。 祁瑞看着他扔掉了盛装奶油的威化饼。很多熟悉Witch的人都知道的一个怪癖：只喜欢奶油，对于威化脆筒不屑一顾，但是又从来不肯吃杯装冰淇淋。 “你胆子可真大。” “不大怎么是我？” Witch的蓝眼睛里面盛满了怀疑和不可置信。他稍稍凑近了祁瑞，祁瑞一方面不习惯着别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一面又分神去想，他刚刚吃的冰淇淋肯定是薄荷口味而不是蜜瓜的。 “既然这样，那你下次回来去看看Sean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Witch见他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觉得无趣地坐回床上。“可能是出于奇怪的同情心吧。当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要是真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大错，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小问题。”祁瑞眼睛也不眨一下。“前几天我还收到了他送我的礼物，我们也在skype上聊了几次，对于没打败你们来参加这次邀请赛他相当遗憾。” “第一轮就被淘汰的家伙就不要吹牛了。” 电视上放着没什么意思的综艺节目，祁瑞假装有点兴趣地研究半天，最终败给了一旁不断骚扰他的Witch。 “我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回去了。” “因为我说了要为你跳槽？”说起自己做的这段采访，Witch顿时大笑出声。“别那么严肃嘛。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离开PND，我暂时也不想抛弃LMT。而且比起当你的队友，我更喜欢做你的对手。” 两人又去训练用的房间solo了两场，期间祁瑞的手机不止一次响起来。 “你不接吗？看起来像是有很重要的事。”Witch伸手在脖子上划了一道。“不知道你们这什么规矩，在LMT，要是不接经理的电话，等他找到你肯定会把你送去见上帝。” “无外乎是问我回不回来吃晚饭的。”屏幕亮起，熟悉的名字。他假装没看到的放任它在桌子上震动。只要过了饭点他不回来，电话那边的人自然就不会等他。“走吧，去吃晚饭，吃完我也该回去了。” “那我真该谢谢你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陪我。” 对方果然没有再打来。祁瑞凝视着毫无动静的屏幕几秒钟，又迅速地挪开了视线。 Witch探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久，可他不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大舌头。 祁瑞回来的时候，一楼静悄悄的，连灯都没开，倒是二楼靠近训练室那边的窗户能看到明亮的灯光。 钥匙□□锁孔里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巨大的噪音。打开门，走进去，换好鞋。客厅被苍白的月光染成一片银色的海洋，无法被照耀到的角落里，大块的阴影吞噬了平日里熟悉的布置。 谁都不在。这样的第一反应让保持着警觉的祁瑞感到无比轻松。 “怎么不接电话？” 顾霖均的声音突然从他没注意的死角里响起来。 啪，温暖的浅黄色灯光又一次将黑夜驱逐。 祁瑞看到的是他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不知道等了多久。 “没看到。”早就想好的借口说出来时干巴巴的，连他自己都不太信。“我当时在做别的，所以没看到你的电话。对不起……” 他下意识的为自己的任性感到理亏。好在顾霖均并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个问题。 “何鸟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加急件。”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你不想接我的电话我能理解，真要有什么大事也不会是我给你打电话。” 顺着他的手指祁瑞才看到茶几上摆着的快递信封。他拿起来掂量下，又拆开大致检查一遍，心下一片了然——他前几天在网上预约的签证到了。 “谢了。”他沉默了几秒。“我没有不想接你的电话。” 他们肩并肩的往楼上走。听到他这样说，顾霖均笑了下，一半的面孔隐没在黑暗里，笑意却并没有进到眼睛。 高晓阳走了，杨卓希今晚也不回来，训练室就只有Kazuki一个人在打rank。祁瑞隐约想起来自己最近掉分掉得厉害，差一点就要掉出王者组，得找个时间重新打回来。 “晚饭吃过了吗？” “嗯。” 和Witch吃完晚饭，离开酒店后他又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直到快要晚得打不到肯来市郊的车才回来。 短短几十阶楼梯却像是走了几个钟头。好不容易到了他们该分别的地方，顾霖均先停住脚步，祁瑞没来得及刹住撞到了他的肩膀。 他差一点就顺着习惯向自己房间的反方向走了。反应过来的祁瑞努力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顾霖均并没有点明他的错处。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沉浸在自己的某些小心思里的祁瑞突然听见对方这样说。他侧过头，顾霖均也在看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反射光。 “没有。”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了出口。 “那你在紧张什么？” 祁瑞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确实是紧张不已的模样。尤其是对方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不让自己浑身僵硬。 “大概是有点累，明天要清行李。” “回家吗？”察觉到自己举动上的不妥，顾霖均收回了放在他肩头的手。“何鸟跟你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吧。” 祁瑞点点头，何鹄在帮他办签证时就跟他说了最晚要在什么时间回来以及一定要定时报平安。不过他并不想解释，他不是回家而是去旅行。 他们又站了一会儿，无话可说，最终放弃了似的转头各自回房间准备睡觉。顾霖均开门时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很轻，隔着长长的走廊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他回头就发现这不是他的幻听或是别的什么。祁瑞确实在喊他。 “Lin” 祁瑞又喊了一声，声音大了点。 他站在楼梯口，静静的，跟一尊雕塑似的。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顾霖均推门的手停了会儿。他想说什么？他闭上眼睛，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夏季赛加油。” “没有了吗？”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祁瑞又接着说了下去：“那刚才我骗了你，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 顾霖均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他稳住自己，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门把手上，而不是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我不想。”他像是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我一点都不想，哪一方面我都不想。” “说完了吗？” “说完了。” 顾霖均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祝你一路顺风。” “那……再见。”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再见。 当天晚上，顾霖均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S5失利后到处理完丧事回到基地备战德玛西亚杯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失眠，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睛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全是水晶爆炸的瞬间和父亲遗体被推入火化炉的那刻交错重演。 即使何鹄打来的电话都是在安慰他，但是谁都知道他每天为支离破碎的PND操碎了心。打野可以把之前就签下的Kazuki升上来，中单却是个非常难的选择。好的国产中单基本都不会轻易改约，韩援又没有什么适合PND整体风格的，更不要提训练营和二队那些永远差一口气的孩子们了。 无人可用，对于PND这种经营多年的老牌俱乐部来说，很可笑，却又是他们真实面对的窘境。 直到某一天，何鹄打来电话时换了种压抑不住欣喜的口吻。 “怎么了？”他强打起精神送走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饭桌上作为家里最后的顶梁柱被灌了好几杯，现在晕得厉害胃里也不舒服。“找到新中单了？”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就算找到了也是个新人，更何况他不抱任何希望。 “对。”何鹄听出了他哪里不对，又絮絮叨叨半天要保重身体。“……你肯定认识。” “谁？你别告诉我你把Q给挖来了……真是他？许承博没把你给宰了？” “放屁。” 即使看不见，顾霖均也能想象何鹄翻白眼的样子。只是这一笑，他胃里更遭不住，冲进洗手间把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混着胃液吐了个天翻地覆。 “……你还活着吗？”电话没挂，何鹄嚷嚷半天才听到顾霖均回来。 “你想我死就继续卖关子。” “记得北美那边的SN吗，就是你挺关注的那个队伍。他们今年成绩不怎么样，中单也不准备续约，我们想着有机会就要上就随口一问，结果他真的肯来LPL。” 他后面说了什么顾霖均记不清了。 他还是晕得厉害，但是在一片心跳如鼓里，他能想起来。 SN的中单，SarieL，Rex。 第52章 52 52 “他呢？” 何鹄回来的时候，几乎累得浑身都要散架。他这一天里连接送走了两名队员，上午是Kazuki，下午是祁瑞。按常理来说他应该得到善待，但是没有，基地里还有最后一个麻烦等着他。 顾霖均坐在客厅里逗弄还没长大的雷恩加尔。他高高举起这小东西最喜欢的玩具，看着它呜呜嗷嗷地立起四肢却怎么也够不到的凄惨模样，不怎么厚道的感到了好笑。 前几天被剃了毛成为一条小秃狗的雷恩加尔试了几次跳起来去叼他手里的玩具，都在快要成功以前被对方举得更高。眼看顾霖均把东西举到了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雷恩加尔只得呜咽半天，垂着头夹起尾巴，就差没泪眼汪汪。 “睡了一天？”何鹄侧目，对于他的问题，脸上的表情清楚写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几个大字。“没事做就欺负狗是吧？去把你韩服分重新打回来，赛季前跟我说要韩服登顶，现在都掉到大师了你是要成为PND之耻吗？” “队友太坑，各种不可抗力，大势所趋，我也不想掉分。”顾霖均玩够了还是把塑胶编织球还给了雷恩加尔。“今天一天都在跟阿七聊天，又一起把msi的视频重新了一遍，回过神来就这个点了。” 拿回了心爱玩具的雷恩加尔咬住铃铛球，甩甩尾巴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窝。 “那你们的分锅大会研究出什么没有？” “对手很强，我们很菜，SINCE明显节奏比我们好。”收到对方的瞪视后顾霖均立刻住嘴。“……我饿了，一天没吃东西，现在给我头牛我都能吃下去。” 心累得无以复加的何鹄给了他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干净，再一起出去解决生计问题。 两个人在附近的小吃街吃了顿饱。老样子烧烤加啤酒，麻辣小龙虾配碳烤生牦，最后点个麻辣香锅压阵，摆满一桌子看上去就颇为壮观。 冰镇啤酒表面漂浮着雪白细腻的泡沫，红艳艳的小龙虾被红油大料炒得无比入味。顾霖均显然是饿坏了，从坐下来到现在都没工夫搭理旁边慢悠悠剥虾往嘴里送的何鹄。吃过午饭的何鹄随便吃点就差不多饱了，剩下的全部交给饿了一天的顾霖均解决。 “现在好点了？”何鹄又倒空了一瓶啤酒，“看看你，浑浑噩噩多少天了？” 桌上虾壳堆积成山，简易酒精炉的火也熄了，看上去终于吃饱了的顾霖均长舒一口气。 “有这么严重吗？” “好好好，不严重。”何鹄举起杯子，“我就不说什么惹你烦了，这阵子好好休息，我们夏季赛再战，争取保级，顺便去趟S6。” 顾霖均没什么精神地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下，但两只一次性杯子压根碰不出脆响。 “借你吉言。” 他们又聊了会儿，何鹄喊来老板买单，两个人吃掉了好大一笔，何鹄摸着钱包就一阵牙酸。等待找零的间隙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 “对了，今年二队没能来LPL，我们决定把中单的小火调来一队替补，你没意见吧？” “我能有什么意见，对了，夏季赛考虑让阿夜上吗？” 吸取了梁昕离队那时无人可用的教训，PND在官方协力发起的训练生计划中挑选了好几个看起来颇有潜力的新人作为将来的后备力量。 “看情况吧。”阿夜就是上次代替发烧的顾霖均上场的替补AD，何鹄想起他这段时间的训练状况，眉头皱起来，显然是不太满意。“倒是训练生里有个打AD位置的，看起来是个可塑之才。” “嗯？”顾霖均有了点兴趣。“什么时候让我看看。” “看什么，等训练一段时间再说。”要是跟不上或者不能适应职业节奏，再好的苗子也只能送走。对于这点何鹄倒是分得门清。“看你这样子，是想培养出下一个Lin吗？” “不至于，我暂时不怎么想考虑接班人和退役这件事。” 忙得脚不沾地的老板总算是把找的零钱送来了，何鹄数了数放进钱包里，他拍拍顾霖均告诉他可以回去了。 “而且有那么多厉害的ADC，学我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祁瑞订的是下午的航班，浦东直飞暹粒，途中耗时莫约五个小时，再转机去吴哥，忽略掉几乎不存在的时差，抵达时已几乎是天明。好不容易拖着行李找到预定的酒店，出示证件办好入住，躺在充满洗涤剂清香的被褥里，从不认床的他很快就伴着黎明的晨曦陷入睡眠。 他很少做梦，即使做梦也鲜少有鲜明的画面和色彩，无数看不清的残影流星似的一闪而过，消失无踪。 早已习惯了各地奔波的他在柬埔寨的第一日睡得很熟。一觉醒来，雨季的柬埔寨下起了蒙蒙细雨，空气里充满了热带国家常有的湿黏。 今日的行程是从下午开始的，上午他叫了客房服务，午饭在房间里吃过以后顺便给何鹄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琢磨着是不是他打过去的不是时候准备挂断的时候，对方接电话了。 “喂……”祁瑞第一句话还没说完。 “找何鹄的话他暂时不在，他出去买东西了……”顾霖均也停住了。“Rex？” “是我。” 电话两头一时陷入了沉寂。祁瑞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自己不规则的呼吸。 “有什么事吗？” 还是顾霖均接过了话头。 “我只是想跟他说我到了，别担心。” “好，等他回来我会帮你转达的。” “谢谢……” 挂断电话以后祁瑞迅速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回头去看过去的东西，即使有无数的舍不得，可是结束了的东西就该放下，就像SN，就像……顾霖均。 就像阿七对他说的，他有时就是太在乎那些明明无关紧要的东西。 中午出发去大吴哥的时候，他在前台碰到了一对拿着地图咨询了半天的中国情侣。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的祁瑞立刻得知了问题所在：语言不通。 好在有了临时充当翻译的祁瑞他们很快解决了问题。 因为目的地是一样的，他们干脆结伴而行。一路上这对小情侣都在感谢祁瑞刚刚的帮助。通过对话祁瑞了解到他们是某所学校的大四学生，想要在工作以前出来好好玩一趟。 “……你们就没想过请个导游？” 女孩子做了个鬼脸。 “没钱，我们报的是旅行社的自由行，他们只管把我们带来再带回去，中间行程自由安排……这么说不是遇到你了吗？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没读大学。”祁瑞看到他们两个都一脸难以置信，只得继续解释。“我拿到了大学offer，但是因为我收到了一份更加有趣的工作邀请就没去。” “什么邀请？”女孩子的好奇心明显被勾了起来，“不过你没被你爸妈打死他们还真是开明。” “保密。”明显不关注LPL的两人自然不认识祁瑞。祁瑞也没有自报家门的爱好。 不算长的车程里，男孩子让女朋友靠在自己的肩上睡了会，祁瑞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什么都没说，默默移开了目光。 到达目的地时雨正好停了，和司机约定好来接他们的时间，祁瑞就和小情侣挥手道别开始了他的探寻吴哥之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在很久以前和顾霖均在赛后讨论时他就说过，打完春季赛，如果有msi就是msi后，他想去旅行。当时顾霖均还问过他，要不要他和他一起去。 枯燥又单调的职业生涯里他总是想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上一次长途旅行还是S4时的事，他和Sean两个人走遍了整个北欧，差不多花光了俱乐部支付给他们一个季度的薪水。 穿过南大门，随处可见被风霜侵蚀过的佛像，这些遗失了旧头颅的雕塑林立在整座吴哥城的每一处，陪伴着秀丽的护城河和早已物是人非的王城。他走得很慢，带着单反却并没有拍下几张照片。身边经过了几组神色匆匆的旅行团，导游介绍完一处就立刻带着人群向下一处走去，很快祁瑞就被他们后来居上远远抛在身后。 祁瑞并不懂佛，但是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巴戎寺。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建筑。幽深静寂的回廊千曲百折，他穿过了一扇又一扇门，抬眼就能看到面带悲悯微笑的巨大佛像，而它们凝视着遥远的过去。 寺庙内部仿佛还残留着千年前的诵经声，祁瑞发现这里是那么容易让人产生迷失自我的错觉。 下过雨的吴哥并没有因此变得清凉，湿热的空气附着在皮肤表面，汗水几乎打湿了他的后背。 墙壁上的浮雕他看了很久，又拍下了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这些浮雕描绘了一场久远的战争，战士们驾驶着战车，拿起武器出战的模样栩栩如生。 最后他一直留在残垣断壁的天井里，闷热的风带来泥土的腥味和树叶的清新气息。天光渐昏，辽远的天空直至世界尽头。他的四周静悄悄的，唯有不言语的佛像与风作陪。 他一点都没有想顾霖均，也没用想过如果他在这里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第53章 53 53 高等数学作为一门几个专业合上，每学期期末考试都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公共大课，一向都不缺逃课的和蹭课的。 本学期给信息与技术学院上课的是来自数学与统计学院的姚教授。姚教授年过五十，为人和善，讲课深入浅出，即便是高数这种枯燥高深的东西也能被讲得通透易懂，故而她的课程一贯受学生欢迎，每次课前都要早早占好位置。 尤其是还有两周就要进入考试周，哪怕平日里逃课再猖狂的不良分子都得为了不挂科夹紧尾巴老老实实上课，生怕错过了最重要的考前模拟试题和划重点。 今天也是如此，上午三四五节的高数课，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阶梯教室迅速地坐满了学生。姚教授在前面的讲台上调试着待会要用的课件和PPT，就等上课铃响正式上课。 “你没带课本吗？” 来晚了坐在后排靠边位置的一名软件技术专业的女生没忍住看了好几眼坐在她旁边的男生，有点面熟，但又不是班上或者认识的人。重点是，他们班真的没有长得这么帅的男生。 就连坐在前面的好几个同伴的男生都一直在回头看他。 “啊？”被突然搭话的男生看起来有点迷茫。 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还说要是没带课本的话她不介意和他共用一本。 “谢谢，不用了。”他拒绝得很坦然。“我没有课本，就是来听听她讲课，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听他这么说她心下一片了然，大概又是不用上高数的文科类专业的学生出于各种各样的好奇心过来蹭课。她耸耸肩，不想在多费口舌惹人讨厌。事实上对于蹭课的，只要不恶意抢占前面几排的黄金位置和发出奇怪的噪音，没什么人会刻意找他们麻烦。 铃响了，姚教授准点开始上课，在她正式讲课前，先处理之前留的作业。 PPT上展示了详细的解题步骤，下面睡觉的睡觉，记笔记的记笔记，偶尔还有学生举手向她询问一些怎么都搞不懂的问题。 忙着订正错误的女孩在忙碌的间隙里看到那个艺术学院的家伙悠闲地拿出手机开始刷网页，两相对比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你在看什么？” 在她咬碎一口牙以前，满教室巡视的姚教授就走过来，敲了敲他们的课桌。 “没看什么。” 男生丝毫没有“上课偷玩手机”被抓包后的羞愧，反而大大方方的向姚教授展示了自己正在看的东西。 姚教授看清了以后没再多说什么，等到她终于走到教室的另一边，被吓得提心吊胆的女生立刻对身旁的人兴师问罪起来。 “你到底在看什么？刚刚我心脏都快吓停了，虽然说姚老师人不错，但是你这也胆子太大了吧？” 被兴师问罪的人充满歉意的看着她，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激起人的同情心。 “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你还是担心下待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吧……”重新埋头订正习题的她小声嘀咕着，一个连课本都没有艺术生回答高数问题估计只会是人间惨剧。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他居然顺利地说出了姚教授问的公式与定理。这让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想要救场的她瞬间失业。 坐下来后，他这次没有再看手机，反而开始听课。虽然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大部分都没听懂。 “你难道要跨专业考研，然后要考数学？” “不是。”他又一次否定了她的各种猜测。“我来听她的课纯粹是出于私人原因。” “那你和姚老师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妈。” 两张从某些角度来说极其相似的面孔在她的眼前晃动，她小小的“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总觉得他眼熟。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的顾霖均就看着她被涌上来问问题的学生们团团围住。于是他相当有自觉的站到了一边，等待着解决完学生的事的她自己来找他。 “顾霖均同学，我要严肃批评你今天上课玩手机这件事，手机拿来，没收，让你家长亲自来取。” 自己就是“家长”的姚教授解答完最后一个问题，走到他身边，努力板着面孔讲完了那一串话，立刻收到了对方的白眼。 “别闹，没收和请家长都是中学老师才干的事。”顾霖均拒绝得干脆利落。“我没有睡着，还认真听了一大半，你应该夸我。” “你怎么想着要来听我讲课？”想起今早准备出门时，本来应该在床上睡着的儿子突然穿戴整齐说要跟自己一起去学校顺便旁听，她就充满了疑惑。“那你来说说，你听懂了多少？” “基本上都没听懂。”中学里学过的东西差不多都忘记了，再加上高数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复杂的定理和字母，顾霖均承认得很爽快。“想来看看学校里是个什么样子。就像你会看我们的比赛一样，我也想知道你在我不在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 母子俩走在校园里，身边都是赶着去食堂或是小吃街买饭的学生，偶尔有几个会停下来跟她打招呼再好奇地看两眼顾霖均。 下午没课，回家以前他们顺便在食堂解决了午饭。 “你平时就吃这个？” 盘子里是两道素菜两道荤菜再加一个炸鸡腿。真要顾霖均说个好坏肯定是不能跟基地里秋姨做的饭相提并论的。 “哪里不好了？”她佯怒地瞪他。“就你要求多，有蛋白质有碳水化合物。还有膳食纤维，味道过得去就行。出去这么久，倒是学了一身挑食的坏毛病。” 不想跟她争个高低的顾霖均立刻举手投降。 他们家一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都安静地咀嚼着食物，谁也没再说什么。顾霖均先吃完，吃完后收拾好碗筷坐着翻手机等她吃完。 他在看祁瑞的推特。用不惯微博的祁瑞更多时候还是在推上和人互动，刚好这几天他的推特更得很勤快——大多数都是照片，再配上简单的文字说明。 吴哥下过雨的天空，巴戎寺的浮雕、回廊，路边偶遇的当地小女孩……他在吴哥待的最后一天特地爬上了巴肯山去看星星，人很多，千辛万苦爬上看台时都累出了一身汗，不过星空很美，一切都值得。 最近的一条是昨天晚上发布的。 祁瑞很少发自拍，但这条的确是他难得的自拍。 照片里的他看上去几天没刮胡子，下巴上一片胡茬，盯着镜头的眼神在酒店昏黄的灯光下莫名带着几分阴郁。即使这样，他也那么好看。 他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顾霖均不用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祁瑞的头发平时看起来是直的，但在半干不干的时候总是会带上几分卷曲的弧度。 令人痛苦的身体记忆。 “我总是忘了问，你和那孩子还好吗？” 被她的问题带回现实的顾霖均立刻关掉了正在浏览的页面，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有点过去此地无银三百两。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看你从回来到现在都愁眉苦脸的，就刚刚脸色稍微好看点。” 她也收拾好碗筷，跟他一起送到餐具回收处。 “有这么明显吗？” 何鹄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个时候的他就是不肯相信。 她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 “你以为我是怎么看出来你喜欢那孩子的？”她颇为感慨的回想起当时。“不要看不起我们那代人，我和你爸爸也是自由恋爱过来的，所以我当然知道一个男孩子提起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语调，更别提你还是我儿子。” 父母感情深厚，顾霖均从小就是知道的。提起父亲总归会戳到她心里的伤口，他自然于心不忍。 “算了，不提那死鬼了。” 她总是自以为把悲痛掩盖得很好。 回去的路上，因为两个人都没有驾照只得搭乘公交车。顾霖均看到有好心的年轻人站起来给她让座，忍不住又看了她花白的头发一眼。才多久未见，她的白发又多了，明明记忆里还是一头乌云般的黑发。 “你提醒我了，”看到他的目光，她立刻发现问题所在。“我该买点染发膏把头发染染，现在这样看起来是不是特别丑？” “……不丑。”他在心里默默补完，一点都不丑。 回到家后，顾霖均送她回房间午睡，自己则是转身进了厨房熬起红豆汤。五月底就已经是夏天，气温节节飙升，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都快到不开空调睡不着的地步。 他想起祁瑞无意中在推特上抱怨的柬埔寨很热，出门在外衣服基本没有干过，还有一次出门在外突然下起大雨把他淋成落汤鸡…… 在他回到家时，她就问了他好几次有关祁瑞的事。比如为什么不带他回家，比如他们有没有考虑过将来。她总是告诉他，她不要紧，不会强求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她看起来那么喜欢祁瑞，他要怎么跟她开口，他们分开了。 即使他同样不想，那天差一点他就要转头告诉祁瑞，他后悔了，他一点都不想和他分开。但是他不得不承认，msi的失利带给他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他是个没有勇气的懦夫，宁可把梦断在没做完的地方，也不愿意面对留不住祁瑞的未来。 第54章 54 54 头顶苍白的灯光令他感到有点刺眼，但是同他说话的男人声音却无比温和，带着某种抚慰人心的魔力。 “要开始割线了，别紧张。” 图样相对复杂，且面积庞大，从左手背蔓延到整个小臂，光是前面的准备工作和转印描底的步骤就花了相当长的时间。 戴着口罩的年轻纹身师最后检查了一遍祁瑞手臂上的纹样，确保了在大致轮廓和细节上都没有纰漏后，接通了纹身机的电源就要开始割线的工作。他的英语不算好也不算糟，充满了当地人浓重的口音。但比起他更加蹩脚含混的中文，祁瑞还是更喜欢他和自己说英语。 “很疼吗？” 沾着颜料的针割下第一道时，祁瑞还立刻感到了一阵尖锐的痛楚沿着伤口处传来。他下意识的想要抬起手指，却被正在他手臂上努力工作的男人牢牢按住。 “别那么紧张。”话是这么说，可他手上用的力气分毫不小。“割坏了可不是我的错，放轻松，一开始确实有点疼，习惯就好。” 工作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在外的皮肤都能感到明显的凉意，半躺在工作台上的祁瑞只能通过余光看到男人的头顶。纹身师说得没错，一开始令人几乎难以忍受的刺痛到后来渐渐麻痹，剩下针扎过后般的微弱痛觉。 割线的确是项大工程。纹身师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专注于手中的活，还要时不时用擦拭掉渗出的血污，而他只能百无聊赖的闭上眼睛。可当黑暗真正降临时，针划破皮肤把颜料带进去的触感又变得格外清晰。 “怎么想着要来纹身？” 就在祁瑞以为自己快要睡着时，埋头于他手臂上图案的纹身师突然开口问了他这么个问题。手臂上针划过的触感并没有停，祁瑞立刻就知道对方是在依靠这样的方式唤回更多的注意力。 “我想了很久了。” 从他在SN的时候起，Sean和Scarless就是热衷于此的人。Sean还算克制，只在手臂脚踝上纹了些小图案，Scarless则是两只手都纹了花臂，每年纹身的面积还在逐渐增减。 “纹身这东西啊，刺上去简单，洗掉可是很痛的，比刺上去痛多了，而你这个红色用的特别多，洗还不一定能完全洗掉。看你这么怕痛，应该来之前就想好了吧。” 要不是躺着的姿势，祁瑞真的很想笑出声。他都已经纹了一半再跟他说这样的话又能怎么样，难不成顶着刺了一半的图案当场反悔不成？ “我都知道的。” 接下来，纹身师絮絮叨叨的跟他讲了从事这一行几年里见过的形形色@色人和事。知道他不过是需要一个途径排解空气中的压抑，从而更加专注于手中的工作的祁瑞一开始还会嗯两声，发表点意见，到后来就陷入了半昏睡。 发现祁瑞根本没在仔细听的纹身师也不再为难自己，换回了泰语。 祁瑞睡醒时，抬头看墙壁上的时钟发现才过了半个多小时。纹身师见他醒了，手上动作不停，嘴上继续唠叨。听不懂泰语的祁瑞也没想过让他闭嘴，只是继续放空着精神。 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的祁瑞真的睡了过去。即使事后他无数次受到了杨卓希和高晓阳的嘲笑，嘲笑他是要有多粗神经才会在纹身的时候睡着，尤其是身边还有个时刻唠叨不停的废话篓子。 再度醒来时，对方已经进行到打雾阶段。作为使得纹身活起来，最重要的步骤，纹身师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废话了，每一次用到排针都充满了谨慎。 看不见具体进展的祁瑞只能在脑海里靠想象来描绘完成后的画面。 等到终于完成上色和打高光，外面的天早黑了。祁瑞看着纹身师替他用保鲜膜覆盖好手臂上的图案，再把之后需要用到的护理用具交给他，并千叮咛万嘱咐在伤口完全愈合前不要饮酒不要剧烈运动。 “当然了，也不要和人做@爱。”纹身师耸耸肩，“之前就有一位客人就是这样，做@爱出了一身汗又懒得擦干净，直接睡过去，结果伤口化脓处理起来麻烦得要死。” 丝毫不为这样的直白感到尴尬的祁瑞听完整个故事后大笑出声。 “我当然不会，我又没有对象。” 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的纹身师耸耸肩。并不在乎他态度的祁瑞笑够了直起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东西。 “来吧，让我拍照留念一下。”他巧克力色的眼睛凝视着祁瑞手臂上的图案，露出了由衷的赞叹。“我的杰作，它很配你。” 他纹的是一只凤凰，尾羽化成熊熊烈火的凤凰，从手背一直缠绕的肘关节。黑色的线条细细密密勾勒出了它的身体，大片的红色、橙色颜料由深到浅晕染开，确实如纹身师一开始所说的，基本上不可能洗掉。 和纹身师拍了个合照，又让他单独给自己手臂上的纹身拍了几张特写。祁瑞自己也拍了一张发到推特上，果不其然，Sean又回复他了。 祁瑞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Sean居然是第一个发现并向他疑问他FB感情状态为什么从恋爱中变回了单身的人。 大半天的时间泡在纹身店里的祁瑞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谨记着纹身师对他的叮嘱，不吃辛辣和刺激性食物，这对于以酸辣为主的泰餐来说几乎是将菜单上的大部分食物都拉入黑名单。 昨天和何鹄通过电话后听说夏季赛的赛程已经出来了，PND被分到了B组，同组还有VAMP和VE在内的五支战队。 从二队调上来的替补中单和替补ADC已经住进了基地，并会在夏季常规赛中得到登场的机会。对于俱乐部这样的安排，祁瑞说不上有什么意见，毕竟一切都是为了胜利考量，在luuuup走了之后PND总不能一直把替补的位置空着。 而LPPL替补联赛这种基本上就是为了分钱的比赛里，又确实没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选手。 回到酒店后，祁瑞基本上什么都没想，倒头就睡。但可能是在店里睡了太久，他半夜就醒过来，再无半分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从床上爬起来，揭开覆盖着纹身的保鲜膜，用清水冲掉表面浮着的残余颜料和血迹，再用纱布吸干水渍。 伤口的附近如纹身师所说的一样开始泛红。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打开笔记本用酒店的无线网络看了会网页。 外国媒体对于顾霖均的评价一如既往的高，甚至有名欧洲LCS的常驻解说直接说Lin是他心目中的世界第一ADC。 他们形容他在经历了暴躁且锋芒外露的孤胆英雄时期和最黑暗的低谷后，开始学着融入团队，变得更加有条不紊，更加杀机暗藏。 祁瑞说不上来自己是喜欢还是讨厌这样的改变。和梁昕一同霸占LPL双C击杀排行榜第一时期的顾霖均远比现在和他一起的那个要尖锐得多。直到他的尖锐和锋芒外露遭到了整个LPL的针对。 梁昕的缺点顾霖均早就说得很清楚：缺乏对胜利的欲望。 祁瑞伸出手，在半空中缓缓捏紧了拳头，苍白的皮肤因为用力浮现出青色的静脉。不管他的主治医师说的有多么好，他过去受过的伤都将是他们关系里的一颗不□□，PND显然也把这一点放在了他们对于未来的考量中。 如果在顾霖均的时间走到尽头前，他就不得不提前终止自己的职业生涯，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一直都把自己的恐惧隐藏得很好。 他恐惧着背叛对方的期待。 回程机票定的是当天下午，祁瑞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整理带给队友、教练还有何鹄的礼物，来时勉强装满的行李箱走的时候差一点就塞不下各种各样的东西。 乘坐出租车前往机场前他最后跟何鹄确认了一遍接机时间。几个小时的旅途中，他总是感到左手纹身的地方在发热瘙痒。 应该是发炎了。他这样想着，等回到基地让何鹄给他买点消炎药。 下飞机往出口走时，他很轻松就看到了何鹄……还有他身边的顾霖均。 有点笑不出来的他先跟何鹄打了个招呼，再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顾霖均。顾霖均什么话都没说，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手臂上。 察觉到他目光的祁瑞看到了边缘发红，还时不时往外渗血的纹身。 “你不喜欢吗？” “都发炎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气氛不对的何鹄立马过来打圆场。 “大晚上的，都回去好好休息。Rex你也是，回去涂点碘酒……”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立刻改口。“回去吃点消炎药，再涂点红霉素。” 回去的一路上祁瑞都没有跟顾霖均说话，前面开车的何鹄为了打破这种恼人的氛围开始放起了歌。 祁瑞听得出来，是上次在KTV顾霖均唱过的那首。熟悉的旋律，熟悉的调子。 ——在一起叫梦，分开了叫痛，是不是说没有做完的梦最痛。 旅行带来的疲惫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让他看不清顾霖均此刻的表情——也不会是什么好的表情。 好在深夜没有堵车，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基地。高晓阳他们已经睡了，整个基地就剩他们醒着。 老样子走到该分道扬镳的地方，顾霖均突然扯了他一下。 “我们和解吧。” 祁瑞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傻，但是没等他摆出正确的应对，顾霖均就又往下说了。 “就像普通朋友一样。” 第55章 55 55 “普通朋友？” 祁瑞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一度惊讶于自己听起来有多么的冷静。他把顾霖均的那句话逐字逐句重复了一遍，语调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为什么？” 顾霖均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认真思索一个充分的理由。 “因为我得对PND负责。” 以及承诺，陪他去最高的那个地方的承诺。 很好的理由，祁瑞想。从S3开始，Lin就是PND的灵魂。PND是Lin的队伍，他得成为替Lin冲散对面阵型的那把利刃。这是他在这里的全部理由，一昧沉浸在过去的东西里是没有未来的。至于别的东西，只要他足够强大，就不再是问题，过去的Sean不可以，现在的Lin也不会再有机会。 他感到一阵轻松，好像终于摆脱了什么一直压在他身上的重负。 所以顾霖均说得很对，他们得对俱乐部付给他们的薪水和自己的竞技生涯负责。 “好的，我答应你。” 这次轮到顾霖均露出错愕的神情，完全没想到祁瑞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的他愣了片刻。 “对不起。” 祁瑞摇摇头。他不知道顾霖均到底在为什么道歉，也没有兴趣去知道。 “这不是你的错。” 是真的，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这就够了。 如果想要冠军也算是有错的话，那么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选手都该被关进监狱。 回到久违了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其他的布置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很像何鹄会做的事。 闷热的夏夜里，没有星星，空调被打到26摄氏度，制冷的嗡嗡声单调又寂静。 老样子处理完手臂上的伤口又吃过消炎药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之前还看起来吓人的地方不再痒得让人焦虑了。 但是总有哪里让他感觉到不对劲。 陷入睡眠前的他迷迷糊糊地想，一定是他太习惯留宿于那个人的床，才生出了这些奇怪的错觉。 重新回到单调又枯燥的训练生活时，祁瑞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应该说这样的生活节奏早就刻进了他的生物钟。 早上醒得比往常要早，准备去晨跑的他遇到了一脸没睡醒被高晓阳拖着下楼的杨卓希二人。 “一起？” 看起来同样没睡好的高晓阳指指自己这边两人，再指指祁瑞，发起了邀请。 “让我上去再睡会儿成不？我一个要退役了的老人家被你们这么折腾，真的会散架的啊。” 闭着眼睛的杨卓希对于这群能早起的家伙保持着十二万分的痛恨。 “你看看你，胖了十四斤，肚子上全是肥肉。以前还有个人样，现在跟猪没什么区别。” 恨铁不成钢的高晓阳伸手就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惹得杨卓希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看看人家Vamp三胖连坐，我们就我一个，还贡献了LPL两个颜值担当，我凭什么不能当个胖子？你说我一胖子招谁惹谁了？” “省省吧，Vamp现在就两个胖子，人打野今年还坚持健身马上就不是胖子了。”高晓阳皱着眉。“打呼脚臭磨牙放屁你占全了，我真是倒八辈子血霉才跟你睡一间房。” “你以为我想跟你睡一间房？” 三名新队员住进基地后，何鹄悲哀地发现因为以前人总是不多，二队和青训的小朋友又住在别的地方，他们把多出来的房间改造成了堆放外设和机器的地方，所以现在就有一名新队员将要面临无处可住的境地。 征集了几方意见，何鹄临时将高晓阳和杨卓希调到了一间，好腾出房间给小火住。没想到两个人只睡了一天，连黎城都忍耐过来了的高晓阳就各种苦不堪言。 “换换换，待会我就去找何鸟，不是你走就是我搬。” 三个人在外面跑了几公里。其中两个人只是呼吸变得有点急促，一个恨不得直接瘫倒在路上再不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杨卓希看到路边长椅的那一瞬间眼睛都在放光，断然不会纵容他剧烈运动完就直接坐倒的高晓阳从后面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被这样“粗暴对待”的杨卓希捂着屁股又不敢上去揍他，模样颇为憋屈。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几个人都感受到了明显的热意。稍稍有点热的祁瑞抬起手挡住过于刺目的阳光，在东南亚的那段时间他晒黑了一点，但是按照他一贯的经验，过几个月就会恢复原状。 一旁跟高晓阳闹够了的杨卓希心跳的频率降下来了一点，也有更多的功夫去注意其他的东西。他想过去拍拍祁瑞的肩膀，问他要不要吃自己新买的零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对方手臂上的色彩所吸引。 LPL里有纹身的选手其实不少，比如黎城的脖子后面纹了个看起来相当凶煞的狼头，KeiSu的手背上纹了一片鬼画符，所以杨卓希并不是很吃惊。 察觉到了他在看哪的祁瑞放下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看个仔细。何鹄给的药非常有效，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蜕皮，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可以说是大功告成。 杨卓希仔细看完了祁瑞手臂上凤凰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处颜色渲染后，愣愣地吐出一句话。 “大哥我们今天砍谁？” 走在最前面的高晓阳瞬间笑到直不起腰。 早餐餐桌上祁瑞见到了新来的几名队员，分别是替补中单小火、替补ADC夜白和辅助Lunaism。 目前为止明年确定要退役离队的就只有杨卓希。这位今年二十四明年就要二十五的LPL辅助之王在某次开完会后伸着懒腰说太累，有时坐久了会腰疼，年纪大了精力手速也快要跟不上节奏，还是把更多的机会留给年轻人。 高晓阳锤了他一拳，而跟他走下路已经第三个年头的顾霖均一言不发。 在最为无情的时间下，作为LPL里最长久下路组合的他们也免不了分别。 不管顾霖均愿不愿意承认，在无数的比赛里都是杨卓希靠着自己的血肉之躯替他打下了往后carry的基础。 “以后你去威胁你的新辅助要踩他网线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杨卓希自己先笑了起来，随后被推门进来的何鹄暴打一顿，一边打还一边喊，丧气话别说那么早，给爸爸把S6总冠军奖杯捧回来再走。 新来的队员们年纪都还不到二十，其中小火最为夸张，十六岁生日刚过一个月。 祁瑞和他们一一拥抱，这就是PND的未来了。他想起和Stump的第一次见面，那个刚刚把他从首发地位上挤下来的白人男孩对他只有表面上的尊敬。哪里像是小火，两只眼睛里都写满了热情。 “Rex前辈，我超级，超级喜欢你。” 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的男孩儿生怕他听不懂，还换了蹩脚的英文磕磕巴巴重复了一遍like、respect。 “你是要抱他，还是要像长臂猿一样挂在他脖子上把他勒死？”说话的人嫌弃无比地啧了一声，小火就被人扯着后领拉走了。 祁瑞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毕竟长臂猿这么没礼貌的比喻只有刚起床的顾霖均能做出来。 顾霖均眉头微蹙，想要坐下来吃早餐却发现自己惯常的位置被人占了。 察觉到暴风雨前奏的杨卓希立刻踢了夜白一脚，挤眉弄眼示意这小子识相的话就快把Rex身边那个位置让出来。不明所以的夜白困惑地扭头去看他，刚要开口问他为什么要踢自己，顾霖均就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捂着胸口庆幸逃过一劫的杨卓希抬头就看到顾霖均也在看他。 “你脸上表情这么扭曲就不怕吓到新人吗？” 心中大呼这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的杨卓希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到手中的煎饼上。吃得太急被煎饼噎到翻白眼的他一伸手就被旁边的祁瑞塞了杯东西，喝到嘴里发现是冰牛奶。 可能还是有个好人的，抬头想要感谢祁瑞的杨卓希看看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正在慢条斯理喝粥的顾霖均。顾霖均今天穿了件颜色让人联想起夏天郁郁葱葱森林和青涩柠檬的绿色T恤，他皮肤很白，这样的绿色只会让他看起来年轻而充满朝气。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连啃煎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餐桌上，小火还没从见到偶像的激动中平息，叽叽咕咕地叙述着自己有多喜欢祁瑞在赛场上的表现，说到最慷慨激昂的部分更是口无遮拦说愿意给祁瑞捡肥皂。 相比之下夜白虽然也亢奋，但是跟顾霖均相处了好几天的他就要冷静得多，偶尔跟Lunaism说两句话。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阿七也加入了早餐。这个胡子没刮的老男人闲聊了两句就把话题扯到夏季赛上。PND的第一场就是夏季赛揭幕战，对战VE战队，赢了开门红，输了也不代表什么。 “你在忧心忡忡什么？” 饭后靠在沙发上消食的高晓阳没忍住拍了杨卓希一下。 “啊？” “别装蒜，你连饼都吃不下了还不算焦虑？让我来猜猜，你在紧张明天的比赛？” 杨卓希把视线转向他。 “我在看Lin，他这件T恤挺好看的。”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牛头不对马嘴答案的高晓阳只能以为他还在怪他早上硬拖他晨跑。 “好看你找他问牌子也去买一件。” 随口答应下来的杨卓希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他告诉自己。 第56章 56 56 三点左右到达现场的PND众人正在后台的休息室接受化妆师和摄影师的双重来访。 他们的都不是新人了，自然知道化妆师的重要性：很多选手都有熬夜训练直播的习惯，黑眼圈痘痘一类小瑕疵的平时看起来还好，等到了镜头下就会被加倍放大，而赛事直播到底带着商业性，确保选手们足够上镜也是主办方需要照顾到的。 轮到祁瑞时，他正在一旁和阿七就待会要使用的战术体系做最后的探讨。 按照化妆师的要求闭上双眼的他无意识地把玩手中的打火机，努力去无视化妆刷在脸颊上擦过的触感。好不容易等到化妆师折腾完，祁瑞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和平时并没有多大区别，硬要说的话就是眼睛底下淡淡的黑眼圈没了，气色也更好一些。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不到，顾霖均和Kazuki在闭目养神，高晓阳开了一局自定义在练习补刀，杨卓希在放空，而他自己则是在看他们以前的比赛视频。 “你在看什么？” 突然有人把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 祁瑞没有摘下耳机，惯性地仰头去看那个不速之客。顾霖均没有好奇地盯着他的屏幕，反而微微低下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以前的比赛视频。”祁瑞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屏幕上。 顾霖均拉过他旁边空着的椅子坐了下来。 本来就有点心神不宁的祁瑞又看了几分钟就关掉了播放器，他点开桌面上的客户端，输入账号登陆，创建自定义游戏。 “来不来？” 只消一眼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的顾霖均点点头，在另一台机器上登陆了账号。 Solo的规则是在嚎哭深渊这张地图率先取得一血一塔一百兵其中任意一项的人获胜。作为赛前的热手，两个人打得都相当凶悍，没有留半分情面。 最终的获胜者是顾霖均。 因为补刀稍稍落后于对方的祁瑞在最后一波兵出兵后稍稍急躁了一点，线上换血被他的好运姐打到残血，不得不看着对方依靠大招清兵赢下了solo。 他们又这样solo了几场，各有输赢。顾霖均活动下肩膀，正巧到了该他们准备上场的时间，两人都摘下耳机站起来，拿着水杯往外走。 MSI失利后再度回到大众的视野下的PND在人员上保持了基本一致：首发阵容不变，前几周暂不上替补。而他们的对手VE则是更换了首发阵容，上赛季还在作为替补ADC上场的QWQ取代了Painful，下路辅助由新人Kate担当。 经过了夏季转会期，各大战队的阵容多少都有点变化，加上选手的状态好坏和成长又是个飘忽不定的东西，所以轻率地使用过去的经验来预测输赢是种相当愚蠢的行为。 选手介绍环节后就是正式ban/pick。由于对于对方新下路组合的知之甚少，所以针对重点就被放在了中野。 阿七倾向他们使用的是一套剑走偏锋的阵容，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伤害和输出点很足，但是缺乏先手控制和开团能力。这套阵容他们赛前练习过许多遍，现在要做的就是发挥出它最大的长处。 读图时祁瑞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而错过了顾霖均和杨卓希都在看他的目光。 VE变得相当强。 尽管Painful被官方评定为LPL前十ADC，但是他尴尬的线上能力一直饱受诟病：双方均势的情况下线上莫名其妙被压几十刀补刀，有的时候旁观者都能看出来某些刀不该漏。痛定思痛换掉了Painful以后的VE宛如新生，在第一场中凭借后期的几波漂亮团战一点点让胜利的天平最终倾向了他们。 相反PND更像是还沉浸在失败的阴霾里，前期打得相当被动，塔数很快落后于对方，等到中后期又不止一次发生决策上失误导致团灭的惨剧。 VE五人拿到了大龙buff开始311分推，缺乏守塔能力又疲于奔命的PND很快就被破了上路高地。眼看对方就要冲上高地对门牙塔下手的PND只得背水一战，被对方三人强开的Lin虽然水银解掉了第一轮控制又闪现躲开无数技能，但还是在巨大的装备差距下遭到击杀阵亡。 失去了ADC的PND很快在对方的冲击下溃不成军，中单和打野相继阵亡，只剩下辅助和打野在泉水中看着对方拆掉了自家的基地。 画面定格在QWQ企图冲上来虐泉的那一刻。鲜红的失败二字跳出来时，高晓阳没忍住骂了一声妈的。 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们的阿七停下了奋笔疾书。他看得出来这几个人的状态不对，但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们调整了，几分钟后就是BO3的第二场，决定他们是0:2还是续命的一场。 在最近一次的更新中，新的装备，新的属性，以及几件魔法抗性装备的削弱，AP法师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体加强，可以说在无数个版本被AD刺客所统治的中路终于又回到了AP刺客和传统法师们的手中。 祁瑞拿到了他过去所热衷的狐狸，线上对上的是VE的丽桑卓。 率先拿下一局的VE这一场打得相当主动，顾霖均在意识到对方辅助离开线上的一瞬间就在团队语音里喊了出来。 “小心牛！” 但是迟了，对面打野配合丽桑卓的线上强控一套把狐狸的闪现打了出来，闪到塔下准备回城的狐狸还没来得及安心就突然被牛头顶回线上遭到击杀。 送出了一血的祁瑞回到线上就再一次遭到了对面中野组合的针对。 而在上路对拼中落败的高晓阳同样讨不到半点好处。因为差点被对面单吃，只得回城以后利用传送补线。 目前场面上人头虽然只有三个，VE的打野两个，中单一个，但是谁都知道PND如果不快点打破僵局，那么结局只有慢性死亡。 外塔在一座座地掉，野区资源在一点点被蚕食殆尽。中单狐狸阵亡了两次以后打钱范围被无限压榨，逐渐落后的装备成为了PND在中后期团战的一个巨大隐患。 “没办法了……”看着黑白的屏幕，顾霖均揉着太阳穴无力地说。 最后一波团战单从技术方面来说，PND已经打得很好了。狐狸先手魅惑到对面走位不慎的ADC，再利用大招躲开上单的控制，成功进场，己方后排站位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他们落后太多了，再好的开团都无法弥补输出上的匮乏，没有秒掉ADC的狐狸第一个遭到击杀，对面三人强开顾霖均则是摧枯拉朽地毁灭了PND的后排。 VE2:0拿下了夏季赛的开门红。 落败的PND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走上台去鞠躬，接受全场粉丝的欢呼。 就像是几周前，msi落败之时的又一次重演。 收拾好东西回基地的路上，祁瑞注意到了杨卓希一直在看他。 差点以为自己脸上沾着什么脏东西的他有点迟疑的抬起手擦了下，不出意料收到了对方的嘲笑。 他和杨卓希的私人接触一直不多，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会让对方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的祁瑞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不去看他。 “你看他干嘛？”顾霖均抬眼盯终于收回目光的杨卓希。 “看看不行啊。”杨卓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仔细看看Rex比你好看多了，天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粉丝为你要死要活的。” 这对LPL里据说最有默契的下路组合又就新的住宿安排聊了会。其中顾霖均严词拒绝和自己亲爱的辅助睡一间房。 “我警告你，也警告何鸟，千万别让我跟你住一间房。”他皱着眉，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你要是敢住进来，我保不准会下楼拿菜刀砍了你。” 目前为止，高晓阳和杨卓希住一间，夜白和lunaism住一间，小火、祁瑞和顾霖均一人一间。但因为杨卓希实在是不适合与人同住，就需要一名新的队员贡献出自己的房间。 “那样你就没有辅助了。” 面对这种段位的威胁，顾霖均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可以把小白的辅助借过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跟Rex住，看你们平时好得都快成一个人了，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吧。” 后天还有比赛，快点解决队员们的住宿问题正是何鹄操心的。听到后面的讨论，还在开车的何鹄腾不出手也不好分神去指手画脚，只是随口附和了几句为什么顾霖均不愿意跟祁瑞住。 被问到了的顾霖均看了眼杨卓希，又转头去看坐在最后一排的祁瑞。 他看起来睡着了，只是还在不断颤抖的眼睑出卖了他。顾霖均回过头，连高晓阳和Kazuki都在好奇地看他。 知道实情的和不知道实情的。高晓阳的神情里带上了担忧，仿佛在说你行吗，何鹄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而其他人则是纯粹在好奇，平时总是黏在一起的PND双C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 “你们在说什么。” 祁瑞加入了他们的讨论。等到他听完杨卓希的复述后，就是否愿意和顾霖均睡一间房这个问题低下头想了会。 “我没有意见，准确来说我和剩下的随便谁住都可以。” 回到基地连带秋姨一起过来帮他搬东西，祁瑞的行李不多，大件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很快就搬好了。 顾霖均的卧室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睡的是双人床。祁瑞把自己的枕头扔到床的另一边，宣告他彻底搬进来了。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为什么要答应？” 相比顾霖均不自觉的焦虑，祁瑞要冷静得多。 “你都能和梁昕住一间房，和我为什么不行？” 第57章 57 57 如果不是祁瑞突然提起，顾霖均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去想起梁昕这个人了。 在SAG确定降级后，黎城离队去了EVS做替补打野，而梁昕却留在了SAG，陪着他不见得有多喜欢的队友们征战LSPL。这样的决定虽然令很多人吃惊，但是意外的符合梁昕这个人的性格。 时至今日，对于梁昕骨子里残忍自私，从不顾忌他人感受的部分，顾霖均没有太多的怨恨，但是也永远不会想要去理解或者是原谅。 就这样从此再无联系便足够。 “你和他又不一样。” 闻言顾霖均几乎是立即出言反对。有关祁瑞和梁昕之间的对比，他以为随着SAG的离去将被永远的划下休止符，却不曾想到主动提起的人变成了祁瑞。 不管问多少次，他的答案都不会改变：梁昕没有一丁点能和祁瑞相比。 祁瑞听到他的回答后楞了一下，随后露出个不怎么放松的微笑。 “这样吗？”他看起来还是紧绷着，顾霖均能看出他在理智的表象下潜藏的恐惧和不安。“抱歉，我不该提起他。” “没什么。” “你以前和他是朋友，不是吗？” “以前是。” 从最初的焦虑里找回了自我以后，顾霖均第一次主动说到过去的许多东西。 “我最开始是在D3的二队，打中单，战绩奇烂无比，这个你肯定知道……当时的PND还是冰封王座和黑皇的时代。听说过吗？中单的IceThrone和打野DarkEmperor，两个已经退役了很多年的老人，现在一个从这圈子里彻底消失了，一个在做直播卖肉松饼，偶尔还来看看我们的比赛。” 顾霖均现在说的都是被粉丝们说烂了，随便在互联网上搜索一下就能有无数结果的东西。他继续说到被PND看上，搬进当时那个比现在这个小了一圈不止的训练基地，开始转ADC。 “……总有人把我吹得神乎其神，其实只是在S3最后几个月开窍了，该怎么打输出，怎么打出压制力，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突然有了答案。S3预选赛决赛失利以后，除了我以外的人都走了，冰哥和大黑是退役，另外两个去了其他战队。我当时特别害怕，因为轮到我挑大梁了，而我不能把这种恐惧表现出来，所以打得就特别拼命。” “我第一次见到梁昕他们就是在这个时候。” 两个赛季之间的转会期，忙得焦头烂额的何鹄总算是拼凑起了一支全新的PND。梁昕来到PND基地时，顾霖均正和他的新辅助在联络感情，比现在还要嘴贱欠揍不懂察言观色的杨卓希三言两语就把他气得火冒三丈。 “里面的，你们在干嘛？” 梁昕先探了个脑袋进来，毛茸茸的，染着浅浅的棕色，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小上好几岁，笑起来还有尖尖的虎牙。正在扭打的顾霖均和杨卓希知道丢人，立刻分开，努力装出副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和新来的中单打招呼。 老的训练基地在顾霖均嘴里简直是一无是处：小，周边环境不怎么样，三天两头有隔壁的来蹭饭，最重要的是网差，打个韩服都要时不时面临VPN爆炸的危险。 “我和梁昕睡一间房，阿阳和黎城睡一间，阿希一个人睡一间，原因你懂。我们谁也不了解谁，住宿完全是随机安排的。有的时候练得太累了，Rank又不那么顺利，我就会和梁昕聊天，聊很多东西。不可否认的是，梁昕真的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不需要我去多说什么就知道如何应对。” 时间来到S4，透过顾霖均的讲述，祁瑞一点都没有听出当时的PND有多么风头正盛，举世无双，相反充满了彷徨。一个被迫扛起大梁的孤胆英雄被整个队伍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像一根被绷紧到极致的弦，虽然锋利到极致，却也脆弱到极致。 他要赢，必须要赢，只有赢了才会不辜负他人的期望。 被这样的力量驱使着去拼搏，只需要谁的手轻轻拨一下，他就会彻底断掉…… “至于当时我为什么会和梁昕成为朋友，可能是因为，他是当时所有人中唯一看出来我在恐惧什么的人。”顾霖均闭上眼睛。“很可惜我看错了人，对梁昕这样的人投入感情是注定不会得到回报。我曾把他当作唯一的挚友，他……我不知道他把我当做什么。” 面对顾霖均的困惑和迷茫，他并没选择去分担，反而引诱他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利用了我的恐惧，差一点点就毁掉了我。” 包括祁瑞在内的很多人都知道PND的决裂发生在S5总决赛那段时间，但是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 “从S4末期开始，我就渐渐察觉到了他的本质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我开始疏远他，他也意识到了，表面上不再做那些多余的事。” 经历了总决赛失利，回国后他们搬进了新的基地，五个人都有了各自的房间。顾霖均不再需要整日面对梁昕日益可憎的脸，也是同一年，总是来PND蹭饭的那支战队因为经营不慎加成绩太差而倒闭。 S5是PND最黑暗的一年，春季赛首轮全败的战绩让他们无缘季后赛还要准备升降级，夏季赛状态起伏巨大，最终堪堪杀进预选赛拿下了最后的名额。祁瑞知道，顾霖均绷得紧紧的那根弦断在了败给KBT的那一刻，又因为梁昕的雪上加霜，导致他从未走出这片阴影。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是啊，为什么。”透过虚掩的门，顾霖均听见何鹄站在楼梯口喊他们下去吃饭的声音。“如果我告诉你为什么，那么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为什么？”祁瑞依旧不为所动。 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各方面都不太好的时候对他讲起梁昕，和PND的过去，明明以前都绝口不提的。 “因为恐惧。”顾霖均回忆起那个打得暴躁又冲动的自己。“虽然不能说恢复得很好，但是我已经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不再恐惧过去差一点毁了我的东西。” 他会更加信任他的队友，融入他的团队。他有着世界上最好的队友们，他也不必再把所有的压力扛在自己身上，因为祁瑞会做到以前的梁昕永远也做不到的那些事。 即使无法永远将他留在身边，他也一样的…… “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关系。”顾霖均从床上站起来。“现在轮到我提问了，今天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 祁瑞很想回答，他没有在害怕什么，但是这样的说辞连他自己都不信，又怎么逃得过对方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最后实话实说了。“我好像在害怕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不怕，老实说，我有点混乱。” 他的左手好得就像从没受过伤，赛场上也依旧有他的位置，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牵扯住了他，让他变得迟疑，变得不再锐利。 顾霖均叹了口气，祁瑞今天的状态有多差他看在眼里。 他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全部都和他有关，也不会以为和他毫无关联。 “等你想出来了，愿意说的时候，我会听。” 祁瑞点点头，即使他看上去并没有放在心里。 “谢谢你，Lin。” PND本周的第二场比赛被安排在周六，对手是来自A组的SG战队。 赛前阿七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工作，有关他们之前失利的原因和下一场对手可能会使用的阵容与体系。 训练赛是和LCK的某支中游水平队伍打的，BO3赛制，双方都没动什么真格，但是足够把PND目前的问题暴露得非常充分了：不止是中单SarieL的状态低迷，上单的Devin也经常出现小操作和细节上的纰漏，并几次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带线过深被单抓。 简单来说就是整支队伍都在梦游，包括一贯打得强势的Lin，也只能说是无功无过的平庸。 “我知道你们都很累，msi完了这么快就是夏季赛，季后赛，预选赛，世界总决赛，当中还要准备今年的德玛西亚杯……” 不同于有两次休赛期的春季赛，夏季赛的赛程安排要紧凑得多，十周常规赛程马不停蹄，八月底季后赛选出两支队伍参加S6，九月初预选赛决定S6最后一个名额花落谁家。 然后就是为期一个月的世界总决赛。 说是一个月，其实大多数队伍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一个月。 “但是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阿七其实并不愿意把事实这么□□地摊开，可他必须说下去，队伍整体状况不行，他这个教练必须起到激励的作用。“夏季赛决定的是S系总决赛的资格，春季赛的荣誉和它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们都不愿意停在这里，不管你们今后还能在这个赛场上走多远，全力以赴，打完今年，好不好？” 阿七说完后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过了好几秒，那群他口中的“小麻烦精们”才一个个应了声。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FROG对DX的第二场，机缘巧合，两支从LSPL中升上来的队伍在赛季第一场就对了个正着。 比赛最终以DX2:1战胜FROG拿下一分告终，尽管还有各种不如人意不成熟的地方，但这两支队伍展现出的朝气蓬勃和奋力拼搏精神都足够让其他的老牌队伍感到某种压迫力。 值得一提的是DX的那个年轻ADC，因为出众的个人实力、凶悍霸道的线上风格和同样出身于D3二队被称为Lin的接班人。 看完比赛又各自去训练了一段时间，十二点不到整栋楼的灯火就尽数熄灭，早早陷入沉睡的几个人还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什么。 在本周的第二场BO3中，SG2:0大比分战胜PND。 PND的铁杆粉丝和专业人士们无一不哗然：连败两场，全是惨败。 而这又只是PND夏季噩梦的开端。 第58章 58 58 ——PND电子竞技俱乐部：很抱歉在周六的常规赛中我们不敌对手SG，0:2输掉了比赛 底下的留言有鼓励的，有破口大骂威胁要粉转黑的，还有喋喋不休分析他们在战术决策上失误的。顾霖均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就关掉了界面把手机扔到一旁，没想到这样的动作让睡在床另一边的人困惑地抬起头。 “你怎么还没睡？” 说着顾霖均拧开床头柜的台灯，昏黄的灯光在他的面孔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祁瑞翻了个身，支起身体靠着床头看他，声音清醒得不像一个已经闭眼三十分钟左右的人。 “睡不着。” “因为比赛输了吗？” “是。”他这段时间的睡眠一直成问题，白天的化妆师都跟他提过，黑眼圈太重，一般遮瑕很难遮住，让他在训练的同时也要注意休息。祁瑞有点困惑地按住太阳穴。“……也不是。” 顾霖均看了他很久，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缺乏血色的嘴唇上，他记得这里亲吻起来是怎么样柔软的触感，最终他转移视线，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现在在讨论的话题上。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还有其他人，我们都犯了很多错，不要有太多的负担，好好准备下一场。” 祁瑞没有回答，缩进毯子里，像是努力去抓住睡意的尾巴。不忍心再打扰他的顾霖均随手关掉灯，卧室里又陷入一片安谧的黑暗。 他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从一开始的粗糙慢慢变得规律绵长，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但是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以前，床铺的摩擦与震动和让他再度清醒过来。即使睡在另一头的他都能感受到床垫陷下去的重量。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借助透过窗帘的黯淡月光看到祁瑞站着的身影。 “吵醒你了吗？” 迅速发现对方动静的祁瑞听起来充满了歉意。 “不，我也没睡着。” 灯光今夜第二次眷顾了这里，顾霖均承认的非常坦率。在他问起祁瑞是去干嘛时，对方很难得的看上去有点局促。像是个做了坏事被抓住的小孩子似的。 “我饿了。” 因为比赛输得太难看心里憋着气，晚饭时确实没好好吃什么东西，他们又处在一生中对食物消耗量最巨大的年纪，这个点应该早就熬不住了。 群体效应一般，祁瑞说完顾霖均自己也饿了。 “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摸着黑下楼，来到厨房。像以前直播累了后做过的无数次一样，顾霖均在冰箱和柜子里翻找食材，祁瑞随时过来帮忙。看桌子上还扔着的碗筷就知道饿了的肯定不止他们两个，只是他们两个来得不太凑巧，所有稍稍加工一下就好的半成品都被吃个精光。 面对着被前面几个人席卷一空的冰箱，顾霖均深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从最开始的步骤来过。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期间因为太热了，祁瑞过去打开了餐厅里的空调。 “Lin”祁瑞突然叫住了他。顾霖均回过头，看到他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还拿着刚从冰箱里取出的盒装牛奶和自己的橙子味芬达，铝罐外面凝结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 平底锅里的培根和煎蛋发出诱人的香气，另一边的炒饭也差不多可以起锅。 抽油烟机的噪音有点吵，说话必须比平时高出几个分贝。 “有事吗？” “回答我，你想去S6吗？” “我想。”顾霖均以为这在他们之间，在这个队伍里，都是一件不需要多说的事。不会有人比一起走过了这么多的他们更清楚彼此在为什么而拼搏。 “我当然想。” 他想去S6，没有哪一天不想。 只有去了S6，他才能证明自己在这个赛场上的价值。 “怎么了？” 他们一起把几道简单的菜和炒饭端上桌子时，顾霖均忍不住戳了下站在椅子旁发呆的祁瑞。 “没什么。”听到易拉罐被拉开时的那一声响，祁瑞回过神似的坐下来。“我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对话终结在这里，饿坏了的男孩子们埋头于吃。祁瑞不喜欢吃用蒜泥和醋凉拌的西兰花，正准备偷偷扔到垃圾桶里就被眼尖的顾霖均发现，半强制地看着他吃掉。 他们吃掉了一大盆炒饭，一盘凉拌西兰花，一盘煎蛋培根，一盘凉拌牛肉才算是饱了。 回到房间里，一夜无梦。 直到未来的某一日，他们才知道今日，以及往后的一段时间里，笼罩着他们的阴霾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的训练是从午饭后开始的。为了按时完成俱乐部规定的训练量，每个人都不敢有所松懈。今天没有什么额外的东西需要他们一对一练习，就剩下无止境的rank要打。 先前掉分掉得厉害的祁瑞这段时间已经勉强打回了王者组，维持着胜败场数基本不变的比例晃荡在一百二十到一百六十名之间。 目前他们几个人中，小火的韩服名次是最高的——第四十一名。 前段时间D3的中单Drawn韩服登顶还被媒体好好渲染了一通，惹得何鹄长吁短叹自己家的几个都不争气，还要他操心掉分到大师这种事。 祁瑞这把排到了KBT五黑，一进去整齐的一排KBT.XXX看得人有点晕。旁边在等人开的杨卓希听到他骂了句粗口，伸过脑袋来看他到底排到了谁，看清楚就乐了。 “加油，”他半真半假地拍拍祁瑞的肩膀。“赢了晚上让何鸟给你加鸡腿。” 就算祁瑞再想赢也抗不过下路实在是菜得抠脚，十分钟被对面打出了0-4-0的战绩，自己过去支援还差点送了三杀。一旁围观的杨卓希无比惋惜又无比幸灾乐祸地摇头，指着右上角的时间一分钟一报地提醒他还有多久可以结束这种折磨。 “啧啧啧，你们这打野，脑子是在养鱼吗，1-5-2落后对面两级的千珏敢跳下去抢酒桶的蓝？” 二十分钟到的时候，祁瑞这边都快被推两路了。解脱似的点完投降，他扯下耳际，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似的瘫倒在椅子上。 拿起小火给他的饮料喝了一口，奇怪的味道让他差点没吐出来。 “……这是什么？” 顾不得洁癖，他接过一旁顾霖均递给他的葡萄味芬达连喝了好几大口才冲散嘴里的怪味。盯着那罐浅蓝色的东西，他想他活了一辈子从没想过碳酸饮料能难喝成这样。 被抢了饮料的顾霖均光是看了一眼那罐东西就懂了。 “小火。”他拿起那罐东西，生怕不够引起对方的注意力还晃了晃。“这个白花蛇草水是你给他的？” 东窗事发的小火试图装可爱蒙混过关，却忘了顾霖均从来不吃这套。夜白和Lunaism悄悄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被这头喷火龙的怒火波及。 “HellFire，地狱火，苏宪，我在跟你说话。” “我我我我错了，是我给Rex前辈的，我也是看了微博上那个最难喝饮料排名跑去淘宝下单了一套，然后自己不敢喝想随便找人试试……”他吓得话都说不清楚。“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难喝……” 不能真的把这倒霉孩子暴打一顿的顾霖均逼迫他把剩下的一罐草水都喝了进去这事才算完。围观了整场的夜白和Lunaism对视一眼，对着放下罐子就冲去卫生间呕吐的小火充满了同情。二队队霸挑战一队队霸的权威，结局就是这么凄惨。 但是想到如果不是祁瑞帮他们挡下一劫，喝这可怕玩意的可能就是他们，他们又瞬间觉得顾霖均教训得真好。 又排了一场，喝光了一整罐芬达，那股诡异的草味还隐约残留在味蕾上。祁瑞正要站起来再去拿一罐别的饮料，就看到屏幕的左下方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他一直用不惯□□，也除了PND的队友以为没几个好友，但是每天还是会和skype一起挂着。他点开看了一眼，居然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就在他想了半天是不是SBM的那个谁时，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是之前飞机上和openday遇见的女粉丝，祁瑞一时没禁住她的诚恳和自己头脑发热说可以来问他中单的事给了她□□号。他们确实聊过几次中单泰隆和中单沙皇的某些小技巧，剩下的就是她单方面的说比赛加油了。 “有事吗？”经过大半年的时间，他的中文读写能力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在训练。” 对方几乎是秒回。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从来搞不懂女孩子在想什么的祁瑞看她打完了招呼就想关掉对话窗口，鼠标都移到叉上了，对方的下一条消息又发过来了。 “你最近还好吗？我看你几次比赛总是很累的样子。” 半天没等到祁瑞回答的女孩子生怕自己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毕竟不是每个选手都喜欢对不太熟的人分享这些很私密的东西。 或许有的选手会和女粉丝发展成男女朋友或者别的什么类似的关系，但是她知道，SarieL不会。 “不愿意说也没事，我只是太关心你了……夏季赛什么的不要急，我相信你可以的。” 加油打气的话源源不断地发过来，祁瑞发出声短促的笑，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 “谢谢。”他缓缓打下这几个字。“对不起，我最近状态不太好。”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对面的人看起来迟疑了很久。“如果你有什么烦恼不方便说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发誓不告诉别人。” 祁瑞差一点就要把那行字发出去，但是他的自制力在那里，他又一点点把它们删光，换成了又一句“谢谢”。 第59章 59 59 “吃不吃宵夜？” 刚从楼下觅食回来的杨卓希溜达到自家ADC旁边约了双排以后又坐回位置上，顺便戳了戳旁边的高晓阳。 “不吃，”一点注意力都不想分给他的高晓阳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刀削面也不吃。” 和有时会随着性子乱打一气的杨卓希不同的是，哪怕是在打Rank，高晓阳都会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来对待。 知道他这个性子的杨卓希恹恹地趴过去看另一边的祁瑞打。祁瑞这边也不怎么顺利：上单上来被单杀一次，打野过去又送了个双杀加双buff，对面梦幻开局，己方地狱hard模式，对面四个人十二分钟抓中强推打野屁都不敢放一个，安心刷F4。 “顾霖均，你完了没？没完投了吧，跟爸爸混爸爸带你飞！” “闭嘴逗比，打大龙呢，没事别瞎比比。” 又等了几分钟，耐心从来不是他的强项。杨卓希正要再溜达过去看看另一边的替补们打得怎么样了，高晓阳先把耳机扯下来，不轻不重地砸到一边。 主人都没怎么样，杨卓希倒是心疼得直搓牙花子。 “你疯了吧，摔耳机这么壕的事也干得出来？” “你信不信我还能干更壕的事？”高晓阳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你的工资身价可比这耳机贵多了，我连你都敢打，摔个耳机还没摔坏，有什么不敢的？” “滚。”被和耳机相提并论的杨卓希也没生气，不轻不重地笑骂了一声。“挂机？你？” 提起这茬，高晓阳嗤笑出声，嘲讽地扬高了眉梢。 “挂逼。” 他指指黑白的屏幕，又指指对面的中单，什么意思不言而明。 杨卓希摇摇头，打职业的这几年他们遇到的外挂都能组成几十个加强连了，备战S系总决赛那段时间还有欧美选手专门发推特喷过这些，他们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怒恶心到现在的轻蔑无奈。 “说真的，今天秋姨煮了刀削面你真的不吃？” 作死打了个ADC的高晓阳一出现就被送回泉水，这局看着是没救了，于是话题绕回一开始的夜宵，杨卓希还真不信一个常年背井离乡的西北汉子能绕过家乡味道的诱惑，遂旧事重提。 “吃吃吃，投票点了就吃。”高晓阳举起手，表示自己刚才说的什么原则什么信念在刀削面前面都是虚的。“妈的，饿死我了。” 这头高晓阳去吃面，那头顾霖均开始叫魂。 “杨卓希你好了没？开始催死催活现在人呢，死哪去了！？” “来了来了，叫你妹啊。” 下路二人组久违的双排就在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喷里开始了。开着直播的祁瑞嫌他们实在是吵得不行，于是不顾自己和那两个人粉丝的挽留强行关掉了麦克风。 和那边吵归吵但是战绩总体来说的下路不同，他今天像是被诅咒了似的一直在翻车：要么排不进去选人被秒，要么单排输，和认识的打野双排也输，开车更是输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越打越烦，干脆关掉了韩服跑去国服用小号在钻石分段选了个中单泰隆开始撒气。 “烦就别打了。”端着个大碗上来的高晓阳看了很久，一边往嘴里送面条，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看你打我都要爆炸，哎小心对面瞎子，要来搞你了。” 泰隆六级前天生的对线劣势加上对面的针对，还没等到carry起来就被杀得快要不行了。祁瑞忽略掉队友的各种白字，努力去吃资源试着拯救三路一起爆炸的局面。 最后在他拼尽全力换掉对面ADC后，一致通过地点下了投降。 看完全程的高晓阳面也吃完了，碗搁到一边开始喝水。 “你要不要也吃点东西换换心情再来排，没准回来就转运了。” 今天的夜宵除了西北烩刀削面还有炒饭和可乐饼。高晓阳用一种会让人联想起杨卓希的方式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他们PND的女神手艺又如何进步了，做的东西越来越好吃了，不负众望地让爆炸了一晚上的祁瑞离开了屏幕前下楼换换心情。 Kazuki不知什么时候和小火两个人勾搭上了，骚话满天飞。顾霖均和杨卓希排完三把，随便说了声腻了就抛弃自己的老辅助，过来跟高晓阳搭话。 “他呢？” “下去吃东西了。”估计还会去洗个澡。这话高晓阳没说，伸了个懒腰就往自己位置上走。“跟那个智障腻了，要不要我们上下双排个？” 走着还不忘在杨卓希的脑袋上来那么一下。 “算了，我去看看那个谁今天开不开车。”顾霖均婉拒了他的邀请，不过高晓阳本身就不太在意。“我就来关怀下你们，看起来都在连跪。” “多管闲事这不像你，说吧，想问什么？” “没什么。” 顾霖均伸个懒腰，看上去就像真的没什么所在乎的。但是谁都知道，从上周最后一场打完开始，看不见的暗潮就在他们之中涌动了：平常都是从中午训练到一点左右的他们都不自觉加大了训练量，训练赛排得更满，教练的一对一单独谈话时间更久。 和自己较劲，和对手较劲，和看不见的阻力较劲。 他们这周只有一场比赛，就是周日一点打ONE，明明只是常规赛的普通一场，但是对于深陷于泥沼的PND来说，无异于必须用命去拼搏的一场。 周日来得稀疏平常，天晴，长期无雨，持续高温，离了空调一秒就能把人蒸干。从基地出来到上车的短短几分钟，长期待在空调房的网瘾少年们就恨不得集体中暑。 睡到九点多的几个人起床把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就要准备去现场。夏季队服还是白底红黑条纹，基础设计上维持了PND队服一贯的风格。 祁瑞手臂上的纹身在经历了结痂脱皮各种以后已经彻底愈合，明亮鲜艳的色彩和流丽繁复的线条总是能吸引到别人的眼球。 车上教练阿七针对他们这段时间的一对一套路又总结了一会。但因为生物钟的原因，几个人的反应都有点木，杨卓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顶着教练的脸色，硬生生把第二个吞了进去。 “哦，那我先给你们醒醒神吧。”阿七推了推眼镜，显然是找到了法子治他们。“说真的，阿鹄把这个给我的时候我都差点吐了，要不是你们逼我我也不想动用它。” PND几个人都斜眼看他到底想放什么大招，说他们不听教练的话也不准确，毕竟LPL里对教练决策执行力最高的队伍不是白叫的。 阿七摸了半天摸出来一叠A4纸，他看了下，把自己的小本子放到一边。 “那我开始了，不要说我没给你们机会。”他又看了一眼纸上的东西，嘶了声开始念。“‘冷峻的男人皱了下好看的眉，低下头在他绝美的少年耳边呢喃，宝贝儿，要我带你双排是要付出代价的。’讲道理我快吐了，你们还要听吗？不管了念完这段。‘Sariel没有做声，耳朵尖都满是红晕，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的Devin，咬着嘴唇说……’” “说你们这群人病得不轻，需要电一下醒醒脑子。”祁瑞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断了阿七的精神攻击。“你赢了，好了我们继续讲BP，别再念这个让我浑身恶寒的东西了。” “操，老子是直男，只喜欢大胸的妹子。” 天知道为什么在某些女粉丝里PND的上中看起来比中下更像一对基佬，对于性向问题，高晓阳一秒钟也不能忍。 “为什么没有顾霖均这傻逼的？” 无辜中了一枪的顾霖均翻了个白眼。 “Lin的也不是没有，不过你要听跟谁的？”阿七翻着一大堆东西，全是何鹄的成果，鬼知道PND领队闲着没事干在微博贴吧乱搜些什么。“有跟Rex的，还有跟Sin的，哇哦这个劲爆，带黄的。” “我要听我要听！”事不关己立刻恢复看热闹本质的剩下几个人立刻上来抢阿七手里的那叠东西。“带黄这么劲爆，现在的女粉丝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闹剧的最后是阿七给了起哄的一人一巴掌，再给他们讲起了打ONE的几个关键：对手首发阵容，最近rank使用较多英雄，版本还有BP去谁留谁。 不管赛前讲得有多么天花乱坠，到了比赛还是的看选手本人的发挥。ONE作为一支状态几度沉浮，好过坏过辉煌过破落过的队伍自从去年更换了管理层，从LSPL杀回LPL后势头一直很足的队伍对于整体状态低迷的PND来说，是个棘手的对手。 比赛开始，从选人到前期部署都比较和平，打野也倾向于互换野区对刷，几次试探都无功而返，最接近击杀的是ONE的打野来了一波中路打出祁瑞的双招。 沉冗的慢节奏，换线推塔，ONE一点点拉开并不多的经济差距，又被PND几度追回来一点。就在大家都以为这是一场前期和平发育拼运营，中后期一波团战定胜负的漫长比赛时，PND过去稳如磐石中路突然出事了，又一次的。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SarieL为他的队伍拿到鼓舞士气的一血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被对手利用兵线和走位单杀了，属于完完全全的智商压制。 第60章 60 60 PND最终还是赢了，但是让他们赢的不是运营、战术、决策或者别的什么，而是ONE夏季赛第一次登场的新人ADC.Rine在经济领先一万多的情况下，跳到PND双C位脸上又闪现撞墙被秒这种PND荣誉队员一般的行为。 失去了主要输出点被迫迎战的ONE被PND五打四团灭，随后PND一波强推顺利拿下了比赛。 目前场上正在进行的是第二场的ban/pick环节。方才的胜利并没有改变PND这边的氛围：他们很清楚，如果没有对方ADC的致命性失误，他们除了等死几乎是无路可走。 BP基本上是教练组的事，这一局在红色方的PND选择了Ban掉上一把对面发挥良好的打野豹女。 最后双方Ban掉了几个版本强势中上野，ADC基本全部放了出来，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两支队伍基本上都拿到了自己早已备好的体系：ONE偏四平八稳，PND则是高伤害硬刚不虚，控制却只能依赖于上单高晓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场直接葬送队伍胜利的愚蠢举动，这一次ONE的ADC线上打得非常的……怂。杨卓希几次在团队语音里不耐烦地抱怨他怎么不再往后面缩一点。 “我一个巴德上去放眼顺便摸他两下怎么了？看他手都扣在闪现上了。”颠倒是非的杨卓希全然忘记了他的巴德在线上压着对面打的事。“他这是连兵都不吃了也要怂？我们男枪在偷他们红，没兴趣下来找他好不好？” “算了吧，怂了一辈子，激进一次就卖了全队，”顾霖均稳稳把兵线控在自己这边。“他们上路红那块估计没视野，看不到打野在哪怂是对的。” 怂的后果是被本来线上就凶的顾霖均在二十分钟时压了快五十刀，下路塔也一点点被磨掉，顺便又被PND中野过来四打三了一波，两边上路一起传送，还没落地这边下路就爆炸了。等到中后期团战又因为过分顾忌对方中单和自己的站位而被输出位置绝佳的顾霖均直接用卢锡安射穿。 “卧槽什么东西？” 一轮顺风顺水推到高地打三一一分推的时候，高晓阳被从侧面插过来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以为是对面上单或者打野被打残后回泉水传送眼位绕后强开团，于是反手甩了个控制技能上去阻止他进场。 跟上技能的PND立刻秒掉了对面落单的可怜虫，等到击杀语音响起才看清是对面的ADC。 “是对面的AD，又来送了。” 想了下这个新人待会要被ONE的粉和各种正义路人喷成什么样，顾霖均毫无同情心地笑了下。同情对手从来不是他会做的事，尤其是因为菜输了比赛。 仿佛是第一场的翻版，失去了ADC的ONE再一次成为了无头苍蝇，被PND破塔后一波带走，最后复活出来的Rine也无力回天，被冲上来的OND众人再度秒杀后看着自家主堡爆炸，输掉了BO3。 从镜头里，这个少年仿佛还没从占尽优势经济人头领先被翻盘的惊愕中醒来，那边的PND已经摘下耳机准备上台鞠躬了。 又一次证明了自己LPL第一ADC不是浪得虚名的顾霖均在2:0拿下BO3的同时，也拿走了这一场的MVP。 上台接受采访的也是他，毕竟除开Kazuki不太乐意接受采访以外，第一场的MVP给谁都像是在强行评选、矮子里面拔高子，而最该给的是对面的Rine，没有他整体都打得low的PND想赢基本在做梦。 从来不畏惧采访的顾霖均面对镜头天生有种野性的直觉，这也是为什么有PND的LPL宣传片都格外偏爱这名明星选手的另一个原因。 “那么请问Lin，对于你们今天的整体表现，你有什么评价？”采访的解说顿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也请评价一下对面的ADC，和他的那几波……失误。” 与打出了carry实力的顾霖均相对立的是虽然稍稍找到了一点感觉，但是依旧没有找到关键，表现看起来还像是在梦游的祁瑞。他第二场虽然拿出的是高伤害刺客型法师，可表现只能说是无功无过、日常打卡，除了团战最后一波冒死换掉对面ADC几乎毫无存在感。 “……我觉得这是新人的通病，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已经很少了，除非ONE不打算去S6，否则他就只能更努力去适应职业的节奏，追上前人的步伐。”顾霖均简短评价完自己的队友，又对对手说出了这样一番可以说是尖锐的评价。 “最后，Lin，你能说说你们夏季赛的目标吗？比如进S6什么的。”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一，不去打保级赛，二，季后赛加油，三，如果有幸进了预选赛也要拼命。” 哪怕心里想的是今年S6非我不可，也要在嘴上保持谦虚的顾霖均结束了采访，再又一阵掌声中走下了台。 赛后何鹄偶尔会看看网上对于他们近期表现的评价，有黑有吹，还有客观公正。他们本身就是一个总是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俱乐部，会有什么样的看法都不足为奇。 就像不管他们内行人心里有多清楚顾霖均给黎城“戴绿帽”的真相，外界看法里顾霖均和陈怡君的“风流韵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总要被时不时拉出来调侃一番：打得好是玩笑是艳遇，打不好直接骂艹嫂狂魔滚去LSPL死亡轰炸。 有关PND这场艰难的首胜，被黑的最多的要数ONE的韩援ADC：他直接把胜利送到PND手上的行为，不管是交流上的失误还是个人操作上的纰漏，都注定了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人津津乐道。无数的人都在质疑ONE老板为什么要放弃春季赛带领ONE走向小组小组第二的Wind，反而选择了这个“一无是处”的新人，最后又得出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的结论。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中单SarieL。近期祁瑞的状态处在职业生涯最低谷是个不争的事实，下面的评论有懊悔PND没在春夏之间买下被放出的几个韩国中单的，有结合他去年LCS上的表现说他开启了夏季捞比模式的。某个关注PND比赛多年，甚至是何鹄都眼熟的老粉丝在下面跟帖说： 曾经在PND决定把Sariel挖来LPL的时候，我看到一丝希望。因为他很有可能会是少数几个不会被Lin的光芒所淹没，把比赛打成普通四保一体系的中单。春季赛里他虽然还有一点不适应LPL的节奏，有时候确实也打得比较谜，但是他的确是光芒四射的。 现在，到了夏季赛，我看不到他身上那种闪耀的光芒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逐渐在走下过去的高度，被Lin的光辉所掩盖，变得和以前PND那些中单没什么区别，对，我就是在说Sin。以前有多少人吹这个人我不管，也不管现在我看起来多像在痛打落水狗，Sin就是菜，意识心态都菜，除了操作一无是处。 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话：LPL可以成就一个职业选手，也能够毁了他。如果他不能走出低谷，我宁可他回北美，没准那里还有他的机会。 “你在看什么？” 祁瑞从他手里抽过了平板，几行字很快翻过去。 和刚来LPL时几乎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模样相比，现在的他做些基础的阅读理解，比如看懂各种业界黑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别看了，”想把平板抢回来的何鹄输在了身高上。“都没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看的。” “怕什么。”看完了以后的祁瑞将平板还给他。“要是看点这个都能炸，我还是早点退役回国直播的好。去年LCS春季赛夏季赛以后喷我的比他们狠多了，连那个我都过来了，这个能影响到我？” 他看起来确实冷静又平和，和前几天总是焦头烂额的模样截然不同。想着总算是解决一大难题的何鹄松了口气。 无论他最后去了哪里，本着惜才的心，何鹄都不希望他的职业生涯陨落在LPL。 “那就好，稳住心态好好训练就OK。” 今天秋姨准备的甜点是会爆浆的芒果慕斯杯，祁瑞去厨房拿了把勺子把表面一层挖开，浓郁甜蜜的芒果浆就淌了出来。 想着吃完了给上面的Kazuki带一杯的他迅速解决了自己的这份，连勺子上最后一点果酱也舔得干干净净。 “咳咳咳。”见四下无人，何鹄努力假咳吸引祁瑞的注意力，脸憋得通红。 “嗯？”如他所愿回头的祁瑞端着空了的小杯子站在那，等待他的进一步言论。 不过何鹄看起来确实挺难开口的，几次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祁瑞也没有不耐烦，安静地倾听着。 “我不是老古板，虽然整天听粉丝们嚷嚷cp啊麒麟啊，但是真告诉我你们是一对，我的心脏还是有点爆炸，你能理解吧？不过上面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知道你们都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他又卡壳去组织言辞了。 “你们现在住一间房是吧？我想说，你们如果要，要干点什么，稍微节制点？”他说得很委婉。“也不是说完全不许，就是不要影响训练和比赛……毕竟现在那么忙，压力也都大得很。” 后面他又说了些什么祁瑞没听清楚，也没必要去听清楚。 “你不知道吗？”祁瑞对上了他的眼睛，看到何鹄一脸迷茫，忍不住想笑，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总有一天要让他知道的，不过是什么时间的问题。 “我和顾霖均，已经分手了。” 第61章 61 61 这是一个属于中单的版本。 PND，乃至全世界的教练组很早就说过了，每到大的版本更迭，比的就是选手们谁练得最快，英雄池最深不见底，谁就能先一步站住脚步打出优势。 在英雄池上，祁瑞并不存在什么太大的问题。春季赛里他拿出来的中单英雄就囊括了各种类型，还不提他之前使用过的冰鸟、拉克丝、皎月和时光老头这一些因为版本因素而远离了职业赛场的英雄。 即使从性格方面来说更加偏爱刺客类中单，但是总体来说他没有什么不擅长的英雄，本身也是个愿意跟着版本调整节奏、听从教练组安排的选手。 那么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苦练。 一个人的天分决定了他的最上限，但是努力就是缩短理想和现实之间距离的唯一途径。 可能是因为吃够了上一年黎城总是借故逃掉训练的苦头，今年的训练量被加大到了一种压榨极限的地步：训练赛一场又一场的打，新套路一个又一个的准备，每天都和前一天无比相似，枯燥得永远像是上一秒的镜像。除了有比赛的日子，他们没有哪一天不是在电脑面前坐了十几个小时，和代表教练组后面无数数据分析师和战术总结人过来发言的阿七商讨几个小时直至口干舌燥，最后匆忙地洗澡，筋疲力尽地睡去。 所以何鹄想得真的是太多了。就算在他和顾霖均没有分开的那段时间，他们都很少有时间去肆意妄为，就算有也更多是匆忙的、混乱的，何况他们早已为了各自更好的前途和未来依旧分开了。 “为什么？” 何鹄被这么个“好消息”给钉在了原地，下意识地就想进一步询问详情。 祁瑞拿到了给Kazuki的那份芝士杯：PND的两个外援虽然来自不同的赛区和国家，但是他们的关系还是相当好的，Kazuki某次接受采访就说过在PND最喜欢的人是Rex。 “没什么。”祁瑞想了想，又多拿了两个——这两个是巧克力注心的，万一有其他人想吃总不好再下来拿一趟。“可能是因为不合适……呃。” 突然出现在客厅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卓希。 “阿七让我下来找你，说是他又想到了什么要跟你说。”杨卓希闻了闻空气，又看到了祁瑞手中的托盘，眼睛瞬间亮了，顺手从祁瑞那拿了一个吃起来才含含糊糊地继续说：“你们在说什么？要不要也带我一个？” 跟杨卓希讨论这种问题等于和整个PND讨论。祁瑞和何鹄摇头，告诉他他们不过是在讨论房间空调制冷的问题。 最近顾霖均和他房间里的空调制冷出了点问题，昨天晚上睡到一半居然被热醒了。天快亮的时候高晓阳下楼喝水就看到两个人开着客厅的空调睡沙发，一米八的个子蜷缩起来，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过会修空调的就来了，实在不行你们就去其他人的房间将就一晚，明天让陈总给你们买新的。”陈总就是PND的幕后老板，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买票坐在台下看自己战队的比赛。废话说够了，何鹄挥挥手开始赶人。“闹够了滚去训练，别等会阿七也跑来找我说是我扣留他的选手。” 躺在空调修好了的房间里，他们才感受到冷气正常供应的可贵。 阿七给他们定的目标是以B组小组前两名的身份进入季后赛，然后努力争取夏季赛冠军，拿到LPL赛区S6总决赛参赛资格的一号种子。 “第三和第四的季后赛有多难不用我说了吧，第四还要上来就让一场。不过这也是活该，常规赛不好好打，按LCK那套，第四就该打酱油。”对于LPL居然允许八支队伍参加季后赛嗤之以鼻的阿七这次也不例外，上来就说能让小组第四参加季后赛本身就是额外开恩，让一分算什么。“虽然说能上就是好事，但是你们要是打算把目光就瞄在第四，还是早点去打保级赛吧。” 新赛制大多数人是举双手赞成的：按照去年那种BO2有平局的赛制，一到赛季末就上演各种奥斯卡，卡分送分故意挑选季后赛对手，常规赛高分低分无法对季后赛排名造成直观影响导致常规赛观赏性直线下降。 “都怪拳头公司，出了这么个鬼规定……” 因为PND在Msi进入了四强，所以LPL赛区的一号种子会在世界总决赛的分组中被提前编入第一级别。第一级别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不会在小组赛中提前遭遇来另外三个进入四强赛区的顶尖战队，使得出线在理论上来说更加容易。 祁瑞有个洗完澡不喜欢擦干的坏毛病，顾霖均光是躺在他相差一臂的地方都能感受到那股被体温带出来的潮湿水气。 然后他伸手一摸发现祁瑞果然没有把头发擦干，枕头那里留下了一大片水迹。 认命的把人从床上拉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吹风机出来开始给他吹头发。祁瑞只在最初的那一瞬间浑身僵硬了一下，随后放松下来，静静地感受对方的手指摩擦过头皮，在发间穿梭的触感。 吹风机嗡嗡的噪声让他们的交流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阿七还要我把蛇女练出来。”祁瑞闭着眼睛，无意识地低声抱怨。“蛇女，皎月，安妮……还有瑞兹。他是不是觉得没什么我不会用的中单。” “本来就是。” “我不太喜欢玩瑞兹……”但是为了队伍，他也会选出瑞兹，而且发挥通常来说不错。“说真的，我讨厌他。” 可能是顾霖均的手指让他太舒服，他的音调里都不直觉带上了几分睡意。 “为什么？” “因为会手疼。”祁瑞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吹风机的杂音里，可顾霖均还是听到了。“我知道这是心理因素，但是我控制不住……” 瑞兹作为一个操作量极其巨大，被称之为法术机关枪、法坦之王的英雄，无数选手都直说过一场打下来会很累。但是与之成正比的是他中后期的强大——没有哪几个版本瑞兹是真的不能用的。 祁瑞发现自己右手出问题的正是他按照教练的要求没日没夜埋头苦练瑞兹的那段时间。某次训练赛打完后，一阵令人恐惧的疼痛突然袭击了他，让他几乎握不住鼠标。 后来的事情就是无止境的治疗和差一点就被俱乐部放弃的冷板凳。 顾霖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事实上祁瑞的头发也差不多干了。拔掉吹风机的插头，他走到他的正面，从上往下看对方。 祁瑞的右手被左手轻轻握住，淡粉色的指甲修剪得光整，常年敲击机械键盘的手指匀称有力，苍白的皮肤下淡蓝色的静脉隐约可见。 不管看多少次，都很难想象这样的他差一点就被伤痛毁掉了。 “你在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他知道不是瑞兹这个英雄的错，当时的他可能早就埋下了病根，即使不是瑞兹也会有别的英雄触发他的隐疾。而且他现在使用瑞兹也不会手疼了，出于职业素养他都不该去排斥瑞兹。“我不明白。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了……” “冠军，你想要冠军。” 顾霖均打断了他。 过去让祁瑞留在这里的两个理由已经只剩下冠军这么一个了。想要成绩，想要冠军，就算抛弃一切都可以。去欧洲和去LPL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直到…… 顾霖均害怕看到自我怀疑这种东西出现在他身上。 他还年轻，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不应该被毁掉。 “对，我想要S系总决赛的冠军。”祁瑞抬起头看他，眼睛里全是迷茫。“可是我真的……可以吗？” msi被SINCE那样干脆利落地碾压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那样深刻的烙印。和SINCE的中单Soutenu的交锋让他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太强了，他真的能战胜这几个来自LCK的顶尖选手吗？ “不要问我，问你自己。” “我……”祁瑞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一言不发。 他们重新关掉灯睡觉，黑暗里顾霖均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问他。 “你什么时候去复查。” 上一次去复查还是春节那会，按照一个季度一次的频率，他在五月底六月初就该回一趟美国。全美最顶尖的手部外科医师，常年替各大俱乐部解决选手职业病问题，时间是相当宝贵的。 “……我没有预约。”祁瑞的声音闷在被子里，五月要准备msi，打完他就直接去了东南亚，根本没有时间回去。“我让何鸟给我预约了这里的医生。” “你不应该这样。” 复查随便哪家医院都能做，但是顾霖均还是感到恼火。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可他控制不住。 “我们有时间吗？”msi的失利让他们看到了差距在哪，他们不仅要准备夏季赛常规赛，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填平这个差距。祁瑞问的很冷静，仿佛手伤过的人不是他。“夏季赛，德玛西亚杯，所有东西堆在一起，我如果要去起码是四五天，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受伤的人是我，我知道怎么做。”祁瑞听上去疲惫极了。“我想让我们季后赛更顺利一点……” “季后赛更顺利一点？”顾霖均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如果你真的这样想，就快点把你的状态调整回来，现在的你基本上是团队的累……” 他突然把嘴闭上。他不是这样想的。他不想这样说。 战队战绩不好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他这样和过去的黎城有什么区别？ 第62章 62 62 预约的日子就在本周，何鹄特地起了个大早带祁瑞去医院做定期的常规检查。 “检查完了请你吃好吃的。” 接下来何鹄又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他知道的那家海鲜做得有多好多新鲜。祁瑞坐在副驾驶席上安静地听着，偶尔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 S市的交通还是那样，一路走走停停的他们聊了很多东西，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祁瑞过去的生活上去了。 “听说你以前是个学霸？” 某次接受采访中祁瑞自己说出为了打职业放弃大学入学通知书后，他的“学霸”名头就不胫而走。 何鹄打趣似的问起这个，并对他本来打算读的学校和专业产生了好奇心。 祁瑞很坦率地说了学校的名字自己的意向专业——他打算学法学，也真的被录取了。如果不是来打职业，他会选择做个律师或者别的什么相关职业。 “……你还真的是学霸啊。”何鹄看他的眼神立刻和看那群网瘾少年有所不同，然后又想起他现在也是个网瘾少年，于是清清嗓子，继续问：“那你怎么想着来打职业了？” “真要说的话，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打算做个LOL职业选手。”祁瑞说了串令人费解的英文和几个何鹄不确定是不是英文的单词。“我从小就喜欢玩各种电子游戏，这都是我以前玩过玩的游戏，很小众，基本上除了我们这群玩家没什么人会关注，现在基本上也都停止运营了。等到中学那会我一直在玩WAR3和SC2。我喜欢SC2，如果那个时候有SC2俱乐部找我，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们走。” SC2和LOL不同的是，更加考验个人操作和战术意识的SC2职业选手和寻常路人之间要更加泾渭分明一点，哪怕是宗师级别的路人都难以和职业选手抗衡。 当时的祁瑞试着在Youtube上上传过自己的对战视频，后来被有心的LOL粉丝们翻出来过，但因为看不懂只能作罢。不过如果那个时候的他真的被SC2项目俱乐部看中，也不会再有后来的SN少年天才中单。 “我接触LOL是在S1末期，说起来我一直都很遗憾没拿到那时的赛季结算奖励。”可能是在游戏上确实有某种天赋，到了S2赛季中期他就打上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分数，并频繁地出现在一些高分段精彩集锦中。“我去SN的事你们都清楚，就不用再说了。” “你有没有想过，退役了以后要干什么？” 大多数选手退役后都是去当主播或者转型解说、教练和俱乐部高层管理一类，还有几个选手因为觉得直播比打职业更赚钱强行在职业巅峰期退役当主播开淘宝店。何鹄知道祁瑞现在才不过二十一岁，但作为职业选手年龄的分水岭，他的问题并不算太过分。 “回去读书，或者干点别的。” 这答案出乎人意料的同时，又太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不打算留在这一行？” “不，我不想。”祁瑞看着窗外的风景，今天天气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雨。“我来打职业只是为了做选手，别的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可能这么说有点炫耀，但是我不缺钱，也不喜欢名气。我希望我的粉丝们想起我就只有我在赛场上的模样，而不是离开赛场的我，就像我希望别人只会因为我的成绩而夸我一样。” “你知道吗，你和……”顾霖均说了一样的话。话说到一半突然强行终止的何鹄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建筑。“我们到了。” 祁瑞看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原本想说的东西一样。 “我们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做完一系列常规检查确认了祁瑞右手的旧伤并没有复发迹象后，何鹄和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祁瑞当年属于几次保守治疗没有什么效果不得不接受手术的类型。目前来看他的手术和术后复健成功得不能再成功，无限接近于他没有受过伤的状态，能让他在赛场上无数次完成极限操作。 唯一的小插曲是他们在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貌似是D3俱乐部的人，不过离得远加没穿他们那身黑白队服，所以看得不太分明。 “走吧，都是选手，有点伤病是很正常的。”知情的何鹄解释道：“KeiSu的手出了点小毛病，然后他们中单的颈椎病也是三天两头跑医院。所以我们总是喊你们干这干那的，都是为了健康着想。然后杨卓希那傻逼还总是那么多意见，要不是我他估计早就各种毛病一身了。” 知道杨卓希私底下到底有多懒的祁瑞想，他估计把他这辈子的勤奋都用在了训练上。 午餐的海鲜自助果然跟何鹄说的一样棒，新鲜又美味。 因为有Kazuki和杨卓希两个海鲜过敏的，PND的餐桌上一次出现海鲜都要追溯到上个月秋姨做的龙虾丸。 “有空把你们都带去吃海底捞。”想着这段时间训练确实辛苦，何鹄总得找法子安抚下这群年轻人的胃。“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再坚持下。” “没什么。”祁瑞喜欢这里的虾和贝类，一个人吃了好多。“我还觉得现在的训练量不够。” 他们目前的训练量也就和韩国大部分俱乐部保持持平水准。 即使这在LPL中属于比较难得的，但是还不够。 “你知道吗？” “嗯？” 何鹄看着他。 “你又说了和顾霖均一样的话。”他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这不是什么坏事，我其实很高兴你们能有这样的职业素养。” 因为体制缺乏职业化，加上工资开得极高缺乏压力，LPL选手的浮躁一直饱受诟病。无数次的国际赛事失利似乎已经磨平了这个赛区曾经的血性和拼搏的斗志。 何鹄一直知道选手们会受到多少诱惑，黎城就算一个典型又鲜明的反例：和粉丝上床，缺席训练赛又受不得他人的挑拨，白白浪费了上天给予他的天赋，最终沦落到状态下滑队伍降级，不得不去EVS打替补才能勉强留在LPL。 “我从毕业就在PND工作了，那个时候PND的强项还在WAR3上。”陷入回忆的何鹄缓缓说道：“后来LOL分部成立了，我被调来给选手们做领队。从最早的阡陌花开到大黑、冰哥的年代，我看着一代又一代选手来了又去，期间我不是没有过升职的机会，但是我都拒绝了。我很清楚在管理方面我没什么才能，我更适合照顾选手的生活起居。” 从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做到了快要而立之年。 祁瑞一直知道何鹄了不起，顾霖均就算平时总跟他对着干在大事上也言听计从，但他从没想到他走这么了不起。 “一开始PND很穷，后来现在的老板买下战队，打出点成绩有了其他赞助商条件才慢慢好起来。不过说是打出点成绩，也不过是在LPL里算中流水准。” 大黑他们老了，出现了明显的状态下滑，队伍内部出现矛盾。就算有了顾霖均这样的新鲜血液加入，也无法阻止战队从内部崩坏的速度。 上单私下和其他俱乐部接触，WCG消极应赛。辅助面对过去的战友心灰意冷，又被顾霖均的冲劲所震撼，陪着他打完了最后的职业生涯。 没有拿到S3总决赛门票成为撕开他们粉饰太平表象的最后一点助力。PND英雄联盟分部经历了它成立以来第一次分崩离析。 “然后黎城和梁昕是第二次。”何鹄忍住了拿烟的冲动。他差不多饱了，开始吃最后的水果和冰淇淋。“那个时候有多少队伍等着挖顾霖均和高晓阳，给的合同一张比一张大。尤其是高晓阳，他可以说是LPL最成功的国产上单。吃资源不多，团队执行力高，输出型上单和坦克型上单一样出色。” 因为有着一个队伍只能有两名外援规定的限制，得到了户口本上单高晓阳的队伍就可以把双C和打野换成韩国选手。 “他们的离开让我们的管理层陷入了反思，我知道我们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才造就了队伍的人心涣散。”比如选手们的合同存在差异，教练组和选手的沟通可能有不妥之处。“我得承认，直到春季赛后半段以前，我对于你和Kazuki心里都有点没底。但你和那孩子的职业素养都好得出奇，这让我们很惊喜。” 有的外援来中国纯粹就是为了赚钱，这点很多人心知肚明，引进外援和培养新选手一样是在冒险。 “‘只有站在过那个高度才知道那种感觉多么上瘾。’这是顾霖均跟我说过的原话。我看到过PND曾站在天堂的大门前，我都不知道我有多想看到PND的名字再一次令世界瞩目。” 让这个老牌电子竞技俱乐部的招牌再一次闪闪发亮。告诉所有人，他们彻底从低谷里走出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何鹄平复了一下神情。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给你压力。”他顿了下，“你很努力，你们都很努力，我已经很欣慰了。尽力而为，这是我一直跟你们说的。我知道一切都不容易，赛场上的人也是你们而不是我，我只能在旁边说闲话。不过你就当我是PND最大的脑残粉吧。” “你们总是要允许脑残粉做梦的。” 第63章 63 63 夏季赛的第三周，PND有两场比赛：一场是周四第二场打UBN，一场是周六第二场打Vamp。 两支队伍都是老对手了，但因为这是在野区大改和各种装备更新后他们的第一次交手，几支队伍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UBN自从保级成功后人员基本没什么变动。而Vamp就不同了，上单和辅助全换了，放眼望去全是生面孔。 说起Vamp就不得不提起他们的前中单Q，这位因为肝坏死而不得不入院治疗的前职业选手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找到了合适的□□——他的某个堂弟。接受了肝移植的Q术后未出现排异反应，目前康复情况良好，马上就能出院。 周四PND2：0轻松战胜了UBN，现在正在进行的是Vamp对PND的第二场。 场面上Vamp1：0领先一个小分，并率先拿到了第二场的第一条小龙。改版以后的小龙和过去的小龙天差地别：新的元素龙哪怕一条都能带来巨大的团队收益。 PND不甘示弱，趁着对面在下路抱团的机会中上野三人收掉了峡谷先锋开始带线。 期间双方互换一波上下路二塔，并在蓝色方蓝buff野区打了一波小规模遭遇战，各自损失了几个关键位置的召唤师技能。 “小龙，小龙！”距离下一条小龙刷新还有不到一分钟，Kazuki连忙在团队语音了召集队员。“不能丢！” 早早被告知第二条小龙属性的Vamp很明显不会放掉、于是他们同样聚集在小龙的龙坑处，和蓝色方的PND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小龙刷新，本着阵容优势和先到一步的优势，Vamp先开了龙。小龙被打到一个可以惩戒的血量时，Kazuki突然进场准备和Vamp的新打野拼手速。也就是同一时刻，传送CD好了的祁瑞按照一开始的安排开始准备传送进场。 不过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PND的几个人就知道这波团战可能是讨不了好。团队语音里一团混乱，又打的，有留的，但是仅仅一秒以后，顾霖均的决策在团队中占据了上分：龙已经拿到了，再拖下去并无好处，论地形对面占尽优势。于是他们立刻决定了撤退。 另一边选择走的直接导致传送过来蛇女和团队很明显的出现了脱节：闪现进去大招定身了三个再丢下毒雾防止对方位移逃开，本来是一波相当漂亮的操作，但是因为另外几个人已经走到一半无法跟上后续输出导致蛇女先手被秒。 如果这里PND干脆卖掉蛇女走人的话，一切还不至于变得糟糕透顶。 可最坏的事情偏偏发生了：前面的人回头了。看到蛇女大中三个人后本能的想要回头反打，去在先少一人的情况下被Vamp一波牵扯打出团灭。Vamp借着这一波团灭对手直接开了大龙，再利用大龙buff带掉了PND的中路高地和下路高地塔。 方才那一波说不上到底是哪一个人的失误。传送是顾霖均指挥的，撤退也是，但祁瑞选择了直接传送下来和队伍脱节导致被秒也是确实存在的。放在平时，出现这样重大的决策性失误一般都是顾霖均或者高晓阳出来背锅，但是这次有人主动抢在他们前面背了锅。 “我的。”祁瑞看着刚刚从黑白变回彩色的屏幕，脸上看不出懊恼或是烦闷。“我应该早点取消传送的，刚刚是我打得太急躁。” 最后他在团队语音里除了一句对不起以外什么都没说。 拿到了巨大优势的Vamp打得很稳，几乎没有给PND任何还手的机会。他们靠着稳健的带线和两路超级兵先手秒掉顾霖均，打残祁瑞，当剩下几人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后果断地拆掉了PND的主堡2:0赢得了BO3的胜利。 在确认他们真的赢了以后，Vamp的新辅助二话不说扯下耳机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把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抱了一遍，其中包括luuuup。 等到他们去PND那边握手时，luuuup则是把PND的几个人都抱了一遍。 祁瑞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 “谢谢。” 他有什么值得他来感谢的？ 这一周的比赛到这里算是结束了，一胜一负，总计一分。不好，但是也说不上太坏，看阿七的表情就知道回去肯定又要开大会。 回去的路上，高晓阳本来是来找祁瑞的，但是没看到祁瑞，反而看到顾霖均在他的左手边专心玩手机。这可真难得，能看到顾霖均专心玩手机的模样。 “他呢？”他用胳膊撞撞顾霖均，顾霖均回过神来似的放下手机瞥他一眼。 “和那小子去吃饭了。” 根本不清楚“那小子”到底是谁的高晓阳只能一巴掌拍在说完又埋头看手机的顾霖均的背上。 “话说清楚点，和谁聊得那么投入？” “Vamp中单，以前在我们队的那个，非说要请他吃饭。还有我在和我妈聊天，你要看吗？”被拍得只想翻白眼的顾霖均干脆也不回那边的消息了，专心和高晓阳聊起天来。“搞不懂，我们全都是那小子的老队友，我们还和他并肩作战了那么久，怎么光想着请他。” “别说得好像你嫉妒似的。” 天知道高晓阳从哪摸出了一袋冻干草莓，嘎吱嘎吱吃了起来，声音大得顾霖均看起来更加心烦意乱，坐在前面的杨卓希唯恐天下不乱地扭头说他也要吃。 高晓阳一人嘴里喂了一个，管他顾霖均多不乐意，杨卓希多么兴高采烈地求更多，最后剩下半袋都给了一个人坐在最后排乖得不行的Kazuki。 “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他是个老干部，反正就老大爷，天天不干正事逗小孩。”杨卓希还在眼馋那袋草莓，捅捅顾霖均嘀嘀咕咕地开始说自家上单的坏话。“先不说我们家小孩野打得怎么样，光他能逗高晓阳开心这一点就完爆了黎城那傻逼。” “虽然我觉得你也是个傻逼，但这次我不得不同意你的说法。” 除夕当晚高晓阳给每个人都发了微信红包：祁瑞一百，Kazuki一千，剩下的ADC和辅助一个十块一个五毛。拆开红包当场懵逼的杨卓希大半夜给同病相怜的顾霖均打电话鬼哭狼嚎，说几年队友情谊就发个五毛红包还算人吗？ 想起这茬顾霖均就头疼。 “你们两个，我还没聋。”又摸了袋冻干芒果的高晓阳坐下来继续吃。“怎么不说你们两个太讨人嫌我才对Rex和光俊那么好的？” “你还真入戏了……你手机响了。” 高晓阳的手机铃声也颇像个中老年人，这点连何鹄都吐槽过。他总说每次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跟高晓阳在一起混一圈就能产生一种“我还没老”的莫名感。 “不管。” 被挂掉以后没多久对方又打了过来。顾霖均视力好，随便瞅了一眼就看到一排的未接来电。 “你真的不接吗？”来来回回按掉了七八次电话，高晓阳的脸上早已不见方才的轻松。顾霖均叫那个人一直坚持不懈地打来，看不下去似的跟高晓阳提了几条建议。“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真不想接就关机或者拉黑。” “没事。”高晓阳抹了把脸。“骚扰电话而已，真的没什么，我能解决。” 坐得近看到了备注的顾霖均耸耸肩，就当真的是什么孜孜不倦卖保险卖房子的骚扰电话，二话没说把高晓阳的手机抽过来，摁下关机。 “不想接就最好一辈子别接。” 晚上luuuup发了几张照片。照片里他和祁瑞在一个看上去相当不错的地方吃饭，大片的落地窗外是倒映在五光十色霓虹灯里的临江夜景。 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吃掉了大半，被拉着拍照的祁瑞似乎对于镜头还是那么不习惯——又一个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的小细节，祁瑞不喜欢镜头，除了必要的宣传照和采访他几乎不怎么喜欢把自己暴露在镜头下。 可这不妨碍他看起来开心又放松。luuuup在他的右手边，举起手机把他们两个人都拍了进去。 他确实是在笑，很难得的那种大笑，就像任何一个在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做出来的那种大笑。顾霖均看得一阵心脏紧缩。 那天说错话以后，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道歉，去解释。 但是并没有用。他看得出来，伤害已经造成了，比他说要和他分手或者做朋友时都要深。 为什么他总是能把事情变得更糟？ 祁瑞躺在他的身边，中间隔着一臂的拒绝。顾霖均听不出他是难过还是愤怒，或者二者都有。 “Lin，你让我想起Sean。” 有关祁瑞和过去队友的和解他也有所耳闻，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被和Sean放在一起做对比。他想告诉祁瑞，我和他时不一样的。 “他也是这样说我的。”在比赛失利后，在Stump的表现不那么让他满意但是自己又因为手伤无法登场的时候，祁瑞听了无数遍这种话。“我知道，我做得很糟……糟到可能会让你没办法去S6，我很抱歉。” “我也不想成为你，还有PND的拖累，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做好的……” 任何的道歉还有解释都是苍白又无用的。顾霖均握紧了拳头。他害怕自己会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事，又一次惊吓到对方。 他想杀了自己，杀了那个一直让祁瑞道歉的自己。 所以分开是对的，他配不上祁瑞这么好的人。 第64章 64 64 轮到顾霖均进去时，前面的高晓阳正要出来。他们默默对视了一眼，不言而喻的都是对方的同情。五场比赛就赢了两场，一场是春季赛的保级队，全队都又菜又谜，一场是靠着对面ADC的送一个不够就送十个，教练能高兴得起来才有鬼。加上他似乎是终于受不了每天在训练室里涌动的暗潮一般，开始把一个个罪魁祸首拉到小房间里做促膝长谈。 “他跟你说了什么？”在门外磨磨蹭蹭的顾霖均开始变着法子没话找话。 “没什么，就是聊了下我最近的状态，和版本更替的问题。” 不太愿意对这个话题多做讨论的高晓阳光讲了个大概。“倒是你，你和他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没事，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你们两出了点问题，阿七刚就套我话了。” 脑子连弯都不用转就知道“他”是谁的顾霖均轻笑一声。 “我说没事也不会有人信。”他伸了个懒腰，似乎还听到了骨骼被拉伸开的脆响。这段时间以来，他很少起得这么早。“我进去了，再不进去里面的估计要出来抓我了。” “快点滚，看到你就烦。” 顾霖均推开门就看到阿七坐在沙发上满脸兴师问罪瞪他。看起来他是听到了门外面的对话。顾霖均不在意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一点都不像即将接受拷问的人。 “知道进来了啊？” 果然还是阿七率先发难。 “有什么事快点说，说完下午还有训练。” 每天组织训练的教练就坐在对面，还能面不改色说要去训练的顾霖均似乎压根没注意到逻辑上的问题。阿七被他气得都笑了，抄起笔记本就想照着脑袋来一下，管他能不能打傻先打醒了再说。 “看看你们，把好好的队伍搞得一团糟。”最后还是没有打下去的阿七坐回位子上。“我以前也是选手，知道你们会有多大的心理压力。但是你们的项目和我过去的不同，星际二是单人项目，英雄联盟不是。你们不仅要处理好自己的问题，更应该明白如何和你的队友相处。” 因为无法处理好和队友之间关系而导致队伍螺旋爆炸的反例在LPL乃至其他赛区都数不胜数。顾霖均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和祁瑞之间的问题已经严重到影响了队伍的未来。 而有的东西并不是说放在那不去看它，它就不存在的。 “我认可你们的操作，也认可你们过去的默契。”阿七翻到了某一场的记录。“记得吗，春季赛打VE，Rex只说了句他有传送，你们就打出了一波上了top10第一名的配合。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没闪现被对面波比近身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所有人以为你死定了，Rex就闪现过来帮你定住波比和你一起完成了击杀，甚至最后一个人头都是靠着他E过去减速才成就了你的五杀。” 他们曾经是LPL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双C位。 “我会……试着和他谈谈。” “还有个问题。”阿七翻着自己的本子，努力从一堆潦草凌乱的字迹里找到某些关键性的词句。“水银魔抗装砍了，AP刺客加强了……总而言之ADC越来越难玩了，一个不小心就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翻不了身，我想说就这么个条件你还要继续指挥吗？” 一般来说队伍里最适合指挥的位置是辅助：辅助需要的操作量比其他位置要少，需要更加注意场面上的局势和更好的大局观。但这就是通常来说，并不是其他位置就不能指挥了。不同的队伍以不同的位置为核心，中单打野指挥的战队成绩不见得比辅助指挥的要差。 这也造就了不同的战队在招人的时候总会附带各种要求：习惯了某个位置指挥的队伍在招那个位置的选手时，总是下意识地倾向于选择可以指挥的选手。 “我不指挥了，你觉得谁能指挥？”顾霖均反问道：“阿阳？阿希？还是Rex或者Kazuki？” 如果是赶鸭子上架的让他们去指挥，他们肯定也能指挥出点东西的。毕竟这么多年的选手不是白当，真要连节奏和套路都搞不清那说出去也太可笑了一点。可是顾霖均知道，他们做不来指挥的事。 不是说他看不起他们，而就算他太看得起自己的队友才知道他们肯定做不来。 “现在队伍本来就不是很稳定，再换个指挥，我们要适应到什么时候去？”夏天的脚步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再换个指挥，临时调整队伍的整体进攻方向，在强敌环伺的B组他们估计就真的要去准备保级赛了。“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让Rex和队伍脱节这种错误了。” “最后一个问题。”合上了小本子，阿七直视着他。“你和Rex到底怎么了？” 他们默默地对视着，一方坚决不松口，一方就非常有耐心地和他僵持到底。 最后顾霖均丧气似的抱住脑袋，似乎是屈服在自家教练的淫威下。 “我做了很错的事，我……很后悔。但是后悔和道歉都没有用，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我很抱歉，我不应该这么对他。” “那么你不应该对我说。”阿七不为所动。“你该去和Rex说。” “我说过了。”事实上他说过不止一次了，可是祁瑞没有任何好的或者坏的表示，他看起来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因为你只是说说，而没有真的有想过要怎么去解决。” “你们都不应该逃避，逃避和害怕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逃避真相的问题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晚饭后又是每日惯例的训练赛。 今天的训练赛是和某支台湾队伍打的，BO3，前期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看不出来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过中后期还是PND略胜一筹靠着运营实力把对面按在地上摩擦。 上午的时候，最后一个被阿七找过去谈心的是祁瑞，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他出来时脸色不太好还让其他人好好担心了一把，连一贯不靠谱的杨卓希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 “好了，去打你们的Rank吧。”训练赛的结果是PND2:0击败了对手，阿七拍拍手，简略地夸奖了他们一番就让他们去继续补完今日的训练量。“多练练我跟你们提过的那几个英雄，拿不到也不用强求。” 走出了前段时间的连败阴霾后祁瑞的Rank分数又打回来了一点。韩服那边一上线就收到了几个组排邀请的他选了个经常一起排的某LCK打野，上了车才发现队伍里除了他和这个年轻打野还有另外几支LCK中流队伍的人。 因为英语是另一门母语，加上和Kazuki在一起学了几句韩语，祁瑞和这群韩国选手交流起来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打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了直播，顺便还开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摄像头。这都是何鹄告诉他的，不管他有多么想要保持低调，总要照顾到那些喜欢了他那么久的粉丝的心情，直播和摄像头只是其中的一种途径。 直播间的人数很快突破了六位数，房管不断地替他谢谢那些送出了价值不菲礼物的观众。 高晓阳在和Kazuki双排。似乎是因为高晓阳出现了一波操作上的失误导致Kazuki打野的节奏被打乱还顺便送出了双Buff，高晓阳一直在喊sorry和阿西吧试图获得谅解，而Kazuki则是坚决不松口地狂喊去死吧。 杨卓希在国服死亡轰炸碰到个知名喷子主播，好不容易打出点优势全被这智障ADC团战站位靠前被秒送了出去，两个人顿时天雷撞地火吵得不可开交。目前来看，杨卓希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掐死他。 基地里吵吵闹闹的，像是以往任何一个夜晚一样充满了生机。 打完了两场，上单的那个谁被队里的人召唤导致这边的五排进行不下去而散伙。刚好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的祁瑞感到有人站在他后面用冰凉的瓷碗冰了他一下。 顾霖均站在他的身后，递给他一碗加够了糖的红豆汤。 “谢谢。” 小火慢慢熬出来的红豆汤捞去浮着的一层豆皮，熬化了的豆沙沉淀在碗底，和暗红色的汤汁明显地分了两层。祁瑞接过勺子，坏心情地搅拌了一下，很快，上面清澈的那部分也变得浑浊起来。 “我……”顾霖均道歉的话语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祁瑞屏幕上的字给抓住了注意力。“别看。” 因为祁瑞是摘了耳际顺便把椅子转过去对着他的，所以看不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顾霖均抓住他的椅背，先他一步握住了鼠标开始操作。 有人在祁瑞的直播间里送了数量足以用横幅刷屏的礼物，不过ID都是类似于“SarieL滚出PND”这种。 对方肯定是有预谋的，房管封了一个IP还有另一个冒出来继续刷。 顾霖均一眼就看出来对面是什么来头：某些喜欢他喜欢到疯魔的粉丝，曾经因为某女主播公开表示过对他的好感就去女主播直播间刷屏喷人人身攻击转头又萌萌哒地说喜欢他的那种。现在，她们因为觉得祁瑞的表现阻挡了他“梦想”的道路，就将对那个女主播做过的事又重来了一边。 顾霖均很快找到了麦克风的位置。祁瑞也挣脱了他的束缚，看清了自己直播间里发生的一切。 “如果你们还不懂得收敛，那就给我滚，我不介意你们转黑或者别的什么，因为我不需要不懂得尊重我的队友的粉丝。” 顾霖均很难得听起来这么冷酷，亦或者愤怒。 第65章 65 65 没开灯的训练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电脑屏幕反射出的那点荧光照亮了祁瑞苍白的面孔。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坐了多久，没有止境的rank和训练赛交替进行，可能中间有过短暂的休息时间，但是他不知道，也没有心情去知道。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不要停下，不要停下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训练的残酷折磨。 他大概在这里待了十二个小时，也可能才刚刚十几分钟。屏幕上一会儿是总跟PND打训练赛的那几支队伍，一会儿是韩服的客户端界面。极度的错乱感袭击了他，就在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画面又切换到了选人的部分。 他应该选个普通点的法师或者别的什么，但是他控制不住的手选到了在6.9版本中惨遭削弱的瑞兹。 一级大招CD被从50秒加到150秒的瑞兹已然很少会有人去经常性地使用了，可他偏偏就一局又一局地选择了瑞兹，全然不顾这所有的东西看起来有多么奇怪。 他总是重复着一次又一次漫长的对线，和阿兹尔，和乐芙兰。他忘了前面几场究竟是谁赢了，也不记得他和面前的对手到底是谁占据了上风，甚至某些时刻他想起了那个来自薇恩的冷笑话：他在和自己的影子玩拳击。 这不太对。他迟钝地想着。他该喊谁帮他把灯打开，阿七总说在黑暗的房间里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于视力有害。可他应该喊谁好呢？ 高晓阳？杨卓希？Kazuki？还是……顾霖均？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空当，对面的斯维因突然出现了关键性的走位失误，而他的被动也正好叠倒了合适的层数。他该上去控住对方开大招打一波，再根据对面打野的走位来选择要不要跟上去单杀……但是他做不到，他没有机会了。 他右手的旧伤终于承受不了更多的苛待，在极度的疲乏中爆发了。仅仅就是一瞬间，麻木和迟钝的疼痛沿着虎口蔓延到指尖，令他连握住鼠标都做不到。 疼痛和绝望如同上涌的潮水将他席卷。他尝试性地按住右手腕，僵硬麻木的肌肉连一丁点反应都吝啬于给他，更不要提去活动仿佛已经不属于他的指尖。他完了。在一片纷乱的思绪之中屈服似的闭紧了双眼。 谁都好，救救他吧。可事实是谁也不会来。不，他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想大喊不要过来，但是他说不出口。 “你的时间到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到顾霖均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眼睛一片漆黑，吞没掉所有的反射光，泛不起丁点波澜。 他看起来就像是小时候Jo给他讲的童话故事里特意前来带走大限将至之人灵魂的死神，英俊得要命，也冷酷得可怕。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切断目光上的交流，祁瑞想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感到愧疚或是别的。 比如难过。 “我不再需要你了。”顾霖均缓缓弯下腰，想要更进一步来观察他受过伤的右手。“你已经毁了。我不需要一个累赘来做我的队友。” 就在他快要碰到祁瑞死死握住的手腕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祁瑞竟然靠着仅剩的左手把他挥开了。 顾霖均被他难得的爆发直接推到了一旁，捂住额头半天都没有动静。祁瑞想要过去看看他有没有事，是不是撞到了哪里，却发现眼前的人变了一个。 穿着PND白底红黑条纹机车外套的顾霖均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穿着深蓝底黑色花纹的外套，像星空一样。他站起来，凌乱的金棕色头发垂下来，遮不住的棕色眼睛里盛满了怒火还有别的。 “Sean？”他诧异于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居然这么无力。“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Sean晃晃悠悠地扶着墙起身，显然撞得不轻。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的吐字很慢，却格外的清晰。“我在SN的训练室需要理由吗？倒是你Rex，你不是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吗？你这个叛徒，你不要我们了。” 祁瑞这才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SN那个不怎么大、又有点凌乱的训练室。所有的细节都和他离开以前分毫不差，不论是窗台上Alvin的盆栽和一打过期了的杂志，还是靠门的位置，James特意给他们添置的全自动咖啡机。他的位置正对着大门，旁边就是他最好的朋友Sean的，他们常常因为某些幼稚的输赢问题去偷看对方的屏幕，直到他被换到了替补的位置上，搬离了首发们专用的二楼。 “我不知道……” “看着我，Rex。” 不论是他还是顾霖均，祁瑞一直没有挪开视线。棕色的眼睛倒映着深黑的，让他把其中隐藏的失望和轻蔑看得无比清楚。 疼痛模糊了他的视线，又或许他的世界正在摇晃。 “我不再需要你了，懦夫。” Sean和顾霖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吵个不停，不同的语言，却是相同的本质。 他的妈妈没有说错，不论是Sean还是Lin，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可以和其他人一起通往最高的荣耀，而被放弃的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醒醒。” 摇晃着身边的人，顾霖均简直都快疯了。 “醒醒，快醒醒。” 深陷梦魇之中的祁瑞浑身冷汗，眉头紧皱，眼睑快速地震颤。凑近了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的顾霖均只听到了一堆难以辨识到底是哪种语言的无意义音节。 他想，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听到了祁瑞过去搭档的名字。 这并不能让他好受多少。他用上了更大的力气去叫醒对方，想要让他快点从这个他所不知道的噩梦中脱身。甚至在又一次尝试失败后，顾霖均动了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的念头。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把对方成功带回了现实世界。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尚未完全摆脱梦境影响的祁瑞显然是迷茫的。没有焦距的目光对了半天，才落到了焦急的顾霖均的脸上。 “……Lin？” 他的嗓音完全哑了，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弱，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不妥。他接过顾霖均递给他的杯子连喝了好几口凉水，因为喝得太快差点呛到喉咙里，好不容易找回了思路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做了个噩梦。” 顾霖均拿回空了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顺手拧开了他那边的台灯。 “看得出来。” 几个小时前在祁瑞直播间发生的闹剧以他出声训斥了那群人后直接关掉了直播告终。闻声赶来的阿七和何鹄听他讲述完全部经过后，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地拍了拍他们两个人的肩膀。 “有的时候粉丝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人。”最先打破了寂静的是阿七。“有的粉丝喜欢你，又不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他们只是喜欢活在他们脑海里，虚构出来的形象。一旦你做了什么打破他们幻想的举动，他们都会对你破口大骂，用一切你想象不到的污言秽语来攻击你，和你身边的人。” “如果你成绩好，那么一切的叛逆和不走寻常路都会有人替你想好借口去解释。”他停了下，“可同样的是，如果你的成绩不够好，那么在他们眼里你一切的‘出格’都会变成耻辱和黑点。” “不要被这些东西影响。”见证了PND这三四年兴盛衰败的教练最后这段话不仅仅是和两位当事人说，更是和这里的每一个人说。“给你们发工资的是俱乐部，想要赢比赛的是你们自己，你们不欠粉丝任何东西，不要为了太多的东西牵绊住脚步，在短暂的几年里留下遗憾。” 不用想也知道，出了这么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网上自己的某些粉肯定要跳出来疯狂带节奏。顾霖均厌倦了似的靠在床头，目光落在某块平淡无奇的地板上。 “你梦到了什么？” 他听起来很累。应该说他们没有谁不累的，超越LCK的训练量就是将他们的私人时间压缩到极致。如果他们不需要吃饭睡觉和必要的休息，阿七和他后面庞大的教练组估计会让他们每天二十个小时泡在训练室。 “很多东西。” “比如？”他闭上眼睛，让人分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我听到你喊你过去搭档的名字，你想起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或者说，它们也和我有关系。” “我梦到我的手伤复发了。”祁瑞沉思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讲述自己的梦魇。“我梦到你告诉我，你不需要我陪你去‘那个地方’了。然后我很生气地把你推开，你撞倒了墙上，看起来很严重。” “后来呢？”他顿了顿。“我很抱歉。” 即使在梦中被粗暴对待的是他，顾霖均也选择了道歉。 “你变成了Sean，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是你不能和梦讲逻辑。我发现我回到了S5，春季赛SN第一轮几乎全败，Sean向俱乐部抗议为什么我不能上场的时候。他很愤怒，也很失望，认为是我抛弃了队伍，于是斥责我是懦夫，是废物，是队伍的累赘。” 两个人的神情在那一刻看起来无比的相似。顾霖均愣住后，又想要道歉或者解释，可这一次祁瑞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即使这样，他眉宇间的阴霾也没有减少分毫。“我原谅你。睡吧，明天还要训练。” 他们躺回床上，疲惫很快带着睡意袭击了他们。就在祁瑞以为自己要重新睡着前。 “你是最好的。”顾霖均像是在说梦话一般轻声呢喃。“没有人能比你更好。” 第66章 66 66 “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吗？” 和前面的顾霖均擦身而过，祁瑞一推开门看到沙发上的阿七。他愣了愣，身后的门就被人关上，只剩他和神情严肃的教练面对面。 只要没有比赛永远胡子拉碴的教练指指他对面的椅子让祁瑞坐下，然后没有给他片刻喘息的时间，直接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如果说另两个人的问题只是顺带的，那么出在祁瑞身上的问题就是可以彻底毁掉他的职业生涯的。 “我……大概知道。”事实上祁瑞也清楚自己深陷于怎样的泥沼。“就像你说过的，我不够坚定，一直在犹豫，不明白究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是PND的中单，需要我提醒你一个好的中单该做什么吗？” 不论装备、属性、英雄强弱和野区随着版本的更迭如何改动，英雄联盟作为一个环绕着双C位推塔游戏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不同于有着辅助保护，所走线路也偏长的ADC，短线单兵的中单可谓是最需要自信和过人操作的位置。 尤其在当前主流上单辅助是坦克型的版本，中单更应该和ADC一起承担起队伍输出的大梁。有关这一点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每次赛前的团队输出比，春季赛祁瑞所占的团队输出比基本没有低于30%，最高的一次甚至达到了夸张的40%。 “夏季赛的这几场，你所占的团队伤害比简直低得不像你。”阿七翻出统计图给他看，最低的甚至只有26%。“如果说我们是KNW或者Vamp这种打野和上单承担输出责任比较大，或者偏向于极端四保一的队伍，这样的输出比可能会很正常，但是你是吗？” 你是一个满足于死保ADC在后面混输出的人吗？阿七直视着他，仿佛要看进这个年轻人的灵魂。只要看过他比赛的人都该知道，在他平静温和的表象下，是一颗争强好胜、渴望刺激的心。 祁瑞的成名英雄是劫，在劫和螳螂最霸道的版本，他曾多次靠着这两个刺客直接把对手杀穿。而这并不是说他除了刺客别的都不擅长，他的英雄池宽度大大超出了一般的中单选手。只要关注过LCS.NA的人都会记得，SN中单精准到毫米的走位和极限的伤害计算。 他在创造奇迹，一次又一次的。 正是有着这样辉煌的过去，才会让他的队友愈发无法接受他的陨落。 “一开始得知法师更新时，我是期待的。因为我知道，我们有着不输给任何LCK选手的中单。” “可是我找不到过去碾压对面的那种感觉了。”Msi决赛上被压制到喘不过气来的绝望还历历在目，阿七怎么敢说他和LCK的选手不相上下。祁瑞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这样的我，和SINCE的Penton、KBT的StarBurry没区别？” “因为你在糟蹋自己的天分！”阿七很少这么愤怒，他猛地站起来，指着祁瑞扬高了音调。“你不应该和他们比，你的天分应该让你走得比他们更远。你不应该停下，你该走得远远的，直到把他们都甩在身后。如果你还想要夺冠的话，那么就停止没有意义的犹豫。” “我不明白。”他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右手。“我做不到，教练，我做不到你说的。” “你连尝试都没有，就要说你做不到？”深吸一口气，阿七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更加温和。“你已经痊愈了，你的伤已经好了，我们谁都不知道它会不会复发，也许是明天，也许永远都不会，你就要任凭这没有定数的东西拖累你吗？” “我试过了。” “你没有。”他的话音还未落，阿七就斩钉截铁地反驳了他。“我是你的教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上限在哪一步。” 他们都死死盯着对方，谁也不肯松口。 “去年的顾霖均也是这样跟你说的吗？” “不，他比你不争气多了。”说起另一个人，他们之间的沉重又一触即发氛围突然轻松下来，阿七推了推眼镜。“他觉得我在强人所难，基本上都要动手揍我了。” 感到好笑的祁瑞还没来得及笑出声，阿七就又换回了那副死人脸。 “加油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PND将在本周四迎战D3，下周再打完FROG和KNW，夏季赛的进度就将过半。“至少这一刻命运还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该讲的讲完了，即使有些东西看起来并没有改变，但是他也只能等待作为当事人的祁瑞自己去想通。阿七挥挥手，告诉他可以离开这里回去训练了。 “如果你再做不到，我们会考虑更换替补。” 正要推门的祁瑞听到后停滞了片刻。 “我知道了。” 夏季赛常规赛进行到第四周，PND将在周四的第一场迎战来自A组暂排第二的D3战队。 目前PND积两分，在B组积分榜上排第四，第五和第六分别是一分的ONE和零分的UBN两支战队。可以说PND会不会被ONE反超落到一个危险的境地就要看这一场的输赢了。 而这样的分数，离进入季后赛又实在是太过于遥远。 “好了，现在正式进入第二场的ban/pick环节！”短暂的中场休息环节过后，商讨完下一轮战术的两支队伍重新投入到比赛中。随着解说慷慨激昂的声音，BP界面出现在大屏幕上。“由红色方PND战队对战蓝色方的D3战队，目前由D3战队领先一分。” 季后赛失利无缘msi的D3战队并没有太大的人员变动：KeiSu、Fallen和Viance三个至关重要的核心都还在。经过了调整和休养，目前势头正足的D3在A组排第二，随时有可能超过第一的SBM。 过去的第一局比赛中，D3就像一辆铜墙铁壁的重装坦克从PND身上碾了过去，无比缓慢却又无比残酷，把所有的一切都毁灭殆尽，不留半点机会。 如果是春天的PND他们一定不会输，一定不会被打得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样的念头肯定出现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脑海里。可是现在是夏天，他们也不再是春天时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他们了。 “左边草丛的眼消失了，SarieL如果继续保持这么激进的走位，那么很有可能会被抓……注意看，奥拉夫来了，没有被发现。他正在蹲，而卡牌的走位像是在勾引，卡牌快没蓝了，他在赌这个蚂蚱会不会上来。选牌，黄牌，蚂蚱的被动没了，完了，奥拉夫斧头丢到，开大上，这个蚂蚱基本上凶多吉少。” 即使交出了闪现也难逃被击杀的蚂蚱的尸体还躺在中塔下，与此同时，导播的镜头给到上路，经过一波对拼后，差一点就被剑姬单杀的天使正在回城，即使传送回线也逃不了亏一大波兵的命运。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哪怕台下许多PND的粉丝都捂住嘴不忍心再看下去，连何鹄都没忍住侧过了眼，不肯接受PND被D3按在地上进行单方面的凌虐。三线爆炸，哪怕是一开始和对面均势五五开的下路，也在对面双传送的围攻下连同赶来支援的中上被打出好几个双杀三杀。 作为上一场的重演，所有东西甚至比第一局更加令人眼前一片黑暗。D3展现出了他们对PND绝对的智商和战术压制，从每处细节到整体的大局观，他们都是凌驾在PND之上的。 PND打得……非常愚蠢。 无法想象就是同一支队伍，同一个PND，在几周以前干脆利落的横扫过了同样的D3。 像是殊死一搏的赌徒一般开了大龙的PND被察觉赶来的D3在龙圈处围堵，做出了反抗的PND却敌不过大龙带来的削减双抗debuff和装备上的巨大差距，被打出了一波零换五，当中KeiSu差一点就拿下了夏季赛的第一个五杀。 现场充满了D3粉丝的欢呼和怒吼，而属于PND的部分则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甚至有的激进点的粉丝都直接拿起东西选择了离场，不愿意再看被单方面吊打的PND输下去。 但是留下来的人看到的东西更加令人心碎：D3正在靠PND的人来刷KDA（战损比）。故意不肯推掉PND主堡的D3一次次守在外面击杀不肯投降的PND的人让自己的数据看起来更加华丽。 成王败寇，他们不应该有太过激的反应。小屏幕上PND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再又一次被击杀后，屏幕陷入黑白的他们终于迎来了这一场的终结。 刷够了KDA的D3结束了这场对于PND来说漫长又黑暗比赛。 按照现有规则来说，他们并没有做错，KDA确实很重要，他们也没有违规，只能怪PND自己太菜，没有反击的实力。 他们在满场送给D3的欢呼和祝贺中黯然离场。经历了这样一场对于他们的自尊心几乎是毁灭性的糟糕比赛，阴霾笼罩着整个PND，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已经够了。”何鹄徒劳地安慰着他们，说着没什么用的下次再战，却无法改变休息室里沉默绝望的氛围。“先回去，回去再好好总结。” 顾霖均看到祁瑞推门出去的身影，跟上去就看到他挫败又愤怒的一拳砸在走廊的墙上。 “我想赢。” “可是我都快忘了怎么去赢。” 他听起来充满了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似乎只差一点就要全盘崩溃。 “换替补吧。” 他抬起头，对同样追出来的阿七这样说道。 第67章 67 67 “换替补吧。” 回到基地后，祁瑞又跟阿七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一次，顾霖均确定自己没听错，他确确实实说了要主动放弃首发地位这样的话。 他几乎都要大笑出声。如果在他见到祁瑞的第一天和最初几个月告诉他，有一天祁瑞会放弃他曾那么看重的首发地位，他一定会嘲笑那个人真是个傻逼，居然能说出这么蠢的话来。 “为什么？” 从最初的震惊里走出来，阿七皱着眉不赞同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我做不到。”他疲惫极了，仿佛无法再承受更多。“我不知道我能给我的队伍做什么，我很没用，同样的错误重演了那么多次都无法吸取教训，这样的我你还要继续给我机会吗？” 他停下来，固执地偏过头。 “我不敢相信。”阿七轻声说，暴风雨的前奏，比前几天更甚的怒火在平和的语调下堆积。“你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自己，在我们谁都没放弃你的现在，你就第一个放弃了自己。Rex，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么任性，多么无理取闹吗？” “我知道。” 像个哭着闹着求关注的小孩子。祁瑞偏过头。他变成了他曾经最痛恨的这种人。 “你知道？”怒极反笑的阿七愈发咄咄逼人。“替补？你觉得小火会感谢你吗？他最崇拜的前辈因为输了一场常规赛就自动退出，将首发的位置让给他。这说出去要我们教练组怎么做，要连同何鹄在内的管理层怎么做人？你觉得小火能上来挽救你留下的烂摊子，你还真看得起他。那么我收回前言，这么玻璃心又这么脆弱的家伙真的不配和LCK那群家伙比，你开心了一点没有？” “我很抱歉，我……”他停住，面对一个狂怒的教练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我让你的期待落空了，对不起。” “你从来没这么伤我的心过。”阿七闭上眼，深呼吸一次。“我都不知道我是该朝你发火还是该嘲笑我自己。我知道赢很难，但是你不应该放弃，放弃你就什么都没了，至少再多尝试几次，求你了，Rex，你还年轻，你不该把这里当成你的终点……”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恳求这名年轻的选手鼓起勇气，来面对前方的道路。 “够了。”这次出声的是顾霖均。他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别的，至少脸上一片平静。他叫停了自己队伍中单和教练之间的争执，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你们都出去，我来跟他说。”他几乎是往外赶的把阿七、何鹄还有赶来充当背景板的高晓阳和小火都赶了出去。“都走远点，不许偷听。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是我的责任，我既然承担了就会做好。” 顾霖均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论是好还是坏，都应该由他们来亲自做个了断。 是的，了断。 他走到祁瑞面前，蹲下，让他们的视线保持同一高度。 祁瑞看起来迷茫极了，他自己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可是他起码知道自己该做的和不该做的。 “对不起。我们都不应该再逃避了，Rex。” 门被从他顾霖均这边反锁上，咯嚓一声响，也将室内的空气尽数冷却。 最初的几分钟他们谁都没用开口说话，沉默像雾气，安静的将他们笼罩，然后静静地等待着有谁能打破僵局。就在顾霖均准备开口前，他以为不会说话的祁瑞就先出声了。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Lin，我们就不能继续相安无事下去吗？” 他靠在沙发上，长得太长了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闭的双眼。 “对不起。”顾霖均并没有因为他刺人的话语放弃。“我发现我做错了事，用错了方法。我不想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了。” “错误。”祁瑞仍旧没有正视他。“你想说什么是错误的？我们过去的关系还是你选择了我，这些都是你所说的错误吗？” “这些都不是。”顾霖均察觉到自己有一点激动，放平了音调。“我从来不觉得和你在一起会是一个错误。” 他们不是来吵架或者纠缠这些没用意义的事情的。顾霖均凝视着窗玻璃上他们二人的倒影，镜中水月，苍白又虚无，轻轻一击就碎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尽力维持的某种平衡已经被打破。“相安无事”对于他们之间没有完全被解决的那些东西来说永远都不可能。他早该知道，他们谁也无法真的忘记谁。 那么，他都干了些什么？ “那我们有什么可说的。” 祁瑞转过头来看他，仿佛在看另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知道你很想去S6，我也会尽量不成为你的绊脚石，Lin，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要再说谎了，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这样的话语恍若在镜花水月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溅起无数水花，也终于打碎了所有虚无完满的假象。他们之间的裂痕远比旁人看到的要深，只不过他们一直以为放在那总有一天会愈合的。 “真正的想法？在输给SINCE时，不管多么不愿意承认，我们都是惨败。我们真的能赢过他们吗？我想，我连你都放弃了，再放弃对冠军的执着好像也没什么。”他兀自说着，说到最后竟然笑出声，长久以来堆积在心里的某些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失去了控制。“这听起来好像很难，但是我发现并没有那么难，我们都没有那么坚定不移的心，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论我有多么不想，多么不舍得，只要忍一下就好了。” 曾经将他留在这里的两样东西都化为了一缕轻烟，他从未如此困惑过。 ——你知道的，让我留在这里的，只有冠军……还有你。 他过去说过的话语已然成为了一个魔咒，但束缚的不仅仅是顾霖均，还有他自己。 “我真的恨过你。”即便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只要一点点干扰就能消散不见，可在顾霖均听来，依旧那么清晰响亮。“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任性，又固执，我发现退让并不是我的风格。但是你看起来并不在乎。” 说到最后竟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迅速地抬起手擦了一下发烫的眼角，是干燥的，他在以为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长舒一口气。 “我以为你并不在意，或者说至少你并不后悔。你甚至告诉我，你要和我做朋友。看起来就像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承受着这些东西，你不在乎，已经能开始新的生活。你在赛场上表现得越好我就越恨你，越恨你又越觉得这样是没道理的。我们都应该走出昨天的阴影，只有我一个人做不到，这太可怜了。” 他很少这样长篇大论的叙述自己是怎样想的，甚至还有点语无伦次。在他们的关系还在维持的那几个月里，他即使是直率的，却也是孩子气的。 “我后悔了。”就在祁瑞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刻，顾霖均就又一次走到他身前，蹲下，将他紧紧地抱住，即使遭到了挣扎和反抗，他也没有松开手。“我以为这样对你是好的。我快要退役了，我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看着你了，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你在赛场上的牵绊，我会痛不欲生的。你值得最好的，而我，是个懦弱胆小又自以为是的人。” 渐渐停止了挣扎的祁瑞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灼热濡湿的触感几乎要将他烫伤。可是顾霖均知道他不该去看，他得继续说下去。 “我几乎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没有信心，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赛场以外的世界。我不想自私的束缚住你，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顾霖均差一点要说不下去，但是他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他错过了祁瑞的上一次恳求，他再也不能继续逃避下去了。“我没有办法去承诺，我只能说我会为了你去尝试……即使是这样的我，你也要和我在一起吗？” “你居然告诉我你想要反悔。” 他们稍稍分开了一点。不知道是谁先开这样一个头的，但是亲吻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他们应该早点这么做的。 顾霖均温柔的舔舐掉还未被体温蒸干的泪水。微咸的味道在舌尖融化开，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苦涩。他们额头相抵，呼出的气息交融，静静地享受着这么多天以来最为难得的平静。 “我真的想离开你了，Lin。”祁瑞几乎是贴着他的嘴唇说出了这句话。“我都搞不清我该爱你，还是该恨你。” “可是我离不开你。” 他们又一次亲吻了对方。牙齿轻柔地啃咬着柔软的嘴唇，舌尖却霸道不可抗拒地撬开牙关，缠绕住另一个人的。顾霖均的手指紧紧扣住祁瑞的后脑勺，不让他从这样浓郁炽烈的亲吻中脱身。 窒息一般的情热让他们都一阵下腹发紧。 好不容易在彻底脱离正轨以前松开彼此，顾霖均没忍住又碰了一下祁瑞有点肿了的嘴唇。 他有很多话要说，比如不要放弃自己，比如对不起，比如我想你……他们需要坦诚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不可思议。 但是这些都可以先放到一旁去。 “我爱你。” 他伸手蒙住祁瑞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凑过去，又说了一遍。 “我爱你。” 第68章 68 68 魔法似乎仍还在延续。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对方，怎么也不够，怎么也无法满足。 他们差不多像是有一个世纪没这么做了。他们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可以忍耐着不去触碰对方如此之久的，因为所有的东西只有这样才是正确的。 像是终于拼对了最后一块的拼图。渐渐的，他们不再满足于单纯的吻，顺着重力向后倒在柔软的沙发垫上，顾霖均的手从祁瑞T恤的下摆伸了进去，沿着脊柱微凹的地方向下滑。熟悉的触碰带来的战栗令祁瑞能在耳边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 理智告诉他他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可本能叫嚣着屈服，以及放任。 但是他们不得不回到现实世界里，因为外面那些忧心忡忡的人们不会真的放任他们把自己关起来，尤其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以后。 “里面的！”紧闭的房门被杨卓希毫不留情地拍着。“出来吃饭了！” 所有黏腻的氛围被一扫而空，祁瑞第一个笑出声，顺便用膝盖顶了顶另一个人。被打断了的顾霖均翻身坐起，和他对视片刻，也笑了起来。他们谁都没有急着去开门，喘着气，等待着某些情绪的平复，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乱七八糟的自己的倒影。即使外面的杨卓希已经上升到威胁的高度，叫嚣着再不去开门他就使用暴力手段了。 “……两个祖宗快出来吃饭成不，一桌子人都在等你们，你们不饿我饿惨了。” 叫喊越到最后越发的有气无力，听起来是真的饿惨了。 就在杨卓希以为里面的两个人互殴到晕倒，他真的要去求助外力时，门被打开了。越过衣衫凌乱的顾霖均对他一贯的那张臭脸，杨卓希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想要确认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暴力事件。 “别看了，再看就成长颈鹿了。”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的顾霖均只是侧着身给祁瑞让出位置。“我没有揍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整个基地我只揍过你。”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可能和走道里昏暗的灯光有关系，杨卓希并没有发现两个人都有点肿的嘴唇和祁瑞仍旧泛红的眼角。 “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杨卓希放慢了脚步到和走在三人最末尾的祁瑞比肩。等到祁瑞因为好奇抬眼看他，他才停止了故弄玄虚，表情浮夸地痛诉着对于某人的差别对待他有多伤心和难过。“这叫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命苦啊，千辛万苦把他养这么大，看看他怎么对我的，还全基地只揍过我。” 听不下去他在这里颠倒黑白的顾霖均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出了实情。 “如果说你觉得害我从椅子上摔下去不该被揍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想起自己基本上可以称之为玩笑的那一拳头，顾霖均更觉得自己冤了。“我根本没用力。” 自觉理亏的杨卓希立马换了个话题，这次他说的是高晓阳的糗事，讲到一半想起涉及到某些不太好的人，偷偷看了眼顾霖均的脸色。顾霖均和他对视一眼，以为他是讲不下去了于是接过了话头讲完整件事。 “你先过去，我有话想跟他私下说。”快要走到楼梯的尽头，顾霖均把手放在祁瑞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记得跟阿七好好说话，顺便跟小火好好解释下，不要放弃自己，他们都很担心你。” 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依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的祁瑞按他说的先走。顾霖均扭头看身边的杨卓希，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无奈。 “你戏真多。” “那是，我是谁。我不像你，心脏得不行，所以戏多点又怎么了？”杨卓希和他一起注视着祁瑞的背影，还没走到餐厅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他真的很好，谁都会喜欢他，不是吗？” “你知道了？”话是这么说，可顾霖均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吃惊。“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他穿绿色比你穿好看多了。” 乍一听没头没脑的回答，顾霖均只需要稍稍回想一下便知道他到底在指什么。即使他记不清具体是哪一次，但是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祁瑞总是会穿错另一个人的衣服。最夸张的是某次比赛，直到开始bp他们才反应过来外套上的名字并不是自己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饿坏了的杨卓希不打算跟他继续磨蹭下去。“看起来是和好了，那就继续保持。” 顾霖均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看着杨卓希也加入了那群人，把祁瑞团团围住。 阿七还在恨铁不成钢地叨叨，何鹄气得在祁瑞脑袋上拍了好几下，即使知道他肯定没有用力，顾霖均也忍不住觉得痛。 ——和好了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可以走到哪一步，可总要去试试。 直到他们都真的不再需要彼此为止。 不知是不是凑巧，隔天的训练赛中单就不得不强行换了替补：祁瑞最开始只是普通的咳嗽头晕，以为不过是小事放着不管，结果半天就转变成了直逼三十九度的高烧被送进了医院挂急诊。 “你说你是不是乌鸦嘴！”短短几天内第二次陪他去医院的何鹄拿着缴费单去缴费时，简直啼笑皆非。“病了就请假，硬撑有什么好的。” “我以为是空调温度开太低了才那么冷。”即使头晕得不得了，也忍不住为自己辩驳的祁瑞小声说：“他们开二十四度，真的很冷，我都总是要穿一件衬衣在外面。” 训练赛开始前被顾霖均拦住，搞不懂自己又怎么了的祁瑞茫然地看他，却不想被对方直接摸了摸额头说“你在发烧”。没反应过来的祁瑞以为不过是普通的低烧，可以等训练赛打完再说。但是顾霖均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从药箱里拿来了温度计，量完体温就喊来何鹄送他去医院。 他还想再问训练赛怎么办，就看到小火非常自觉地举起手大喊有他在别担心。 “我回去跟他们说，空调温度总开那么低对身体不好。” 有些俱乐部光是为了烟味和空调温度就能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刚刚还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下一秒就能因为一点小事不合心意就翻脸不认人。何鹄说着，交完费再陪祁瑞去拿验血的结果，单从白细胞那一项就确认了身体里有炎症。 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祁瑞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对方的各种长篇大论。 何鹄还想多说什么，但看到他咳得满脸通红，一时也忘了继续，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最后等顾霖均他们打完训练赛赶过来时，躺在床上的祁瑞还剩下两袋袋液体要输。 “怎么样？”因为都有点心不在焉加上小火确实有许多不足之处，训练赛1:2输给了对方。可关注点并不在这个上的顾霖均开门见山地问何鹄床上的人的病情。 何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压低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肺炎。”他又补充了一句。“跟你年初那会一模一样。” 他们坐了一会儿就快到饭点了。何鹄跟顾霖均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再问了他要吃什么就拿着钱包去买饭了。顾霖均看了眼还剩大半的点滴，挥挥手让他快点滚。 他仍旧不放心地倾身去摸祁瑞的额头，不再像是上一次那般入手滚烫令他稍稍安心了一点。 就在他要坐回椅子上时，祁瑞突然睁开了眼睛。因为头晕和其他种种，他足足花了十几秒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以及为什么会这样。 “……水。” 听到这句话，顾霖均端着杯子也不让他接手，慢慢地喂他喝了大半杯水。祁瑞想跟他再说点什么，张嘴却又是一阵快把肺都咳出来的猛咳。 “听何鸟说，你觉得训练室空调温度开太低了？” “还好。”声音嘶哑得超乎想象，祁瑞又喝了剩下半杯水。“有的时候有一点。”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从几天前和D3那场糟糕至极的比赛聊到韩服的外挂。 所有的东西就像半年前那个寒冬里的夜晚的重演，只不过两人的位置换了个。何鹄带回来的是一份精致的清粥小菜加两份食堂里打的盒饭。吃完晚饭何鹄还有事先走了，留下顾霖均在这里陪他。 或许是终于从前段时间里一直折磨着他的精神压力里解脱了一点，祁瑞这次没有再睡着。 “训练赛打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小火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差点被杀穿，打完了对面还以为他是你。”顾顾霖均斜着眼睛看他。“这就是你说要上的替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有多长的路要走，而且都赛季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能说出换替补这种话……你笑什么？” “我错了。” 止住笑的祁瑞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握住了顾霖均的。他垂下眼，非常诚实地把内疚写在脸上。 “我不应该那么自私，我只想到了自己，没有想过其他人。” 被他难得知错就改态度给登时软化的顾霖均狠话也说不下去了。 “你送我的戒指，我一直没有摘。” 摸到熟悉的金属圆环终于又出现在了它应该在的地方，祁瑞发现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 第69章 69 69 平时里身体健康的人一旦病倒就是大病，此话不假。 祁瑞的病毒性肺部感染来得凶险异常，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前后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是有点起色，不再动不动就低烧盗汗呼吸困难。出于保险起见，医生还专程建议他做了胸透检查是不是某些更加险恶的疾病，生怕再合并成细菌性感染。 除却第一天，剩下的几日里，每天早上九点顾霖均定时陪他去医院输液，完了再赶回基地继续训练，训练到深夜才能躺下。长此以往，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祁瑞不是没有和他抗议过，告诉他他可以自己去或是让何鹄陪，但是却屡屡败在了顾霖均不多言不多语直接在门口等他行为上。 病来如山倒去如抽丝。祁瑞从春天开始好不容易增的那几公斤体重这一场大病下来又没了，从身后望去，两片凸起的肩胛骨看起来更加硌人，整个人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只剩一把骨头。 为了给他补身体，秋姨这段时间变着法子做各种开胃又好消化的小食。比方说今天，一指长的小鱼开膛破肚拨去内脏细细洗净，撒盐腌上半个钟头，挂一层蛋清、面粉和绵白糖调的糊糊炸得金黄酥脆；鸡汤撇去表面那层铮亮的油光，烫了一把脆生生的嫩绿豌豆苗在里面；最后作为主食的是靠切碎的苋菜着了层淡红色调的米粥。 为了不把病传染给更多人，祁瑞一直都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基地里也时常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除了顾霖均。PND的ADC还是和他同住一间，除了训练就整日待在他身边，监督他按时吃药，不要因为胃口不好就挑食。 习惯了平日里的快节奏，陡然被强制休假慢了下来，祁瑞在长久的昏睡里也感到了几分无所适从。这周的比赛名单已经报了上去，不出意外的话中单位上的肯定就是地狱火而不是他了：虽说有所好转，但是仅限于好转，他光是坐久了就头晕的精神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打完漫长的两场或是三场比赛。 “这周打FROG和KNW，能拿多少分基本随缘了。”顾霖均翻着赛程表和他说：“下周能不能上还要看你的身体，如果真那么想上的话就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 他这时正靠在床头柔软的垫子上玩掌机，不用再去医院定时报到的输液，但静养和吃药还是必要的。他上一次病得这样厉害都要追溯到好多年以前了，对着小屏幕玩得有点久，大病后的乏力感才刚上来，掌机就被顾霖均毫不留情地抽走。他有点没劲地抬头去瞪对方，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更坚决。放弃了的他胡乱抓起毯子往身上裹，盖过脑袋，闷闷的声音里还带着点鼻音。 “那我能去看比赛吧？” 生怕他把自己憋死的顾霖均先是把他从毯子里解放出来，再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看你到时候的状况。” “我想去。” 在他的坚持下，比赛当天何鹄先是不同意，最后还是拗不过他松了口。 PND的比赛是下午第一场，免去了大多数的等待时间。其他人在化妆加商量战术的时候，祁瑞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玩手机。他的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没穿队服穿的是自己的衣服，眼睛里的光恹恹的。 他看起来在和什么人聊天。顾霖均化完妆去找他的时候，乍然映入眼帘的就是被字母塞得满满的对话框和祁瑞简短的拒绝。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多看，立刻收回目光。可是祁瑞并不怎么在意的让了一半的位置给他坐下，还顺便用闲聊的口吻和他讲起了这件事。 “Sean也要离开SN了。” 在祁瑞的讲述中，SN的管理层似乎从他还在的时候就相当混乱了，最近的一系列问题不过是以往堆积的矛盾顺势爆发而已。 但是顾霖均知道这并不是他拒绝的重点。祁瑞看到他不怎么相信的神色后，唯一留在外面的眼睛里也露出了某种无奈。 “他问我和PND签了几年的合同。” 顾霖均听得出来这是□□裸的挖人前奏，祁瑞当然也知道。 “他说他想去欧洲，或者最不济也是LMT。”上次msi他们就看出来ADC是LMT的一块短板，没想到他们为了补上这个漏洞居然是把Sean从效力了好多年的老东家挖来。可重点还不在这里，祁瑞闭上眼睛继续说：“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他觉得我应该回到我更熟悉的环境里。” “那你的回答是？” 对于他的明知故问，祁瑞不过是疲倦的把额头抵在顾霖均肩膀上。 他的重量很轻，但顾霖均偏偏动弹不得。 “他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任性又自以为是，怪不得我们会差点闹翻。首先，我不想去和Scorpions争首发的位置，其次，去欧洲有什么好的，还不是陌生的环境。”他说话太多嗓子疼，摘下口罩喝了点水润喉。大病令他的嘴唇缺少血色，要不是还有其他人，顾霖均可能会忍不住再亲亲他。“朋友也分好几种，他该知道，出了那些事以后，我们怎么样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关系了。我不喜欢做这种比较，但我和你关系的重要性要比和他的高出许多。” “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是PND的人，对PND的一切都满意无比，就算合同到期，我也会第一个考虑PND。” “连我不在也是一样的吗？” 鬼使神差的，顾霖均问了这么个问题。 “那就等你不在了……唔。” 他张大眼睛，没想到顾霖均会这么放肆。 快到比赛的时间了，其他人先出去，在门口喊顾霖均。顾霖均只是应着，到了人差不多走光，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弯下腰做了他从刚刚就想做的事——他亲了祁瑞一下。 即使隔着口罩，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秒钟。 祁瑞想问他是不是疯了，哪怕他们都嘴唇并没有真的碰在一起，又有椅背的遮掩其他人看不到。顾霖均站直身体，准备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现在我还在，在你身边的也是我，就行了。” 这不是祁瑞第一次坐在台下看PND的比赛。 和他在LPL还没什么知名度的德玛西亚杯不同，这次何鹄给他安排的是后排最不起眼的位置。事实上他坐下的时候，现场的灯光早已熄灭，所有的光源集中在前方的太屏幕上，身边举着应援物的粉丝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边迟来的就是PND的现役中单。 他就像很多合格的粉丝一样举着PND的横幅，静静地注视着大屏幕上早已开始的ban/pick。小火作为初次在LPL赛场上露面但英雄池又有迹可循的新人，自然受到了对面的“热情”款待。双方一口气ban掉了四个中单，版本强势几乎一个不剩。 从他拒绝了Sean的邀请后，对方也明白过来靠人情挖人是多么恶劣的行为，爆出来他们的职业生涯都得完蛋，于是不再不知趣的给他发消息。 比赛很快开始。祁瑞着重看了小火的表现。就像许多刚上比赛的新人一样，小火在紧张。不过很快的，次级联赛的经验让他镇定下来，努力去做好他能做的每一件事。 小火和他的风格很像，都是线上极其凶悍的那种。但是FROG怎么说也是击败了SAG，在LPL沉浮了一个月的队伍，身上属于次级联赛的那种草率斗狠感少了不少，开始尝试用脑子打开局面和初步的运营。 但是他们的对手是PND。哪怕他们上周输给D3输得那么惨，哪怕换的是新人中单，FROG这种太年轻的队伍也不应该轻敌。 2：0，PND无比艰难又无比轻巧的从FROG这里拿到了至关重要的一分。两支队伍在第一局的前期打得有来有回，但PND就是靠着绝对的野区掌控权压榨着FROG的生存空间将他们逼向了死路。等到第二局，打出了自信的PND更像是在表演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二十五分钟23：1的人头比结束了这一局。 两场的mvp分别是打野Kazuki和上单Devin。就在祁瑞以为会去做赛后采访的是高晓阳时，几乎没接受过采访的Kazuki走了上去。 夏季赛PND终于招到了合所有人心意的韩语翻译来给阿七减轻负担。 Kazuki的中文已经能够简短地回答一些不太难的问题，虽然更复杂的还是要依赖翻译。他解释了一下祁瑞的病，又关于这段时间的低谷发表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这周还有一场比赛。他们回到休息室拿东西，准备离开现场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绝对不小的事。 高晓阳的手机像最近总是响个不停，今天也不例外，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逃避不接的时候，他接了。 高晓阳做了个嘘的动作，越听对面讲，面色就越凝重。他除了“嗯”和“我不知道”几乎什么也没说，直到最后才说了整场交流以来最长的句子。 “是，我给了她钱，但是我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她告诉我她家里出事了……我为什么不信？我以前去她家，见过她爸爸，确实不太健康的样子。” 等到他挂断电话，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沉思了一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找不到借口来隐瞒。 而且这确实是他这段时间总是走神的原因。 “是警察局打来的。” 他如是说道。 第70章 70 70 在中国，LOL职业选手的收入到底有多高？ 按照以前的思路，是比赛的奖金养活了队伍。但是拿春季赛里降级去了LSPL的GGD来说，他们的辅助曾在某次接受访谈时直言：哪怕队伍降级去LSPL，他的月收入也基本维持在五位数以上不变。 一支LPL常年垫底，没有什么明星选手，即使有外援也是转会市场上最廉价的那种韩国朝鲜高分路人的队伍，真要算奖金的话，基本上连养活一个人都困难，更不要提基地包括衣食住行和网络的各项开支。 今下，这个有点畸形的行业链中，除却广告费、比赛奖金和零零散散的直播间礼物这些杯水车薪收入，真正填平队伍开支这么个无底洞的还是战队所有人和赞助商的投入。 像是PND还有D3这种基本站在行业顶端电子竞技俱乐部，能买下OGN春季赛冠军的Kazuki、KBT夺冠阵容KeiSu等明星选手并支付他们的薪水，只能说他们背后战队所有人来头比GGD的只大不小。 比如PND现在的所有人陈老板，本身就是金属行业的巨头，资产在全国都排得上数，养一支队伍绰绰有余。 春季赛中间，就有媒体报道过LPL几家俱乐部选手的收入，连最穷的几家月收入都有五位数，PND这种豪门现役选手年收入最高的几个七位数往上走，比如顾霖均的一百六十万人民币，再比如祁瑞的超过二十万美金，而低的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倍杀GGD轻而易举。 “所以你到底给了她多少？” 正是对他们的收入有数，所以杨卓希问起这种问题时心下格外的惊心动魄。 高晓阳疲倦地按住鼻梁，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显然是不想和杨卓希多说什么废话。 “自己看。” 一连串的转账记录翻下来，下至几百，上至几千，大致是个怎样的数字杨卓希心里有了个数。不过让他本能的感到不爽的是那个高晓阳要钱的人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的态度。 “……啧，这姑娘，怎么说也得有几万了吧，她就对你这么个态度？”他把手机扔回给高晓阳，努力从记忆里搜寻和高晓阳那个前女友有关的东西。 他记得那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姑娘。但因为印象中她要么横眉竖眼的，要么就在冲高晓阳大吼大叫，两个人聚多离少，高晓阳忙着打比赛训练，她则是在准备高考，所以他也不确定是真的漂亮，还是记忆的自动美化。 赢了比赛他们本来是该在外面好好吃一顿当做庆功，再回去好好准备下一场。可现在，他们虽然在一家装潢相当不错的泰国餐厅，点了一桌子菜，却没什么人有胃口，一餐饭吃得心不在焉。 Kazuki还有小火被教练先带回去了，祁瑞则是留下来和顾霖均他们讨论高晓阳的事。 “我还给她汇过款，大概有个七八万。”虽然说的是借钱，可没留借据，基本上是个人都知道这钱肉包子打狗。 不过先前的支付宝账单再加上七八万可不得了了。杨卓希吓得嘴巴张老大，“你你你”了半天都没合上。高晓阳阴沉地瞥他一眼，继续说。 “她骗我说她爸病了要住院找我借钱。叔叔阿姨对我好，小时候我家没人就常去他们家蹭饭，后来他们家在我高中时就搬走了，我离家这么多年，想打听也没地方打听。”杨卓希和顾霖均都记得高晓阳以前有意无意说过，两家长辈有点交情，要不出这堆破事他们能算是青梅竹马修成正果。“我能怎么办？放着他们家不管吗？” “你们怎么还有联系？”旁听了全程的顾霖均实在是忍不了了，打断了还想多嘴的杨卓希道：“我记得去年年初你们就分手了吧，理由是她受不了你辍学打游戏，还有那么多女粉丝勾搭你，所以给你带了绿帽子。” 这件事上，顾霖均知道的内情比其余几个人都多：一开始是这姑娘先倒追高晓阳的，高晓阳本来看在她年纪小不准备答应，硬生生被软磨硬泡给降服了。他对她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就是挺瞧不上脚踏两条船，当然现在还要再加一项吸毒。 被顾霖均勾起了回忆的杨卓希终于想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拍脑门，看四下也没有其他人，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透过他充满了主观性的叙述和高晓阳后续的只言片语，即使是祁瑞也能大概拼凑出是个怎么样的故事。 和高晓阳分手后不知为何染上了毒的女孩因为家境等种种原因，把目光放到了前男友身上，编造出一个又一个谎言找他要钱。今年夏季赛高晓阳回家无意中得知她爸并没有生病，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只是女孩子想要衣服包化妆品的虚荣心作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对她一通又一通电话置之不理。 直到接到警察的电话，说她参与聚众吸毒，尿检结果是阳性。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高晓阳长呼一口气。“说真的，我早就对她心灰意冷，也死心了。只是我知道，叔叔阿姨肯定凑不出保释的钱和律师费，而让她一个女孩子在拘留所我……不怎么放心。” “你别管。”这次出来发声的是何鹄。他快三十了，在社会上见的东西也比这群毛头小子多，也一直在负责PND的对外公关，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吸毒的人就是个无底洞，有一就有二，你们谁都负担不起。这么说可能会很自私，但为了俱乐部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把你自己摘出来，撇干净点。” 讨论到最后高晓阳只说不会再给她钱，于是不了了之。 这段时间高晓阳的烟瘾比平时都大，为了不呛到呼吸道还很脆弱的祁瑞，他总是一个人到外面去抽烟，其他人不过是看在眼里，也不好多说什么。 身体好得差不多，精神也恢复了一点后祁瑞就回来继续训练。夏季赛即将进入第二轮，他们在积分榜上的位置岌岌可危，小火又确实不能倚靠，祁瑞无法放任自己对于队伍的现状视而不见。 他们的训练内容还是老样子又多又古怪。阿七拿出来的许多体系他们几乎闻所未闻，但又无数次被验证是行得通的。 “……我跟你们说，我的ADC肯定是王者800分水平的！”杨卓希老样子在训练室吹牛比，他一个辅助专业户难得玩了次卢锡安，下路崩成狗不说，还几次被对面单杀。“我本来是打不过这个EZ的，结果我一个E过去他就懵比了，心里在想这个奥巴马凭什么跳到我脸上，肯定是后面有人，然后他就闪现了哈哈哈哈哈哈！” 从祁瑞到高晓阳扭头看他，脸上写着“这有什么好骄傲”几个大字。 “哦，你下次再打ADC别拉着我双排，我只想排在你对面。” “你滚，跟你走了三年下路我看到你就想吐。” 被他坑得苦不堪言的倒霉打野顾霖均一个邀请发给祁瑞，随便他玩什么，反正能让他离开杨卓希这个天坑就好。不想再打中单的祁瑞打了几把ADC，顾霖均就给他打了几把辅助。 能让LPL第一ADC主动打辅助的待遇大概只有祁瑞一个人享受过，直播间里各种弹幕早就刷爆了。没人敢来带节奏。从上次出了事，站出来发声的是顾霖均而不是受害人祁瑞以后，对于PND中单在他们ADC那里占的分量有多少就再没人敢怀疑。 祁瑞的ADC在Rank里打得算是相当好的，反正就是比杨卓希那个基本瞎打的卢锡安靠谱。 “我出去下。” 打完这一把，祁瑞跟顾霖均说声不打了，顾霖均没看他，只不过挥挥手表示他知道了。 祁瑞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高晓阳正站在走廊尽头，开着窗，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回头。 会在这种时候来这条走廊尽头找他的一般都只有一个人。高晓阳下意识的递给他一根烟，反应过来他不是杨卓希这个老烟枪后，刚准备抽回手就被祁瑞接了过去。 祁瑞又拿过他的打火机给自己点烟，动作虽不至于娴熟，但也绝不生疏。 “没看出来你还会抽烟。” “有什么问题吗？”顺着高晓阳惊奇的眼神他看到自己手上的烟，顿了下。“以前训练还有出国打比赛倒时差熬得受不了会抽，不过只是偶尔。” “没什么问题。” 他们有几分钟没说话，夏天的夜晚也是那么热，和空调房里截然不同的闷热空气很快就令他们出汗了。高晓阳受不了了似的，打破了寂静。 “你和顾霖均又在一起了？” “这么明显吗？”祁瑞把还剩小半截的烟头碾进烟灰缸里。“我感觉每个人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们做的还不够明显吗？或者说，我从春季赛还没开始就注意到了顾霖均看你的眼神。”用“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眼神看他的高晓阳轻笑一声。“来找我有什么事？” “有点担心。” “你想说我是个烂好人？”见祁瑞摇头，高晓阳不相信似的继续说：“我自己都受不了，先是黎城，再是她，为什么总是我？” “你是个好人。” “我宁可做个坏人。”高晓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烟盒，不太习惯地缩回手。“我会快点处理完这件事，再调整好状态的。别担心我。” “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有比赛。” 祁瑞往回走的路上，看到走廊的那头有道的人影。 不需要走近了看他也知道那是在等他的顾霖均。 第71章 71 71 自己选的中单跪着也要打完，说的就是周六的PND。 因为名单已经报上去加上临时换人要受罚，打KNW的时候，他们上的还是替补小火，并以1:2遗憾的输掉了比赛。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EVS对UBN的比赛里上了替补黎城，自从SAG降级后，这个一身八卦的前明星打野帮助队伍拿下了至关重要的一分，不过也仅此而已。 EVS的上限仅仅能维持在不降级，下限却能无限低。而如果EVS再降级，一年之中让两支队伍降级，那么黎城的职业生涯基本上可以和LPL说永别了。 等到周日的比赛打完，夏季赛第一轮的格局就基本上确定了。A组SBM七分独领风骚，D3五分紧随其后。B组第一第二都是七分，但因为SG在净胜场上稍稍领先Vamp排到了第一，第三是六分的VE，而PND和ONE都是三分，靠着净胜场PND才勉强排第四，随时会被ONE反扑。 第二轮的PND还有八场比赛，每一场都不容有失。 但是在第二轮开始以前，PND俱乐部应官方的要求，参与拍摄了一组新的夏季赛宣传片。 和他们同一天参与拍摄的还有春季赛亚军D3战队，不过D3是上午，他们是下午，当中有一段时间的交叉。据说是因为双方有一点互动镜头需要共同拍摄，剩下的部分再分开拍摄。其他队伍的行程排在后面，总而言之要把所有队伍所有选手都拍到，提前为后面的一系列赛事做好准备。 拍摄时间定在没有比赛的某天。不过PND的兴致都不怎么高就是了：在快四十度的酷暑下进行外景拍摄没几个人开心得起来。 他们到的时候，D3那部分还没拍完，尤其是Fallen和JunJun两个镜头感不好的，还有几个镜头需要专门补拍。为了让D3能先走，PND拍摄的第一部分就是双方的共同镜头。 坐在简易的化妆间里，事先看过了剧本的PND众人即使被化妆师摆弄着，也要抽空发表两句自己的看法。杨卓希是那个话最多的，因为知道不上相，所以对于自己基本上可以充当背景板的戏份相当满意。 等到拍摄正式开始，面对被“摧残”后的D3，他们很快也说不出什么同情话。 原本很简单的一幕：两支队伍在天台上遥遥相望，拍出两军对垒的磅礴感。但怎么拍就是个难题了：一群非专业的网瘾少年，除了少数几个镜头感好的，基本上硬照还好糊弄，动态就太容易两眼无神或太过刻意，导致效果一塌糊涂了。 导演就快给他们讲得吐沫星子横飞，都在快要过的时候因为谁谁谁笑场、眼神放空NG。热得快要中暑晕过去的PND众人就差没和D3一起翻白眼，再把那个害群之马揪出来暴打一顿。 千难万难过了这条，轮到选手的单人部分。剧本写的是一栋废弃的大楼里，其他人一个个走到顾霖均身边，再一起推开顶层天台的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祁瑞是最后一个加入他们的，也是唯一一个和顾霖均有直接接触的。 顾霖均的镜头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倒是祁瑞因为一些小原因NG了几次。 他需要在幽长的走廊里和顾霖均击掌再擦身而过，顺便接过他的外套。 导演跟他强调了无数遍的是，尽可能的展示出他手臂上的纹身，因为这不仅很帅，还微妙的契合了他们俱乐部的名字。 顾霖均的手心很烫。他们侧过脸对视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就像一面湖泊，表象平静，内里暗流汹涌。 “你刚说什么？” 不出意料的，这条又没过。祁瑞坐到顾霖均旁边，把外套还给他。顾霖均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水瓶递给他，祁瑞很自然的接过灌了几口。 “没事，就想问递战袍这种剧情谁搞出来的？” 因为动作不够富有美感被强制NG了无数回的PND双C怨言载道。 “这是传承！”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的工作人员没忍住插嘴。“一种战队精神的传承！” 顾霖均多看了他几眼，转头跟祁瑞咬耳朵。 “我在PND待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种精神，他从哪听说的？” “队长的外套是有神秘力量的！” 这次轮到祁瑞用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来看这个工作人员了。 这条拍了七八次，拍到旁观的那几个都开始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过了。 过的那一条，顾霖均不易察觉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祁瑞下意识的接过外套，直到导演过来喊完美时，他都没反应过来为难了他们这么久的难题就这么过了。 “想玩cosplay吗？” 不是第一次跟LPL战队合作的摄影助手检查着刚刚拍的某些镜头，随意地跟一旁坐着喝水的祁瑞搭话。好不容易可以脱掉外套，热得都有点脱妆的祁瑞没反应过来似的望着他。 助手是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对于比赛和游戏也颇有研究。 “就是打扮成一些你比较喜欢，又适合cos的英雄的样子。”以为他听不懂的摄影师很好心的给他解释了一番。 “中路没什么适合的。”想了一会的祁瑞给了他个确实无懈可击的回答。 有工作人员见他汗出得有点多，问他要不要正气丸或者藿香水。下意识想起上次小火给他的古怪饮料，祁瑞二话没说拒绝。 现版本中路流行的要么是女性英雄，要么是非人类异形，cos起来难度确实有点大，祁瑞一点都不想给自己找不愉快。 “你可以把目光放宽点，其他路的也可以嘛。”摄影师仍不放弃把他带上贼船的给他指了另一条路。“很多选手都cos过小黄毛伊泽瑞尔，他们当中有中单有ADC有打野。长得帅谁不喜欢，就比如你们队的那个谁，以前不也cos过？” “谁？”祁瑞来了兴趣。“……Lin？” 他沿着助手的手指看到了顾霖均。 那边顾霖均在拍最后一个逆着光在楼梯上奔跑的镜头，拍几次NG了几次。天知道要怎么跑出导演口中“充满了爆发力又不乏美感”感觉的他正一脸崩溃的跟另一个助手交涉着，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过去的“黑历史”被翻了个遍。 “不是他还能是谁？”见到祁瑞有兴趣，助手二话没说翻出图。“年轻的Lin真是可爱，当初就在论坛上迷倒了一片又一片妹子和基佬。” 图片里带着金色假发，脸上涂了油彩还画了眼线的顾霖均显然对自己这身古怪衣服感到了一丝丝的尴尬，表情僵硬，勉强摆了个pose，连镜头都不想看。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还有这一面的祁瑞看看图片里那个古怪的EZ，又看看穿着队服被导演训的正常版顾霖均，心情只有一个玄幻可以形容。 “确实……很可爱。” “这都要追溯到S3了。”助手一脸向往。“听说那时备用选项还有好运姐、女警和韦鲁斯，Lin迫于无奈才选了个EZ。” 他们两个坐在那，杨卓希Kazuki也凑过来，闲聊了几句。 等顾霖均拍完这一条，他们还有最后一幕群像拍完就能回去了，所以没人不期待他能快点过。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连绵不绝的火烧云染红了天际，霞光映着他们每个人的面孔。 终于过了的顾霖均从身后接近祁瑞一把勾住脖子。跑出了一身汗的他趴在祁瑞的背上往他耳边吹气，祁瑞当做这巨大的热源不存在似的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他把对方的cos照设成了桌面。 “你在看什……卧槽谁给你看的？” 祁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你这样很可爱。” 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爱的当事人顾霖均伸手想要抢过手机删掉，祁瑞努力伸长了手臂防止他得逞。顾霖均抢了会，想到这种“黑历史”基本上已经传得满互联网都是，不愿再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觉得你的审美有问题。” “我喜欢你是审美有问题吗？觉得自己男朋友怎么样都可爱是审美有问题吗？” “你学坏了。” 一天第二场被祁瑞噎住的顾霖均痛心疾首地控诉着，顺道追忆起刚来LPL时那个乖得不行说话都要百般思忖的那个祁瑞。 祁瑞笑得更开心了。如果他回头就能看到顾霖均微微发红的耳朵尖，可惜他看不到。 “跟你学的。” 他们又为“你到底跟谁学了这么些套路”闹了会儿，终于有人看不下去。 “那边的，你们还要腻歪到什么时候，快来拍了走人！” 最后一幕是群像。因为大多数人都不需要面对镜头，只有背影入镜，所以拍得格外的顺利。 黑暗冗长的楼梯，门缝处的一线光明。追逐着光明而来的人们推开沉重的铁门，终于发现了一片更加辽阔宽广的天地。就在这个时候，顾霖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头看了一眼他站满了人的身后。 而他想看到的人就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想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这支宣传片，在他们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像是一个预言一般闪耀着。不论在怎样的黑暗里踯躅前行，可以卑微，也可以满身泥泞，但唯一不该停止的是对光明的追逐。 这一次，所有的东西都将有所改变。 而那些失去的东西，总会换个形式回来。 第72章 72 72 “让我们恭喜PND战队，2:1战胜了SBM战队！” 大屏幕上是PND势如破竹地攻入SBM的高地，三路被破的SBM在茫茫多的超级兵和对手的面前无力地打出了GG。随着SBM基地的爆炸，镜头给到了两边的选手：JinX挫败地往后倒去，剩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而那一边的PND，大病后再度出现在观众面前的祁瑞在跟顾霖均说什么，看起来轻松而平和，一点都不像夏季赛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仓皇又压抑，整个人仿佛随时会窒息。 他的身边顾霖均认真地倾听着，等他说完还来不及回答就要离开座位。 依旧是卡普激情澎湃的声音，但是现场的观众都愣了一秒，再爆发出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 即使没有人说，可在开打以前许多人都清楚，如日中天的SBM和持续低迷的PND，是一场在开始以前被预测为压倒性碾压的比赛。 甚至有悲观一点的观众说着只要PND不被零封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赢下比赛的PND五人走到前方鞠躬。和□□B的队员握手时，Kazuki同LCK的老队友JinX拥抱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接受采访的是杨卓希。解说问了他一系列有关先前比赛的问题，顺便也提了一下他们在第二场对于上单俄洛伊中单火男的尝试。 这是一个初次在LPL登场的全新体系，尤其是上单俄洛伊，基本是她在职业联赛上的首秀。哪怕这一场PND的尝试失败了，解说也不可能会在这个问题上放过他们。 “你们为什么会选到这个英雄？据我所知触手妈非常冷门，冷门到都没什么人认识。尤其是在场上还有那么多版本热门上单的情况下，你们为什么会这样选？” “我猜是因为其他强势的全砍了。”杨卓希先是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不过结局你也看到了，缺乏稳定控制和笨重还是她最大的缺点。” “PND在第一轮的成绩不太理想，而今天的PND表现非常不错，尤其是第三场，从BP到线上和团战，可以称得上是完美，能说下这段时间你们经历了什么吗？” “嗯……我承认一开始我们打得很糟糕，我也不想甩锅给别的什么。状态不好和无法及时的适应节奏都是理由，但最大的原因在于我们本身。” “那看起来你们已经走出了泥沼？” “在训练以为，我们各自和教练谈了很久，再各自谈了几次。”说到这里，杨卓希笑了下。“有的人还哭了，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他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但是我们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么你觉得，你们能在这一轮的比赛中走到哪一步？” “起码要进季后赛吧。”这样敷衍的回答自然不会被接受，杨卓希想了想，继续说：“好一点第三，差一点第四吧，毕竟VE、SG还有Vamp、ONE都挺强的，我们前面又打得不好。” “那谢谢阿希的配合，祝你们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越打越好。” 夏季赛第二轮开始，PND艰难地战胜了A组头名为队伍赢得了一线生机，但这并不是他们最大的考验，最大的考验是他们在积分榜上的位置。时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经过短暂的修整和训练，他们将在第七周迎战EVS——自从换上了黎城后，面貌一新的EVS。 在休息室等前面KNW和VE的比赛结束时，祁瑞因为水喝多了急着去洗手间。 “路上小心。” 教练随便挥挥手表示“你走吧”。等到祁瑞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他喊停。 祁瑞不解地回头看他。 “小心碰上黎城。”他咳了声，迎着一群人的眼神解释：“这厮记仇。” 不好在公共场合提起上次黎城肿着半张脸来比赛的真相，这样的提醒一句是他能做的极致。 祁瑞点点头直奔洗手间。原本他都快要把阿七那个无厘头的建议默默抛之脑后，但是等到有什么人推门进来站到他旁边，还跟他打了个招呼后，他只想回去先把阿七揍一顿。 PND祖传毒奶，上到教练下到队员，一个个比一个狠。他毫无幽默感地想着。 这可真是个尴尬的场合。黎城又跟他打了个招呼，他连看都没看黎城一眼，径直走到外面洗手。他压根没想过黎城会轻易放过他，还没等他把手上的水珠甩干，跟着出来的黎城就出现在他身后。 黎城的头发不再是贴着头皮的一层青，长长了，也剪了个发型。他长胖了一点，脸上颧骨没有以前那么突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平和些，稍稍不那么凶煞。但是祁瑞知道这不是错觉，这个男人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和狠厉的光，是外表如何改变都无法抹消的，甚至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愈演愈盛。 他看过PND过去的照片和视频，那个时候的黎城虽然看起来也凶神恶煞，可明显还在被理智约束，某些角度可以说有几分英俊。现在这个黎城，没有了梁昕的干扰，反而在失控的边缘越走越远。 “你们PND的都这么没礼貌吗？” 祁瑞不用回头就能看到身后的黎城，他咧着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我们认识吗？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招呼。” “贵人多忘事，要不要我提醒下，我一直惦记着你医院的那一拳。”黎城摸了摸脸上不存在的淤青和肿胀，仿佛在追忆那时满嘴的血腥。“下手可真够狠的，我还以为你跟看起来一样娘呢。” 被黎城注视的人会产生一种自己正在被一头饥饿的野狼盯上的错觉：经过漫长的对峙，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咬断你的喉咙。 可祁瑞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我不想跟侮辱我的队伍的人说话。” 想要去烘干机把手弄干却被拦住的祁瑞迫于无奈，抬眼去看这个让他感到厌烦的人。成功令对方感到不快的黎城渐渐不笑了，沉下脸做了个厌恶的表情。 “你的队伍？”他似乎在说什么好笑的东西，恶意的光在眼角闪烁。“舔顾霖均的脚还舔出自豪了？噢我忘了，你们PND全部都是顾霖均养的狗，汪汪汪。” 说着他还自以为可爱地学了两声狗叫。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对顾霖均这么大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的祁瑞呼出一口浊气。镜子里的黎城左手紧紧地捏成拳头，用力之大甚至能看到手臂上浮起的青筋。 “随便你怎么说。” 语毕便想拨开他的手臂离开，出来得太久了没准会有谁来找他。 “喂，美国佬，”拦着他不让他走的黎城凑近了，两人身高相仿，黎城的靠近带着浓烈的烟味，这让祁瑞不悦地皱眉。“你和顾霖均，是那种关系吧？” 皱眉不答的祁瑞不知为何令黎城更加兴奋。 “你们谁插谁？不会是顾霖均给你捅□□你才这么向着他吧？”黎城唾了口唾沫，似乎满意于他想象中的这种关系。“呸，真贱。” 如果他在抽烟的话，肯定会一口烟喷祁瑞脸上。 “别装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话说到这一步，祁瑞反而不想跟这个不依不饶挑衅他的男人兜圈子。他往后倒退一步，直直抵在冰凉的洗手台上，也和黎城拉开距离。“只要我先向你动手，你就会把工作人员喊来是不是？你要去LSPL或者被禁赛只管动手，我不想去。” 意图被拆穿的黎城阴测测地扫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刚刚黎城特意关上的门被人推开了。 “……Rex，你出来太久，VE那边快上高地了，阿七喊我来找你。” 高晓阳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边对峙的二人。他像是没看到挑眉的黎城似的抓起祁瑞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们PND的没礼貌成了队伍传统？” 他们走到门口时，黎城又把他对祁瑞说过的话冲高晓阳说了一遍。高晓阳转头看他，他的体格比祁瑞壮实一点，目光沉沉，格外的有压迫力。 “滚。” 回休息室的路上，祁瑞被高晓阳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没有任何淤青等暴力残留的痕迹后才放心下来。 “他很讨厌Lin。” 身旁的高晓阳嗤笑一声，轻蔑的意味不言而明。 “因为他以为是Lin跟俱乐部提议换掉他的。实际上管理层准备联系Kazuki的时候，他的状态真的是一塌糊涂，许多场明明能赢的比赛被他送输了，谁心里都有火。然后俱乐部一开始没打算恩断义绝，去跟他谈续约，结果他眼红Lin的合同强行威胁管理层要涨工资，还不许有替补打野，把几个高层气炸了，能留下来才有鬼。” “那他和Sin？” “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高晓阳没有骗他，VE的比赛确实结束了，2:0战胜了KNW。 那边VE的在做赛后采访，这边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准备入场。 等到BP即将开始时，听说了洗手间闹剧的顾霖均特意在下面握了一下他的手。祁瑞回握了一下，表示他没事。 “不管那边的是黎城，还是随便哪个谁，我们都会赢的。”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场基本上无可复制的比赛：摸了个基本没什么人用的拉克丝打中单的祁瑞没有像大多数拉克丝一样打成中路的混子，反而六级完成了他的夏季赛第一次单杀，小龙团战无视野盲大招直接穿过对面双C，掏出杀人书以后彻底成为了全场最恐怖的移动炮台。 等到赛后数据出来时，他的拉克丝打出了全队40%的输出，令全场哗然。 第73章 73 73 S市的夏天从来都不好过，PND的训练室里一水背心短裤，离了空调简直活不下去。 最近他们之间流行起了一个简单但又无比考验反应速度的小游戏，都喜欢在排队的间隙里来上几把，再把分数上传。目前记录的保持者是祁瑞，排在他后面的是打野Kazuki，分差都不怎么大却又难以超越，这让垫底的杨卓希非常的不满。 “你们逼我的，我要开修改器了啊？” 嚷嚷着要开修改器的他最终还是没有丢掉作为职业选手的最后一点下限，和Kazuki闹了一阵子就出门去吃宵夜了，走之前还问了一遍剩下的几个人要不要带烧烤回来。Kazuki的中文突飞猛进得令人害怕，做采访也敢上了，简单点的问题基本上可以不依靠翻译回答，现在正大喊着要吃小龙虾和麻辣香锅。 新来的翻译小哥几次郁卒地自嘲：“再不努力就真的要被老板炒鱿鱼了。” 祁瑞一个人在韩服打了会，又登陆了他基本上不怎么上的国服小号。为了不像某些人一样在月底狂补直播时间，他这段时间晚上都有好好直播，偶尔还会开一下摄像头和麦克风。 他在直播平台的合同还有最后两个月，和何鹄谈了几次后他决定关闭直播间，不再续约。 说实话上次直播间里发生的意外事故并没有影响到他多少：除了身边最亲近的那几个人，没有谁的抬高或贬低能真正进到他的心里。 “我们也去吃夜宵。”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顾霖均趁他在看结算列表时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顺便替他理了理被耳机压得乱糟糟的头发。 “你请客吗？” “昨天我请的，今天你请。” 麻辣小龙虾和烤串上了一桌子，最初的十几分钟他们都花在了吃上。来中国的大半年时间里渐渐变得能吃辣的祁瑞还是被辣到抓着冰啤酒一通猛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感到好笑的顾霖均站起来，到外面买了份薄荷凉粉给他。 “慢慢吃，别急。” 等到两个人吃得差不多，放缓了速度开始聊天。 PND打EVS的那两场比赛是标准的强队打弱队：一场是祁瑞的个人秀，一场就是Kazuki的正名之战。来自OGN的小个子打野让昔日的LPL野王除了第一个蓝从头到尾没碰到过自家的buff，而离开了PND和SAG，辗转到EVS的黎城从节奏到反蹲，都彻底被自己过去的替补所压制。 而周日对战DX，被许多人称之为第二个Lin的Asa选手赛前发了一条微博，大致内容是Lin二十三岁了，已经老了，而他不满足于被称之为Lin的接班人，打算取而代之。下面两方粉丝带各种黑子一通混战，好不热闹。 比较出人意料的是，顾霖均对于Asa的挑衅竟然做出了非场面话的回应。 “答应我，先和KeiSu打个五五开好吗？” 讽刺的是Asa对上D3下路时，线上就被KeiSu打爆，中期还被韩国天才少年ADC蹲草丛单杀的事。 这场赛前就因为两边骚话而备受关注的比赛其实并没有打出许多人心目中的紧张感：状态回升中的PND靠着教练组娴熟的BP和自身丰富的经验赢愣头青一般的DX实在是轻而易举。从对线期开始顾霖均带着杨卓希轻轻松松压了Asa接近五十刀加三个等级，祁瑞更暴躁，线上干脆单杀了DX的中单两次，游走到下路，来一次强杀一次Asa。 赛后采访里，解说特意提了一下双方的赛前挑衅，顾霖均没露出尖锐的那一面呛声，反倒和颜悦色地鼓励了一通新人选手。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不过目前还是量力而行。未来总是你们的。” 场下听完了全程的杨卓希拍拍祁瑞的肩膀，表示骚话他只服顾霖均。 “我真想去问问DX那小子感受到被Lin支配的恐惧了吗？你听听，说的什么东西，还干劲，在ADC惨得不行的版本线上居然还被同行压成这副死样，不怀疑人生就不错了，也是骚得不行。” 同时经历过S4到S5的高晓阳过来补充了几句：“你以为为什么S5的Lin那么多人黑？就是S4骚话说得比谁都溜又没人能治他，好不容易等到他变捞，黑子们憋得都快疯了。这赛季看他打得不错又没什么狂言，还以为他收敛了，没想到功力不减。啧啧啧，年轻人啊。” 连同祁瑞在内，PND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着。战胜了EVS、DX乃至SBM的他们身上再也看不出当初惨败给D3时的那份迷茫仓皇。 回基地洗洗一身调料味又直播了一个小时准备睡觉，祁瑞才发现他的微信有一堆未读消息。 抛开LPL那堆问他开不开车的，就是来自先前在飞机上认识的女孩。她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先是恭喜了一番他们这周赢下的两场比赛，再夸赞了一下他的个人表现。 现在已经是半夜两三点，理论上正常人都该睡着了，所以祁瑞对于到底该不该回复这些消息无比纠结。 “谢谢。” 最后想着她第二天醒来也能看到，祁瑞还是回了消息。没想到对面的人几乎是秒回。 “没关系啦，你表现确实很好。” 一瞬间祁瑞想了很多话要说，但只是问了句她怎么还不睡。 “加班，法律这行太折磨人了。” 提到这个，祁瑞突然想起来许久以前被他放弃的另一个机会。如果他没有答应SN，那么她现在过的会不会是这样的日子？可是他不应该回头或者后悔，职业选手的生活带给他的不会比不存在的大学生涯少。 “我差点也做了这行。” “我知道，我还差点和你做了校友，”说着她报了个学校出来。“奈何没拿到offer。” 某种亲近感产生了，后面的话题就更好进行下去。当中顾霖均洗完澡带着一身水蒸气从浴室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奇地问了几句。 一向不怎么介意这种事的祁瑞干脆自己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看。 被这样的坦率惊了一下的顾霖均看了看两人的对话，说的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内容，女孩在rank上遇到了一点问题，祁瑞给的建议也相当靠谱。 压根不把这个“前情敌”放在眼里的顾霖均把手机还给祁瑞，像头听话的大型犬一样从身后搂住祁瑞的腰趴在他背上。带着湿意的发梢擦过脖子，乳木果沐浴露的奶香味萦绕在鼻息间，让祁瑞心底像是被挠了一下。 “现在能说说你之前心情不好的原因了吗？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又一次跳出来的消息令他暂时忘记了某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征得了身后人的同意才开始慢慢打字。 “我和那个人分开了，因为有人告诉我，我们不能在一起。” 若有若无的冷战，突如其来的分手，以及很长一段时间里的不知所措。 “那你们和好了吗？” “和好了。”他想了想，又继续输入了一行字：“如果可以的话，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分开。” “她漂亮吗？”那边的人没等他回答，下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老实说，听到你说你们分开了，我窃喜了一下，因为我也分手了，我在想我是不是有机会了。虽然你说你们复合把我打下地狱，可我还是忍不住好奇，会让你喜欢成这样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那么她是那个让你FB状态从恋爱中改回单身，再改回恋爱中的那个人吗？” “是的。”第二条消息很快编辑好，送达。“他很好，我喜欢他……可以说我爱他。” “太劲爆了……”她显然被祁瑞的坦率给吓到了。她根本没想过能听到这种大新闻。“我想，我能猜到他是谁，是吗？告诉我，我想的没错。” “没错，是他。” 瞥到他们在聊什么的顾霖均把脸埋进祁瑞的脖子里笑出声，呼出的热气使得刚刚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痒又一次在心头复苏。 “我们这样就算是出了一圈柜了。” “我从来不以你为耻。” “我不想说，但是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要让当事人知道。”谈话的末尾，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说点出一件事。“我知道你们直播间的房管都是看贡献榜或者心情好随便选的，可是Lin直播间有个房管和她建的一个粉丝群……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以黑你为政治正确，还有来直播间带节奏黑你的人她都从来不封，或者当没看到。” 祁瑞想跟她说什么，可是顾霖均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让他来处理。 “你有截图或者别的什么的来证明你说的话吗？” 还没察觉到自己聊天对象换了个人的女孩只能说因为是直播间里的弹幕，刷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去截图，还有她们那个群也是，她加了没几个小时就忍无可忍的退了，所以没有截图和证据。 “没事，我不是要指责你。”顾霖均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的痕迹，又什么都抓不住。“我会在直播的时候多注意一点的，谢谢你告诉我。” 顾不上还在巨大震惊中的女孩，被撩拨了这么长时间的祁瑞终于忍无可忍地屈从了心底欲望的召唤。 把手机扔到一边，钳住顾霖均的肩膀把他按到在床上。从上往下俯视的角度让那个人看起来格外无辜和脆弱，似乎真的对一切无所知，会在接下来的□□里任由祁瑞摆布。 如果不算他们同样硬了的下半身的话。 第74章 74 （删肉） 漫长的酷暑后，终于迎来了降雨。大雨洗刷着积灰的林木，窗子外若有若无的湿水蒸气还有泥土的腥味萦绕鼻息。空气已然从几日前的高温中冷却，甚至带上了丝丝冷意。 顾霖均起床时，身边的人还没睡醒。天然的白噪声——雨声之中，累到极致的祁瑞连动都不愿意动一下。感到好笑的他鬼使神差的又拍下了一张对方的睡颜，即使他的相册里有着数不清的类似照片，可还是能令他心下一片柔软：这是我爱的人，我无论如何也想在一起的人。 不知为何睡意全无的他起身，洗漱，捯饬好所有的步骤，来到楼下客厅发现谁都不在。何鹄和秋姨的上班时间还没到，其他人则是跟往常的他一样，还深陷于香甜的梦境中。毕竟这对于能见到凌晨三四点的召唤师峡谷的他们来说，还是太早了一点。 自己到厨房里做了份简单的早餐填饱肚子，不想去训练室里打发时间的他坐在客厅里，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也许过了半个小时，也许只过了十分钟，他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只响了一两声就没有动静。拿起来看到备注后，他毫不犹豫地回拨了。 接起来的一瞬间，两边的人都没有说话。是顾霖均先打破了沉默。 “妈，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想不到他竟然起得这么早的姚教授愣了会。猜到了她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的顾霖均解释了一番后直接把话题带到重点。 “是有关上次我问你的东西吗？” “是的。你真的想好了？” 他们就有关内容聊了很长时间，其中一半是姚教授在絮絮叨叨的说“这个可能不太容易”和“你真的想好了吗”。顾霖均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他想，他总该去试试。 “是的，我想好了。”他闭上眼睛，想起祁瑞的脸，悲伤的，喜悦的，哭泣着的，欢笑着的。“我还没有去尝试，就不应该先去想失败。我知道这不会很容易，但是我要去试试才知道到底行不行，如果我一开始就放弃了，他要做的只会更多。” 我不想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在尝试，在付出。这是顾霖均不会说出口的。 知道独子脾气的她也意识到不该这么早的泼冷水。他的人生不应该由任何人左右，会陪他走过往后漫长几十年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她应该鼓励他，甚至是赞美他。 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走过了少年时代，长成了一个男人。 “那孩子知道吗？” 顾霖均笑起来，英俊的面孔上开始有了属于一个成熟男人的担当。 “我还没告诉他，所以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何鹄冒雨来上班时半身都淋得透湿，带了早餐来的他发现餐厅有人留下的痕迹便喊了几嗓子无果。最终他是在陈列奖杯的储藏室里找到顾霖均的。 作为一支底蕴深厚的队伍，PND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部从S2到S6春季赛结束，从早已停办的IPL到IEM，获得的奖杯摆了满满一柜子还不算奖牌和其他的。它们有的是顾霖均他们赢来的，有的是上古时期，最初的PND赢来的。 好几次，他们都在心里想过，这中间缺一个分量最大的，比如S系总冠军的。 “昨天几点睡的？” “快四点吧。” “卧槽你居然起得来？” 深知这都是群夜猫子的何鹄颇为吃惊，连忙打开窗户看看外面是不是在下红雨。令他失望的是，普通的中雨，普通的天。 “别闹。” 一点都不觉得这玩笑好笑的顾霖均把目光从柜子里收回来。 “好吧，不开玩笑了，说说你受什么打击了？”深知顾霖均无事不早起本质的何鹄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他是睡不着。“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别套路来套路去了。” “我确实有事想跟你说。” “那你说。” 顾霖均瞥他一眼。 “没想好，想好了再跟你说。” 好奇心先被吊起来，又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的何鹄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坏消息我就不听了。” 做着垂死挣扎的他还试图从顾霖均口中套话。 “我不知道……不过对你来说，是个坏消息吧。” 第75章 75 75 八月初，正是一年将要入秋，酷暑却迟迟不肯走的时候。 没有比赛的日子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外出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但PND一群人不仅出了门，还都毫无怨言。毕竟有人请吃饭，PND的小混蛋们永远都那么动力十足。 今天是他们的领队何鹄的生日，作为寿星的何鹄主动提议请吃饭，吃完饭再去唱KTV，晚上的行程到时候再一起商讨。 此刻他们站在商业街街边，阿七去附近停车，高温的烘烤下，奶油甜筒才拿到手就已经有了融化的征兆。经年累月吃下来，附近这一带稍稍好吃点的店都吃到腻，一群人对着大众点评看了又看，想不到午饭该诈寿星一顿什么。 刨除杨卓希那个根本就是来找茬的人均七万某“高档”餐厅和一堆腻味了的韩式烤肉，他们最终毫无新意的敲定了去吃海底捞。 因为Kazuki和杨卓希的海鲜过敏和其他人的饮食习惯问题，海底捞算是难得的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满意的几家餐厅。 包间里两口锅，肉类海鲜蔬菜水果摆了一长条，十个人先是举杯碰了下，祝寿星生日快乐，再就是埋头吃。待到大多数人吃得差不多，各种心思活络的八卦话题就开始了。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话题转到降级去了LSPL的SAG。夏季赛还有最后两周，转会期各种交易的成功与否基本上都体现出来了。SAG这只曾经有过高上限的队伍卖掉了一部分老队员后，在次级联赛中排名中游，并没有太过突出的表现，反倒是一支S4就降级去了LSPL的老队伍重组的新阵容出尽风头。 “春季赛的梁昕看起来还能稳住，其实帮他稳住的是黎城，换了个不了解他的新人打野他就是天崩。”被手快的小火抢了虾滑的何鹄也不恼，继续讲着一些他们业内人士差不多都知道的情况。“不过好一点的打野基本上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有也不太愿意去打次级联赛。” “他状态下滑很厉害。”所有人中饭量最大的高晓阳捞着牛肉，含含糊糊地替他补充：“从输给FROG开始他的心态就算是崩了。现在完美融入次级联赛，各种被秀被单杀，蠢得很，估计把心思都放在直播骗粉丝送礼物上面了。” “他这是要提前准备退役当主播了？” “我得到的消息是，SAG老板估计玩不动了这一行了，亏钱亏得多还不出成绩，夏季赛完了想把次级联赛的名额卖掉，能回多少本回多少。”阿七说的这消息估计业内都没几个人知道，不过也只能这样私底下讲讲了。“先跟PND恩断义绝，再把SAG搞降级，加上他的实力缩水严重，估计没几个俱乐部敢放心用他，他这是给自己找出路。” 好在SAG只占了他们讨论的一小部分，后面高晓阳就去跟夜白聊他们在追的漫画，小火缠着祁瑞问东问西，顾霖均和Lunaism不知道去了哪。 “他这是提前和未来的新辅助打好关系吗？” 杨卓希打了个哈哈。夜白说是顾霖均的替补，但是顾霖均现在的状态几乎可以说重回巅峰，只要能维持，那么夜白的机会并不怎么大。Lunaism不一样，杨卓希铁定退役，俱乐部那边早就决定过夏季赛最后两周让他试着上场，并且如果能进入S6，那么5+1的替补也肯定是带他。 这话才说完，何鹄就看了他几眼。或许是这眼神里面深意太过，又或许是什么都没有。 “或许吧。” 他耸耸肩，不想在二十岁最后一个生日当天讲这么悲伤的话题。 中午吃得太撑，唱了一下午KTV到晚上还不饿，一群人又去打电玩。 何鹄扶着额头看他们一群职业选手被抓娃娃机虐得死去活来。其中操作最烂的肯定要数顾霖均了，一把硬币投下去连把娃娃抓到半路都少有，被祁瑞无声嘲笑的时候挫败地捂住了脸，鸵鸟一样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信心满满上去的祁瑞也是空手而归就是了。 “都放着，让专业的来！” 目睹了前人失败的杨卓希撸起不存在的袖子，雄心壮志的上了。不出几分钟，同样一无所获的他灰溜溜的下来，大喊着肯定是机器有问题，老板黑心。 可能是他的Flag立得太大，Kazuki掏出硬币，上手就抓出了一只熊布偶。 “送你。” 光辉普照的打野爸爸说着就把熊布偶塞进濒临崩溃的辅助怀里。没一会儿他又夹出来一只猴子，塞进如丧考妣的ADC手里。 掌控了玄学的Kazuki又抓了几只布偶才意犹未尽的收手，但另外几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谁知道他们平时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在啃手指的打野爸爸会是这么个狠角色，要不是何鹄拦着，他们毫不怀疑他能把老板抓破产。 对此事不服的杨卓希举手挑衅，表示输赢去一旁的射击游戏那里见。 欣然应战的Kazuki又一次把他连同小火一起赢得裤子都不剩。 “我觉得他快要说‘在做的各位都是垃圾’了。” 压根不上去自取其辱的顾霖均冲祁瑞小声嘀咕，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的何鹄拍拍顾霖均的肩膀，好像在那边大杀四方的是他本人似的装着比。 “都学着点，年轻人。” 完成了一打五荣耀的Kazuki脸颊因为激动和亢奋红红的，正在和打死也不服的小火两个人打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光辉事迹已经被那个谁发到了官博上发起竞猜活动，猜他今天能连胜多少场。 “我去买饮料，你们要喝什么？” 觉得口渴了的高晓阳一个个问过来，顾霖均怕他拿不过来，主动要求跟他一起去。 一个人去玩了些别的项目的祁瑞转过头发现那边的杨卓希很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出于担心，他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低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显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杨卓希一开始没发现身边来了人，被吓了一跳后才发现是祁瑞。 “可能有点累。”他打了个哈哈。“我体力没你们那么好……别，别喊人来，我坐下就好，让他们玩，没想到何鸟还有这么童心的一面。” 被怂恿着去挑战韩国少年的何鹄正□□着小个子打野的脑袋不许他放水。 “你可以赢我，不可以折辱我！士可杀不可辱！” 阿七还有高晓阳他们满脑门黑线，表示这简直没眼看。而祁瑞收回目光，看到杨卓希的面色在电玩城五光十色的镭射灯下格外苍白。他伸出手轻轻捶着腿，心不在焉地让祁瑞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你真的还好吗？” “还好，坐久了腿有点麻。”他不怎么想继续和祁瑞讨论这个话题。“你说那两个人怎么去了那么久” 不想做那个不识趣的人的祁瑞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我也不知道……嗯。” “怎么？”天生好奇心充沛的他察觉到什么似的，腿也不捶了，抬头想要找出对方反常的原因。“你在看什么？” “应该是我看错了。” 祁瑞自己也不确定那边一闪而逝的人影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两个人，加上别的人也没注意到，所以他没打算跟杨卓希多说什么。杨卓希还想问，去买饮料的高晓阳和顾霖均就回来了，顾霖均把蒙着层冰凉水雾的易拉罐递给他们，顺势坐了下来。 这一搅和祁瑞和杨卓希也忘了他们先前讨论的话题。 “你们怎么不过去玩？” 高晓阳去那边发饮料，杨卓希也跟了过去，一点都看不出先前的满脸颓势，嘻嘻哈哈地欺负着小孩子。易拉罐被拉开的闷响像是响到了心里，祁瑞被贴住额头的冰凉罐身换回了神，侧过身发现顾霖均冲他扬了扬眉。 “阿希好像不舒服。” 顾霖均充满怀疑地看了半天，愣是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我不想怀疑你说的，但是你觉得他看起来跟‘不舒服’这三个字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回忆起刚刚那一刻，很少在杨卓希脸上看到的某种隐含着痛苦的挣扎，即使只是无比短暂的一瞬，祁瑞又确定自己的看法没有错。“但是我很熟悉那种表情，所以我觉得他有哪里出了问题。” 毕竟是和杨卓希搭档了近三年的人，顾霖均仔细回想了下这段时间，也渐渐觉得哪里不对。 中午和Lunaism出去的那几分钟，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杨卓希要退役了，他们都该退出历史舞台了。PND，乃至LPL的未来都将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们的。 不同于PND内部成员心中的那个谐星，外界看法中的杨卓希是一名优秀到足以和世界顶尖水平比肩的辅助。像每一个优秀的辅助一样，他的计算能力卓越，大局观良好，战术思维精准。因为他常常有的神经刀与智商掉线，赌不起这点的PND教练组并没有把指挥权交给他。但是在关键时刻他做出的判断是几乎没有一次是错误的，有的时候连顾霖均都不得不赞服他对于局势分析的透彻。 可是他老了，就像前面许许多多的选手一样，逃不过时间的规律，再也没有下一个春天和夏天了。 “如果真的很严重，他会说出来的。”他轻声说，似乎是在让他们两个人都安下心来。“他不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所以别担心。” 第76章 76 76 取了个狮子狗的名字，实际上却是头大白熊的雷恩加尔正懒洋洋地趴在客厅地板上，吐出一截粉红的舌头哈着气，对蹲在他身前的祁瑞视而不见。 来到PND的几个月里，雷恩加尔的体型明显大了一圈，体重也有所增加，再不像来时又小又软的一团，反倒隐约可见成年后的威风凛凛。 这段时间正在换牙的它鲜少有这么平静的时刻，比如上次给何鹄庆祝完生日回到基地，他们就面对了被撕咬得一塌糊涂的地下室：羽毛飞舞，沙发腿上全是牙印，磨牙玩具不知被扔到看何方。随后的定期检查中兽医说它被养得很好，营养均衡，骨骼健康，第一乳门齿已经完成了更换，并安慰他们现在的一切是每一位大型犬饲主都将经历的。 祁瑞从茶几上拿过磨牙棒递到它的嘴边，但是反常的，它没有像平时一样咬得不亦乐乎，反而像是在嘲笑他的举动一般摇了摇尾巴，把脑袋别到另一边继续瘫着。 完全不被它的反应所打击一般，祁瑞随手把磨牙棒扔到了旁边，站起身，拍拍手准备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还在装不为所动的雷恩加尔突然冲了出去，叼起地板上的磨牙棒冲讨好的祁瑞摇尾巴，呜呜嗷嗷的想要用鼻子去拱他的腿。 从楼上下来的高晓阳目睹了这一切的，一时竟然说不出来这条狗怎么长成这幅德行的：上次他出门遛狗，这混球趁他一时没注意就撒着欢往附近年轻女孩的裙子下面钻，害得他光是道歉就道了五分钟。 “又在逗狗？” 祁瑞转过身和他打了个招呼，没否认也没默认，任由雷恩加尔在他腿上磨磨蹭蹭，甚至还得寸进尺的想要往上爬。 “他们呢，还没下来吗？” 今天是夏季赛常规赛的倒数第二天，也是B组的最后一个比赛日，PND将在第二场迎战目前暂列小组第一的VAMP战队。 这会是一场决定VAMP命运的比赛，而不是决定PND命运的。因为PND目前积九分，在B组的魔鬼赛程下，不论是输还是赢都已经早早锁定小组第四，而VAMP能否稳坐小组第一进入冒泡赛就要看前一场VE对SG和他们对PND的结果了。 “马上好，何鸟喊我们先上车。” 因为杨卓希的键盘出了点问题，何鹄喊他自己去仓库找备用的键帽，所以耽搁了几分钟。 第二个下来的是顾霖均。还在冲祁瑞撒娇的雷恩加尔一见到这个从小和它看不对眼的煞星，立刻嗷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对何鸟儿子都干了什么？都怕成这样了，你总不会是天天威胁它要吃狗肉火锅吧。” 无视了高晓阳的调侃，顾霖均拉过祁瑞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被那头不知轻重的狗抓出好歹来才开口：“我们先去车上等着，他们还要几分钟。” 大巴停在外面，司机瞅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祁瑞挑了个后排的位置，顾霖均自然坐在他身边。 发动机没点火以前是没有冷气的。从空调房里带出来的那点冷气迅速消散了，白刺刺的阳光晃得祁瑞眼睛疼，使他不得不站起来拉上窗帘。 “很热吗？”看起来正在闭目养神的顾霖均低声问他：“再忍一下，我看到他们了。” 并不是很热的祁瑞摇摇头。他也看到从那边过来的何鹄一行人了，何鹄看起来正在训着害他们等了那么久的罪魁祸首杨卓希，杨卓希苦着脸一句都不敢反驳，生怕哪里不对让这头喷火龙又一次炸了。 等到磨蹭了很久的那几个人终于上车，司机发动引擎，冷气和熟悉的轰鸣声一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Lunaism在和高晓阳两个人打手游，似乎是氪了金也不出货，两个人如出一辙的愤怒；杨卓希和阿七似乎在为一个小问题争执不休，期间饱含他们冲着对方大吼闭嘴；何鹄则是老样子嫌这几个小畜生吵得不行，威胁他们再不闭嘴就朗诵以他们为主角的某些小作文。 十个星期的夏天就要结束了，而未来仍旧是一片迷茫。 越是到了最后一刻，越是不会松懈。从倒数第三周开始，许多战队就开始大招频发，想要争取一个对季后赛相对有优势的席位或是升降级赛里不那么劣势的位置。从开始一直领跑着B组的VE又一次干净利落地战胜了同组的SG，来到了一个和VAMP暂时同分的地方。 如果VAMP输给了PND，那么靠着净胜场和小分的优势，他们就能完成反超直接进入季后赛四强。 临到离场时，VE的五名队员和自己的教练拥抱了一下。从他们这十周的表现来看，他们的夏天值得这满场的掌声和一个拥抱。 VE之后该轮到PND了。这是一件不用说的事。当他们几个人从入口处出现时，无数的镜头都对准他们，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细节。刮了胡子，衬衣袖口挽起的阿七在门边和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队员击掌打气，再低声嘱咐一句加油。 即使胜负已经不能带来什么，他们也应该竭尽全力去赢，一切本该如此。 那一边，VAMP的队员们也依次入座，开始了紧张又有序的设备调整。 不管选手们私下的交情如何，PND和VAMP的关系在外界的猜测之中永远带着一丝火药味，甚至经常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另一只实力强劲的队伍——D3。这一点，从祁瑞当初坐在台下看完了整场德玛西亚杯决赛起他就有所预见。 设备调试结束，中场休息时间也正好走到尽头，大屏幕和选手设备之间几乎不存在的延迟向每一个人同时宣布着，这场命运之战的BP开始了。 BP是属于双方教练组的博弈。PND第一局是在红色方，在一个缺乏极端强势英雄的版本，有着针对位选择的红色方往往能出其不意。 “Ban两个打野，逼对面一手抢蜘蛛。” 阿七的指令一条条传达过来，对面的教练也并非愚蠢的等着被套路，立刻还以颜色，ban掉了祁瑞的妖姬和顾霖均的卢锡安。 “我还能选维嘉吗？” 因为当前版本坦克类打野的重新流行，上单回归重装战士，在msi上大放异彩过的几个脆皮功能性辅助也再度回到了职业赛场上。PND在BO3的第一场又一次后手拿出了俄洛伊作为针对，而为了组成他们的阵地战体系，并且要在线上压制住luuuup的狐狸，祁瑞在即将轮到他选人时转头去和阿七进行商量。 改版后的维嘉单从法强上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不讲道理，祁瑞的维嘉在春季赛上也曾对对面的妖姬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理论上来说，维嘉俄洛伊可以打，但是很难，你知道的。” “让他选吧。”出声的是杨卓希，倒计时还有二十秒，他已经把鼠标放到了维嘉的头像上，随时就能锁定。“他可以的。” 选人结束，将决定的权利交还选手，也轮到双方教练上前握手。阿七和VAMP的韩国教练的手迅速地碰了一下分开，然后重新回到自己队伍这边，开始记录场面上发生的一切。 PND的选人在前期的确暴露了许许多多劣势，比如俄洛伊的缺乏机动性，比如维嘉前期战力的孱弱。拿到了蜘蛛和狐狸这种前期强势组合的VAMP几度蹲中，只为能抓住祁瑞的某一波失误达成击杀。 某一次他们就差一点就成功了，但因为狐狸带的是净化而不是引燃，被杨卓希下路奶妈的一个大招强行续命。 “那一口起码奶了200是有的吧。” 回城买装备的间隙，杨卓希特地把这一茬拉出来又说了一遍，言辞中充满了对自己“胸围”的骄傲。 “下一条水龙不能放。” 已经放了第一条土龙的PND从壁画刷新的那一刻就确定了接下来十几分钟的走向：下路尽可能打出压制力，让对面打野和中单不得不前来支援，然后高晓阳和祁瑞反手双传送。而且他们前期被压制得足够久了，需要通过一波成功的团战来打开局面，而不是走向慢性死亡。 “眼，我TP。” “小龙，我们的。” 目前场面一片混乱，小龙的血量逐渐降低到惩戒范围内，试图逼退PND接盘的VAMP打野吊了起来准备进场和Kazuki拼手速。维嘉的空间扭曲释放的无比完美，成功分割开小龙处的地形。而此刻高晓阳的俄洛伊也进场，小规模阵地战中俄洛伊的触手可以说是无敌的，配合黑切打出了恐怖的群体伤害。 “ADADADAD！！” 对手的ADC想要残血逃脱，但是占据了战场绝对优势的PND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顾霖均的EZ直接跳脸给到冰拳减速，靠着本身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完成了收割与追杀。 一波二换四，拿下了第二条小龙和两座内塔，PND终于使得胜利的天平暂时向他们这一方倾倒了。 第一场结束在三十五分钟，PND团灭掉孤注一掷强打大龙的VAMP后一波推平了基地，赢下了BO3的第一场。 短暂的中场休息中，阿七针对他们接下来BP中会遇到的针对和换边带来的影响说了许多。 没有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第二场的PND也表现得极其出色：精密，谨慎，乃至严苛，完全看不出他们在夏季赛开始时的颓势。 “……有这么一个糟糕的开头，这算是最好的结束了。” 比赛结束后，接受采访的顾霖均对解说这样说着。 B组的排名已经定了：PND排名第四，下周第一轮对上A组第三，BO5，开场先让一分。 “感谢LPL允许第四名打季后赛。” 第77章 77 77 “这里是2016年度英雄联盟LPL夏季赛季后赛的现场……” LSPL的季后赛已经先LPL一步打响，但是真正引起万众瞩目的还是B组第四PND对A组第三的揭幕战。身为小组第四的PND一上来就处在一个极其不利的位置上：BO5的赛制开打前就让一分。 但是能参加季后赛，本身就是一种幸运。经过了春季赛的验证，名次越低晋级之路就越发险象环生，再没有队伍敢小看常规赛积分，在赛程末期大肆上演奥斯卡之夜，控分送人头好挑选季后赛对手。 因为春季赛决战前放出了双方的垃圾话视频，比如KeiSu扬言自己强于Lin却在决赛中被同打脸，从而引爆了话题，于是官方决定将这一环节发扬光大，本次季后赛从第一轮开始就提前录制了一些来自双方选手的小视频。 双方选手来到座位上，老样子正在调整设备。坐在前排的观众甚至能听到一部分选手们和工作人员之间的对话。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大屏幕上选手和教练的赛前采访迅速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提前感受到了赛场上硝烟的气息。 KNW也是一支以ADC为核心的队伍，但是和PND的多点开花不同的是，他们的战术更加倾向于让他们的ADC Sixsaty吃大部分的团队经济，承担唯一的carry点，其余人则全部是他的保护者、他的附庸。 “我会证明，我才是第一。” 大屏幕上，Sixsaty的脸一闪而过，很快进入了双方教练的访谈部分。阿七对于他们将要用的战术含糊不清的打着混，只在最后无比肯定的说了句，他们肯定会拿出一些让观众眼前一亮的新东西。 “至于惊喜究竟是什么，提前剧透就不太好了。” 采访结束后是选手介绍和常规赛数据总览，当中PND的部分因为第一轮糟糕的表现，总体来说只能维持在一个中游偏上的水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祁瑞靠着他在第二轮的优异表现拿到了单杀第一，和顾霖均一起站在了击杀榜的第二位，而顾霖均的场均压刀数则达到了37.84刀。 广告片的时间卡得相当好，最后一幕画面消失后，屏幕就迅速切换到了BP界面。前两个Ban位已经决定了，有关后续的选手和他们的教练不断地低声交谈着，镜头停留在顾霖均的脸上，他似乎是在决定剩下几个ban位的人，阿七翻着他的笔记本，看起来是同意了 “Lin的卢锡安和轮子妈都遭到了针对，PND也不甘示弱，Ban掉了Sixsaty的老鼠，两支队伍都是以ADC见长的，那么考验英雄池的时刻到了。我们知道，Lin有一手VN可以用，而Sixsaty的大嘴在羊刀经过几个版本的小buff后也不是不能用，总而言之还是要看双方最后的抉择。” 淘汰赛阶段的PND一直是可怕的，KNW没有轻视他们的对手，第三个ban位留给了中单。 最终阵容确定。蓝色方KNW，选到了诺克萨斯之手、虚空遁地兽、诡术妖姬、戏命师和星界游神，红色方PND，选到了迷失之牙、酒桶、卡牌大师、探险家和唤潮鲛姬。 载入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有关祁瑞上一次在季后赛中使用卡牌大师已经要追溯到S4时了。 他这一手卡牌亮出来，全场都欢呼沸腾了。他们相信，这肯定不是PND将在漫长的淘汰赛中带给他们的第一手惊喜。这支老牌强队已经沉寂了太久了，而这又将是决定一号种子归属的季后赛，没有人会希望是一轮游。 似乎是把握住了双方的命门在何处，被抓到对线的下路从卡牌的第一个大招起，就没有真正的平静过。PND抛弃了他们最近惯常的冷静与运营，把比赛的节奏牢牢掌控在手中，拼尽一切去打架，去压缩Sixsaty的发育空间。 “卡牌的前两个大招都成功带起了大节奏，打出了双传送的精髓……噢，他又开大了，要飞哪里，是抓下路吗？他飞上路了，和拿到了超级峡谷先锋buff的Devin一起推塔，对面以为他要去抓下路，都在往下支援，现在没有人能来阻止他们，他们已经带掉了上路二塔！” KNW过于想要保护他们的下路了，反而在上路出现了这样致命又低级的错误。 卡牌和纳尔配合峡谷先锋的buff推塔本身就不慢，等到对面的回防到达时，他们已经推掉了上路的高地塔。 夏季赛版本引入了随机机制：三十五分钟前的小龙将随机刷新，不同的种类有着不同的属性。而命运似乎并不肯放过KNW一般，PND拿到了两条象征着高额自我回复能力的海洋龙和一条增加移动速度的云龙对于场面上的情况无异于雪上加霜。 坐在靠近PND这一边的前排观众抬头就能看到一直在说话的人是顾霖均，而祁瑞只是安静的听着，然后去执行，没有任何异议的。 突然停止了打架节奏的PND现在在打的是311分推，卡牌和纳尔分别带两路，用兵线来牵制KNW。急于求团的反而成为了KNW，他们需要一场完美团战来打开局面，可PND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只要对面集中人手去抓卡牌和纳尔之中的任何一个，他们立马传送或者开大招去和另外三人会合，开始抱团推进。 突然PND转变了他们进攻的脚步，转而在蓝色方蓝buff处进行了一波蹲守，虽然被饰品眼照了出来，但是传送绕后的纳尔直接推到了KNW的后排，配合娜美和酒桶两个大招，在烬还来不及闪现就将其击杀。 结束了漫长僵持期的PND的下一波推进就是带着大龙Buff了。 无力抵抗的KNW在又一次团灭后，被PND追回了天生领先的那一分。 比分扳平，屏幕上开始回放刚刚的几波精彩操作。卡牌的第一个大招配合打野，四人包下，酒桶大招炸回来两个，卡牌黄牌，娜美接控，伊泽瑞尔收割。 这场的MVP给到了几个大招都无比精准的炸回关键人物的酒桶。 而第二场开始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去上厕所的杨卓希把自己反锁在了里面，工作人员们不得不赶去救援，差一点比赛就要延时。 回来后的杨卓希似乎遭到了整个PND的嘲笑：Kazuki和顾霖均差点捂着肚子笑倒在键盘上，祁瑞和高晓阳虽然比较克制，但也是笑得喘不过气。 好在教练还保持着冷静，虽然嘴角的笑意无法克制，但是总算是让他们静下心来准备第二场。 第二场换到红色方拥有针对位的KNW没有ban掉了让他们吃了大苦头的卡牌和酒桶，反而继续针对着顾霖均和他的下路。 果然，蓝色方的PND没有再选择卡牌，而是拿了个万金油的丽桑卓配合打野酒桶打体系。 “KNW要选择什么来打这个丽桑卓呢？在我看来可以拿一个手长的，骚扰能力强的，沙皇就不错……好，KNW最后一手果然锁了沙皇，双方准备就绪，进入比赛。” 为了不暴露过多的战术，PND今天似乎是杠上了酒桶的一系列体系，只要对面不ban，他们就一直拿。从第一场拿到第三场，每一场的发挥都相当亮眼，好几次的闪现大招都成功打破了双方微妙维持的平衡，让胜利女神向着他们露出了微笑。 让一追三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目前场上的情况是，除非有谁的设备出了重大事故导致必须重赛或者PND站在一起不还手让KNW团灭两波，PND才有可能输掉他们的决胜局。 两路高地，一万三的经济差距，Sixsaty的发育极度成问题，翻盘对于KNW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选手席前的小屏幕上，祁瑞正在和身边的顾霖均说着什么。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急躁或是胜券在握，反而继续做着他们该做的事。带线，点塔，开团，一切顺理成章又水到渠成。 一直到KNW确定淘汰，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才有了一点欣喜之色。 “开打前就落后一分的劣势没有压倒他们，恭喜PND，淘汰掉KNW，成功进入下一轮！” 进入下一轮的PND将要在后天面对的对手是同小组的第二名VAMP。 上来接受场外解说采访的是祁瑞。 解说问了他很多问题，比如他们对于酒桶这套战术体系研究了多久，为什么决定这么打。又问了他们对于后天的比赛有什么看法，VAMP现在势头这么好，他们有没有刻意去准备什么。 祁瑞只是不喜欢面对媒体，而不是真的傻。他对于哪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心中清楚得很。他一一回答了解说的问题：他们准备了很久，战胜KNW很高兴，对手很强值得尊重，他们的目标是争取四强。 “在采访的最后，说一下你们对于夏季赛乃至S6的展望吧，毕竟作为春季赛冠军的你们基本上最坏也是肯定能进预选赛的。” 一直不擅长说些豪言壮志的祁瑞很难得的没有犹豫或是思考。他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和何鹄说着“新的时代必将到来”的自己，也看到了和他约定去那个地方的顾霖均。 “一直打下去，不要停。” 他们应该走下去，不论前方是崎岖险峻的山谷还是平坦宽阔的大道，他们都要走下去，走过山河湖泊，走过荒原峡谷，一直到人迹罕至，最高又最孤独的顶点。 只有在那里，才能看到全世界最美好的风景。 而在此之前，他们都不该停下脚步。 第78章 78 78 就在PND备战下一轮的时候，EVS和ONE间的保级大战正式打响。 赛前几个小时，包括黎城在内的EVS众成员来到现场，开始为他们接下来的生死之战做准备。 不过从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凌晨三点还在直播来看，不知是他们对于战胜本赛季同样表现不好的ONE成竹在胸，还觉得完全无法战胜，干脆破罐子破摔。 忍耐着化妆师穷折腾的黎城好几次烟瘾犯了去摸口袋，发现今天早上走得太急并没有把昨天剩下的半包烟带出来，恹恹的把手缩了回去。 从镜子里看，他们的教练正在对着他们的下路二人组口沫横飞，被训的人脸上的表情各自不一。比方说他们的ADC一直觉得是辅助太喜欢游走，导致他总是被压的抬不起头，而他们的辅助则认为是ADC太菜，常年发育不良，团战OB。 在他看来，现在的EVS是个很有意思的队伍：两个廉价外援，两个户口本首发，再带两个被换下去的备胎，上限极低，下限还算稳定却也不高，被PND横扫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从他还在替补的前几周，他就看出来这群人是会搞事的了：他们总是能为空调温度、谁谁谁的烟味、汗味、脚臭味和谁谁谁直播时喊得太嗨而剑张弩拔，仿佛下一秒就会恩断义绝。不过总体来说，他们都不敢招惹黎城。他们畏惧着他身上最后一点从高处走下来的威慑力。一个S赛亚军，若干个季后赛冠军，总是会为他带来点特权的。 再就是他们的小团体微妙的很，没多少人居然还分了三派，谁都想骑在其他人头上做老大。 他这么想着，教练训话的对象换成了他们的上单。自从他把过去的朝鲜打野挤下来，上单就换成了外援——说是外援，不过是比之前的那个户口本好上一丁点。 “黎城，我有话跟你说。” 轮到他了。黎城不用抬眼，余光就能瞥到自己身边的男人。 “我还是希望你们留在LPL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面对他的时候，教练永远都是这副底气不足的模样。“所以待会加油，好好打吧。” “证明自己？”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惹得另一边的几个人都朝这边张望。教练看起来相当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煞星。 “我还要怎么证明自己？”他像是在谈论什么好笑的事情，继续讽刺道：“中单和辅助韩服连大师都打不到，稳定钻三到钻二。上单玩什么都被打到崩，ADC上来就抗压，BP简直惨不忍睹……我能证明什么，证明这队伍不该保级吗？” “你不能这么说……” 话音未落，休息室里的气氛便凝固了。两个外援中文不好，不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茫然地转头向翻译求助。听懂了的翻译耸耸肩，表示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去处理的好。 反正他看这几个人暗流汹涌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都得发疯。 ADC推开椅子，走到黎城面前，揪着领子把他提起来。 “你牛逼啊，牛逼还不是混到降级了，像条狗一样灰溜溜的来我们队？” 被提起来的黎城从下面阴冷地扫了他一眼。 “你他妈放手。” “老子不放怎么了？”被那一眼看得火气彻底上来了的男孩不仅没松手，还更加用力地摇了下他。“老子忍你很久了，以为搬出去住很叼？什么基地睡不好，还不是出去住艹粉很方便是吧？什么？你说你有女朋友……嗨呀，阳哥你这么牛逼肯定不会捡Lin的破鞋的对吧？” “别给我提他。” 说着黎城就提起膝盖猛撞对方下身。 作为过去的天团打野，鲜少有人这么不客气的挖他的伤疤。黎城花了点时间来稳住自身的平衡，他穿着粗气，盯着还没从□□剧痛中缓过来的对方，盛怒令他的眼球泛着通红的血丝。 “心虚了？” 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少年龇着牙，自虐似的放声大笑。 “我就要提，你这傻逼，有本事跟你直播里说的那样，抄刀子去PND砍死他们再同归于尽啊？跟我们横有屁用？” 这话出来，黎城的眼睛彻底红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你们都给我住手！”眼看事情就要变得无法控制，反应过来的经理立刻上来拦住他们，差一秒黎城的拳头就直接砸到了他身上。眼下，他目色阴森，把在场心怀鬼胎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今天的保级赛我是一定要打的，你们谁不打的话，现在就滚，回去我们好好谈解约和违约赔偿的事。” 正巧官方的工作人员来问他们一些必备事项，见到气氛古怪就多嘴问了几句。出了一身冷汗的经理打起精神强颜欢笑，说是有选手从椅子上摔下来了不必担心。等他送走工作人员，重新关上门，环视一周，满意于没人跟跳出来跟他呛声。 “你们最好相信，我没本事搞得你们混不下去，但是去官方那里随便捅点事让你们禁赛一阵子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餐桌上，何鹄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最听不得他这么神神叨叨的阿七立刻夹了一筷子泡椒水煮牛肉到他碗里，恨不得用吃堵住他这张乌鸦嘴。 其余的队员们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专心吃他们的。其中包括杨卓希和Kazuki争抢桌上最后一块炸鸡差点大打出手，结果被高晓阳钻了空子，两个人一同声泪俱下地控诉这个人不道德。 祁瑞相当喜欢吃桌上酸甜口味的樱桃肉，一个人吃了许多。早就把他口味摸了个遍的顾霖均一点都不奇怪，反倒对于他终于“长胖”了一点无比满意。 今天天气极好，夜间下过雨，早上起来时空气透着丝丝清新冷意。酷暑似乎被这场大雨浇熄了气焰，到午后时分，温度还是如此的适宜，不冷也不热，令人无比舒适。 明媚的阳光肆意挥洒在房间里，将每一处罅隙都照得透亮。短暂的午休，祁瑞横躺在床上，饱餐后的大脑缺氧令他昏昏欲睡。而顾霖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出手，恶作剧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戳着他敏感的侧腰。 被戳得一直躲的他仍旧在假寐，就是不看对方一眼。 “你真无聊。” 他握住那只捣乱的手，却不想对方打蛇上棍的反扣住他的手指，细细摩挲。 不是很想搭理他的祁瑞试了好几次才把手抽回来，全然不顾他们这样看起来多像两个幼稚鬼。 期间他似乎听见顾霖均懊丧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被这种近乎于“耍流氓”行径逗得想笑的祁瑞终于不情愿地睁开眼，却没想到先前还坐在椅子上的顾霖均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用一种诱骗的语调提着问。 “告诉我，早上阿阳给你看什么了？你不会以为我没发现你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吧？是我等着跟你算总账的。” “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祁瑞嘴角的笑容完全不像什么事都没有。 “说不说，不说我就继续了？” “那我说了？”完全没有被威胁了自觉的祁瑞清清嗓子，努力装出副认真又紧张的模样。“我最喜欢的选手是来自北美的SarieL，他很帅，真的，你只要看过他的比赛就会被他迷住。我不是说他长得帅，好吧他长得确实也很帅。我很期待和他交手……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噎住了的顾霖均一时想不出来该问他到底看了多少遍，竟然这么倒背如流，还是痛心疾首的指控他和高晓阳他们越学越坏，已经有开始向鬼畜区发展的迹象了。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任何一点黑历史。”顾霖均几乎是再咬牙切齿了：“先是cos照，再是这段访谈，全都是套路。” 翻身坐起的祁瑞拉着顾霖均坐到他身边。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几乎是无所不能，对所有的东西都游刃有余的。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仿佛所有的人都在否定我，但是从试训开始，你们一直在鼓励我，没有放弃我，让我感觉自己真的没他们说的那么糟……可以说PND拯救了我的职业生涯。” “你很好。” “我对你充满了好奇心，因为你太好了，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所以我一直在看着你，控制不住自己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当他真的开始讲述时，他是直率的。“不过在我的认知里，你似乎从来不会做出类似于cosplay这种事。还有那段访谈，我很难想象，你也有面对媒体时青涩又害羞的一面。你肯定不知道，这样的你看起来有多可爱。” 他应该感谢高晓阳，还有许多人。他们替他填补了大片他所不知道的空白，让他见到了过去的那个顾霖均。 当他意识到顾霖均不只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神秘又完美无缺的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无法脱身。 他们又休息了一会，快到训练赛的时间，两个人起身准备去训练室。为了明天和更远的将来，这段时间他们的训练赛每天都排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没有人有怨言。毕竟不管是Vamp还是后面的D3，都是他们一定要跨过的。 上楼时，祁瑞走在前面，顾霖均注视着他的背影。 “我也是。” 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第79章 79 79 夏季赛季后赛第二日的升降级大战中，ONE3:0战胜EVS保级成功，UBN2:0惜败FROG无奈降级，EVS和FROG进入第二轮同LSPL的二三名继续争夺LPL的最后两个席位。 所有在现场和电脑前看完了EVS保级大战的人都能看出来，EVS内部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下路二人组被几次打麻将杀到崩，对面一路高歌猛进推到了高地，而打野要么在中上两路装模作样守线，要么在安心刷野，刷完回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就是不来下路帮个忙。 三把没一次正眼看过下路，最像是要来下路GANK的一波都是默默地惩戒了石头人，转身就走毫不留恋，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这不是故意的。 网上一片喷黎城消极比赛，不尊重队友和对手的声音。蛰伏已久的黑子们和拼尽全力给他洗白的粉丝们掐作一团。 “就这群傻逼话多，有这么多功夫要求我，也不看看他们自己算个球。” 二人式半封闭包间里一片烟雾缭绕，黎城浏览着网上的某些评论，不屑地拉起嘴角。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正在玩手机，笑嘻嘻的，似乎没在意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在比赛结束后遇到梁昕的。说实话，看清等在出口外面的人是谁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正好不想和自己的队友多待的黎城干脆答应了他的邀请，两人一起随便找了家私房菜吃晚饭。 不像他们这种要打季后赛的，早早开始放假的梁昕可以说是悠闲至极。 “回神，跟你说话呢。”不怎么愉快的黎城敲了敲桌子，眉头轻皱。“玩什么这么入迷？” “卡牌手游。”不怎么情愿抬起头的梁昕耸耸肩，眼神还黏在屏幕上。“说了你这种人也不懂。” “欠揍？” “欠毛，别动不动跟个野蛮人似的，开口就打打杀杀。” 翻了个白眼，梁昕手机也不玩了，开始专心等上菜。 “我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满脸皮笑肉不笑的黎城又抽了根烟叼到嘴里，不点火，含含糊糊地说。梁昕听他这么说就乐了，意味不明地扫了他好几眼。 “听说你前阵子可出风头，跟人聊天说要去砍死PND的被人‘不小心’直播出去了。”他笑得更欢快了。“我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老样子，没脑子？” 梁昕说的是黎城某次酒后打rank时，被人拿Lin和陈怡君的事嘲讽后，酒劲上头放话说要去PND砍死对不起他的那几个人，同归于尽。 酒醒后，截图早就传得满天飞，怎么解释都很苍白，更何况他一点都不想解释。 “你这么有脑子，混得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梁昕哼笑一声，不把黎城的反击听进去。正好甜品先上来，细腻的白色山药泥上浇着蓝莓酱，下面铺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碎冰，看起来颇合梁昕的心意。 “都他妈什么东西，甜兮兮的，能不能吃还是个问题。” “不吃给我。” 二话不说抢过另一份的梁昕瞪着他，瞪了会，自己觉得好玩似的笑出声。 “行了，你肯定不是来找我吃饭的。”莫名烦躁的黎城抹了把头皮，他又把头发剃成了板寸，凶神恶煞的。“有话说有屁放，别他妈兜圈子。你这人，就是喜欢玩阴的。” 他又想起来春季赛后，以为这个人会跟他一起去EVS，没想到最终转会名单上没有他的ID时的那种微妙与暴怒。 “还在生我气不成？” “你他妈要是跟我一起走，这破队也不至于这么没救。” “算了吧，我现在什么水平我不知道？” 漫不经心调笑的梁昕嘎吱嘎吱咬着冰块。现在这种生活他满意得不得了，工资不高不低，升不上LPL，但也不至于降级，去EVS他才是疯了。 菜陆陆续续上来。黎城爱吃咸辣口，对这种甜鲜口的江浙菜一向嗤之以鼻，没吃几口便撂了筷子。梁昕做惯了这种事，不管他，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我来找你能有什么事？你以为你很受欢迎？” “我不受欢迎你还犯贱似的的等在外面，看到我那个眉笑颜开的。” 吃饱了，梁昕摆摆手，示意黎城烟给他来一根。黎城摸摸口袋，摊开手，假笑着告诉他他来得不巧，没了。 没要到烟的梁昕也不恼，终于开始讲他今天的来意。 “你又跟陈怡君好上了？不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吗？怎么，反悔了？” “你有意见？” 提起这茬，黎城眼皮子都不抬。他和陈怡君确实复合了。但关系真要说多好，也好不到哪里去。该吵吵该闹闹，有时还会大打出手。这女人疯得很，指甲常常挠得他一手臂血口子。 “没什么，你这人真窝囊，我就来看个笑话。” 说着，他自以为说了什么俏皮话似的大笑起来。 这段时间在PND队员中流行的小游戏叫Open Hexagon，又名旋转迷宫。 这是个极度考验反应能力的小游戏。玩家需要操控屏幕中央的小方块，在高速旋转的六边形矩阵中不断地躲避，以免撞上变幻莫测的边界。 祁瑞和顾霖均总在排队的间隙玩，只要有直播就有一群粉丝拼命喊停，说是他们一开始转就头晕想吐。对此，他们的态度都是“你们晕你们的，我继续玩我的，习惯了就好”，搞得最近一段时间在何鹄微博下面告状的人数激增。 “你记录多少秒了？” 训练赛结束后，杨卓希趴在祁瑞椅子后面看他玩，被他看着的祁瑞转了会，一个手误Game Over后也不急着开始下一把。 “一分多钟吧。” 最高纪录勉强到五十秒的杨卓希听到这数字牙酸的抽了口凉气。这游戏的记录和运气基本上不沾边，靠的是实打实的反应力，每一秒都是个分水岭。 “我靠。”他啧啧啧的感慨了一阵。“年轻就是好。” 祁瑞什么都没说，倒是匹配到对手的暂离检测界面跳了出来。算起来他和车上的其他人一起排了五分多钟，确实该排到了。 他走到是他最熟悉的中路：自从进入季后赛，他就再没打过别的位置。杨卓希看他们这边ban人选人，拿的是他这阵子快玩上瘾了的塔利亚。 这段时间祁瑞赢多输少，胜点像坐了火箭似的嗖嗖往上涨，看得人眼红不止。杨卓希知道他打rank也不喜欢分心和人说话，看了会就打算下楼去给他们拿宵夜。 几个小时前，他们3：0横扫VAMP，拿到了四强淘汰赛的入场券。 VAMP显然仔细研究过他们在前一轮的表现，上来就ban了Kazuki的酒桶，却没想到他们不是KNW那种极端四保一队伍而正中教练组的下怀。 淘汰赛是PND的强项，他们使用的是之前LCK很受欢迎的时光千珏体系。不死加复活的双重保护下，顾霖均干脆选了个大嘴出来保证团队伤害。 知道不能和对手打中后期的VAMP拿的是典型前中期阵容：伤害高，发力点早，整体偏脆，团战缺乏硬控。前期他们没有在线上打出足够的优势，反倒是第一条小龙团战时被时光的双炸弹晕到后排，刚做出羊刀的大嘴站在千珏的大招里面一阵狂喷，等到反应过来，VAMP的人基本上蒸发干净，大嘴也彻底起飞。 第一把还能说是双方打得有来有回，PND赢在了不科学团战和小细节上，第二把VAMP就开始显露颓势了。阿七不能理解他们的教练组为什么要把上一把导致了失败的阵容再复制一遍，于是直接让他们把时光千珏大嘴的体系重演。 想着要针对大嘴的VAMP陷入了自己构成的怪圈。PND双传送的支援速度永远都要快于VAMP的打伤害能力，有几次他们差一点就要秒掉Lin的大嘴，却被赶来的时光强行满血复活反打。 同样的阵容血崩第二次，VAMP全队的心态基本上就崩了。在夏季赛打得太顺利的他们从没遭遇过这样的滑铁卢，把坏心情带进了第三场的他们从对线开始就已经在慢性死亡。 赛后，阿七说他们不是在操作上输给了他们，而且头太铁，在心理战上把自己玩进去了。 “强又无解的阵容该Ban就Ban，BO5输一场没事，但如果选个一样的阵容又被老一套吊打，接下来心态就很难摆正了。” 杨卓希拿着夜宵回来，看到顾霖均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他上一次看到顾霖均抽烟是去年年中的事了。回回跟那几个人闹的不欢而散，心烦，烟瘾自然就大。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早早看到他的顾霖均没怎么吃惊，随意和他打了个招呼。他身后夜色融融，模糊的星星与笼着层雾的月亮，属于夏夜的潮热与初秋的微凉，界限暧昧不清。 “后天就半决赛了，真快啊。” “是啊，打完D3下周就是决赛了。这么想确实挺快的。” 看烟灰缸里的烟头，杨卓希估摸顾霖均已经对着窗户抽完了小半盒烟。果不其然，他开始咳嗽。戒了烟的杨卓希毫无同情心的看他作死，顺带还想着把祁瑞喊下来一起看。 “阿希，你退役了想干嘛？” “休息。” “还有呢？” “好好追小涵，可以的话两年以内和她结婚，然后生个闺女。不要儿子，我讨厌儿子，跟你们这群糙老爷们住了这么多年我真是受够了。” 小涵是杨卓希喜欢的妹子，两个人心里都有彼此，却永远都差捅破最后一层。 “挺好的。” “你是不是发烧啊，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顾霖均又在窗户边上吹了会风。顾忌着给另外几个人带夜宵的杨卓希先走了，就在他以为顾霖均终于要忍不住搞个大新闻的时候，顾霖均就跟了上来。 他换了副平日里轻松又游刃有余的表情，先一步推开了训练室的门。 第80章 80 80 夏季赛总决赛于第十二周周六战火重燃。 于上周的半决赛中脱颖而出，即将在LPL的最高舞台上上演巅峰对决的两支队伍是PND和SBM。状态重回巅峰的PND3:1淘汰掉自己的老对头D3，完成了对于常规赛中虐泉行为的“复仇”，SBM则是靠着他们出色的中野联动压过了VE一头，3:2成功晋级最终决赛。 当日的门票早早便已售罄，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粉丝们聚集在这里，只为了给自己心中的那几个人加油打气。 赛前有关这场世纪大战的最终取胜者是谁众说纷纭。 有人说从过去到现在，PND已经在王座上坐了太久，王朝该改名换代了。有的人又说，SBM作为一支第一次进入季后赛总决赛的队伍，淘汰赛经验肯定不如PND丰富，估计会被PND放大招打得找不着北。但是这些都是一面之词，真正的胜负只有开打了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有着春季赛冠军的300分积分，加上可能会有的夏季赛季军300分，早在击败D3的那一瞬间，PND进入S6总决赛都已是铁板上钉定的事。总决赛不过是用来确定他们究竟是夏季赛冠军一号种子，还是全年积分第一二号种子。 所以有这么一种说法是，SBM是在为S6而拼命，PND则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估计会有所松懈，被SBM完成挑战。 真正知道PND赛前的一周训练日程的人都不会这么说。 他们不仅没有松懈，还保持着从第四一路打上来的火热手感，把目光直直钉在了冠军奖杯上。 目前距离总决赛开始还用两个小时。PND的队员们上过妆后，在后台休息室放松。 为了保持手感，祁瑞干脆用主办方提供的机器登上了他在国服的小号打起了排位。 他这个小号除了关系最近的几个人以外没几个人知道是他，ID也是非常普通的路人名。不知道是哪家的主播，一进来就说一楼三楼中野双排，要求四楼的祁瑞放弃中路去辅助，还说他们包carry包赢。 “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感到好笑的祁瑞打出这一行字。一直在他身后看他打的顾霖均走近了，看到的就是那两个主播看似讲道理实际在辱骂的“劝说”。 祁瑞的小号打得少，一直都在钻石分段。那两个主播张口就是他们大号是王者大师的谁谁谁，不服可以查战绩，借此讽刺他钻石菜鸡没必要为个位置纠缠不休。 “秒了吧，跟这种人打没意思。” 灼热的吐息拍打在耳后，顾霖均贴着他低声说，痒得很，祁瑞下意识的就想回头看他。 顾霖均趁机伸手Alt+F4掉了他的窗口。 “有点好笑。” 本身就不想和抢位置的人多费口舌的祁瑞将椅子转了过来。 “紧张吗？”顾霖均抬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春季赛冠军和夏季赛冠军，你将在来到LPL的第一年就获得大满贯成就。” “话不要说得太满。”他想了会，又补充了一句。“别看轻SBM。” “我知道。” 祁瑞秒了国服以后，PND的几个人干脆以他们好久没一起开车为理由跑去韩服搞了个五人豪车。 他们拿了个相当随意的阵容。对面不是五黑，是一群路人，线上打得不错，但是节奏什么的还是不如在一间休息室沟通无障碍的这几个人，二十多分钟就点了投降。 “我去接个电话。” 杨卓希问另外几个人能不能开始排第二把的时候，顾霖均突然站起来，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在等他回来的途中，他们随便聊了点签证和美国天气的问题。高晓阳的签证有点问题，准备打完今天的决赛再去那边处理下，免得都要出发了还没解决就太尴尬。 谁都没想到顾霖均会带着个噩耗回来。 “我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意外还是——”第一个出声的是藏不住事的杨卓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顾不得先前的车队和签证。“阿姨她……” “不是意外，是恶性事件。”从那通电话里了解了大致情况的顾霖均揉着太阳穴，面色阴沉，怒火在声音里发酵。“有个学生上学期期末考试作弊被抓了，然后教务处按规定取消了他的补考资格。因为这是他的第二次重修，完不成应有学分就无法毕业，他觉得是我妈刻意为难他，不让他过。他上门去求情，我妈又不是管这个的，给不了准话，他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一直纠缠，走到楼梯边，盛怒之下直接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我靠，这他妈都什么事，这人有病吧？” 高晓阳拦住，不让杨卓希继续骂下去。他示意顾霖均继续说。 “警方已经介入了。你知道我家什么状况，我爸走了，现在能出面顶事的就我一个人。那边手术还等着我签字，我也不可能放过那个学生。”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他转向身后一脸担忧，但是体贴的沉默着的祁瑞和其他人。“……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反正S6稳了，几号种子我们不在乎，有实力总会打上去的。” “我们不要紧的。” “我帮你订机票，最快去C市的对吧。”最后出面拍板的是何鹄。“别慌，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你去机场。医药费什么的不够给我打电话，我这儿有。律师，还有司法程序那边要托关系也来找我，我这边还算有点人脉的。” 祁瑞在他走之前，过去抱了他一下。 “阿姨会没事的。”他想了会，又在对方耳边这么说：“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不论多久。” 这是过去顾霖均曾向他许下的承诺，却没想到在这一刻换了个位置，被他说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离开赛还有不到一个小时，ADC走了，带的替补是小火。”送走了顾霖均以后，决赛还要继续进行，他们剩下的人不允许自己不战而逃。“最糟的是，小白今天放假，说是要出去玩，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 焦虑得都要啃指甲的杨卓希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看得人眼晕，最后高晓阳叫停。 “冷静，我去和主办方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缓一个小时让夜白往这边赶。”这种时候何鹄不可能不出来挑大梁。他安抚了一通杨卓希等人，又给他们下了个命令。“你们谁都好，联系小白，让他尽可能往这边赶。”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休息室，去跟主办方的人沟通比赛延时的事。而休息室里的其他人回过神，开始打夜白的电话。 电话打了会才打通，夜白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会给他打电话，大吃一惊。他那边有点吵，两个人对着喊了好几声，他才走到个相对安静的位置，一开口就是问高晓阳怎么不在比赛。 “是这样的，小白，我们知道你放假了，也和朋友玩得很开心，这样跟你提要求不太好……但是我们现在需要你。”高晓阳斟酌了一会，耐心地跟电话那头的夜白解释：“但是Lin家里出事了，那边警察和医院都在等他，他得回家，没办法打决赛。你知道的，小火是中单，我们现在只有你一个登记过的ADC，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来现场吗？” 电话那头的夜白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没问题，我可以来，但是我离得很远，路上估计要堵车。主办方给了我多长时间赶路？” “不知道，看何鸟能争取到多少。不过肯定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 “没别的事了吗？”夜白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那我先赶路了，路上我们再联系。……阳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赶到，你们最好做两手准备。我挂了，再见。” “谢谢。” 这边挂了电话，那边何鹄也结束了交涉。主办方对于顾霖均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和理解，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要对买了票的观众负责，他们最多能给夜白一个小时的时间赶路。也就是说如果两点半以前夜白不出现，PND要么上现有替补小火，要么直接弃权判负。 等人的一个多小时是他们这段时间里经历过最煎熬的时光。祁瑞和高晓阳反复的做些机械性训练来分散注意力，何鹄则是和夜白保持着联系，五分钟问一次他到哪了。 他们一直在回避的问题是，顾霖均是整个团队的指挥，在离了他以后，他们要听谁的？ “我来指挥。” 杨卓希站了出来。之前顾霖均生病那次，就是他做的总指挥。 时间永远是最公正的，不会因为人的私心而变快或者变慢。 “准备上台吧，小白赶不过来了。”最后一次确认了夜白所在的何鹄走到小火面前，摸着他的脑袋低声说：“对不起，你一定要上了。” “我……我试试。” 紧张得一塌糊涂的小火连说话都结巴了。他从没打过淘汰赛，一上来就是季后赛总决赛，还要去打他完全不熟悉的AD位。连他自己都可以预想，和杨卓希毫无默契的他会被SBM下路用什么样的方式吊打。 “没关系，打成什么样都没人会怪你的。” 何鹄的安慰刚说完，祁瑞就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他蹲在小火面前，和坐在椅子上的男孩保持着视线上的交流。 “你打中有问题吗？”他听起来像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事。“很简单，像训练赛打过的那样，就是要听阿希的指挥。你是PND的替补中单，这应该对你没什么问题。你以后总是要挑大梁上季后赛的，就把这次当成积累经验，可以吗？” 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男孩楞楞地盯着他，像在看外星人。 “……那你呢？” “我以为你知道，我去打ADC，你打中。”祁瑞拉了他一把。“走吧，没时间了，该我们上台了。” 第81章 81 81 当解说再次出现在舞台上时，现场的观众又陷入了不安的骚动。 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的上一次出现带来的就是比赛时间推后的消息，这一次又不知道会带来什么。 “很抱歉，本次的季后赛总决赛PND战队ADC Lin因为私人原因不得缺席。经过主办方和两支战队负责人之间的协商，PND方面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也有相关人证，证明了不是恶意缺赛后，我们决定给PND一个小时，让他们的替补ADC夜白往现场赶。‘今日的比赛不会取消，发生这种意外他们也很抱歉’，这是PND战队方面对SBM和现场的观众最后的承诺，请大家稍作等待。” 他上一次宣布的消息无异于在现场投下了一枚深水鱼雷。 躁动不安的情绪被引燃，连赛前的宣传片和选手采访都无法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甚至屏幕上说着“S6资格我们要，夏季赛冠军我们同样要”的PND队员都变成了一种不一样的嘲讽。 对于观众来说，这是极端漫长的一个小时。场馆内冷气开得非常足，但是这无法平息PND粉丝们内心的焦灼。在得知Lin无法出赛的那一刻，大多数人心中比赛的胜负就已定了，包括他们。 PND是顾霖均的队伍，这样的认知从S4开始就已经深深植入了每一个人的心。 PND夏季赛升上来的三个替补，只有夜白一个人连常规赛都没有出场。 或许有极少的一部分人会期待着奇迹的降临。可是一个从没打过LPL比赛的新人要如何在经过了无数强队洗礼的SBM下路组合面前创造奇迹？ 在他的前面，小火、Lunaism和其他队的许多新人都证明了，天赋确实重要，经验决定的下限同样重要。 现在，等待的时间已经走到尽头，再多的担忧都没有用了。解说清了清嗓子，确保大部分人都有仔细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很遗憾，截止到我们收到消息为止，PND战队的替补ADC夜白还在路上，也就是说他无法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现场。”现场观众爆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声，生怕下一秒他就会说出“比赛取消SBM成为夏季赛冠军”这种话。解说也看出了观众们的担忧，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往下说。 在他的身后，眼尖一点的人都看得出来身着两支战队队服的选手们正在依次入场，准备调整设备。双方的队标在大屏幕上亮起，PND的红白黑和SBM的黑金色，无比的令人安心。 PND没有说谎。现场的PND粉丝们突然意识到。 选手们和自己的教练拥抱，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但是PND战队记得他们对我们的承诺，他们并不是没有带替补来现场的。在征求了主办方、SBM战队和选手本人的同意后，PND战队决定让他们的替补中单HellFire地狱火出任中单，而他们的现任中单SarieL去打ADC。SarieL和HellFire都是PND登记过的正式选手，这样的调动合情合理。不过出于某些其他的规定，主办方还是决定对PND本次临时换人行为进行处罚。处罚的内容是在第一场比赛中PND罚一个Ban位。” 比起无法进行比赛直接判负，把SBM送上夏季赛冠军的宝座，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然算得上是无关痛痒了。 介绍选手界面中，PND这位不同寻常的ADC最近英雄选择是清一色的法师。 没有人会笑。 他们一开始猜测的是HellFire去打ADC，SarieL继续打中，可是出现在Lin位置上的人是SarieL，只代表这是他本人的意愿。而他们更加担心的是，这样一次注定被对面压制的临时换位会不会对这名好不容易走出低谷的选手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小屏幕上的祁瑞面色平静，正在和身旁的杨卓希低声而快速地交谈着，一点都看不出来对于接下来比赛的紧张和担忧。 他，还有杨卓希、高晓阳和Kazuki的表现早已说明，没有队长的PND也不会被轻易打倒。 “双方选手已经完成了入场，比赛即将开始。” 进入BP界面。蓝色方PND罚一个Ban位，第一Ban由SBM决定。 迟来太久的欢呼声终于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在机场候机的顾霖均心里乱糟糟的，眼前一会儿是母亲苍白虚弱的脸，一会是场馆里绚烂的镭射灯。他都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平静地坐在这里，而不是放纵心底的某些情绪。 何鹄给他订的飞往C市最近的航班是在三点。他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队服，这样的装束一路上免不了被人多看两眼，但是他都没什么功夫去在乎了。 他的母亲躺在手术室里，他的队友们在那个万众瞩目的赛场上，距离荣耀一步之遥。 可是他都不在他们身边。愧疚和痛苦几乎将他撕成了两半。 那边母亲的同事又一次打来了电话，这位可以说看着他长大的老教授说了许多话来安抚他的情绪才肯进入正题。第一件事是照过CT后初步检查结果出来了，因为在摔下去的时候刻意保护了大脑，手臂骨折和轻微脑震荡，没有别的更严重更不可挽回的伤害。第二件事是骨折需要立刻进行手术，所以他决定代替他签字。 最后他说犯事的学生已经被控制起来，校领导给出的承诺是肯定退学加开除学籍, 别的等他到了再谈怎么处理。 顾霖均挂掉电话，感觉心里悬着的部分终于落下来一点。没有好转，但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将接到第一通电话时脑海里许多他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同样需要他的另一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肯定不会服输的。顾霖均知道就算没了他，PND也肯定会把这场BO5打完。 那么剩下的问题是，谁来替他的任性付出代价？夜白还是小火？ “……让他们的替补中单HellFire地狱火出任中单，而他们的现任中单SarieL去打ADC。” 时间到了，他该登机了。在关掉手机前，他听到最后的几句话是祁瑞出现在了他的位置上。 肯定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让小火去打相对熟悉的中路，再由他自己来承担他留下的难题。顾霖均想，这真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明明是被对方的温柔所迁就着，心中却满是酸涩。 “……怎么了？” 杨卓希偏头去看祁瑞。在商量他们究竟该给他拿哪个ADC时，祁瑞很难得的走神了一瞬间。 “没事。”回过神来的祁瑞闭了下眼，回到目前的局势中。“没几个ADC剩下了。” “不要脸！”虽然换到他们在对方的位置也会做出一样的事，但被针对的毕竟是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不妨碍杨卓希说起对面的banlist就来气。“Ban了三个ADC，你说对面要不要脸，女警、EZ还有轮子妈，简单好用的全ban了，他们打算拿什么？或者说，他们那个麻瓜ADC还会哪个？” “艾希、老鼠、大嘴、VN、烬和金克丝这些不是还在吗？”祁瑞难得的跟他开了个玩笑，还被瞪了一眼。“最不济还有德莱文、卢锡安、卡莉斯塔和韦鲁斯在，ban不完的。” “对面确定选老鼠了。” 阿七提醒了他们一声。因为ADC换成了从没打过这个位置的祁瑞，所以这场的bp做的很艰难，基本都靠临时反应。 SBM的前面几手拿人基本确定了阵容体系，后面只需要补完。Ban了三个ADC加PND罚ban位，版本强势上中野基本都在外面，他们直接亮了下路组合和打野。 轮到PND最后两手拿人了，他们的双C还没确定。 “那问题来了，剩下的你会玩哪个？”杨卓希要给小火拿，抽空问了旁边久久没做决定的祁瑞几句：“熟一点的，剩下的打成什么样是什么样。” “金克丝或者艾希吧。” “选金克丝吧。”阿七想了想他的某些习惯，替他做了个决定。“大招准点。” “我远距离大招放的很好，别黑我。” 知道他不过是在缓解焦虑和不知所措的阿七轻笑了几声，说自己还记得他的那个拉克丝，满场无视野大招神出鬼没，把对面打得都有心理阴影了。 在两个英雄之间犹豫不决了半天的祁瑞在倒计时还有五秒时终于决定了，拿金克丝。 “换线吗？” 进入游戏界面，从一级团对面的线眼开始，他们就猜出来SBM这是要强抓对线了。 “欺负我们家Rex上瘾了啊这是。”杨卓希吐槽了几句就不再多说废话。“换，我们金克丝推塔比老鼠快。他们要强抓我们就绕路，等他们上线看谁亏得多。” 在杨卓希的反击下，SBM没有抓到他们想要的对线。 比赛直到第二十分钟双方基本上都是均势，看得出来祁瑞的ADC玩得并不熟练，但是也不至于让他的队友们4V6，两次极限大招还是稳住了其他路的局面。 “够了。”第一场结束后，杨卓希拍了拍祁瑞。“就算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夜白，他也不一定能做的比你好。要知道你从没打过职业节奏的ADC，小火是个没打过淘汰赛的新人，SBM有备而来，我们赢了才是对LPL水平的侮辱。” 就许多PND和祁瑞的粉丝来看，三场比赛中祁瑞已经做完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每一个人都没有黑点，就算是实力稍逊几度被压制的小火。 PND0：3惜败SBM。 夏季赛总冠军的桂冠落在了SBM头上。 轮到祁瑞和SBM的下路二人组握手时，那两名和他不过点头之交的选手居然朝他鞠了个躬。 “你很棒。” SBM的年轻ADC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的对他说。 第82章 82 82 在对新晋LPL夏季赛冠军SBM战队的群体采访中，他们的辅助选手特意提起了PND当天“不同寻常”的下路组合。 ——真要说的话，SarieL绝对不是个优秀的ADC选手，甚至连拿个及格的分数都很难。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有你，我们都知道他是个非常，非常出色的中单以及职业选手就够了。他在队伍最危难，最需要他的时候站了出来，并且做完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凭这份职业素养就没人能指责他。还有，搞清楚，我不是在夸他中期团战下意识把自己当成了个闪现开团的。 祁瑞接到顾霖均电话时，离那场说不上坏，但肯定不圆满的比赛已经过去了两天。 PND拿到了通往S6总决赛的第二个名额，将在未来某日的分组抽签中被分入二号队伍池。虽然不像一号队伍池那样能避开其他几个赛区的季后赛第一名，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够了。相比需要通过预选赛来决定命运的那几支队伍，他们打完季后赛就可以投入到对S6的备战中，所有的东西都已足够好。 因为出现了三支队伍的季后赛积分同分这一状况，预选赛还需要进行加赛。 不过都和PND没什么关系了。 “阿姨怎么样？” 祁瑞靠在训练室外的阳台上吹风。最近风大，半夜常常听到呼呼作响的风声，打在玻璃上，咯吱咯吱的。带着初秋凉意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而清晨的阳光落在他□□在外的皮肤上，又热又烫，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令他眯起双眼。 他甚至不用想就知道电话那头的顾霖均有多疲惫。 “你听起来很糟糕。” “还好，手术挺成功的，一周后第一次拍片看愈合状况。”顾霖均的声音很低，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她年纪大了，恢复速度肯定不能跟年轻人一样。而且脑震荡离不开人，我这几天都在医院看着，等情况稳定下来就好了。” 说着说到祁瑞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备战季后赛的这段时间里祁瑞已然习惯了早起。在比赛完了后，他都每天早上九点左右起床。 “你吃早饭了吗？” “比赛我看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想谈自己在那三场里表现的祁瑞短促地笑了下，下意识的想去摸烟盒没摸到，陡然发现他最近居然有烟瘾了，怏怏地收回手想着肯定要戒掉。 其实按照他最近对烟草的消耗速度，真要没瘾才有鬼。 “因为小火那样子，让他去打ADC，被打崩他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阴影……”他有点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但是解释到一半发现并没有这个必要，干脆闭上嘴什么话都不说。 “对不起。” “……没什么。” 莫名泄气的他一时竟想不出要如何应对。他一点都不想要顾霖均感到愧疚或是亏欠。 因为一切都是他自愿，根本不存在什么强迫或是不情愿。 “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要疯狂补时间了？” 四十五个小时的保底直播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对于月中才结束季后赛的职业选手来说，真的是要狂补一通了。 “对啊，粉丝都在说，月初不努力，月末要当狗。”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找着话题聊天，有时沉默久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却仍旧舍不得挂断。祁瑞跟他说了下其他赛区的季后赛结果，顾霖均则是告诉他，那个学生的家长来找他求情了。 “他们来找我求情，让我不要起诉，说是赔多少钱都可以。”顾霖均的语调淡淡的，听不出愤怒，亦或是嘲讽。“他们还想让我去跟校方交涉，取消他们儿子的退学处理，就记个过。” “你觉得呢？” “我就在想，凭什么呢？”他的声音小了一会儿，像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说。“加害人可以用钱来解决一切问题……他们是凭什么这样觉得？我可能会接受他们赔偿的钱，和道歉。但是我不会给他们儿子求情的。他的父母跟我哭诉，说我不能毁了他的一生。退学，拘留，都是他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的代价。我妈妈有错吗？她只是个普通的老师，上课，出题，阅卷，登分，没有哪一步在为难那个学生。现在她躺在病房里，因为脑震荡和骨折，呕吐，晕眩，浑身上下都在疼……这是她应得的吗？如果我放弃了，谁还会为她求一个公道？” 祁瑞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等他想好了要怎么说以后，发现顾霖均居然还在等他。 “我刚刚被爸爸他们接回去的时候，英语说得很糟，又是华裔，在学校里经常被极端种族主义者欺负。他们骂得很难听，还会动手，那段时间我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的。Jo是第一个发现的。他直接把我堵在房间里，逼我说出那几个坏小子的名字。”他曾以为他一辈子不用说出这些东西。可是现在他愿意和自己爱的人分享。 “我当时不愿意告诉Jo，因为我害怕他们会报复。可是Jo还是强迫我告诉他，到底是谁在欺负我，然后把他们揪出来揍了一顿，对，那几个坏小子一起都打不过Jo。等我长大了一点，能跟他好好沟通以后，他告诉我，我不应该为那些坏蛋的恶行而买单，他们得自己把苦果吃下去。他说，如果永远都是受害人在哭泣，加害人在洋洋得意，这个世界迟早会乱套。” 他相信顾霖均会懂他的意思。 说完以后祁瑞突然很想看顾霖均此刻的表情。他在心里想了一万遍，那个人皱起的眉头和嘴唇的弧度。他想吻他，很想。 “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无声的静默又一次蔓延。他们并没有因此感到尴尬，反而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过了一会，顾霖均又开口说话。 “她醒了，我先挂了。” “再见。” 祁瑞一个人在阳台待了很久，直到阿七来找他商讨阵容问题。 其他赛区的季后赛结果也陆陆续续出来了。LCK的冠军是SINCE，EU的是K9，NA的最出人意料，是SN。SN战胜了LMT，拿到了NA的第一个名额。 更换了阵容，经历了大换血的SN终于在夏季赛末期稳定了下来，并打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对此祁瑞只能说他的眼光没有错，他早在春季赛时就看到了这支新SN的上限在哪里。 晚上直播完了高晓阳说是请客吃麻辣小龙虾，但因为某两个人的过敏和某个人的缺席，到场的只有祁瑞和何鹄。 餐桌上他们聊到了高晓阳的签证问题。好在有拳头公司的官方成员帮忙，这个问题在二次面签后就已成功解决。 “我真补不动了……好想开着摄像头挂机装睡着了忘记关摄像头啊。”趴在桌子上的高晓阳眼睛底下还有重重的黑眼圈。为了补时间差不多通宵了两天的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食物，是睡眠。“我想睡觉，不想直播。” 和他同病相怜的祁瑞宁可月末当狗都不通宵，每天训练完最多直播两三个小时就去睡，大有“播不完你能奈我何”的架势，令高晓阳眼红不已。 看他实在可怜的何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四十五个小时还是挺快的，别再天天通宵搞坏了身体。 回基地以后，祁瑞简单的冲个澡躺在床上。顾霖均人不在，枕头和被单上却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混合洗涤剂的清香，令人无比安心。半睡半醒间，他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 “……妈妈。” 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他就清醒了过来。他喊得有点迟疑，因为他猜不准对面的是是个什么态度。 “我是不是应该先恭喜你取得了总决赛的资格？” 她的声音绷得很紧，这令祁瑞更加忐忑。 今年的总决赛将在美国举行。所以在得知PND获得S6资格时，Jo就给他发来了贺电，庆祝他可以梦想成真。 “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说的那些话，让那孩子听到了。” 祁瑞一时语塞。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们就很少通电话，就算通电话耶说不了几句。但他真的没有责怪，或是怨恨的想法。 只是他本身就足够糟糕了，想不出更多的法子来应对她。 “不，我没有怪过你。”他说得很慢，“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它们不会因为你说，或者不说而消失。它们会一直存在，你不过是帮我们挑明了而已。所以我没有理由怪你。” “那……你和那孩子……？” “我和他分开了一次。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我发现我对他永远都没有抵抗力，我也愿意为他去做那些事。我想，如果是Lin的话，我可以留在他身边。我不应该在没有尝试前就退缩，否则我的余生都会活在后悔和懊恼之中。” 电话那头安静了。祁瑞知道，她爱他，会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妈妈，你当年离开爸爸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从十几岁离开学校后，他就很难得和她这样说自己的心里话。 “我想和他结婚。”刚才在餐桌上他喝了点啤酒，但是那么微不足道的酒精根本不足以影响他的思维。他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是我想，想和他一起生活，想为他剩下的几十年人生负责，想要了解更多的他……您能理解吗？” 第83章 83 83 走了整整一周，顾霖均就回到了S市，投入对S6的备战之中。 因为他是在登机以前临时通知何鹄他们来接机的，所以那边的何鹄放下电话先把他大骂了一顿，再急匆匆地上楼问有没有谁要跟他一起去。正在和Kazuki一起玩恐怖游戏的祁瑞闻言摘下耳机，表示他愿意。 说完他们从基地出发，路上几条主干道堵车不得不绕路，本身就不算近的路程更加长得令人交集。又一次被堵在十字路口处，何鹄反复查着实时路况，生怕到了飞机降落的时间他们还堵在半路。而祁瑞坐在副驾驶席上，继续跟人聊微信，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延误与否。 “你在跟谁聊天？” 在祁瑞又一次笑出声后，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Kazuki，他说我不是个好人。他一个人玩那个游戏，刚才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什么游戏这么吓人？讲什么的？” “Possession，中文译名貌似是生人勿近。”祁瑞又回了那边一句，Kazuki似乎相当愤怒，开始用图片刷屏。他思考了几秒，几乎回答何鹄的问题：“讲丧尸危机的，不过比较有趣的是，这个游戏玩家能选择扮演僵尸还是人类。如果选择了僵尸，就要不断的杀死人类……” “停，别讲了，再讲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刚好前方绿灯，堵得水泄不通的交通出现松动，何鹄踩下油门，又开始缓缓前行。 最终他们还是在顾霖均搭乘的航班落地以前赶到了机场。等了没一会儿，顾霖均就从出口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很糟，祁瑞想，任何一个严重睡眠不足的人看起来都不会很好，包括顾霖均。他的头发被飞行□□的一团糟，眼睛底下还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何鹄把他上下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斗殴留下的痕迹后便放过了他。 “我觉得我快虚脱了。” 祁瑞接过他的背包，快要到极限的顾霖均并没有阻止。他把脑地抵在祁瑞的肩头，气若游丝地说着。 这是他们这么久没见面以来，顾霖均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他们坐在何鹄的车上，气氛和来时的焦急全然不同。累瘫了的顾霖均靠在祁瑞的肩膀上小憩，祁瑞则是尽可能的保证自己不要移动，免得惊扰了另一个人的睡眠。 难得这一次何鹄没有放一些奇奇怪怪的音乐。 顾霖均睡得不太熟，中途换了好几次姿势，祁瑞都没敢挪动身体。 即使这令他下车后浑身僵硬。 回到基地后，祁瑞看着顾霖均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平日里两三倍的食物，又去洗了个澡换掉身上满是消毒水味和烟味的衣服，径直躺到床上昏睡过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把窗帘拉好，再把门关上，将黑暗与静寂留给了他。 顾霖均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晚上祁瑞睡在他身边，第二天早上起床都没有惊扰到他。 等到他终于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点钟的事了。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室内的黑暗让他短暂地出现了时间认知障碍，误以为还是半夜想要继续睡下去。过了会，睡意全无的他才意识到这是遮光窗帘的原因。 拉开窗帘，面对刺眼的日光他不怎么习惯地眯了下眼睛。他记得他的房间向西，每日西晒得厉害，便下意识想要去找手机看时间，找了好一阵子才发现早就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连接上充电器，又给那边打了两个电话，确定姚教授目前一切安好后，饥肠辘辘的他离开房间，去找东西吃。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昨晚和怎样的麻烦擦肩而过。 一楼厨房里，秋姨忙着给他做饭，都是很简单的食物，两道菜加一份汤，很快就端上了桌子。从疲倦中解脱出来的他没有再像刚回来时那样饥不择食，只是恍惚间想到，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吃一顿饭了。 在医院的时候，医院的伙食哪怕是小窗口都无法满足骨折病人的各种术后需求。他只能给钱让附近的餐馆做，或者自己回家买菜做好再带过来，整个人日夜颠倒，乱得不行。不过往后一切总算有在慢慢的好起来：术后一周拍片表明骨痂形成良好，而且住在同一个城市的小姨赶了过来，说是愿意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他妈妈。 吃到一半有人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抬眼一看，发现是教练阿七。 剩下的人都在训练室做日常训练，只有教练有功夫过来看看他。 “哎你这胡子刮刮，都快赶上我了。” 阿七跟何鹄一样，先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再无比嫌弃地说了这么句。 “待会就去。” 不用他说，顾霖均都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胡子拉碴的模样是不能见人的。 “等预选赛打完要拍什么出征照。事先说好这回要穿西服，赶紧趁这几天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别砸了队伍唯二的招牌。”看他难得这么好说话，阿七摸着下巴继续叨叨：“你这几天肯定连客户端都没有摸。待会胡子刮完跟我上去，先试训，看看到底生疏到哪一步了。” 顾霖均听着他一个人说了一大串，都是他不在的那场比赛和总决赛游戏版本的事。 “家里的事解决了？” “差不多吧。”秋姨煮的罗宋汤里按一定比例加了百里香和其他的香辛料，有种外面西餐厅没有的香气。顾霖均喝了一勺，继续说：“恢复得不错，我小姨在照顾。赔偿什么的基本谈妥了，不起诉，但是不代表别的我会妥协。” “解决就好。” 阿七又看他吃了一阵子，先站起来告诉他处理好了去训练室找他，就准备离开。 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 “哎，昨天晚上没什么奇怪的人给你打电话吧？” 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的顾霖均盯着他。 “昨天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有事吗？” “哦，没事了。最近少看网上的舆论，专心打训练赛，别的我们会处理好的。” 说完他就上楼去继续看那几个人的训练，留下一头雾水的顾霖均在餐厅百思都不得其解。想来想去，他只能以为是因为自己缺席了夏季赛总决赛，某些孜孜不倦黑他的人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于是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的顾霖均吃完饭，上楼去刮了胡子，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按照一开始的约定去训练室准备先进行归队试训。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祁瑞他们的训练赛都是和夜白打的。对于一开始说好的假期泡汤这件事，夜白毫无怨言，甚至说能打这几场训练赛是他的荣幸。 试训结果出来得很快。阿七看着战绩吹毛求疵，装腔作调得让人想揍他。 “结果还算凑合。那今天晚上继续打训练赛，和KBT打。” PND这段时间的训练赛有好有坏，不过总体来说新的东西都在逐渐构建，许多过去不敢想的体系他们都有尝试。 只有很偶尔的几次，他们会在心里很不安的问自己，这一次他们能走到哪一步。对于这里的有些人来说，S6总决赛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他们会不会重蹈msi的覆辙，又一次告诉世界上所有人，没人能够挑战韩国战队在英雄联盟这个项目上的权威。 答案除了他们本人没有人知道。 这样的封闭式训练直到预选赛开始。 最终进入预选赛淘汰赛阶段的四支队伍分别是D3、VE、Vamp和KNW。他们将经过两轮BO5决定最终胜者，拿走属于LPL赛区的最后一张门票。 一整年的努力是止步于此，还是就此放手一搏，凤凰涅槃，全在一念之间。 已经确定出线的PND和SBM两支队伍的成员都在各自的基地仔细地看比赛。每一支队伍都充满了成长性，到了这一刻，就算是季后赛的优胜者，他们也不能对另外几支队伍掉以轻心。比如PND这边，D3和KNW的第一场刚开始bp，他们的讨论就没有停过。 “你们看好谁？或者说觉得谁会赢？” “整体纸面实力来看D3要强一点，毕竟KeiSu作为ADC，不论从天赋还是努力上来说，都比KNW的要厉害。”作为常年和KeiSu放在一起被人比较的那个人，顾霖均的发言还是相当权威的。“但是不一定，能到淘汰赛的队伍都是有大招的。而且有很重要的一点决定了D3的下限。” “什么？”高晓阳似懂非懂。“D3的下限？你说他们的上单吗？” “他说的是KeiSu。”迅速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阿七插嘴道：“他的手伤了，几次保守治疗下来效果越来越差，从半决赛那次我就感觉到了。” 祁瑞迅速想到他上次和何鹄做复查时看到的那几个人影。 或者说他想到了自己当初尝过的那种痛和绝望。 “那他这样没问题吗？” “我不知道。”顾霖均摇了摇头。“他是KeiSu，有冠军皮肤和冠军戒指的前世界第一ADC，就算受伤了也比后面的那些替补和训练生要强。而且D3已经站到了这个位置，他无路可退。” 说到最后，作为老对头的他自己也感到惋惜。 那么多选手，有顶级天赋的少，有顶级天赋又肯用到实处，肯下功夫苦练的就更少，KeiSu就是很难得的几名来到LPL后水平还没有下滑的选手，现在伤痛又不得不令他屈服。 似乎察觉到他在想什么，祁瑞伸出右手握了握他的手。 温暖的，有力的右手。 第84章 84 84 他们约在过去PND几人常去的一家甜品屋见面。 起初何鹄还问过，这里离她现在住的地方会不会太远，但败在了她的坚持上，只得随她去。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何鹄就已经到了。等他找好位置停车，走进去，发现即使过去了差不多两年，店里的装潢仍旧跟他上一次来时没有太大的差别：简洁的木头桌椅，明亮温暖的灯光，玻璃柜子里琳琅满目的小蛋糕散发着奶油和糖的甜蜜香气。 似乎变了的只有他们。 PND在S4后卖给了现在的陈老板。陈老板给他们所有人涨了工资，换了新的基地，又辞掉那个做饭非常难吃的阿姨，请来了现在的秋姨。 他一度以为过去战队没钱时的许多事他都忘记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记得梁昕喜欢吃这里的蛋挞和黑森林，顾霖均他们出门吃饭总是不忘给他带上一盒，还记得隔壁那群总来蹭饭的小倒霉蛋，口口声声就算PND吃的是猪食也比他们队的伙食好吃一亿倍，然后被找上门来的官博妹妹按头暴打。 他还记得过去的黎城，一个天生面相凶恶，但在某些角度能称得上英俊的毛头小子，和他漂亮可爱的女朋友。他那时板起脸训他，谈恋爱可以，不许影响成绩，然后被黎城挥挥手吐槽说啰嗦。 黎城不喜欢吃甜食，可陈怡君喜欢，那时他们两个常常在这家店约会，哪天高晓阳想找他又找不见，来这里逮人肯定没错。 陈怡君是踩着点来的。外面二十多度的气温，她不仅穿了长袖衬衫，还穿了针织外套。何鹄看着她落座，即使画着浓妆也能看出她面色青白，神情倦怠，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病气来。 “等了很久吗？”陈怡君勉强露出个笑容。“抱歉，路上堵车。” “你没迟到，是我到得太早。” 何鹄将自己自作主张点的一份蛋糕一杯热饮推到她面前。她没动蛋糕，倒是拿起热巧克力握在手里，仿佛在汲取那一点点热意。 “何先生找我什么事？” “你知道网上说的那些东西吧。” “哦？什么事？” 明知故问。何鹄也不想和她多兜圈子。 “那孩子是黎城的，对不对？” 就在顾霖均刚回S市的当天傍晚，黎城在直播，因为和喷子杠上了导致他一直骂骂咧咧，陈怡君在走进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喊他闭嘴，这话不知道触到了他的哪根神经，他二话没说把她掀开，因为用力过大，她竟然一个趄趔坐到了地上。 这一坐，倒下的不仅是陈怡君，还有她肚子里那个没成型的胎儿。 见到满地鲜血慌了神的黎城第一念头就是关掉直播，但还是手慢了一点，让她喊出了那一声“我的孩子”。 明明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孩子肯定是黎城的。可是总有那么些别有用心的人挖出了许久以前黎城放出的那一堆顾霖均和她的照片，在网上疯狂造谣黎城把同一顶绿帽子戴了两次。 尤其是在作为当事人的她还发了几条意有所指的微博后。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倒是他，他敢站出来说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吗？”她嗤笑一声，轻蔑和嘲讽不言而喻：“既然不敢，那别人怎么想，他拦得住吗？” “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你能有什么证据是我在栽赃他？”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声音都尖利起来。“那孩子都尸骨无存了，你还能把我绑到医院去做亲子鉴定吗？” “我是没有证据。”何鹄说得很慢。“但你这也叫喜欢吗？三番五次造谣，泼脏水给他。你明明知道，他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还要做这种事。你觉得你做了，他就会多看你一眼吗？” “那他凭什么？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被他喜欢？” “不凭什么。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你，我，还有其他人都没权利干涉。” 意识到自己完全没办法和她沟通的何鹄叹口气。 他宁可回去和祁瑞聊恐怖游戏，或者和杨卓希侃大山。 “真恶心。” “有意思吗？”快忍耐到极限的何鹄深吸一口气。“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这样往他身上泼脏水本质上坏的是你自己的名声……” “是，我就是给他泼脏水了，那又怎么样？”她的情绪非常激动，声音大得其他桌上的人都忍不住侧目。“孩子是黎城的，你们有本事就去告我诽谤啊？” “从你居然和黎城复合开始，我就该知道，你真的比我想的还要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何鹄站起来，按下手中的录音笔，陈怡君的声音流淌出来，亲口诉说着是她在造谣。“今天以内按我说的去澄清，不然就等着PND给你发律师函。人证物证这里都有，你可以试试，我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再和她多待的何鹄这次是真的无法忍耐了，转身就想走。 在走之前，他还是仁至义尽的劝她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和黎城生活太久她的心理上肯定出了点问题。 瘫倒在椅子上的她目光空洞，似乎没听到他最后在说什么，可是等他真的说出来，又浑身一颤。 “我不指望你会为那件事和Rex道歉，但是你的房管我下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别再继续糟蹋自己。” “把电话给小姨，我来跟她说。” 每天例常的电话中，顾霖均像个不厌其烦的老妈子一样仔细跟电话那头的姚教授叮嘱，医生开的那几种药一天几次一次几粒，千万不能因为嫌麻烦少吃了一次。姚教授似乎是嫌他啰嗦，抱怨了几句，他便干脆跳过了她，直接和她现在的监护人说起了医生的一系列叮嘱。 “别让她看电视和手机，书也少看，多静养，药按我写的单子盯着她吃，按摩和别的跟保姆说就行了，您别累着。”说着想起又要到复诊的日子，他又继续说：“医药费刷我给你留的那张卡，密码是她生日。” 说完电话又回到了姚教授手中。他们母子聊了一些日常的话题，比如什么时候出发，他最近过得好不好一类。突然顾霖均伸手拍了拍躺在他身边看书的祁瑞，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的祁瑞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读到一半的小说，显然在挣扎继续看还是搭理他。 “在，他在我身边。”顾霖均将手机递给他，压低声音对身旁人略带歉意地说：“她想和你说话。” 接过电话的祁瑞试探性地问了声好。 “阿姨，你好吗？” 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虚弱或是痛苦，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这令祁瑞稍稍安下心来。 “我很好。这事来的真不凑巧，我还打算买票去看你们比赛的，签证都下来了。” 她和他叙述着PND打出最好成绩的那一年，LPL方面有通过顾霖均邀请她去现场观看。但是那一年她因为请不开假没法前往，却没想到这一次推脱后，往后的几年都没机会了。 “网上会有转播的。” 她又和他说了几句加油一类的话，他都一一收下，并表示感谢。 “谢谢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没什么。”不知为何有点难以启齿的他低声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次电话没回到顾霖均手中，他们简单地道别后就挂断了。挂断以后祁瑞没再继续看他的书，而是和身边的人说起了话。 “明天就是出征仪式了。” 备战期结束了。SBM、PND和预选赛的最终胜者VE，三支战队的成员将在明天以后代表LPL赛区前往今年世界总决赛的第一站旧金山，争夺八个小组出线名额。 “真麻烦，就不能让我们安安静静的去吗？” 虽然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的仪式有什么意义，但是顾霖均知道，他们不得不参加。 “你刚刚在看什么书。” “瓦尔登湖。” 抬眼想要问他行李收拾好了没有的祁瑞话还没出口，眼前就被一片阴影笼罩，随后就是覆上来温暖的身体和嘴唇上的热度。从来都不是禁、欲系的他思考了一秒，就顺应了内心的欲、望，他硬了，也想要这个，所以他没有理由拒绝。 书随着他们的动作被扫落在地板上，发出钝钝的一声响。 热烫的性、器一点点进入时他哆嗦了一下。太久没有做、爱免不了会有点疼，但是乳、头被啃咬的酥、麻又实在太令人分心。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来的都是破碎的气声。很快，这些微弱的声音又被吻所吞没。 很舒服。他攀附着顾霖均的脊背小声告诉他，可以更深，更用力一点。 顾霖均似乎是有笑出声，但是沉浸在快、感中的他听不太分明。随后，确实按他说的做了的顾霖均搂着他，吻掉了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留下的痕迹。 射过以后，两个人汗涔涔的身体不肯分开，快、感仍旧在神经末端停留。性是非常好的放松手段，似乎所有训练带来的压力和焦虑都随着高、潮的到来一起化成了白光飞走。 身体疲惫到极致，脑子却格外清醒。 顾霖均摸着他被汗打湿的头发，他的头发在半湿不干的时候总是会打卷，看起来可爱得不得了。 被一直骚、扰得无法入睡的祁瑞翻过身来看他。他的眼尾狭长，眼神温和而明亮。 顾霖均一时没忍住，又倾身过去吻他。 第85章 85 85 早在五周年庆典的发布会上就公布了，本次LPL出征战袍的概念是巨龙：巨龙翱翔天际，象征着LPL永不屈服、永不放弃的精神。 一号种子SBM，作为夏季赛冠军，他们用自己优秀的表现摘取了荣耀的桂冠并直接晋级全球总决赛。二号种子PND，作为全年积分第一，他们优秀而稳定的表现值得所有人信任。三号种子VE，作为预选赛冠军，他们先后击败了VAMP和D3，拿走了属于LPL的最后一张门票。经过一整个赛季的磨砺和洗礼，他们即将代表LPL的最高水准远行。 今日的出征仪式上，包括PND俱乐部在内，三支战队的队员与教练身着黑金二色战袍，公布了随队出征的大名单，并接受了出行前的最后一次采访。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个炫彩龙瞎，设计这衣服的人肯定是过年的时候被抽奖伤透了心，要来报复社会。” 访谈环节，趁着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正接受采访的SBM主教练身上时，顾霖均偏过头小声对祁瑞吐槽身上这件衣服。 在看到这件衣服的第一眼，Kazuki这个盲僧专精的家伙就比划了个“一库”的姿势，逗乐了包括顾霖均在内的一群人。但这不代表他很愿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盲僧。 “可能……他确实很想要这个吧。” 在来到LPL以前，祁瑞怎么也想不到龙的传人李青居然能被炒出这样的天价。他皮肤用得少，也没有收集控，虽然用的是战队提供的账号，但除了卡萨丁一直在用掠星魔刃以外，别的大多随缘。 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很快被阿七察觉到。阿七走到他们身边，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们，现在还在直播，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虽然我也觉得这衣服挺丑的。” 那边SBM的总教练正面对媒体侃侃而谈。他们的目标是在小组出线后争取进入四强。如果真的有幸站在半决赛的舞台上，他们会尽可能的打出自己的风采，不留任何遗憾的去奋力拼搏。 他们的队员和教练说得差不多，都提到了他们会证明自己。 总体来说，作为一支第一次踏足国际舞台的队伍，只要不闹出小组赛都不能出线，代购七日游又怒喷粉丝和媒体这种事，大众对他们的期许总不会过分苛刻。 而PND不一样。曾经站在过巅峰前一步却被推下悬崖，饱经挫折又站了起来的PND，总会有人对它承载了太多的期望。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同样的疑问：这支挫折以后却没失去灵魂的PND能不能超越过去的自己？ 轮到PND接受采访时，每个人都说了两句自己对于本次世界总决赛的看法。阿七说他们的目标和SBM其实很相似，但是任何一场竞技赛事都应该充满了神秘和未知，不到最后一秒没人能预料结局，所以他也无法断言现在的PND能走到哪一步。 而杨卓希提到了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参加世界总决赛，希望不要再留下遗憾。这种基本上铁板钉定了退役的发言瞬时间引发了全场哗然，好在主持人反应迅速，送上祝福后把话题转移到今年加入的两名外援身上。 PND在今年以前都是全华班。去年年末从LCK和LCS.NA引入了两名外援引发过无数讨论，有人觉得这是一种创新，也有人觉得这是PND对于大环境的屈服，但是没人能否认这是年度最成功的两次转会。 祁瑞和Kazuki都没说太多，倒是在北美出道的祁瑞和解说开了个玩笑，说是他这算是“主场发挥”，肯定不会让观众们失望。 采访来到最后一个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三度带领PND走向S系赛事的队长顾霖均。 顾霖均静静倾听着解说的问题，很多东西他前面的人已经回答过了，他不需要再重复作答。 “很多人都说，PND被分进了死亡之组，对此Lin你本人有什么看法？” “这个分组我觉得是我们的CEO何先生没去普陀山的锅。夏季赛开赛以前他总说要去普陀山，但现在这个分组出来，我们都知道他肯定没去。” 顾霖均回了个明明是在打太极，但令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的答案。 笑声也无法冲淡的是许多关注PND人们的忧心与焦虑。 从分组明了的那一刻起，PND将会成为LPL第一支小组赛一轮游队伍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不同于被分入A组的SBM，B组的PND和D组的VE确确实实被分入了死亡之组。尤其是PND，稍不留神就会被另外几头野兽撕得粉碎。 VE被和LCK的三号种子SilverFang，以及祁瑞的老东家SN被分到了同一组。而PND，和他们同一组的有来自LCK的SINCE和来自EU的AG，都是在msi上给过PND苦头吃的强队。 刨除外卡二号种子队爆冷的可能性，这三支队伍在争夺唯二两个小组出线名额时的腥风血雨从赛程公布的第一时间就可以预见。 “那么说说你们对于本次出征S6的感言吧。” 如果说B组的三支强队中总有一支队伍要遗憾告别八强，那么PND只能拼尽全力去留下。 “这对于我们当中有些人来说，确实是最后一次站在国际舞台上的机会了。所有的东西都在改变，我无法保证能超越过去，但我们会拼尽全力，尽量不留下遗憾。所以请在结局来临以前，祝福我们能够走到最后，谢谢。” 台下掌声如雷鸣一般，经久不散。 航班起飞时，引擎的轰鸣声中，机舱内气压变化导致祁瑞轻微耳鸣，而他身边的顾霖均则是面色如常，似乎没有半分不适应。 远处的信号灯明明灭灭，过了最开始的滑翔阶段后，被逐渐升上空中的他们甩在地面。 等到了云层以上的高度后，一切都看不见了，只有波澜壮阔的云海与若隐若现的霞光。 从S市飞往旧金山，长达十多个小时飞行时间里，毫无睡意的祁瑞玩了会单机掌机游戏，渐渐的又觉得这些恐怖游戏从某些方面来说实在是千篇一律，实在是无聊得很。 倒是顾霖均，他似乎对祁瑞正在玩的这个叫“病房”的游戏充满了兴趣，还问了下他们的打野爸爸玩过没有。 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的祁瑞点点头，说他们早就一起交流通关了。 自从第一个人发现他们的打野特别容易被吓到，又特别喜欢玩以后，给Kazuki推荐恐怖游戏再观察他的反应都快成为PND内部流传的一道风景了。用高晓阳的话来说就是Kazuki被吓到的时候反应特别大，有时还会从椅子上摔下去，看起来跟仓鼠似的，特别可爱。 发现他的队友竟然如此没良心的Kazuki鼓着脸，气得一天没和他们说话，最后被祁瑞用两顿饭哄了回来。 “你要吗？” 飞机餐的味道不好也不坏。填饱肚子以后，没什么事可做的祁瑞掏出耳机想要睡一觉。也许是某些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作祟，他下意识地问了身边人一句。 时光将他们带回了许久以前。就像ALL STAR结束回国那次他们所做过的一样，顾霖均接过祁瑞递过来的耳机，和他分享同一首歌。音乐静静流淌，这首歌已经放了一多半，从他听到的第一个音节起就知道是祁瑞一定会喜欢的类型。 Your skin Oh yeah,your skin and bones Turn into something beautiful You know, for you I'd bleed myself dry For you I'd bleed myself dry 我是如此的爱你，以至于愿意为你而死。 前段时间的训练中，戒烟戒得无时无刻看起来不在焦虑之中的祁瑞一直在循环着这一首歌，直到身体和心理都摆脱了对尼古丁的依赖。 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呼吸平稳悠长，偶尔睫毛颤动，似乎在做着梦。替他摘下耳机，拉下遮光板，再把毯子盖好的顾霖均静静地坐着，礼貌拒绝了空姐是否需要饮料的询问。 自东向西飞行，跨越时区，黑夜变得无比漫长，甚至产生了一种太阳再也不会升起的错觉。中途祁瑞醒过来一次，后面就再也睡不着，和一直醒着的顾霖均低声交谈。 “他说想和我们一起吃个晚餐。” 声音中还带着睡意的祁瑞突然说道。 “谁？” “Sean，Witch也说了差不多的话，但是我没答应他们。我告诉他们邀请我可以，邀请整个PND要经过队长的同意。” “我没意见。”想到什么似的，顾霖均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挖墙脚不可以。” “不会了。”合同将在十一月到期的祁瑞靠在对方肩膀上，“我告诉Sean我已经签了明年的合同，我会留在PND。” 在顾霖均不知道的时候，他就签了续约的合同。 PND给了他想要的，他也没有离开的理由。 当他真正下定决心以后，许多事情反而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难。 飞机降落，困倦得不行的一行人在主办方派来接机的人的带领下，来到他们将要下榻的酒店。这几天来自世界各地的战队都将聚集于此，训练，生活，为了即将到来的小组赛做好准备。 来自美国本土的几支队伍确实是最早到的，而在LPL三支队伍后面还有欧洲队伍和韩国队伍没到。 阿七和何鹄没给他们太多的压力，只是告诉他们前两天尽量把时差倒过来就好。 按照中下，上野，辅助和替补这样的顺序分好房后，PND几个人来到旧金山的第一天基本上睡了过去。 等他们睡醒以后，所有队伍都到达了。 此刻，小组赛前的紧张气氛终于姗姗来迟。 第86章 86 86 本届英雄联盟世界总决赛于美国当地时间九月二十九日清晨准时拉开帷幕。 来自六个赛区的十六支队伍将在他们的第一战旧金山角逐八个小组出线名额。他们之中只有一半的人能够留下，进入八强，前往芝加哥，参加淘汰赛第一轮的四分之一总决赛。 十六支队伍分成ABCD四个小组，小组赛采取组内双循环赛制，十二场BO1，最终得分最高的两支战队出线，如出现同分则进行加赛。 多年如一日，最公平，又最简单的规则。 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唯有自己，而不是卑微的渴求着奇迹的降临。 PND小组赛初战的对手便是来自LCK的SINCE战队。从msi算起，这将是两支队伍在世界舞台上的第二次正面交锋。 即使只是双方都有所保留的小组赛。但是在出线形势如此险峻，前有SINCE虎视眈眈，后有AG螳螂捕蝉的B组，谁又能说他们真的不会半点真格都不动？ 比赛当日，PND众人一大清早就来到现场，开始用现场的机器进行训练。休息室内的氛围并没外界猜测的焦虑或是紧张，反而相当的轻松。阿七没有过早的下定结论，只是简单地查阅了下SINCE众人在美服的rank战绩，再结合他们这段时间打过的训练赛，给PND预备了几套相当中庸，他们曾在季后赛中使用过的体系。 拳头公司对所有的非本土选手都提供了满级美服账号。祁瑞是少数的几个例外，他使用了自己过去的老账号——虽然因为一整年的闲置，跟空白账号没什么区别，但是上线以后，许多过去的熟人都纷纷发来消息，询问是他本人还是被盗号了。 在得知是本人后，又都遗憾的表示段位相差太大，不然就能一起排。 赛前的训练并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内容，都是为了保持手感的常规项目。随着比赛时间的接近，阿七也没再苛求他们，反倒讲了几个段子特意逗他们开心。 PND的前面，同样来自LPL的SBM已经在对SWG的首战中取得了开门红。于是许多国内的媒体和解说都把目光放在了他们的身上，想要看到经历了四个月的磨砺后，不一样的PND。 但是无论旁人有多少期盼，站在赛场上的只有他们。 “紧张吗？” 轮到他们上场时，阿七突然问了他们所有一个久违的老问题，连顾霖均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祁瑞还记得在他最初来到LPL时，阿七总是会在轮到他们上场时问他们紧张吗。从顾霖均和他人的眼神里，他知道他们都想起了同一件事。 “不，我感觉非常好。” 听到这么个回答，阿七笑了。他拍了拍这群年轻人的肩膀，说了句和他的年龄有点不相符的中二台词。 “提前预祝你们武运昌隆。” 因为只是小组赛，还是工作日，所以观众席上并没坐满，不过双方选手登台时还是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比较出人意料的是PND在当地的支持率竟然要比SINCE稍稍高出那么一丢，随处可见SarieL和PND的LED牌和手绘立板。 “大概是托了我们这边前北美第一的福。” 有关SarieL和Scorpions到底谁才是北美第一中单的争论已经随着祁瑞的出走，被永远地划下了休止符。现在当之无愧的北美第一中单是LMT的Scorpions，而在他的身后，SarieL的继任者Stump和LAC的Viva，两位年轻选手有时会被称之为杂耍中单不是没有理由的。 高晓阳的设备出了点问题，好像是鼠标接触不良，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着要如何解决。 很快他们就没有多余的功夫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了。 随着一切的准备就绪，PND和SINCE在本次世界总决赛上的第一次交锋正式开始。 比赛进行到四十五分钟，PND方面出现了严重失误：在一次双方谨慎的试探未果后，不知为何PND的撤退指令并没有被及时执行。SINCE捉住了这个失误，原本都去了下路带线的上单龙龟立刻传送绕后嘲讽住三人，随后其余的团控技能立刻跟上。先前几波试探中用掉了关键技能的PND被强开得猝不及防，当中顾霖均的老鼠居然直接被秒。 失去了一个主要输出点的PND迅速呈现出崩盘之势，唯有祁瑞的发条在临死之前拼尽全力换掉了对面的打野。 一波四换一的团战后，长达一分钟的复活时间基本象征着PND已然走远。 分出人手骚扰PND方面唯一存活上单的SINCE当机立断，就着兵线的巨大优势一波推平了PND的主堡，取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也为自己在积分榜上的位置又夺下了一分。 身为失败者的PND下台以后，一直在台下等待的何鹄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第一反应确实是去安慰这群初战便受挫的年轻人，但是在他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这样的念头就消失了。没有谁的脸上有挫败或是愤怒，他们平静地和对面握手，然后离开了舞台。 失败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丝阴霾，反而像是迟来的一针兴奋剂，唤醒了他们对于胜利的渴望。 他们确实不需要来自旁人的安慰，因为他们还没有彻底失去一切。 九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小组赛第一周的第二天，PND迎来了他们的辅助杨卓希的生日。 因为他们即将在待会的第三场比赛迎战来自欧洲的劲旅AG，所以他们只能在休息室里简单地庆祝一番。 不过说是简单庆祝，蛋糕和蜡烛还是必不可少的。难得顾霖均还记得许久以前在祁瑞生日时杨卓希的某些表现，特意让何鹄买来了草莓蛋糕。 “真没想到你还有点良心……那边的，你们在干嘛？求你们行行好，我要瞎了。” 沉浸在难得的感动之中的杨卓希眼睛随便一瞥就看到房间的另一头，祁瑞坐在顾霖均腿上。完全没察觉到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对的祁瑞正在看外面的比赛转播，被他充当坐垫的顾霖均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伸上去戳他的脸，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算大的休息室里，蛋糕摆在桌上，剩下的几张椅子要么摆着拉炮礼花等庆祝用品，要么坐着人。想着总不能让祁瑞站着，顾霖均这么做确实没什么问题。 被杨卓希指了半天的顾霖均漫不经心地反问他，而其他人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 “……没有。” 深深被这群人的下限打败了的杨卓希叹了口气，把目光同样放在了比赛上。 外面正在进行的是SN的比赛，Sean的女警走位极其飘逸，几波在对面的围剿下找到了最佳输出位置，再一发被动狙击直接收掉了FFD的ADC。 “好了，你们几个都别烦了，快过来吹蜡烛切蛋糕。” 第一场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何鹄终于出声招呼他们过来切蛋糕。 关掉了灯的休息室中，黯淡温暖的烛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面孔，再由高晓阳牵头，唱起了并不怎么在调子上的生日歌。身为寿星的杨卓希在自己队友的簇拥之中，都快要想不起来自己上一个不愉快的生日是怎么过的了。 他依稀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正在巴黎准备小组赛，队内的气氛糟糕到了极点，要不是被分到了幸运之组甚至连出线都无比困难。 那时何鹄虽然也想粉饰太平，但是黎城和梁昕在异国他乡都不愿给他一个面子。最后是顾霖均、高晓阳、何鹄还有阿七，他们五个人在当地一家高级餐厅庆祝了他的生日。 然后就发生了那一连串的灾厄，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今年他们站在了这个地方。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机会把遗憾重新来过的。 在他走神的间隙，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所有人都在催促他快点吹蜡烛许愿。 ——如果我还有一个愿望的话。 为了这一刻特意带上了单反的Kazuki喊了一声抬头，拍下了所有人略带惊愕的神情。 因为接下来还有比赛，端着蛋糕的他们都克制了体内的洪荒之力，没有一言不合就糊对方一脸奶油。 直到第一轮组内循环结束，PND的表现都不算太过出色，甚至整个B组都在重复着爆冷门：PND输给了AG，而AG又输给了MIC，国内一度传出了PND连外卡都不如的声音。 目前B组积分榜上SINCE三分，已经确定了小组出线的可能性，而PND、AG和MIC全部只有一分，谁都有可能跌入地狱，同样的，也有可能一步走入天堂。有关他们之间谁是最后的幸运儿，就要看经过休整以后的他们会在小组赛的第二轮中有着怎样的表现。 隔壁的几支队伍中，SBM继续在A组连续斩落对手，领跑积分榜，而VE则是被SF和SN两支队伍打得焦头烂额。尤其是SN，这支突然在夏季赛最后几周爆发出惊人实力的队伍维持着本土作战的火热手感，在D组展现出了绝对的统治力。 与此同时，SINCE的主教练在他们战胜了来自土耳其的MIC保持了第一轮全胜战绩后，接受采访时特意说到了他们的目标。 作为除了KBT以外，夺冠可能性最大的一支队伍，这样的台词由他们说出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希望今年能够成为属于SINCE的一年。” 第87章 87 87 经过几天的调整后，小组赛第二轮与十月第二周的周四准点开赛。 参赛的十六支队伍中有的只需要巩固手中的优势，有的天堂与地狱就在一念之间。 随后B组的积分榜因为PND战胜了MIC，而AG输给了SINCE导致排名暂时发生了变动：SINCE仍旧第一，PND上升到第二位，AG和MIC并列第三。 截止到目前，B组除了SINCE以外的三支队伍都有着小组出线的机会，不像其他几个小组出线形势早早确定，或者剩下的都是些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没什么爆冷可能的比赛。 小组赛第五日，SINCE战胜MIC，除非MIC能够在本次世界总决赛的小组赛中双杀欧洲劲旅AG，而AG能双杀PND，将第一轮再重演一遍，否则他们的出局基本上是铁板钉定的事。 就像大众所倾向的那样：SINCE小组第一出线，AG和PND争抢最后一个名额，外卡近年虽实力有所提升但是仍旧不足以和其他赛区的顶尖强队相抗衡。 PND在接下来的三天之中还有两场比赛，每一场都是难啃的骨头：第七日对战AG，最后一日对战SINCE。尤其是对AG的，这场的胜负直接决定了他们的下一站是芝加哥还是S市PND训练基地。 不管如何，命运又一次地握在了他们自己手中。 小组赛倒数第二天，他们又一次早早来到了现场。休息室中一遍遍重放着AG的几场比赛。因为AG的前一场比赛是对SINCE的，所以视频相对来说参考价值最高，阿七看得也最多。 每一支有着出线可能性的队伍都不会在小组赛中过分暴露战术，这是常识。 从他们输给AG的第一次，PND的几个人就注意到了AG的全部战术体系不再像是msi时那样，是全然围绕着他们的中单来打了。 “那就限制他们的上单，他们也注意到了Moody的仇恨太大，有时会被对面无脑强压，所以他们的上单才是他们的最后一手杀手锏。”阿七又把进度条回调了一些，指着小地图上的几波信号跟他们说：“你们看，SINCE的打野很显然发现了这一点，没有无脑抓中，而是几波联动上中把AG的上路抓废。在中下两路均势的时候，上单能决定的东西就很多了。比如到这个时间点，AG必须要三个人才敢去抓SINCE的上单，有这个时间差和人数差，SINCE就能干很多事了。” “那他们下路呢？” “他们ADC在欧洲都是天然抗压，就连去打保级赛队伍的下路都能压他刀，你说呢？” “为什么不换一个？” “中上腿太粗，不搞事要么躺赢要么躺输，要那么能carry的干嘛，跟大哥抢资源？或者说你以为好的AD很多？有了工资他们出得起？” “你说得好有道理……” “你是说我们要像SINCE那样打吗？” “啊不，我们又不是SINCE，只是说出来给你们参考下。” 阿七给了他们一个“你们自行体会”的眼神，显然对这群人的理解能力感到堪忧。 很快就到双方选手入场的时间，老一套做好赛前准备，比赛便正式开始。 上一场输给AG后，PND便一直都在为了今天的生死之战做着准备。 “你确定吗？” “这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 高晓阳揉着太阳穴，表示自己不应该对教练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PND的最后一手针对选人罕见的没有留给祁瑞，而是留给了他们的上单Devin。 或是是高晓阳太久扮演着团队里默默承担的角色，本赛季给人印象深刻的也多是波比和大树这种坦克型英雄，以至于许多人都忘记了这位从S3就投身联盟的上单一开始的成名英雄是瑞雯和贾克斯这种。 随着几波改版后，现在的上路已经从坦克又回到了重装战士的手中。 他给该发挥自己的最大作用了，如果是为了队伍的出线权的话。 确定了AG阵容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致命威胁后，他选出了自己的成名英雄瑞雯来对抗AG上单的剑姬，在小组赛的最后一场。 “我的天，我从没想到AG会被一个瑞雯杀回欧洲。” 高晓阳的瑞雯起飞于一波抢六的线上单杀。随后PND上野加下路组合打了个剑姬传送没好，对面下路没闪现的时间差，一波四打二瑞雯收获双杀，又将赶来支援的打野击杀后，三个人头一个助攻的瑞雯回到线上彻底骑着剑姬的脸吊打。 比赛中后期，这个瑞雯干脆靠着视野优势，几波传送绕后单抓了两次AG的ADC，以十八级的等级傲视全场。 缺少爆发输出的AG在几次少人被强开打出团灭后，终于意识到他们的S6已经止步于此。 PND用他们的这一分彻底粉碎了AG小组出线的可能性，为自己拿下了八强的一个席位。 赛后采访中，靠着瑞雯杀翻了AG的高晓阳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赛场上的杀气，反而看上去有一点局促。 “众所周知，你们明天的比赛一点都不轻松，你们将要面对在第一轮中给予你们重创的SINCE，在战胜了第一轮同样战胜过你们的AG以后，你们队明天的最后一场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翻译完成了复述，高晓阳思考了许久才拿起话筒。 “战胜了AG我们很高兴，但这还不是最后，希望在明天我们能尽力而为吧。虽然我们确实很想赢，想告诉我们自己，也告诉其他人，SINCE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小组赛的最后一天，各个小组的出线形势都已明了，A组是来自SBM和SWG，B组是SINCE和PND，C组是KBT和K9，D组是SN和SF。 结束了他们最后一场小组赛的SN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线，这是在开赛前谁都没有预料到的。许多人都以为SN就算出线也是以小组第二的名次出线，却没想到他们和来自LCK的SliverFang打出一胜一负，再双杀LPL三号种子VE稳坐小组第一。 “你在干嘛？” 回去的途中，Sean一个人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头也不抬，Jacbjens感到好奇于是过去问了问。 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庆祝，而不是一个人待着。 “如你所见，看比赛。” 从口音听出是他们新来的辅助，Sean头也没抬的回答，顺便将手中的设备扬了扬，方便他能看清一些细节。Jacbjens不瞎，自然能看清这是PND对SINCE的twitch转播界面。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尊敬的选手。” 他的声音渐渐放低。这位来北美还不到一年的法国人摊开手，并没有过多的追问。即使从许多的只言片语中，他对SN过去的那个中单充满了好奇心。 许多人都说Stump只是个杂耍中单，同样是十八岁出道，可他永远无法和他的前任SarieL相比。还是个孩子的Stump相当在意这些人的看法，甚至有几次在媒体采访时都是强压着怒火说出不要拿他和那个人比。 “我讨厌讨论他，求你们行行好别让我听到这个糟心的名字了可以吗？” 在Stump的口中，SarieL是个一无是处的懦夫，在队伍最需要他的时候退出，又在勉强进入季后赛的关头回来。Jacbjens有关注过那时的比赛，也依稀记得他们的法王确实不在。 但是Sean告诉他，SarieL是因为手伤不得不离开他心爱的赛场，而在他克服一切回归以后，他和其他人的不信任差一点毁掉了他。 PND和SINCE的第二场BO1已经进行到第二十分钟，SarieL几乎是在全程压着SINCE的Penton打。如果不是Sean提过，他很难相信，这是一名曾伤得需要进行手术的选手。 突然Penton动了杀念，越过兵线想要来找SarieL拼一波。 还没等他的技能落到实处，对面的妖姬已经一整套技能甩到了他的脸上。 “他……确实很强。或者说，强得不可思议。” 很少有选手在伤后重新复出还能回到自己的巅峰水准，甚至还有超越过去的迹象。尤其是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对于一名电竞选手来说，不算老，但也肯定不再年轻。 目睹了中路单杀全过程的Jacbjens想，他可能有点能够理解为什么总有人对Stump百般挑剔了。如果SarieL所在的SN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统治力。 “是的，我有时都怀疑他是上帝的宠儿。”完成了两次单杀的SarieL已经彻底点燃了解说的情绪，他们在尖叫，在欢呼，在夸耀这位前北美第一的光荣事迹。Sean露出苦涩的笑容，似乎是在自嘲。“上帝给了他那样的队友，在他最黄金的职业生涯里。” 他想起Rex少有的几次和他讨论起那个取代了他的位置，甚至比他以前和他更亲密的中国人时的表情。 前方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的Stump恨恨地说了句粗口，被他们的经理James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并告诫他年轻人需要更懂一点礼貌。 被他们逗笑了的Jacbjens耸耸肩，过去搂住Stump的肩膀开始喊他的昵称。脾气大，但是出人意料喜欢这个法国人的小伙子很快忘记了自己在生什么气。 不想再过多忽略自己队友的Sean关掉了twitch，开玩笑似的跟着一起喊Stump的爱称。这次，这名来自爱达荷州的中单可没有对他和颜悦色，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就开始和他互扔垃圾话。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PND赢了SINCE，打破了SINCE的小组赛不败金身。 他们确确实实做到了。 SINCE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第88章 88 88 小组赛结束的第二天，PND战队便已在主办方的安排下乘飞机抵达本届总决赛的第二站芝加哥。这同样象征着本次总决赛已经逐渐进入了最火热也最拨动人心弦的淘汰赛部分：四分之一总决赛将在三天之后准时拉开帷幕，四场BO5淘汰赛决定谁是四强，谁不得不止步于此。 就在他们踏上旅途的同时，包括VE在内的小组赛的失利者们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片梦碎之地。 在芝加哥，同样的只能有一半的人留下，去往他们的倒数第二个终点——纽约，角逐通往最高处的最后两张入场券。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同样来自LPL的SBM战队等其他进入了八强的队伍，不过大多数只是点头之交，没有太过深入的交往：除了SN，队员和祁瑞关系最好的LMT掉入C组，遭受了KBT和K9的双重夹击，遗憾的在小组赛阶段便和他们的S6说了再见。 陌生的环境，窗帘和窗户缝隙间漏进来的几缕阳光，柔软的枕头和被褥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隐隐约约的水流声仿佛带着催人入睡的魔力。被又一次空中飞行折腾得筋疲力尽的顾霖均躺在床上，还没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 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不识趣家伙的顾霖均翻过身，把被子蒙在脑袋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敲门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咚咚咚的，一直到他终于忍无可忍的起身去开门。 “有空吗？” 是SBM的辅助小谢，看到一脸低气压的顾霖均正阴沉地瞪着他，哪怕他是用屁股思考也该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他摸摸鼻子，立刻转移话题，探了个脑袋进来想要寻找另一个人的踪迹。 如果在这里的人是杨卓希，或者随便哪个PND的人，都会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为他居然敢把起床气严重到快要化身大魔王的顾霖均弄起来而赞叹不已。 顾霖均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异国他乡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两支原本在LPL中并不亲密的战队迅速地建立起了某种革命情谊。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份情谊只会持续到他们不得不与对方为敌的那一刻。 “你来干嘛？” “Rex借我们用用……他人呢？别这么看我，我渗得慌。我们微信上约好了的，不然我肯定不会跑过来，更别提吵醒顾哥你了。” 浴室的灯亮着，先前梦境中的水声也更加清晰了一点。理清了祁瑞在干嘛的顾霖均出于礼节性地告知了对方一声后便继续保持沉默。 “他在洗澡。” 两个人相顾无言了半晌，直到祁瑞带着一身湿热的水汽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他第一时间没注意到沙发上的人，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他看起来也对小谢出现在这里错愕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扶着额头低声说：“我不是不欢迎你。我和阿许说的是，我洗完澡去你们那里找你们。因为Lin在睡觉，他最近一直睡不好，我怕吵醒他。” 这下知道自己是被自家那个死鬼ADC坑了的小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知道许多选手在国外打比赛多少会有点水土不服，这要是害得PND在几天后的淘汰赛里表现不好，他估计会被顾霖均的男粉女粉们千刀万剐，再被PND的粉丝们就此钉上耻辱柱。 在他的面前，PND的“暴脾气”ADC不耐烦地伸手接过毛巾，开始给自家中单擦头发，差点没把他的下巴吓掉。 有手有脚，也完全可以自己做这件事的祁瑞并没有对他的行为发表任何异议，甚至在对方的指尖从发根滑过时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好了，你有什么事快点说。” 小谢摇了摇头，努力把自家那个傻逼ADC给他们的韩国中单擦头发的可怕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他毫不怀疑，让许三这个暴力狂下手，他们的中单绝壁会变成个秃头，然后转头就恩断义绝。他壮着胆子看了眼祁瑞，又看了眼他身边的顾霖均，发现对方身上的暴躁和不满已经消散了大半。 “没什么，就是喊Rex和我们出去逛逛，他对这里了解得比我们多嘛。顾哥你要不要也来？反正你都醒了，出去逛逛也不吃亏……要不顾哥你继续睡？” 话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觉得理亏，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揪住徐三的领子一通摇晃，问他看微信为什么不看全再使唤他跑腿。他自己也失眠过，知道睡着有多不容易。 “好啊，我去。” 像是看穿了他的顾忌和不安一样，顾霖均拨弄了一下手边的杂志，应允了他的邀请。 如果SBM的辅助Xie，小谢，有写日记的习惯的话，那么在他来到芝加哥的第一天，他一定会这样写：总决赛，dayXX，糟糕的一天，还有，交友不慎。 ——我要和许三绝交。 舔着Rex和那个谁一起买回来的甜筒冰淇淋的小谢恨恨地想。 还在酒店的时候，等祁瑞和顾霖均换了个衣服同他们会合后，离开的路上又碰到一个不速之客：SN的ADC，Sean。这名白人选手迅速的在一群人中发现了自己的老队友，顺便用蹩脚地中文跟剩下的人说了声“你们好”，简直没人能对他产生恶感。 “Rex，这是你朋友吗？” 天生爱热闹的的许三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又像是没看到其他人各异的表情似的，用他烂得不能再烂的英语问了Sean一句要不要一起来。就在他以为他会拒绝还是陌生人的许三的邀请时，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OK.” 没想到自己一开始设想的三人行变成了现在的五人行，小谢郁卒地看着被夹在许三和Sean中间的Rex。许三这个自来熟已经火速和SN的ADC勾搭上，两个人靠着Rex的翻译就差没称兄道弟了。 倒是顾霖均，在祁瑞充当临时翻译无暇注意他的时候，没露出任何不满或是委屈。即使小谢的直觉告诉他自己，顾霖均并不喜欢这个北美第一ADC，甚至可以说充满了敌意。 “抱歉。” 说着祁瑞走到顾霖均和他的身边，让那边的许三和Sean手舞足蹈各种依靠拟声词进行交流。在同一个位置打久了，总是会有无限的共同话题。 “没什么好道歉的，”顾霖均停了下，“你总不能把他们放着不管吧。” “其实我可以。” 祁瑞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顾霖均似乎被他逗笑了，问他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家餐厅口碑更好。 可能他和Sean的关系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突然小谢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知音体标题：SN前中下貌合神离究竟为何，天才中单出走是否另有隐情。 至少从他目前所看到的是，Rex和Sean相处时，感情起伏比较大的永远都是SN的ADC，而Rex只不过点点头，简单地回答，然后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时间所限，他们没有去太多的地方。 他们参观了一番他们即将在此进行生死之战的场馆，芝加哥剧院。 这座历史悠久的剧院在北美都颇为有名。他们没有进去，而从外面看能看出来的东西很少。已经在为几天后的赛事做着准备的剧院早早挂出了海报，却不知海报上的主角就在了面前。 途中遇到卖热狗的小店，一人买了一个拿在手里慢慢啃。 卖热狗的大叔会说两句简单的中文，在他们离开时友好地冲他们挥手。 他们没有离开多远，也没想着要把这里完全的逛一遍。过了饭点，不是很饿的一行人在Sean推荐的餐厅里吃了据说是他吃过最棒的厚底芝士披萨和其他当地特色食物。 餐桌上祁瑞敏锐地看出来顾霖均不是很喜欢吃芝士后，又自作主张的给他加了一份新的主食。 打断他们行程的是教练们的电话。一开始只有SN的教练组打电话找人，后来SBM和PND的也开始寻找他们的出走队员，生怕他们在异国迷路回不来。 挂断了和阿七的电话，祁瑞看了他们所有人一眼。 “如果没有什么一定要买的东西，那我们就回酒店吧，晚上的训练赛见。” 回到酒店，一行人出去得够久，都该去和自己的教练报道。临到分别的时候，Sean突然叫住了祁瑞。准备和顾霖均先回房放东西，再去找阿七的祁瑞回过头，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耐心地等待下文。 “Rex！”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急切，也太过认真，连旁边的顾霖均都察觉出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不过他没插嘴，这本来也不是和他有关的事。 倒是这场对话的另一位主人翁，祁瑞，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特殊的神情。他认真地倾听着Sean说话，末了点点头，很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拉着顾霖均走了。 “他说了什么？” 对前一句只能听出些大概的顾霖均倒是对祁瑞的回答记得很清楚。 祁瑞回答的是：“我会的，我也一样。” 和阿七商讨着训练赛的祁瑞闻言抬头，似乎在仔细回想。 “其实也没什么。他说：‘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等了一年了，是时候告诉我，你的离开为你带来了什么’。” PND在淘汰赛第一轮的对手——来自北美的SN战队。 这就是命运不由他们决定的，残酷的另一部分。 第89章 89 89 淘汰赛进行当天，PND的休息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祁瑞同父异母的哥哥Jo仍旧是那副没什么正型，吊儿郎当的模样：过长金发在后脑扎了个小马尾，下巴上还有些长长短短的胡茬。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是英俊的，讨人喜欢的。 被工作人员带着来到休息室的他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正在和高晓阳商讨细节的祁瑞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比赛即将开始，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的Jo简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和PND的负责人一同谋划了这场惊喜，为的可不是看对方说不出话的模样。 “我是来给你们加油的。” 说着他还扬了扬手中有着PND字样的LED板和拖着长长红色缎带的花束，点缀着露珠的葵百合如同一从深粉色的火焰怒放着，浅紫色的卡片上书写着祝福的话语。花被祁瑞接过来后放到了一边。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的祁瑞没多说，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不管祁瑞曾经为SN打出了多少精彩的战役，现在他所代表的都不再是北美，而他们的对手则是本次世界总决赛上，北美三支队伍硕果仅存的SN。 他和他的PND将一同面临在对手主场作战的尴尬和无人喝彩。 “谢谢。” 时间所限，和祁瑞分开的Jo不得不快点回到他的观众席。在经过门口的座位时，他和顾霖均的视线对上。 穿着PND队服外套的顾霖均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在闭目养神，他盯着Jo，而Jo也在反复打量他。像是某种无声的较劲和对峙，他们不知道看了对方多久，久到何鹄都以为他们会打起来。 乍看之下身为混血儿的Jo和祁瑞一点都不像：他是典型的白人长相，而祁瑞是黑发黑眼的黄种人。可是顾霖均看得出来，他们在轮廓和眼睛处，的确是相似的，是来自同样的血脉。 被这样一双眼睛不带敌意的凝视着，顾霖均相当坦然。 最终是Jo先转开了视线。他看到了他想要的某些东西，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过多的为难年轻人。不论是好是坏，他都说完了他要说的，选择该让祁瑞自己来做。 “加油。” “谢谢。” 顾霖均轻声说。 PND和SN登场时，尖叫几乎掀翻了舞台。 绚丽的镭射中，两支队伍的队标亮起。PND是火焰般的红色，SN是蓝黑与银色。 舞台上，唯一明亮的地方便是选手席。十名选手和他们各自的教练正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赛前准备。因为选手席是相向而对，所以他们只需要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人影。 哪怕闭上双眼，祁瑞都能想起SN——StarryNight战队队服的基调，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不变的深蓝和深黑，间或点缀着银色的花纹，象征着浩瀚无边的星空与神秘的宇宙。 要说他没有一点感慨是不可能的。他曾经无数次身着SN的队服在为这支队伍书写传奇：从他还是一名初入联盟的新人，第一次尝到胜利的喜悦，第一次获得mvp，第一次接受采访，第一次拿起LCS季后赛冠军的奖杯，到他不得不选择离去，披上了PND红白黑的战袍，把一切重头再来，中间经历了无数，SN的星空都未曾有过改变。 改变的只有他们这群人和回不去的时光。 早在来到LPL的第一天，他就做好了要和过去的队友们在赛场上相见的准备。 而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能做的只有不要过分沉溺于过去，用尽一切来证明自己就好。 SN是小组第一出线，拥有一三五场的选边权，他们选择了一场蓝色方和两场红色方，PND二四场全部选择了红色方。第一场的BP开始，SN在蓝色方，可以先手抢版本强势，而PND位于红色方，拥有针对位的选择。 因为顾霖均和Sean在英雄池方面有着一定的重合程度，所以SN的第一BAN无疑于自断双手的BAN掉了老鼠。随后PND反应迅速，将针对的力度放在了Stump的身上。 连接BAN掉了两名中单的PND显然是打着要让SN在BO5试探性的第一局提早暴露战术的主意：Stump在夏季联赛中的经常使用的英雄数来数去就维克托，沙皇还有丽桑卓那么几个，别的要么战绩不好，要么就是亮出来不敢选。 为了这场至关重要的BO5，PND方面不可能会相信他没有藏招。 SN的最后一个BAN位给的无比谨慎，最后落在了高晓阳的瑞雯身上。这样的决断令PND这边有点吃惊，因为瑞雯这种类似双刃剑的招数只能拿出来用那么一次，有了第一次，后面的队伍想要针对就非常简单，更别提用在性质和BO1完全不同的BO5中。 像是为了验证PND的猜测没有错一般，SN在选人时拿出了维嘉加牛头这样的组合。 第一场就直接放大招，虽然少见，但是在每一分都能决定往下走势的BO5中来说并不奇怪。PND并没有慌神，反手拿下下路婕拉加上单巨魔这样能强行分割战场的阵容作为针对。 中路的针对位老样子留给祁瑞，他选到了妖姬来应对Stump的小法师。 身为一座悬浮在瓦洛兰大陆上空的岛屿，召唤师峡谷的两侧竖起了双方的队旗。镜头从俯瞰的角度环岛一周，最后回到了双方的英雄从出生平台里走出来的一瞬间。 至少这一刻，没人能预见到他们各自的结局。 第一场比赛分出胜负得相当早。 PND利用换线节奏拿下了前期的一条水龙和一条火龙，强化了线上输出和线上能力，加上他们本身就是个线上爆发消耗能力都极强的阵容，SN根本就撑不到他们的小炮和小法师成长到能和PND双C位分庭抗礼的时间点。 在又一次靠着婕拉完美大招分割战场和巨魔顶在前面追赶Stump的维嘉，PND的正面战场已经摧枯拉朽地杀掉了包括Sean小炮在内的SN三人。尤其是想要靠着位移撤退的小炮被婕拉的藤蔓捆在半空，再被妖姬两个技能无情斩杀时，全场几乎是鸦雀无声的。 靠着女警长手点塔的顾霖均指挥着PND的推进节奏。 他们没有给SN任何喘息成长的空间，也没有任何的急躁，依靠绝对的伤害碾压推掉两路高地后，又转头收掉了远古巨龙。 确定目前的局势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死亡时间问题的SN当机立断选择了投降，保留心态将比赛加速到第二局。 两场比赛中间的休息时间里，阿七先是对他们表示了一番祝贺与夸赞，又针对上一场比赛中SN暴露出来许多小细节简单地分析了几句。顾霖均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Stump和SN还有后手。他们不可能指望依靠一个技能延迟都无法完美掌控的小法师来通关四分之一决赛。 对面SN的教练一直在和Stump交谈。对祁瑞充满了信心的阿七则是把目光放在了顾霖均，和他身边的杨卓希身上。 “如果对面不ban的话，继续拿婕拉巨魔，看得出来对面拿这个体系没办法。” 第二场开始，PND继续针对中路，SN果然选择ban掉了婕拉和巨魔，然后先抢了上一把顾霖均发挥极其出色的女警。 “这次真的要放大招了。” 轮到Stump选人时，PND就看着他从卡萨丁切到妖姬，再跳到火人布兰德。 听到高晓阳这么说的祁瑞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进入最后的几秒。他的直觉告诉他，Stump不会选到布兰德。 果然，就在所有人以为布兰德会确定时，被突然换成了虚空之眼维克兹。 一个没有队伍在训练赛上见过Stump使用的维克兹。 “藏得挺深。这个维克兹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坑到爆，属于他们病急乱投医，要么用得相当好。”阿七瞬间想到了无数个能针对维克兹这种无位移短腿炮台法师的阵容和对线英雄。“试试这套。” 最终考虑到各方面因素，他只能选择了一个相对来说不那么好的。 如果说第一场的胜负手决定在PND的打野手中：Kazuki的雷克赛几波Gank帮助PND的上下两条线打出了巨大优势，才有后面的拿龙拿塔各种滚雪球。那么这一次帮助SN奠定第一波优势的同样是他们的打野Alvin。 这名在祁瑞失去队友信任后被当做队伍另一个输出核心的黑人打野打完了红buff转头蹲中，和维克兹完美地一套连控带走了祁瑞的狐狸。 狐狸这种本身就团战乏力的法师失去了线上优势后，隐患的种子就已然埋下。 就像在地球那段轻轻扇动了翅膀的蝴蝶，终于在三十分钟时掀起了飓风。 靠着Alvin的无脑蹲中建立起优势的维克兹在大龙龙坑处隔墙一波爆炸输出将PND四人都扫成残血，丢掉大龙的PND转而重演了第一场对手的悲剧：输出位发育不良，装备落后，从而差距被进一步拉开。 狐狸和艾希并不是两个具备翻盘能力的英雄，同样的，兰博也不是。 “能小组第一出线，自然是有他们的理由。” 无人能限制这个维克兹的死亡射线。PND的阵型在维克兹绝对的真实伤害碾压下，一次次又一次地溃散着。 毫无疑问能被Stump和SN教练当做杀手锏，这一切都是有存在的理由的。 无力被打出GG后，在第一场结束时还有着一定优势的PND已然和对手回到了同一起点。 阿七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祁瑞揉了揉额角，在他的身边顾霖均正在喝水，察觉到他的目光后，顾霖均低声安慰他。 “我没事。” Kazuki在语音里反省自己第二把节奏不对的地方，被高晓阳制止了，他告诉他，做一切他觉得正确的事就好。 这不是祁瑞一个人的战队，是PND六个人和SN六个人之间的。 双方比分扳平，第三局即将开始。 第90章 90 90 拖着行李箱跳下火车的祁瑞在站台处，一眼就看到了来接他的那几个人：两个白人，一个黑人，当中最为显眼的肯定是那个相当帅的金发小子和纹了花臂的黑人青年，相比之下，那个年纪比他们都大的男人就有点不起眼了。 他们分别是Sean、Alvin还有James，凭着记忆，他在心里慢慢把他们的脸和名字对上号。这几个人左顾右盼的，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等的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嗨，你们在等我吗？” Sean被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把Alvin也绊倒。 “……Rex？” 被他这番滑稽表现逗笑了的祁瑞点点头。 “是，是我。” “别丢人了，我们回去再说。” Alvin把Sean从自己身上揪下来，下了总结。 跟他们去新住处的路上，James相当陈恳地和他解释着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穷，宿舍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糟，只求他不要在签合同以前反悔，转头就走。 “目前来说，宿舍和训练室的条件可能没那么好，你得和Sean住一间，但是过段时间我们就会去常规赛进行的城市，搬进新的基地，一切都会好起来，所以先将就下。” 从他的口中祁瑞知道了SN考虑进军英雄联盟项目已经相当久，但是一直败在签不到合适的中单上。据他们所说，在他之前他们已经试训了三四个中单，每一个都不如人意，直到某天Sean在rank里偶遇了他。冲动又孩子气的Sean都快从椅子上跳起来了，立马找到James和其他人，指着说这就是他想要的新中单。 “好吧，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得等Sean长大。我们签下他的时候他才十六岁，见鬼的十七岁才能打职业。我不知道这几个月有什么区别，他能从个让人头痛的小鬼变成个男人吗？显然不能。”无视了Sean抗议似的喊叫，他皱着眉说：“不过等待是值得的，我们没签另一个S打头的，他要的工资太夸张了。以他在常规赛的表现，他大概只值一半的价。” “其实我一开始以为你们是个骗子。” 祁瑞谨慎地说，确保了孩子气又有点自我主义的Sean没有跳起来后，才继续解释。 Sean在游戏结束后加了他的好友，问他想不想来打职业。作为高分路人，他知道被俱乐部看中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像Sean那样，含含糊糊说不清事，细节部分一问三不知的，无法不令生性谨慎的他感到可疑。 要不是James及时介入，用更加专业的态度和他商谈了合同，待遇还有试训的问题，他估计会以为这群人疯了，在跟他开一个不合时宜的愚人节玩笑。 临时宿舍在一栋青年公寓里，条件比他想象的好上一点，但是也就一点。 Sean住在他的上铺，隔壁的另一间暂时充当了他们的训练室。 沉下心来训练后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将要前往常规赛举行的城市的前夕，Sean一直睡不着，缠着下铺的祁瑞说话。 “你期待吗？” “不，我觉得我更想睡觉。” “你觉得我们能拿到冠军吗？” “你还在做梦吗？好了，亲爱的，我们春季赛的目标是不要垫底。” “你就不想赢吗？” “不，我想赢。”他低声说。“只有赢了才有价值。没人会记得亚军叫什么，他们只会记得冠军，和冠军的垫脚石。” 比他还小的Sean简直就是个孩子，精力充沛又脑回路和常人不同。 祁瑞忍受着他的跳跃性思维和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毫无乐趣地想，明天他肯定要在James的车上补眠了。 “你会离开SN吗？” Sean的声音从他的上方传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么个问题的祁瑞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为什么不会？我又没有和SN签卖身契。如果有一天我和SN成为了彼此的负担，我肯定会离开。不过现在，闭嘴，让我睡觉，我很困，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爬起来揍你了，小鬼。” “不要离开，可以吗？” 他睡着了，忘记了要怎么回答这样的请求。 吸取了前一场教训的PND直接Ban掉了Stump的维克兹，剩下的版本强势英雄自然就有放出来的。这次PND是在蓝色方，选到了他们训练赛中相当拿手的另一套体系。 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们犹豫或是思前想后，双方的三场较量开始了。 这一场祁瑞和Stump在中路几乎打成了一个均势。双方的打野几波蹲人与反蹲除了打出几个召唤师技能以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上的领先。 真正打开局面的是下路爆发的一波小规模团战中，高晓阳的乌鸦直接一个定身打断了Scarless的传送，阻止了小鱼人落地收割，也使得顾霖均的金克斯在拿到两个人头后真正意义上的起飞。 成功度过了金克斯弱势前期的顾霖均他们立刻转头收掉第一条火龙。 但是SN并没有束手就擒。通过分带和避免团战慢慢将经济追回的他们一直将这场比赛拖到了三十五分钟远古巨龙的出现。 这时PND手中有一条火龙一条水龙一条风龙龙，而SN则是仅有一条土龙。可以说，如果哪一方丢掉了大龙或者远古巨龙，胜利的天平便会向另一方倾斜。 ADC方面做出了暴击三件套的女警和金克斯都是团战中的AOE制造机，中单祁瑞的发条发育要稍稍比Stump的狐狸好一点。 风龙的移速加成配合卡尔玛和发条的双加速，乌鸦几乎是飞一般带着发条的球冲向了SN的后排将，技能扔到Sean的脚下。 发条放出大招拉到三人，乌鸦同时开出金身不停回血。 而同样想要对PND后排做出威胁的SN刺客与前排则是走在半路踩到了金克斯的夹子，导致还没摸到这个发育极其良好的炮台射手便被双C击杀。 跑起来的金克斯进入了她的收割节奏，局势彻底倒向PND这边。 丢了大龙和远古巨龙的SN正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 还在为接下来行动做部署的PND的队员们不知道的是，团战过后的数据图中，顾霖均的金克斯一个人打出了接近一万一的伤害傲视全场，而他的对手Sean因为被乌鸦和发条大到，瞬间蒸发，输出只有少得可怜的一千多。 比赛进入第四场，也是PND的赛点。 这一场结束得跟第一场一样快。靠着杨卓希的疯狂游走，PND早早就建立起了中野巨大优势。 失去野区资源视野的SN从比赛十五分钟开始就在重复慢性死亡。 蓝色方基地的爆炸宣告着北美赛区最后一支队伍今年不得不遗憾止步于八强，而他们的对手，PND战队，将在前方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PND3:1淘汰SN晋级四强，这样的结果导致全场短暂的陷入一片鸦雀无声，除了LPL赛区的解说们在第一时间就兴奋而喜悦的喊了出来，几乎没人能相信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秒后，迟来的狂热欢呼声终于响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微弱到后面的响彻云霄，喊着胜利者PND的名字。 “去吧。” 顾霖均在下面握了握他的手。 PND的五人摘下耳机，来到SN的选手席握手。不同于和其他人的握手，包括Stump和Jacbjens在内的SN队员们都给了祁瑞一个拥抱。当中要数Sean抱得最久，久到祁瑞都产生他在流泪的错觉。 在他的记忆中，Sean一直是个要强的人，走到这一步被淘汰肯定会不甘心。 但是他们分开的时候，Sean的眼眶连泛红都没有。一切都是错觉，祁瑞想着。 “对不起。” 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道歉的祁瑞摇摇头，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他差不多都要忘记了，实在没什么必要再重新提起。 “没关系。” 他早就原谅了他。 离开舞台时，阿七在和Kazuki絮絮叨叨，高晓阳从何鹄手里接过水瓶抬头猛灌，杨卓希似乎是感到有点热，衣服脱到一半被何鹄喊住，说是待会的采访让他上。顾霖均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并肩而行。 去休息室的路并不长，但是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这个时候，祁瑞才会有一点怀疑和不可置信：他们真的赢了，赢了SN，进入了四强。 这是他职业生涯里最好的成绩了。上一次进入八强还是两年前，和SN一起，随后就遭遇了KBT的狙击，不得不抱憾离开。 直到这一刻，他对于冠军的渴望才真正被点燃。还有两场BO5，他在心里数着。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剩下的他们同样可以做到。如果这个时候让他们回去，再等一年，把所有的东西再从头来过，他也许会疯掉。 “感觉怎么样？” 顾霖均出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还好。”他起初还想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后来他放弃了，自暴自弃的什么话都往外说，哪怕像是在撒娇也不在乎了。“虽然开始比赛前，我总在想，我们一定会赢，但是没有什么底气。现在我很激动，甚至有点发抖……不，不要笑，真的。我手心全是汗，我紧张死了，还好我们赢了，不然我都想不出要怎么面对你们。”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所说的，祁瑞握住顾霖均的手又放开，手心里汗涔涔的，又湿又凉。 “不，我不会笑你的。因为我也一样紧张。” 他们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狂热与渴望。 对胜利的渴望。 几乎盖过了一切。 “别这样看我，”祁瑞喃喃自语道：“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你可以试试看。” 听到了他在说什么的顾霖均满不在乎地说。 “你疯了吗？” 说着，他□□一声。捂住额头。 “别诱惑我，我现在太高兴了，没准真的就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91章 91 91 每年国际赛事上，LPL的解说席与嘉宾席中会请来一些平常不会出现的人物，他们有的是知名主播，有的是前职业选手，有的是现役职业选手，为的就是极大程度增加赛事解说的专业性和可看性。 淘汰赛进入到第三天，赛程过半，接近尾声，也将决定半决赛第一场BO5的对局情况。 前两天出线的队伍分别是KBT和PND。他们分别淘汰了来自欧洲的K9和北美东道主的SN两支强队，为队伍在四强中预定了一个席位。 为了今天的SBM对SliverFang，解说席中请来了一位相当特殊的人物：Vamp因病退役的前中单Q。 接受了肝移植手术，并消失于大众视野中许久的他比年初时要瘦了许多，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赛场上所没有的精神气与活力，看得出来这半年的调养对他的健康状况相当有用。 他的身边是LPL常规赛的另外两位解说，三个人身着正装为即将开始的比赛做着准备。 作为一支新兴战队，SBM能走到这一步本身就极为不易：他们在去年刚从LSPL升上来的夏季赛中遭遇了噩梦一般的六连败，最后只能说是勉强保住了在LPL的席位。今年年初，经历了人员调整后，他们带给了观众们一支全新的SBM，甚至直接夺下夏季赛冠军，成为了LPL的一号种子。 很快比赛正式开始。 直到前四场结束，谁也无法说出SBM和SF谁到底更强一点。 平心而论，SBM和SliverFang的实力几乎是不分伯仲。两支队伍打得有来有回，SBM没有像赛前预测的那样被LCK三号种子按在地上摩擦，也没有展现出凌驾于对方之上的强悍，每一场都几乎打到了四十多分钟才决出胜负。 就这样，比赛进入到最终的决胜局。 双方比分都是2:2，谁该留下谁该离开，就在此一举。 “这……可能要一波了。” 比赛进行到四十多分钟，SBM围攻SF高地，却一时不慎被传送绕后秒掉了ADC。 失去了ADC的SBM当机立断选择撤退。抓住了对手破绽的SF此时绝不可能放弃，在长达数十秒的牵扯中终于又击杀了SBM三人。 “他们的兵线不算太好，不过看起来要顶塔硬来。” 远处的LCK解说已经在提前欢呼和庆祝，而LPL的三位解说都闭上了眼睛，因为绝望，还有不甘心。 做人不能太贪心，PND能够杀出重围他们就该满足了。SBM作为一支年轻的队伍，在世界大赛上展现出这样的风采就够了，他们还有明年，还有时间来成长。 SF已经开始拆门牙塔，虽然没有兵线，但是他们拆得绝对不慢。 SBM的出局似乎已成定局。 “十，九，八，七，SBM的人复活了冲出来，不过来不及了，他们杀掉了这个女警……不对他们打赢了，SF扛着塔强拆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他们被复活出来的SBM团灭了！” “我的天！”出于绝对的惊喜，Q大吼着，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位曾经LPL的知名大体积选手以他惊人的肺活量和语速进行解说：“没拆掉！SF没拆掉SBM的基地反而被团灭！SBM的基地还有一半的血条，他们没拆掉，SBM还没输！上单JinX有个传送，对面高地上还有个眼，谁插的，这个眼要立功了！现在SBM要上演绝地反击了！” “不要忘了，SBM是有两条土龙在手的，他们拆塔的速度可以说得上是飞快！” 这次SF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直到SBM拆掉他们的主堡，宣告着整场BO5的结束，他们最先阵亡的ADC才降落在出生平台上，呆呆地注视着一切。 现场的大屏幕上出现了SBM队员激动的模样，当中要数他们的ADC Alpha——许三最为亢奋，他见人就抱，大喊着NICE和许多旁人听不懂的话。当最后一个特写落在他的脸上时，所有在现场，以及收看网络直播的人都看得到这名年轻选手红了的眼眶和哽咽着说不出话的模样。 他抬起手狠狠抹了把泪，被从身后扑过来的小谢撞得往前一个踉跄。但是没有人笑。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已经没有希望时，他们没有选择放弃，没有选择屈服，没有提早退出游戏，反而选择了去背水一战，终于在四分之一决赛的赛场上上演了可以被载入史册的一场惊天大翻盘。 他们在创造奇迹。 直到稍稍平复下来的SBM前去和SF的队员握手，对方似乎还没从被翻盘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许三似乎是终于感到了不好意思，开始把眼泪往自己的辅助身上蹭，被忍无可忍的小谢按着头就是一通暴打。他们的两名外援见此大笑不止，仿佛先前和许三一起眼眶通红的不是他们一般。 解说席上，Q和他身边的解说已先一步回到了现实。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同时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向中国的观众们宣布。” SBM战胜了SF晋级四强，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本次总决赛半决赛的主题从抽签出来就已决定。 “半决赛的赛程已经出来了。好消息是有一支中国战队将确定晋级十月二十九日的总决赛，坏消息是，PND和SBM两支象征着LPL最高水平的队伍将提前在半决赛中遇上，决定他们之间，谁才有资格前往洛杉矶争夺本年度的总冠军。” 换句话说就是，LPL内战终于将在半决赛的舞台上打响。 动身去本次世界总决赛倒数第二站纽约的当天，SBM和PND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们之间没有了先前的融洽与轻松，连话最多最爱热闹的许三都没有凑过来，而是各自和各自的队友在一起，默默地等待着飞机起飞。 从赛程安排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们就明白，直到分出胜负以前，他们都不再可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一起加油、打气和玩闹了。 作为职业选手，到了这一步，他们无法责怪命运或是残酷的分组，他们首先得为自己的队伍赢取荣耀，其次才是他们自己的喜好。 内战之日与季后赛重演，这是所有人对本次半决赛所做出的总结：在异国的土地上又一次上演了LCK和LPL两个赛区季后赛总决赛的重演，只不过这一次胜者晋级总决赛，败者的S6就彻底结束了。 度过了起飞时最不稳定的那段时间，顾霖均回过神来，身边的祁瑞睡着了，耳机线缠绕着，几次差点被惊醒。 和外界认知里沉默但又凶狠的中路杀手不同的是，私下的祁瑞是一个相当孩子气又率直的人。他有的时候会非常任性，但是从来都不会让他感到厌烦。 他很少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即使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但是在顾霖均看来，他所有的情绪就像是写在了脸上一般好懂。 他告诉他，赢了SN进入四强他很开心。 顾霖均想起自己的回答，他同样很开心。 上一次八强赛结束后的许多事他还记得。被欧洲队伍3：0淘汰后，急着回国的他一个人孤独地在异国的机场候机。十几个小时漫长到近乎失真的长途飞行，他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醒着，他一直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又怎么也不肯接受父亲去世这么个噩耗。 他想，万一是梁昕这个滚蛋骗他的呢？万一是何鹄没听清说错了呢？万一…… 他是父母的老来子，从小就受宠，小时候性子更是顽劣到了一种极致。长大后，高中毕业的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去做电竞选手而放弃了填报志愿，父母亲却只是确定了他是认真的后就转而支持他，甚至为他在亲戚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解释。 最初投入这一行时，行业还没有这么泡沫，大家的薪水都低得可怜，他几度混不下去。在职业战队的青训营里，有天赋又比他年轻的选手比比皆是。他为了活下去当过代练，也做过代打，这些在后来的日子里还不断有人提起。 他打过TGA，也打过LSPL，一直到他十九岁，离开家快要满一年，未来都似乎还是一片黑暗。 父亲告诉他，混不下去了就回家复读，家里有能力供他读书，也永远都有他的一口饭。但他因为骄傲和自尊，不可能拉不下脸去“认输”和“服软”。 从HK转机，到家已经是八强赛结束的第二天。 他还没开门，就听到了家里各种亲戚或真或假的哭声。他很少见到家里有这么多人，却仍旧第一眼就看到了黑白的遗照与牌位。 他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打击而晕倒，可是他没有。 他知道他是家里最后一个男人了，他不能倒下。 国内铺天盖地都是黑他，黑PND的声音，而他自己忙着处理丧事，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真是他有记忆依赖最混乱，也最糟糕的日子。 后来他回到PND，何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说他终于长大了，终于成为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再像刚来的时候，是个顽劣又孩子气的家伙了。 可他的心底一直存有遗憾。 他希望他爱的人即使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也能保留许多孩子似的本质。 “怎么了？” 祁瑞醒过来，见到他看着自己似乎在沉思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发问。 这段时间顾霖均睡不好，半夜总是会醒的事他清楚，不过是没有太多提起。 听到他的问题的顾霖均没有回答，反而是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 只要这个人还属于他，他就可以做到一切。 第92章 92 92 PND对SBM，一场迟来了太久的LPL内战即将在纽约麦迪逊花园广场上演。 饱含LPL期望的两支种子队中只有一位能留下来，前往一切的终点。这是所有粉丝都不愿意看到，又打从心底期待的。 因为PND在决赛时阵容的残缺，SBM的夏季赛冠军一直被诟病运气成分高于实力成分。包括SBM的队员们，他们自己有的时候都会感到惊奇，他们居然赢得这么轻松。 就像是为一场世纪之战准备了那么久，对手却自断双臂，象征性地抗争了一下便不支倒地，巨大的落差感使得他们直到拿起奖杯心中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有的时候他们自己也忍不住回想，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一路从小组第四杀上来的PND在AD位上的是顾霖均，中单不是稚嫩又容易被针对的地狱火而是英雄池无限宽广的Rex，那么他们是否真的会这么好运，轻松取胜，免除一切后顾之忧？ “如果真的想争夺总冠军的话，那么PND是我们必须超越的一道坎。” 离开赛还有一个小时不到，SBM的休息室内，教练正在做最后的发言。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现在拦在了我们的前面，你们也需要证明，你们就是比PND强，起码这一次你们一点都不虚他们，能把他们打回去。运气从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能站在这里就代表你们不比PND差，所以千万不要否定自己。” 走到了这一步，SBM已经不需要去证明自己是否有资格站在这片舞台上。放手去打，放手去赢。 四强，对于一支去年还在保级的队伍来说，几乎就像是做梦一般美好。 如果说在小组赛和八强赛时，他们还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念头，那么在BO5的最后一场奇迹翻盘后，他们终于把目光瞄向了总冠军奖杯。 对于总冠军奖杯，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可是我还是紧张……” 小谢刚举起手，就被许三一巴掌糊在脑门上。 “不许长他人志气。” 被打了的小谢居然笑了起来，他一笑，两个最喜欢逗他的韩援就跟着笑，其中上单还过来揉他脑袋，要多像大灰熊欺负小白兔就有多像。 “谢谢你啊，现在我不紧张了。” 时间从不等人。到他们应该登台时，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发生在上一秒。 推开那扇门以前，许三迟疑了零点一秒，似乎是在畏惧门那边的世界。看穿了他在嘴硬什么的教练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温暖而充满了力量。 “去吧，做你们该做的，你们就是最棒的。” 他给了每个人一个拥抱，这群平均年龄不过二十的孩子们点点头。 “你也是，最棒的教练。” 即使现实终究会令他们失望。 现在的局势可以说PND就在崩盘的边缘。 选出了卡牌、巨魔、女警和雷克赛体系的PND自从前期被拿到老鼠、维克托、纳尔的SBM换线成功后就一直没能打出己方阵容支援快速的优点，反而被维克托刷起来，成为了团战AOE制造机。 哪怕经过几个版本的削弱，一个发育良好维克托的大招仍旧在团战中有着足够的威慑力。 “他们开大龙了。” 卡牌开大招，一眼就能看出对面聚集在大龙处干什么。 无论场外观众看到的板块有多么的花哨，数据分析有多么的详尽，留给选手的永远都是最朴实的游戏界面。 信号点集中在大龙处，PND幸存的几个人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因为前面PND的辅助做眼被抓，打野赶来保一下被留，二人相继阵亡，SBM开大龙这样的决策再正常不过。 不过好在祁瑞察觉得早，大龙的血量没下去多少，没有小龙优势的SBM也的确不是什么打龙特别快的阵容。 “我有传送，打不打？” 高晓阳看到了杨卓希留下的眼位：这个眼插得非常巧妙，正好卡在了SBM真眼的极限距离处，又逃过了红色滤镜扫描，所以在SBM争分夺秒的打龙中被保留了下来。 “打。” 顾霖均回答得很简略。 此刻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场面上的局势上。祁瑞的卡牌卡着大招的最后一点时间飞到了龙坑外，落地黄牌定住了对手的ADC，连上QA打出雷霆替他分担了一半的火力后开出金身。 与此同时高晓阳也传送落地，冲进SBM的后排开始限制对面的火力输出。 “APAPAPAP没金身，杀他杀他杀他！” “AD没闪，没水银！” “NICE！” 就连阵亡的两人都参与了这波团战的决策。杨卓希几乎是靠吼的提醒顾霖均对面十个人的召唤师技能。 解除了金身的祁瑞迅速闪现和对面拉开距离，也顺便躲开了自己脚下的维克托力场与大招，站位和顾霖均的女警呈一个直角，开始寻找对面另一个至关重要的C位和有对顾霖均生命产生威胁的人物。 顾霖均的女警简直可以被计入ADC走位教科书：一枪爆头解决掉被卡牌打到残血的老鼠后，面对夹击过来的SBM另外几人迅速靠着绳网后坐力位移拉开距离，开始靠着他刚才趁乱布下的夹子阵和女警的长手风筝对面几人。 被大龙和PND双C双面夹击的SBM血线下得飞快。 就在卡牌和巨魔一同用自己的性命控制住SBM的中单后，顾霖均迅速接上两发普攻带走了血量所剩无几的维克托，自己也暴露在对面上单纳尔和打野蜘蛛的视野下。 满怒的纳尔和吊上半空的蜘蛛终于脱离了大龙的输出范围。 哪怕团战输了，他们也必须击杀掉PND的双C位拖延对方打大龙的脚步。 就在对面以为终于可以击杀这个女警时，PND的打野雷克赛和辅助巴德终于复活赶来了正面战场，救下了残血的女警。 三打五，靠着卡牌和巨魔的牵扯，PND居然硬生生团灭对手并成功接盘残血大龙。 PND的团队语音中一片狂喜的怒吼，与之对应的则是SBM的沉默。 他们没有人的决策是错误的。敌方打野辅助阵亡，AD上单回家后开大龙没有错。卡牌落地先打卡牌没有错。巨魔进场谁也不看，柱子一立就追着没闪现维克托一阵狂咬，维克托被逼到卡牌的黄牌范围只能说是短腿无位移法师天生就被这种坦克克制。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PND居然可以打得这么决绝果敢。卡牌直接飞人群金身，巨魔靠大招和被动坦住了大部分伤害，而女警的走位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无时不游离在危险的边缘又从未真正落入深渊，哪一环出现失误都是致命的。 靠着大龙buff一波将局势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的PND顺利结束第一局，拿下BO5的开门红。 随着SBM这一场的失利，剩下的比赛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越打越有自信的PND很快又拿下第二场，进入他们的赛点。 悬崖边缘的SBM出于无奈只能Ban掉对手发挥极好的巨魔和卡牌，却又放出了更多其他PND所擅长的东西。 这一次祁瑞不负众望的给了所有观众一个惊喜。他拿出了欧洲和韩国常规赛有人使用过，却一直在LPL不受欢迎的杰斯中单。 全场的尖叫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SBM又一次重演了上一场的悲剧。 PND3：0淘汰SBM，进入一周后的总决赛。 开赛以前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有人预测是3：1，也有人猜是3：2，但结果是PND除了第一场前期劣势，剩下两场几乎是完全碾压的胜过了自己同赛区的另一支战队。 两支队伍握手时，身为败者的SBM所有人都是眼眶通红。 “接下来要加油啊。” “赢了我们又输给韩国队，说不过去吧。” “走下去，别停。” 接受采访的是PND的中单祁瑞。这位靠着第一场卡牌在大龙处精彩先手与牵扯和第三场杰斯无情轰炸夺取了两次MVP的年轻选手一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便引发了狂潮。 曾经专职做过北美常规赛赛后采访的女主持和他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了Rex。” “你也是，好久不见了。” 他们就杰斯和第一场的决策聊了一会，女主持突然话题一转。 “SBM的进步很大。其实他们这三把都打得相当不错，如果是季后赛，或者小组赛第一轮时的PND，我们很有可能会输给他们。”他见女主持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相当难得的在镜头下笑了笑，继续说：“但是现在的我们要更厉害一点，所以他们打不过我们。” “进入总决赛后，你们有什么目标或是希望吗？据我所知这是PND第二次，你个人第一次进入总决赛，有没有很激动？” “很激动，就像在做梦一样。感谢我的队友们，他们一直支持我，鼓励我，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至于进总决赛的感想？我想提前预定一个皮肤可以吗？开玩笑的，不过我觉得我们的队标还有队服配色做成皮肤应该很好看。”他不再笑了，换上副严肃的神情。“不管是SINCE还是KBT，都是非常强的队伍，我们会做好我们能做的一切，尽可能去赢，虽然我们都知道，有点难，但是就像我们在小组赛时说过的一样，LCK并非不可战胜。” 离开舞台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在远处迎接他的顾霖均。 没有顾忌旁人的目光，他冲上去直接抱住对方。胜利者的特权，他就算抱到天荒地老都不会有人来制止他。 被扑了个满怀的顾霖均毫不迟疑，伸手回抱住他。 你是我的英雄，我的骄傲。还没来得及从另一种语言里切换回来的祁瑞在顾霖均颈窝处闷声说。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太肉麻了。他想，自己一定是脸红了，所以只是死死搂着对方不肯撒手。 而那些失去的，总会换一种形式回来。 第93章 93 93 半决赛的最后一天，KBT在鏖战五场后上演绝地反击淘汰了本届总决赛另一夺冠热门SINCE，成功晋级总决赛。自此，参加二十九号总决赛的两支队伍都已出现，它们分别是来自LPL的PND和来自LCK的KBT。 据他们的上单在赛后采访中说，他们离他们的第三个世界冠军只有最后的一步。 ——不得不承认我们的老对头PND是一支充满韧性的强队，但是很遗憾，他们在夺冠的道路上碰见了我们，我们会像三年前一样将他们击败，告诉他们，谁才是最强的。 杨卓希啪地关掉视频，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瞬间寂静。 训练赛结束后，祁瑞带着Kazuki和高晓阳等几个人出门吃夜宵，而杨卓希因为身体不舒服留在了酒店。没什么睡意的他随便找了点视频看，觉得心烦意乱就开始找另一个人的麻烦。 “你怎么不去？” 窝在沙发上神游的顾霖均猛地回神。 “你说什么？哦，累。” “装，继续装。” 杨卓希嗤之以鼻。 “说吧，没事跑来我这干嘛？无利不早起，你这人我算是看透。” “就不许我来找我的辅助联络下感情？你这人被害妄想真严重。” “你到底怎么了？” 见杨卓希认定了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解释也没用，他干脆直入正题。 “没什么，小毛病。” 似乎是嫌他问东问西很烦，杨卓希挥挥手，敷衍一般地打发了他。 这对被绑定在一起了整整三年的下路组合之间自然有他们不必言说的默契。顾霖均见他不愿说，就知道他自己肯定有分寸，不再多问。 从酒店二十多层的窗外向远处眺望，深夜的天使之城灯火渐熄，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种白日里不曾有过的安然。干燥又温暖的夜风迎面而来，怡人得令他微微闭上眼睛。 “你在看什么？” 过了会儿，他从窗边走开，见到杨卓希正在百无聊赖地用笔记本看漫画，一手操控鼠标，一只手下意识地揉着肩膀，似乎对身边多了个人毫无所知。 闻言，杨卓希扭头用一种“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童年”的目光盯着他看。 “灌篮高手啊。” 确实觉得眼熟的顾霖均想起小时候每天蹲在电视剧前等动画片的日子。 “结局是什么来着？我差不多忘光了。” “湘北没得全国大赛冠军。” 说起自己喜欢的漫画，杨卓希也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侃侃而谈起来。 “小时候我还真缠着我爸给我买了篮球，就差没跪在我们那篮球教练的前面大喊‘教练我想打篮球’了。现在想想，我真是想得太多。” “不是我打击你，我觉得当个电竞宅男已经是你的极限了，真让你打篮球你会死在球场上。” 顾霖均嘴角抽了两下，想起平日里高晓阳想拉杨卓希去健身都要大费周章，真让他相信杨卓希能有朝一日奔跑在球场上，还不如让他相信杨卓希今年体重能突破两百大关。 “你就不能鼓励下我？” “你自己信吗？CBA前锋杨卓希？” 被自己的想象激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的杨卓希摇摇头。 “你赢了，我自己都不能想象。” 离那群人出去都快过去一个多小时，琢磨着他们也该回来睡觉了，顾霖均再没什么心思继续跟自己的辅助兜圈子。他走到门边，倚着墙，神情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你这话里有话了一晚上，到底想说什么都直接说吧。我听，保证不吐槽你……好吧，我尽量不。” 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杨卓希最终还是选择了跟自己的老搭档倾诉。 “我紧张。后天就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了，老实说，我这几天几乎整夜都在失眠。我为什么选择退役？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再打下去，但是我老了，从今年年初我开始感到力不从心，手好几次跟不上反应的速度，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拖累你们。”他鲜少露出这般焦头烂额的愁苦模样，几乎是自暴自弃的继续剖白自己：“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能晚生几年就好了，这样我在今天就不会这么慌。” “你害怕？” 听到最后，顾霖均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以为按你的个性，不该是‘老子年纪大了照样吊打那群小崽子’吗？训练赛你发挥得不错，干什么要纠结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后天要去打保级赛。” “要说狠还是你狠，把今年新上的几个新人统统吊打一遍。” 难得被夸的顾霖均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不见欢喜也不见骄傲。 在他这个年纪还能把竞技状态保持得如此之好，本身就有点神乎其神的意味。 杨卓希还想说什么，顾霖均的电话响了起来。 接起来跟对面的人说了几句，挂断后顾霖均摊开手，说是祁瑞出门没带房卡，等他回去开门。 临到走之前，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说。 “既然知道是最后了，那就好好打吧。说起来，这估计也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个高度了。你要退役，我也差不多，大家都没几年能打了。没准明年我就变成个捞比，带着队伍俯冲LSPL。”他轻笑一声，“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巴德皮肤吗，PND队服同款怎么样？” “算了吧，我们队服那么丑，要也是要琴女奶妈这种大胸妹子。” 杨卓希嘲笑了他几句，让他快点滚。 送走了顾霖均，他关掉灯，慢慢闭上了双眼。 不知为何，有的只有回不去的时光，在闪耀之后黯淡。 “你喝酒了？” 从电梯里出来，顾霖均一眼就看到半蹲在门前等他回来开门的祁瑞。 他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外套，里面是件涂鸦T恤，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倦意根本掩饰不住。 看到等的人回来，他摇晃着站起来，不稳到顾霖均看得心惊胆战，连忙伸手去扶，一扶就闻到了一股酒味，这才有了一开始的问题。 “嗯，喝了一点。”他将目光对焦到顾霖均脸上，努力从一团糟的脑子里搜刮词句。“对不起，我把房卡忘在队服口袋里了。” 顾霖均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简直像个做错事的高中生，就算心里有火都不可能发出来，更别提他根本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进来吧，洗澡，准备睡觉，明天的训练赛好好打，不然阿七要把你们的皮都给扒了。” 进到房间里，两人一前一后收拾好衣服去洗澡。祁瑞喝得显然不是他说的“一点”那么多，反应比平时迟钝了八百度不止，整个人都在发飘。不过顾霖均并没有选择揭穿他，等他洗完澡出来老样子把他喊到身边，替他擦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 “每次给雷恩加尔洗完澡，秋姨就是这样给它擦毛的。” 听到他把自己比成了一条狗，顾霖均仔细回想了下，发现还挺对的，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比那条蠢狗要听话多了。” 擦到半干，顾霖均就把后续工作交给他处理，自己则是转身进了浴室。 这段时间他们的生活单调到了一种极致：每天都是训练赛和研究KBT这段时间的对战视频，让他们闭着眼睛说哪一场多少分多少秒双方做了什么决策估计都说得出来。难得有点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可以放松，可他却只感到不真实到了极点。 热水冲刷过身体，无数杂乱的思绪一闪而过。 等他出来躺在床上，明明疲倦到极点的身体此刻却倦意全无，翻来覆去好几次。 “你睡不着吗？” 是他以为早就睡着了的祁瑞。 黑暗中，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从后天的总决赛说到了遥远的未来。 “……你想过退役以后要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 祁瑞回答得很坦率，顾霖均可以听出来他已经有点困了，下一秒随时会睡着。 “不过我可以肯定，我退役了不会去做主播，不会转型成解说。我宁可粉丝还有其他人记得我最厉害的时候，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连上个大师都困难的样子。” 离开了高强度职业训练后，选手水平直线下滑简直是铁板钉钉的事。许多曾经的国服第一xx，世界第一xx在离开赛场后的几个月还能勉强死亡轰炸，到后来连上个王者都困难不已。 不知为何顾霖均想起了自己的几位前任，他们不是彻底离开这个圈子过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彻底转型幕后，当领队当教练，平日里低调得不行。 “如果你想的话，就回去读书吧。主播圈子乱得很，直播网站利益纠纷严重，你不涉足是好事。”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那你呢？” 祁瑞下意识就接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可能和你一样吧。” 顾霖均当了这么多年职业选手，对于粉黑的事早就厌烦了。如果失去了站在赛场上的资格，他宁可做一个普通人也不愿意做一个娱乐主播，每天为人气为热度发愁。 祁瑞沉默了许久，久到顾霖均都以为他睡着了，没有下文了。 “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么遥远的事？” “不远了。”顾霖均低声说：“我已经和何鸟申请了，下赛季我会和夜白轮换上场，如果我还能打就再打一年，不能打就该准备退役了。” 第94章 94 94 顾霖均一直都记得，PND上一次这样被全世界瞩目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14年的秋天，韩国上岩体育馆，打满了五场的BO5与失之交臂的世界冠军。 痛哭与后悔都无济于事，只有在赛后重看最后一场的复盘时，才会发现他们让多少机会从指间滑过。从三分钟的野区入侵到那个让他们吃了大苦头中单杰斯。 就连对胜负最无所谓的梁昕事后想起来都忍不住懊悔，如果他能多去野区转一圈发现对面野区入侵的意图，多注意一下对面中路的走位是不是在演，多……那么一切是不是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但是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从头来过，从胜负，再到不等人的光阴。 为了更安逸的生活和更高的薪水，KeiSu选择了来到LPL，SunShine远走北美，而Ken无奈退役。这支除了中上全是新面孔的KBT，就像今年年初因为内讧而分崩离析的PND，从磨合到低潮，再到如今的模样，每一步都是艰难而痛苦的。 直到今天，他们又站在了同样的高度，为了同一个目标。 过去永不再来，而今日稍纵即逝。 很少有人能将人生中的许多遗憾重新来过，顾霖均知道，要么是今天，要么就是永远。 这样的机会已经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戴上耳机前，他感到血液正在沸腾，台下数万名观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被放大了一千倍，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跳声。但当他戴上耳机，远离所有的喧嚣以后，他就奇怪的冷静了下来，可以说他没有哪一次赛前比现在还要镇定。 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左右。 在他的身边，测试完了耳机音量与网络延迟的祁瑞似乎是觉得这个FPS不能令他满意，同现场的工作人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工作人员也在耐心地解决他的问题。 一切都在安定而平和地按照应有的节奏进行着。 就在轮到他们登台前，走在前面的祁瑞突然停下了脚步，这让他身后的顾霖均差一点就撞在他身上。他们面面相觑，似乎都有话想说，又在犹豫该不该让对方先说。 “比赛完了我有话和你说。” “我好像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等了一会，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最后他们看了对方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惴惴不安的自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那就比赛完了再说吧，祝我们好运。” 他们推开门，一片黑暗的海洋中，舞台中央明亮的灯光令所有人心驰神往。 回到现实中，耳机里是其他人的声音，杨卓希甚至还讲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来调节气氛。与此同时，身后的裁判比了个OK的手势。 所有设备调整完毕，网络延状况良好，双方进入确认，牵动亿万粉丝心神的总决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不同于解说们的焦急与热切，台上西装革履的阿七在选手们的身后指挥着BP，冷静又镇定。 这种大型赛事的第一局一般是双方用于相互试探，KBT的ban人也相当保守，封锁了版本绝对强势的一个中单一个打野后，将最后一个ban位留给了顾霖均女警。 PND于第三手锁到了他们的ADC。顾霖均拿到了他相当拿手的金克丝，并将针对位老样子留给了中单祁瑞。 “小心，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KBT先确定的是他们的中上辅，打野和下路仍旧是个悬念。 阿七话音刚落，KBT便确定了他们的下路组合。当中有一点相当有趣：ADC凯南。 对于这一套路顾霖均并不陌生。ADC凯南的打法始于欧洲队，就是用来针对金克丝这种前期无力短腿无位移的ADC。最近随着金克丝的加强和职业赛场出场率的上升，这一点又一次被提了出来，只是没想到韩国队学得这么快。 ADC凯南是把双刃剑，如果没有起到他应有的作用那么他将比任何一个ADC都要无力。 “换线吧。” “小心对面偷龙。” 还是被KBT抓到了对线的PND下路组合不得不在对上对面凯南加卡尔玛的压制。 与此同时，对面的打野在比赛进行到十分钟左右时，配合中单收掉了第一条土龙，而且没有被Kazuki察觉到。 在KBT配合打野使出三个大招成功击杀了金克丝并推掉了PND的上路一塔后，双方下路组合同时换回下路。 游戏进行到中期，因为前期抓到了对线，AD凯南的势不可挡之处就体现了出来。只要金克丝没有闪现，基本上就是被晕眩，再贴脸一套带走，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早早做出水银系带来为自己分担压力。 一个发育不良的金克丝无法在团战中提供更多的输出，于是重担就落在了祁瑞的身上。加上PND这一局本身就是个偏向于死保双C缺乏过多输出点的阵容，导致对面除了凯南针对金克丝以外，只需要死命针对卡萨丁就好。 没有队友创造残局，无法完成收割的卡萨丁在凯南也做出大饮魔刀后，再也无法扭转局面的走向，就此葬送了对线与前期小规模团战中积累的那一点优势。 很快PND的外塔全部被推掉，野区资源也被完全侵占，所有人都只能憋屈地挤在家门口清兵线，并提防着对面分推哪一路高地。 手持两条土龙和一条风龙的KBT推塔可谓是迅速至极，很快，PND就被破两路高地他，□□在外的水晶随时有被毁坏的可能。 又一次击杀掉金克丝和卡萨丁的KBT选择了破三路，然后撤离去打本场比赛的第二条大龙和第一条远古巨龙。 伴随着茫茫多的超级兵和身负两种Buff的KBT队员涌入，PND无奈打出GG输掉了第一局。 高晓阳他们选择了离开座位，顺便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 输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顾霖均抬起手，搭在眼前，黑暗中，他一会看到刚才那个凯南，一会又看到密密麻麻的超级兵和沐浴在龙血之中的KBT五人。 最后他似乎看到了几年前的上岩体育馆，灰色的天，蒙蒙的细雨，比赛结束后要不是工作人员好心送上雨伞，他们只怕要真的成为落汤鸡。 “你在想什么？” 顾霖均没有看他。那个人坐回他身边，听起来并没有为这样的怠慢发火。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么温柔又无畏的人。 “我还没有放弃。” 祁瑞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即使他并不渴，但是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让他觉得很安心。 “刚刚拖累你了。” “说什么蠢话。”他抬起手，强制性地把他遮住眼睛的手臂扯下来。“我们都需要你，你是我们的领导者。我们都可以为你而死，但是不能被你放弃，你明白吗？” “你真是……” 顾霖均想笑，但是他无力地拉起嘴角，半天都无法完成一个笑容。 “你真好。” “比不上你。” 第二场很快开始。这一场PND在蓝色方，先手Ban掉了第一局给了他们大苦头的凯南，空出来的ban位如果真有什么版本绝对强势放出，他们也可以第一手先抢。 “给我拿瑞兹。” 果然放出了瑞兹。随着蛇女的机制改动，瑞兹在中路的天敌就只剩下妖姬这种高爆发法师。 “你确定吗？” “我确定。”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KBT是故意放出来等他拿的，或者赌的就是他认怂不敢拿。 PND的阵容选出来，打野雷克赛，中单瑞兹，下路金克丝布隆，上单鳄鱼，简单来说就是个极其依赖瑞兹和金克丝发育，在后期打出毁天灭地伤害的阵容。 这一次选到了女警巴德的KBT在对线初期稍稍压制PND下路，但再没有了前一场的压制力。 十分钟左右，对面四人包上，PND上单和打野一同遭到击杀。于此同时，下路PND下路和中单三人集中推进，决定用己方的上路二塔和KBT交换下路二塔。 按PND的阵容和推塔速度来说，这样的交换并不亏。劣势的上单可以从此控住兵线，下路KBT一时不慎就容易丢小龙。但是亏就就在他们的阵容实在是太吃发育时间，很有可能被KBT直接拿完峡谷先锋Buff几波牵扯就在中前期打崩。 比赛进行到这一步，PND在尽力避战以求发育，而KBT则是靠着他们到手的优势一波波的蚕食着资源，向前推进。虽然没有更多的人头爆发，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PND就在崩盘的边缘，而翻盘的那个关键点却又极其难以寻觅。 许多人心中，PND的S6已经结束了。 0:3输给KBT，KBT拿到他们的第三个世界冠军，而PND继续沉沦，沉沦在天堂的大门前那一步之遥的地狱。 足够了。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Msi上的惨败还历历在目，身为一名孤独的挑战者，PND在KBT这样一支强队的绝对王权下屈服似乎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但是总要有人去相信，相信他们可以做到。 “相信他们吧，我相信他们能创造奇迹。他们的水晶还没有爆掉，这样就代表他们还没有放弃。记得SBM的半血翻盘吗？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已以为他们肯定被淘汰。这支战胜了SBM的PND不应该倒在这里。” 和身旁愁眉苦脸还不得不强打精神的两名解说不同的是，曾经赛场上和PND互为最大敌人的Vamp的前任队长，Q从头到尾都是充满希望的。 “第三条小龙刷新，是火龙，如果让KBT继续拿到这条火龙，那么PND接下来会更加难受，所以肯定不能让。我们能看到PND众人在向小龙处移动，这也代表他们终于决定放手一搏，只要能打破僵局，后面的一切都将变得对他们更加有利。” PND四人赶到小龙，他们已经放了一条风龙，这条火龙说什么都要拿下。 随着双方的集结，鳄鱼传送绕后，而正面战场，布隆闪现大招无比果断，就此宣告着PND反攻的号角就此吹响。 第95章 95 95 赛前曾有人做过这样的一个比喻：KBT是久坐王位的君王，荣耀与权柄都是他们的，而PND是一名孤独的挑战者，在他们身后，有着数不清的失败者，其中也包括过去的他们。 如果他们输了，将成为王座下累累白骨的其中之一，但如果他们赢了，则将取而代之。 现在，新生的王朝，王权之上将刻下谁的名字，还都还是个未知数。 PND的反击来得恰到好处。就在他们和KBT间微妙平衡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那一瞬间，他们选择了主动站出来，迎战同样蓄势待发的KBT。 拿下火龙，又成功击杀了KBT三人的PND此时终于展现出了一点属于他们的风采。 但KBT毕竟是一支有着超凡韧性的强队，并没有被PND这样的反击彻底击溃，反而几波牵扯，又将劣势打回来了一点。 比赛被拖入了五十多分钟的大后期，双方除了辅助基本上都是六神装。第三条大龙前一波被PND拿到，此时双方正围绕着第二条远古巨龙做着争夺，但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紧要关头出现失误就是团灭一波基地事。 打开僵局的是PND选择开远古巨龙，察觉到的KBT迅速前来阻止。立刻放弃远古巨龙的PND沿着他们一开始决定的方向撤退，双方阵型牵扯中，鳄鱼突然传送绕后。 鳄鱼落地的一瞬间，PND迅速停止了撤退，脱离远古龙的仇恨后，站住阵脚开始反打。 反倒是被局限在小龙河道的KBT阵型比较松散。察觉到自己阵容不是很好的KBT想要迅速调整阵型，而他们的上单和打野也立刻想要限制PND双C的疯狂输出。 这个时候希维尔的短手就体现出了不如金克丝的劣势：希维尔被神装鳄鱼开着兰顿骑脸打的时候，金克丝靠着火炮形态的超远射程和飓风的溅射，用闪现和水银躲掉了对面的限制技能后，飞快地走A打出了爆炸AOE。 靠着鳄鱼和辅助布隆的阵亡，双C全部存活的PND直接一波推平KBT，结束了这场接近一个小时的鏖战。 成功扳回比分的PND没有稍作停歇，第三场又下一城，将比分反超，直到进入他们的赛点。 赛间休息时间，PND几个人都没有选择离开座位。顾霖均在喝水，他身边的杨卓希似乎是脱力一般，仰倒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前一场杨卓希的表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他职业生涯里的巅峰：无数次闪现Q晕住对方核心人物，预判闪现位置大招金身和几波隧道追击反打，打出了巴德这个英雄的全部理念与精髓。 每一次PND和KBT陷入了平和的发育期，或者苦于无人打破僵局，带头出来获取优势的都是杨卓希的这个巴德。可以说，没有他的丰富经验来带活前期节奏，PND很有可能就会陷入被KBT牵着鼻子走的慢性死亡中。 靠着前期的优势和中期的稳扎稳打，PND于比赛的第三十八分钟推掉了KBT的基地。 所以这一场的MVP理所应当的颁给了杨卓希和他的巴德。 “不是说不想要巴德皮肤吗？” 即使身处队友的光环下，也依旧不显逊色的是PND的双C位。中单和AD分别以35%和32%的团队输出证明了自己。 顾霖均难得调侃地跟杨卓希开了个玩笑。 “就你屁话多。” 心知肚明这个巴德肯定不会再放出来的杨卓希无力地回击。 “你接下来想好要用什么没有？” “有，选个辅助拉克丝，二十五层杀人书见谁秒谁。” “算了吧，提款机，有毛用。” “这是信仰，不懂就滚。小心我就选个辅助盖伦，蹲草丛里面，见一个大一个。” 打断他们两个骚话的是阿七。身为教练的他肯定知道，每次这种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后，选手们都喜欢说上两句垃圾话来缓解精神压力，好有全新的面貌来面对下一场。 但一切都要有个度，在还有一场苦战等着他们的时候就过度放松并不是一件好事。 “马上开始了，皮都绷紧一点。” 另一边的解说台上同样紧张不已。三名现场解说一面等待着第四场的开始，一面和自己的同伴分析目前为止的局势。 “目前来看，PND离他们的第一个，也是LPL赛区的第一个S系赛事世界冠军，只剩最后一步了。” “但是这一步也是最为关键，最为困难的一步。在他们的对面是有着丰富BO5逆势翻盘经验的KBT，他们能不能延续前两场的胜利，成功建立起英雄联盟史上，属于他们自己的王朝，只能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四场开始，是PND就此建立属于他们的王朝，还是被KBT扳回一局，双方重新回到同一起点，就要看他们各自的表现。 “好了，进入双方ban/pick界面，本次英雄联盟世界总决赛，BO5的第四场，也是PND战队的赛点，正式开始。” 这不是他们今年打过最久的一次BO5，但是绝对是最艰难的。 从ban/pick开始，阿七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放松过。 这是他和KBT教练之间看不见硝烟的厮杀。身为选手背后的第六人，在前面的三场比赛中，他们互相套路过对方，又同样的被对方套路过，自然对对方感情复杂。 果不其然KBT没有放PND的巴德。巴德这个英雄虽然CD和身板都几经削弱，但是杨卓希依旧证明了只要机制在那里，它就有它的强力之处。 解放出来的ban位又将成为双方的一个决策点：是抢，还是放，对面有没有针对的方法，这一点很重要。 PND回到了蓝色方，可以先手抢，但要做好被针对的准备。 最终阵容确定。KBT，上单树人，打野酒桶，中单维克兹，下路是娜美和图奇。PND，上单巨魔，打野伊利斯，中单弗拉基米尔，下路是婕拉和凯特琳。 吸血鬼这种高回复能力的线霸碰上了技能自带真实伤害维克兹，前期对线虽然小有压制，但是总体来说因为对方有打野和辅助不断的游走支援，还是不得不老实发育。 KBT前期的几波gank都没打出实际效果，反倒是Kazuki的反蹲支援在上下两路分别拿到了人头和塔的优势。 前期的优势并没有让PND忘乎所以。祁瑞和他的吸血鬼仍然在发育，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火箭腰带等几件套，配合水龙的回复能力，在线上开始更加疯狂地和对面换血。 逐渐成为了KBT心头大患的吸血鬼遭遇到对面四人包中。利用血池和疾跑成功拖延了时间的吸血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救援后立刻回身开大，配合女警和巨魔予以反击。 不止是祁瑞，PND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今天KBT的打野状态可能不太好。这是一个极其注重打野的版本，尤其双方打野都是世界顶尖水准，所以哪一方被压制就能看出比赛的大致走向。好几次PND都是在对面打野身上找到了突破口，从而将均势转化为优势。 打完中路至关重要的这一波团战后，遭到了各种包夹针对的吸血鬼甚至还是满血。 从这一刻起起飞了的女警和吸血鬼到比赛的第三十分钟已然领先对面C位一个大件。KBT想要击杀这个吸血鬼几乎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 比赛没有被拖入大后期，掌握住了全部优势的PND无情地碾压过KBT每一次顽强的尝试：对面避战，他们就掠夺资源分线推进，将经济优势进一步扩大。 KBT动用了全部力量去截杀带线巨魔的同时，PND另外几人一路推到了高地塔，击杀完巨魔的KBT不得不迅速回防。 在上高地的那一瞬间，顾霖均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幻觉的背后，真正被推到高地的是他们，即将输掉比赛的也是他们。 但是很快的，他就被另一边的祁瑞从心魔中唤醒。他知道，看起来仍旧镇定操作着角色的祁瑞不过是表面上平静，实际上他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内心的波澜万千。 如果不是职业选手需要一双无时无刻不稳的手，祁瑞肯定都因为激动与兴奋而颤抖了。 没有为什么，顾霖均就是知道。 “对面AD和上单快活了，走走走。” 求稳还是让他们退了出来。对面五人复活，本着不给对手任何一点机会，他们忍住了让比赛早点结束的冲动。 他们已经破了KBT两路高地，正在去收他们本场比赛第一条远古龙的路上。而KBT将要面临第一场时他们所面临过的，对手带着远古龙buff推唯一没破的那路高地，自己却要面对另外两路的兵线压力。 在根本守不住的兵线下，很快KBT就三路全破。 又一次击杀对面三人后，PND算是彻底确定了他们的优势与胜利。 顾霖均这才意识到，几年前他们被KBT击败的心魔从来没有真正的离开过。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击败了KBT，也击败了过去的自己，才能坦然面对所有的一切，然后挺直脊梁转身离开，继续向前。 是时候向过去的软弱和动摇说再见了。 而他的身边，是那个曾经许诺要一路陪着他的人。 这就够了。 KBT基地爆炸，大屏幕切换到选手本人。PND完成了让一追三的壮举，击沉了99%的人都认为他们无法击败的强敌，成为了本年度英雄联盟项目世界总决赛的总冠军。 摘下耳机的时候，顾霖均想，真奇怪，明明全世界都是为他们欢呼的声音，Kazuki和高晓阳击掌，杨卓希甚至哭着大喊NICE，冲过来将他们每个人都抱了一遍。 但是他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全部声音。 “我，我们，做到了。” 他对自己，和与他一路走来的祁瑞低声说。 是的，他们做到了。 第96章 96 96 颁奖仪式上，连同替补Lunaism在内的PND众人都身着冠军特别T恤，等待着几位创始人为他们亲手带上象征荣耀的奖牌，再对他们这一年所作出的成绩予以鼓励。 现在，这片舞台是完全属于他们的，他们是全世界的焦点。 早在几年前，顾霖均就幻想过这一刻真的发生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但事实上，等它真正发生时，他反而没有太多的波澜。 击败对手，加冕成为总冠军，最初的狂喜已然散去，留给他们的是一点点的眩晕和对未来的思考。 过去被断定为不可能的事，在今日变成了现实。 但明日仍然要照常到来，他们前方的路布满荆棘，这一点从未改变。 直到前方出现大片的阴影，回过神来的他摘下帽子，方便负责颁奖的创始人给他戴上奖牌。 和这名大胡子的美国人碰了碰拳头，感受着胸前沉甸甸，却又无比真实的分量，顾霖均短暂地闭上双眼。集中照射的灯光令他感到一阵燥热，混合着血管里尚未完全冷却的肾上腺素燃烧带来的狂热，使得他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出现了晃动的虚影。 离他最近的地方，刚刚被授予了总决赛MVP的祁瑞惯常的深陷于沉思中，只有和授予人互动时才带上了一点腼腆的微笑。但是顾霖均知道，在更衣室里换下队服的时候，他搂着自己，眼眶通红，声音嘶哑，激动得无法自已，连最基础的词句都说不出来。 这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某些东西。 所有人的奖章颁发完毕，进入到赛后队员访谈部分。 最先接受采访的是站在第一个的顾霖均。 提问题的女主持友好地冲他微笑，即使有的问题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尖锐。 “再一次恭喜PND成为了今年的总冠军。据我所知，这是你们，也是LPL赛区的第一个总冠军，可以简单谈下你目前的感受吗？” 现场的翻译沉吟半晌，小声地把问题的大致翻译给他。顾霖均思索片刻，就想到要怎么去回答。 “在今天以前，绝大多数的人以为我们无法战胜对手。事实上我们做到了，履行了我们赛前的承诺——我们会尽己所能，去争夺冠军这个位置。KBT仍旧是一支世界级的强队，也许下一次遇见他们我们会被无情击败，但是今天，我们是胜利者，这就够了。” 女主持很感谢他的配合，说着就抛出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从前年的失利，到去年的低谷，你觉得，今年的你们和两年前的你们有什么区别，夺冠的关键又在哪里？在表现不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放弃？” “不管怎么说，夺冠的关键永远都是，我们要比对手强。也许运气和侥幸可以决定很小一部分，但是个人实力和团队合作是必不可少的。” 一整年的时光跑马灯一般从顾霖均的眼前飞速闪过。 “我觉得，两年前和现在的是两支PND。版本，还有我们的状态都在改变，最重要的是我们迎来了两名新队员。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个冠军。第一场我的表现不是很好，甚至心态上都出现了一点问题，是我的队友们没有放弃我，一直在鼓励我，才让我在接下来的三场中找回了自我。我没想过放弃，从来没有，因为在这条路上，放弃意味着一无所有。” 就像是走在黑夜中的旅人，可以卑微，可以龃龉，但是唯独不能因为太久生活在黑暗里而放弃，放弃梦想和追求。 采访轮到祁瑞。不需要翻译的他和女主持稍微多说了两句。 他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说起自己的伤，说起许多人给自己的鼓励。 当他已经站在这个高度，过去的许多迟疑和敏感都不再能成为阻碍，如烟如云一般消散。 他可以坦然面对曾被他视为灾噩的那些东西，不再会被它们所伤害了。 “他们拯救了我。我要感谢我们的队长，他给了我面对一切困难和痛苦的勇气，让我知道了，有一种东西能比痛苦支持着我走得更远。”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他成就了我，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这么说。” “其实在来到PND以前，我想过，如果再无法找回过去的状态，那么我是不是应该退役。但是我遇见了我现在的队友们，这是我生命中最幸运的事了。” 接下来是高晓阳和Kazuki，两名时常成为荣耀背后之人的选手都就各自的感受说了许多。所有人都静静听着，他们为这个团队做出的贡献从来不会少。高晓阳从蓝领到进攻型上单的几次转型，到Kazuki永远在他的队友们需要援助时来到线上逆转战局。他们做的，远远比一般人看到的要多得多。 终于到杨卓希时，他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严肃得都不像他。他用心地回答了主持人的每一个问题，直到访谈末尾的发言。 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他正在同他热爱的职业赛场的道别：常年久坐让他的颈椎和腰都出了毛病，加上他年纪也大了，为了不影响今后的生活应该及时治疗。 “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打得比今天更好了。我很清楚，这就是我的极限，我能为队伍做的一切。谢谢PND，让我走完了我的最后一程。我爱我的队友们，也爱那些一路支持着我们的人，谢谢他们没有放弃我们。” “最后，我要着重感谢我的ADC，和他搭档的这三年像梦一样，他永远是我心中的世界第一，永远。” 镜头下，他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过。 离开场馆后，他们惊奇地发现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 好在何鹄提早备上了雨伞，才使得这群人免于被淋成落汤鸡。 湿润的风和雨，灰扑扑的天，柔和又黯淡的光，云朵像咖啡杯里泡化了的棉花糖。 一点都不想回酒店地他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之前一直被总决赛牵动着神经，根本没有功夫好好看看他们沿途走来的一路风景。 因为还要接受各种访谈，他们的回国日期还无法确定。 能在洛杉矶停留一天是一天，就当是PND集体放假旅游。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回国以后，又是一堆狂轰滥炸等待着他们。 “我饿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胃，不要在拳头老总面前发出叫声。” 杨卓希愁眉苦脸地揉着肚子，想着这段时间吃的东西，又想起大洋那头秋姨做的饭，感觉更加沮丧了。 “我觉得他可能听见了，没看到他给你颁奖的时候楞了一下，又露出了迷之微笑吗？” “什么？那我不是在全世界面前丢脸了？！” 感觉像是被雷劈了的杨卓希超出必要地大喊出声，扭过头去看走在另一边的顾霖均。 “他骗你的，现场那么吵，听不见的。” 和顾霖均撑同一把伞的祁瑞好心同他解释。知道自己被骗了的杨卓希刚好就看见顾霖均在不满地跟祁瑞抱怨，为什么这么早拆穿他。 “智障。” 愤怒的杨卓希决定去别处寻求队友之间的关怀。 “你太黑，走远一点。” 正在埋头手游的高晓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最终是Kazuki收留了他，两个同样想念PND基地伙食的家伙开始用小龙虾、麻辣香锅和韩式年糕诱惑对方，也诱惑自己。 “别装可怜了，晚上我们去吃大餐。” 何鹄这么保证着，总算让这一大一小看起来不再那么凄惨。 他们走了一阵子，走到雨都渐渐停歇。 “回头！” 走在前面的几人听到这一声，纷纷转头去看，却对上了黑漆漆的镜头。 快门声响起的时候，没有几个人反应了过来。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惊愕，与未曾褪去的笑容。 至于他们整齐的黑色雨伞与红白黑队服外套，被永远留在了相纸里。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久到PND夺冠阵容的每一个人都已经过上了不同的生活，天南地北，相隔四方。从医院复查完回来的祁瑞在整理旧物时突然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他在PND训练基地时使用的许多东西都被他放在了一个大箱子里，箱子里有队服，有手办，也有许多其他的小东西，比如战队周边，比如他的总冠军戒指。 目前他的生活平静，学业稳定，总之一切都在逐步走上正轨，即使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忙碌和其他条件不允许，没有接触过任何竞技类游戏，但是他从未忘怀过去作为职业选手时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是他生命里相当美好的一段时光，即使有过遗憾，有过悲伤，可同样有过喜悦，也有过辉煌。 在他清理到书架时发现一本旧书的中间夹着一张旧照片，背后用黑色的笔和不同的语言文字写着同一句话。 祁瑞分得清，比较规矩的字体是高晓阳的，偏圆又夸张的是杨卓希的，谁也看不懂的韩文是Kazuki的，挺拔有力的是顾霖均的，最末端那行潦草的英文是他自己的。 ——S6的最后一天，我与PND。 祁瑞找了这张照片很久，在LPL接近两年，Kazuki和何鹄给他们拍的照片被他做成了一个相册，现在他手里握着的就是相册最重要位置独独缺失的一张。 他想告诉那个人，不用找了，他找到了，想想又一个人将照片翻过来，看了很久。 照片上年轻又快乐的他们刚刚拿了冠军，每一个人都踌躇满志，对明天充满了憧憬。 而满开的花，又和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如此的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别被最后一句骗了，HE 第97章 97 97 他们又在洛杉矶逗留了好几天。 期间他们接受了包括LPL在内数家媒体的访谈，并在Openday活动中和赶来的许多PND粉丝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粉丝们带来了许多手工制作的小礼物，要不是相关规定不允许，当中几位姑娘还想带上自己亲手做的饼干和蛋糕，热情得稍稍有点令人招架不住。 活动开始前大多数人都以为祁瑞会是人气最高的，万万没想到最受欢迎的反而是他们的上单高晓阳。按时健身，有腹肌有肱二头肌，走型男路线的高晓阳一出场就收获了无数尖叫，要不是有工作人员拦着，胆子大一点的女粉丝就直接在他脸上留了唇印。 事后据心有余悸的高晓阳本人所说，他当时是真的惊呆了，差点没转身就跑。 至于访谈，谈来谈去都是些老一套的问题，到后来他们回答得都有点敷衍了，不过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做完。 绝大多数还是属于他们的私人时间，让他们去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 身为一个不合格的球迷，杨卓希仔细查阅了一番近期NBA赛程，寂寞如雪地拉着高晓阳去看了一次现场，回来时激动得满面通红，颠来倒去说着谁谁谁真是太棒了。 高晓阳带着Kazuki去了迪斯尼乐园，两个人玩到大半夜才抱着一大堆战利品回酒店，一大一小看起来相当开心。 顾霖均则是陪着祁瑞回了一趟家。 祁瑞父母的家在一片治安良好，环境幽静的街区。 庭院里种着些他们说不上名字的花草，有的正值花期，有的接近凋零，季节感鲜明。给他们开门的还是祁瑞上次见过的保姆，知道是主人回来了，她立刻上楼去喊祁瑞的母亲下来。 他们进去后撞见正在一楼客厅看报纸的祁瑞父亲。生怕顾霖均感到紧张的祁瑞反而自己先乱了阵脚，愣愣地看着父亲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他们父子两长得有几分相像，但大致来说，祁瑞还是更像母亲一些。 和祁瑞母亲的严厉不同的是，祁瑞的父亲相当随和。他友好地朝他们笑笑，随后问了自己儿子几个问题，一边问还一边看着他。被问到了的祁瑞看起来有点不情愿地点头，回答倒是毫不含糊。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祁瑞父亲转向了顾霖均。 “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他的中文说得很烂，但是顾霖均还是听懂了这一句。 “谢谢您。” “祝贺你们。” 说着他给了眼前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拥抱。 佣人端上了茶和点心，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基本就是祁瑞在说，然后他告诉他OK。下楼看到这样一幅场景的祁瑞母亲无奈地摇头，然后找了个借口把顾霖均叫到了书房。 就在顾霖均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位夫人时，她先开口了。 “上次的事，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想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忧虑过头了。” “不，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顾霖均从来就没有怪罪过任何人。在一起本身就有许多事需要他们去做，当他们没有做到时，不管别人是否指出来，问题都将在那。 当天晚上，提前和何鹄打过招呼的他们留宿在这里。 黑暗中语言变得多余，柔软又炙热的亲吻伴随着潮水一般上涌的情热将他们慢慢吞没，直至溺亡。 最后一天，他们去了圣莫妮卡海滩。 脱下了象征着荣耀和责任的队服，走在街头上，他们就像是任何一对前来旅游的普通情侣一样，受到的关注并不比街头任何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人要多。 天很蓝，咸咸的海风迎面吹来，远方的棕榈树高耸入云。 踩着松软的白色沙滩，他们缓慢地走着，一直走过木栈桥，通往66号公路的终点。 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因为这样的高度而感到一丝晕眩的两人透过窗子往下看。 落日坠入海平线的另一端，月亮渐渐升起，归巢的海鸥沿着风的方向做着俯冲，而倒映着余晖的海水像是烧起来一般。 这样的景色壮丽得动人心魄。 两人差一点就赶不上回去的最后一班车。 乘上回国的班机那一刻，这漫长的一个多月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般。出征前的豪言壮志仍像是昨日发生过的，而现在，梦该醒了，回到现实中来。 冠军并不是他们人生的终点，只是其中一站，哪怕有再多留恋，再多不舍，他们也要继续向前。 在地球的另一端，除了PND在总决赛中使用过的全部英雄皮肤半价外，国服客户端还早早挂上了这样一句话。 ——恭迎世界冠军PND战队回国。 这一天，PND的粉丝们已经等了太久。 回国后，他们用了一整天来调整时差。 雷恩加尔又长大了一圈，撒着丫子跑出来，差点把Kazuki扑倒在地。被扑了个趄趔的Kazuki抱着它的脑袋，和旁边看呆了的几人一同大笑出声。 终于又吃到熟悉而美味饭菜的杨卓希感动得泪流满面，就差没抱住秋姨的腿大喊女神。 见到他这副丢人模样的何鹄难得的没有顺口嘲讽他两句，反而告诉他，基地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杨卓希摆摆手，表示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目前为止，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转会期窗口开启，他们这些合约到期的人要决定是否和PND续约。 除了早已决定续约的祁瑞和决定退役的杨卓希，高晓阳、Kazuki还有顾霖均三人合同到期的消息都传了出去。 考虑到年龄、上升空间和个人风格等种种因素，几人之中报价最高的是他们的打野Kazuki，不仅是LPL队伍，LCK和LCS的许多队伍都对这名正值当打之年的冠军打野表达出了强烈兴趣。不同于大多数俱乐部对于Lin和Devin两名基本打上了PND烙印的选手浅尝辄止的态度，他们想要签下Kazuki的态度可谓是坚决无比。 用何鹄的话来说就是，这种勤勤恳恳、节奏极好、能顺风能逆风的打野谁不想要？更何况新版本看起来又是一个极其看重打野的版本。 无数根抛来的橄榄枝当中就有Kazuki曾在LCK时最为梦寐以求的队伍，这令他续约的决心产生了动摇。 在他还有所犹豫的时候，时间悄然无息就到了杨卓希的退役仪式。 散伙饭是在一家口碑相当不错空中花园餐厅吃的。席间，杨卓希一个人喝了大半瓶白酒，基本上谁都要跟他喝上一杯，可以说得上是不醉不归。 回到基地，醉醺醺的他在自己的直播间里，唯一一次没有直播游戏，反而说了许多话。 弹幕有刷让他为了顾霖均不要走的，有居心叵测来带节奏的，有祝他今后人生顺利的，他都一笑置之。 “我在这一行已经老大不小了，而且为了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我错过了许多东西。现在，我该为了别的而努力了，希望还不算太晚。别难过，我一直都在。” 顾霖均、祁瑞、还有高晓阳他们都一一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说到最后，不知是酒精让人变得多愁善感还是怎么，他自己都快没忍住落下泪来。 杨卓希是第二天清晨走的。他的多数行李都早已寄回了家，就剩下一个随身的小旅行箱。 “怎么不等他们送你？” 送他去机场的何鹄一面开车一面问他。他跟其他人说的是下午走，跟他说的却是早上八点送他离开。 “干嘛让他们送？” 轻微宿醉的杨卓希耸耸肩，表示这样的问题简直不能理解。 “送我干嘛，我最见不得一片愁云惨淡的，昨天晚上我就看够了，他们这么搞，好像我不是退役，是跟他们生离死别似的。尤其是那个顾霖均，脸拉得那——么长，我都退役了，不做他的老妈子，不想再惯着他这个傻逼了。” 说着，他还自以为幽默地发出几声干笑，发现没收到任何回应后，闭上了干涩的眼睛。 九点多起床，发现另一个人早就悄无声息离开的顾霖均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半天呆，当中连祁瑞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发现。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走自己的队友，却是让他最清楚感受到别离气息的一次。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辅助会换成别人。” 他们走进杨卓希的房间。才不过几天，这里就又一次空了下来，很快会变得毫无生气，再被新主人的东西重新填满，直到彻底抹杀掉另一个人曾经居住在这里的痕迹。 在人员变动极快的电竞行业中，一对下路组合能搭档三年之久本身就已极为难得。 三年，久到足够让人产生一些错觉，比如他们可以一路走到退役都不用再去适应其他人。 “他这个智障。” 顾霖均咬牙切齿地说。 “他肯定又在何鸟面前黑我，说我离不开他，说我见不得离别。明明最情绪化，最容易触景生情的人是他，现在倒好，什么都变成我的错了。要是让我再见到他，我一定……” 他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从开始沉默到现在的祁瑞坐在他的身边。清晨的风吹动窗帘，阳光将所有东西照得透亮。 他握住顾霖均的手，就好像他们的命运，彼此交缠，难舍难分。 他们是平等的，从来不会有谁变成谁的附庸。 “我不会离开你。” 不管是在赛场上，还是未来的日子。 第98章 98 98 新一轮的赛事来临之前，俱乐部给他们放了个难得的长假。 这一周里，祁瑞同顾霖均一起去探望了姚教授。伤势好了大半的姚教授见到他们两个，高兴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已经拆了石膏的她在许多生活细节上还是需要注意，比如不能用力，不能负重，但是总体来说比最开始那段时间要方便得多。 当中顾霖均小姨一家对祁瑞的身份表示出了好奇，顾霖均只说是队友和平日里比较亲近的朋友就含糊过去了。 对此祁瑞并没有不满。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这样的关系充满宽容，歧视和偏见将永远存在，有的时候保密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倒是顾霖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几度在他面前欲言又止。 姚教授和他们聊了很多，她说她看完了他们的全部比赛，虽然看不太懂，但是总决赛那几场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觉得打得是真的好。 他们一直在顾霖均小姨家逗留到晚饭时间。考虑到有伤患，桌上大半的食物都是以清淡和滋补为主的。顾霖均生怕祁瑞吃不习惯，咬着耳朵和他说晚上回自己家的路上他们可以吃夜宵。 饭后和姚教授以及顾霖均小姨一家告别，两个既没驾照又没车的人只能搭乘地铁回到顾霖均他家。拥堵的地铁上，不知是不是疑心病犯了，好像总有人在打量他们。 就在他们都做好被粉丝认出来，再合影签名的准备，到站了。 十一月中旬的天黑得极快，两个人走在小区门口时，天就已黑透了，灯火的映衬下，天空中只能见到几颗黯淡的星星。 打开门后，冷清沉闷的空气迎面袭来，地板、沙发和茶几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所有的摆设都和顾霖均最后一次离家时一模一样。 因为他们不是长住，顾霖均只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客厅，再把自己卧室的床单被褥什么的全部换下来，扔进洗衣机。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祁瑞。 “今天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祁瑞听话的站起来准备洗澡睡觉。 洗完澡出来，他看到顾霖均开着电脑在直播，没忍住好奇心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多看了两眼，发现他在排国服。 “我开了摄像头。” “没事，拍不到我的。” 顾霖均打了两把就关掉直播，拍拍身边趴在桌子上的人。 “去睡觉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闹钟就响了起来。祁瑞挣扎了一下醒过来，发现身边早已空了。 他是在客厅找到顾霖均的。顾霖均身上有没散尽的烟味。他指指餐厅桌上的豆浆和小笼包，低声说吃吧。看出他心情不算太好的祁瑞什么都没说，吃完了早餐两个人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出了门。 起得太早，加上车上太暖和，导致祁瑞一路上都在打瞌睡，顾霖均什么都没说，温柔而沉默的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只在到了以后才叫醒他。 十一月中旬的墓园冷飕飕的，天空中带着一层薄薄的霾，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颊上，带来了硝石和烟火的气息。 上山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过多言语。 祁瑞已然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和将要拜访的那位的身份。 “可以吗？” 顾霖均停下来，祁瑞跟着停在他的身边。顾霖均起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出手替他摘掉头发上不知从哪沾上的枯叶，微笑起来。 “他是个很宽容也很温和的人，他会喜欢你的。” 他的性向在家里并不是一个秘密。有的时候，顾霖均都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那件事，他和祁瑞肯定会相处得很好，他甚至会喜欢祁瑞超过自己这个亲儿子。 他带着祁瑞，熟练的找到了自己父亲骨灰的埋葬之处。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他父亲年轻时所拍的。一位莫约三十来岁，极为英俊的男士沉静地注视着他们。 透过旁人的讲述，祁瑞大致能想象出来，家庭突遭变故前的顾霖均是个如何的模样。而在顾霖均的讲述里，他父亲是个非常好的人，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太调皮，可他父亲还是没有揍他。 “就是他了。” 出于礼仪和说不出口的尊重，祁瑞弯下腰把手中的花束摆在墓碑前。 “我会陪着他。” ——直到他再也不需要我，或者死亡将我们分开的那一天。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一部分，顾霖均看了他很久。 远处传来礼炮和哀乐，当中间或夹杂着哀恸的哭声，脸色苍白的顾霖均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走吧。” 假期结束，回到基地后，他们重新投入到紧张有序的训练中，这感觉几乎恍如隔世。 为了和新辅助Lunaism培养默契，顾霖均这段时间都在和他双排。只是有很少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起，如果还在他身边的是杨卓希就好了。杨卓希是那个不需要他言说，就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让他能分出神去指挥其他路调动的辅助。 Lunaism不是。作为一名缺乏大赛经验的新人，他虽然跟着PND拿到了属于冠军的一切，但是他心知肚明自己有相当多的不足，还有许多意识方面的东西需要磨练。 还有一件事就是Kazuk决定续约。他拒绝了在LCK时曾被自己当做梦想队伍的邀请，留在了成就他的PND。他在签完合同后，像是开玩笑一般说了句，他的职业生涯还缺一个LPL夏季赛冠军和msi季中邀请赛冠军，希望能和PND的大家一起努力。 转会期风起云涌，有的队伍留下了，有的队伍整队打包出售。 和阿七说的分毫不差，SAG把名额出售给了一个家里做稀土的老板，EVS则是就地宣布解散，其余有所变动的战队还有ONE、KNE和SG。 明年的春季赛将会出现许多过去没见过的新面孔，而他们可以在即将到来的德玛西亚杯总决赛中提前目睹。 进入德玛西亚杯总决赛的四支队伍分别是PND、D3、VE和SBM。 今年的德玛西亚杯总决赛将在B市举办。提前几日抵达的PND顺便参加了他们赞助商举办的某项活动。 作为这支冠军队伍回国后的首次亮相，PND的登场便引发了一阵狂潮。 “还记得你要告诉我的东西吗？” 祁瑞想起什么似的，偷偷给顾霖均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总决赛前的对话又一次变得鲜活起来。从夺冠，再到现在，他们明明有无数的机会来把这几句话说清楚，但是鬼使神差的，他们错过了所有的可能。 赞助商要求的活动之一就是他们几人分成两组，和现场抽取的幸运粉丝组队对抗另一边。不知是不是故意的，PND的双C位被无情地分开了：祁瑞、高晓阳和Lunaism一组，顾霖均和Kazuki一组。 已经听到了中上辅在那商量几分钟包下，把下路往死里怼的顾霖均无奈地摇摇头。 “不用了，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倒是你，想和我说什么。” 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发微信相当危险，这边顾霖均就差点被粉丝发现了在走神，从而错过了祁瑞的回答。 PND内战的结局是，祁瑞和高晓阳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前二十分钟基本上把下路当成麻将桌，Lunaism就是他们的帮凶，被队友按着打的顾霖均数据一度到了1-7-3。 不过祁瑞那边的粉丝们送得比顾霖均死得还快，顾霖均一方最终还是赢下了这局。 “你会知道的。” 晚上回酒店的路上，他掏出手机，看到了这句回答。 走在他前面几步的位置，祁瑞正在和Kazuki说话，然后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德玛西亚杯总决赛拉开帷幕，四支LPL顶尖强队将在新旧赛季之交决出胜负。 第一日，PND3:1战胜D3，SBM3:0战胜VE。 第二日，PND3：1战胜SBM，成为本年度德玛西亚杯冠军。 似乎还维系着总决赛时火热手感的四人发挥得极其出色，而Lunaism虽然有不足，但是他能为队友提供他力所能及的援助。这令那些以为PND更换了新阵容就会遭遇滑铁卢的人看清了，PND究竟是一支怎样的队伍。 中午他们吃了B市最知名烤鸭，买单时，请客的高晓阳一脸肉痛，指着剩下几个没良心的控诉。 “你们都是猪吗？知道你们吃了多少吗？我要把你们留在这里刷盘子！” 下午的颁奖仪式中，各大奖项基本被SBM和PND的人包揽了。 连续几年获得最受欢迎召唤师的顾霖均似乎已经习惯于这份殊荣，全程都无比坦然。 获得了最佳外援的祁瑞似乎是没想到这项荣誉会轮到他。一直到上台领奖时，看起来都有点茫然。在他看来，表现得比他好的外援还是有的，比如D3的那几个，比如SBM的中单。 “算了吧，你是总决赛MVP，拿个最佳外援怎么了？” 最佳上单高晓阳哼了声，Kazuki点头以示赞同。 “这么说，你在LPL的荣誉还剩个夏季赛冠军和msi冠军了？” 下台后，何鹄扳着枝头算他离大满贯还差哪些。祁瑞笑了下，虽然不见得真的能圆满，但心里倒是期待起了新赛季的到来。 顾霖均伸个懒腰，站起来。 “等着吧，都会有的。” 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和昨天一样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完结啦！ 第99章 99 99 今年的ALL STAR将在韩国首尔举办。 投票结果出来时，PND和SBM的队员们票数都居高不下，尤其是PND的，要不是有一个队伍只能提供两人的相关规定，真要按投票来算基本上PND少说可以去四个人。 何鹄特意联络了票数位居第二的杨卓希，问他要不要满足下粉丝的执念，然后顺便去韩国旅个游。 杨卓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发了两本红色小本子过来。 “饶了我吧，我这边准备婚宴准备得晕头转向，还去参加ALL STAR？我不被丈母娘扒皮抽筋都算好的。” PND单身或非单身的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居然是杨卓希。要不是他们现在是在用视频通话，没准高晓阳就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摇晃，大喊说好一起单身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所以说，我们的请柬呢？你小子不会打算结婚都不通知我们一声吧？” 顾霖均斜眼睨他，不轻不重的来历这么一句。 “哪能啊！”杨卓希龇牙咧嘴的，但是脸上喜气洋洋的，怎么都掩盖不住。“这不还没开始发请柬吗？等你们参加ALL STAR回来，就来我这喝喜酒，时间我都算着。我老婆特别喜欢Rex，千叮咛万嘱咐，谁脱不开身不来都行，就他不行。” 后来他们又随便胡扯了几句，扯来扯去都离不开请客和早生贵子。 最终征求各方意见，代表LPL的阵容是PND的AD和中单，SBM的打野和辅助，D3的上单。 除了朝夕相处的顾霖均，小谢、VVD还有Fallen，三个人都是祁瑞认识的熟面孔。和去年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对手，而是队友了。 一整年的时光似乎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的烙印。 五个人在机场集合，Fallen还是那副没什么正型的样子，小谢和VVD倒是老早就看到了PND的双C位，一直在那挥手。 随行工作人员看人到齐了，就开始招呼他们过安检。 候机室中，一群人没事干就开始闲聊。VVD和Fallen两个废话篓子就没有一刻闲着的，从哪几家战队小区争霸赛的输赢说到了谁谁谁烫头烫坏了，旁边的小谢恨不得再多长两只手把自家打野的大嘴巴给堵上。 “对了，Rex，听说你们基地阿姨做饭有一手，回去以后我们能来蹭饭吗？” “滚滚滚。” 没等祁瑞回答，PND的队长顾霖均就表达出了自己对Fallen的嫌弃。 “你这个人啊，就是这么刻薄，刻薄你懂吗？” 到了登机时间，一行人停止打闹，按照工作人员的安排前去登机。 S市飞韩国只要两个多小时，相当于他们平时赶往比赛场馆碰到堵车所花费的时间。 落地后，他们跟随着工作人员来到这几日的住处，将行李等东西安置好。韩国方面的工作人员为他们提供了韩服账号，向他们讲解了行程安排，告诉他们这附近都有哪些地方可以游玩，而ALL STAR的开幕式又是在什么时候。 “玩得开心。” 送走了工作人员后，不需要倒时差的几个人立刻坐不住一般要出门吃饭。 他们的随行翻译由SBM俱乐部的提供，虽说官方在活动现场肯定会配备翻译，但是选手们在异国他乡的日常起居都要仰仗这位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伙子。 循着队伍里外援提供的地址，一群人找到了SBM中单口中首尔最好吃的炸鸡店。 翻译哥哥去点餐的间隙，安心等吃当大爷的Fallen突然拍了把顾霖均的肩膀。 “你们皮肤要的什么，剧透下？” 说起来，全世界的人对于PND选择的冠军皮肤都相当好奇。 顾霖均想了一会，其中有些不确定的地方还问了问身边的祁瑞。 “我要的是金克丝，他要的是吸血鬼，阿希是巴德，阿阳是纳尔，Kazuki是雷克赛。” “真好啊，看来明年我们都得努力了，争取让LPL的第二个世界冠军成为我们家的。” 包括小谢和VVD在内的几人同时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香酥的炸鸡和其他小食上上来，在开动以前，他们都站起身，将盛满金黄啤酒的杯子在半空碰了下，雪白细腻的泡沫差点满溢出来。 “Rex！” 吃饱喝足，回酒店休息的时候突然有人这样喊了一句。喊住他们的是一个包括小谢在内，他们都不陌生的人。小谢甚至在偷偷想，这个人怎么每次都来得这么巧，肯定是提前预谋好了的。 Sean冲过来，他的身后是Witch、Scorpions和Jacbjens，看起来刚到不久，正准备出门。 今年的ALL STAR中，北美被和LPL一同分到了火队。 祁瑞和他拥抱了一下。Sean没有含蓄，开门见山地说了他在新一年的计划。 “我决定还是留在SN，陪我的队友们再打一年。” 祁瑞很吃惊。因为上一次Sean跟他说想去LMT时，态度是那么的坚决。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比如他受不了SN高层的某些决策，Alvin有时候会很固执，Stump根本就是小孩子脾气。他抱怨了很多，祁瑞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既然现在我是SN的队长，选择了这条道路，我就不该抛弃他们。” “我应该做的是承担起责任，而不是指责离开的人。” 被队友拥簇着的Sean朝他们挥挥手。终于想通的他露出一个祁瑞已经很久没见过的，开朗的笑容。祁瑞知道，他记忆里那个幼稚、冲动又长不大的男孩终于成长为一个可靠的男人了。 他们都在成为更好的人。 ALL STAR的第二日赛程结束后，PND的双C位没有和这几天结识的新朋友们去聚餐，而是找了家口碑不错的烤肉店。 双人包间中，本身就不算很饿的两个人聊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这两天的赛程中，PND双C算是彻底贯彻了“我们是来旅游的”这一主旨：顾霖均在solo赛第一轮就惨遭淘汰，祁瑞好一点，撑到了第三轮，上头选了个妖姬二话不说就是干被狗头教做人。至于赛区之间的比赛，身为总决赛MVP的祁瑞遭遇了对手的无情针对，中路差点被打成大乱斗，动不动就三四个人包中，惨得VVD身为打野都看不下去了。 至于双人同玩模式，用小谢的话来说，就是这模式根本不是看谁的操作更像正常人，而是要看他们这群职业选手到底能做出多瞎的操作。说着他就和Jacbjens一起选了个锤石玩杂技，各种反向空钩，赶路开大都能入选ALL STAR瞎比操作top10 了。 Fallen一如既往担任了LPL的谐星，玩个刺客模式居然还要去偷家，偷家就算了，送人头送成提款机，两边的都在一同嘘他。 目前为止，冰火两队间的积分还是咬得相当紧，究竟哪一方取胜还是要看明天的决赛。 “没想到杨卓希这小子都结婚了。” 顾霖均把烤好的肉夹到祁瑞的盘子里，随口感慨着诸如时间过得真快一类的话题。 全明星结束后就是杨卓希的婚宴了，据正在三亚旅游的何鹄他们所说，请柬昨天就到基地了。 参加完杨卓希的婚宴差不多该准备春季赛抽签，抽签完了就是春季赛，快得像是做梦一般。 “其实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结婚，你知道的，北美承认同性婚姻。” 祁瑞拨动了一下碟子里的调料，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如果不是他用力到发白的手指关节和躲闪的眼神出卖了他，顾霖均可能会真的以为他和他看起来一般游刃有余，不过是突然想起的随口一提。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顾霖均直视着他，祁瑞起初怎么也不想对上他的目光，但最终还是败在了他的坚持上。 “算是吧。” 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的祁瑞听起来相当紧张。这让顾霖均微笑起来，却没想到他的微笑让对方更加恼羞成怒起来。 在祁瑞继续往下说以前，他先开口了。 “那你的戒指呢？” 任何一场成功的求婚都离不开戒指，就算是一对同性情侣也不应该例外。 “这个怎么样？” 祁瑞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顾霖均看了几秒，确定他是认真的。 用刻着PND战队队徽的总冠军戒指向PND战队的队长求婚，不会再有比这个更好的主意了。 他们过去一同付出的努力与取得的成绩都被凝结在这枚小小的戒指里。 他们共同度过的时光永不会被遗忘。 可能再也不会有人经历过这样的求婚了：在一家烤肉店里，火炉上是烤得滋滋作响的小羊排，空气中弥漫着微焦肉类的香气，而求婚的人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连戒指都准备得如此别具一格。 即使这样听起来太过于仓促。他们都还足够年轻，足够稚嫩，人生才走完了一半不到，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但这些都可以被他们两人一起解决。 “好啊，我愿意。” 顾霖均接过他的戒指，庆幸自己也把戒指带在身边。 “反过来我也要问你，你愿意和我走完剩下的路吗？” 祁瑞没有回答，任由顾霖均把他的总冠军戒指给了他。 他紧紧握住戒指，用力到戒指上的花纹都印在了他的皮肤上。 过了很久，久到炉子上的肉都快烤焦了，顾霖均不得不把它们翻了个面继续烤。 祁瑞这才开口，告诉他，关于求婚的话题并没有在沉默中过去。 “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第100章 100 100 尾声。 PND无缘S7总决赛的事就像野火一般烧遍了整个圈子。 这支在预选赛第一轮就惨遭淘汰的昔日冠军之师又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只是这一次，他们引起的不再是赞叹与夸耀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支辉煌过也低落过的老牌强队在今后的道路要何去何从，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身为春季赛亚军的PND在夏季赛中的成绩并不算太好：常规赛小组靠着小分上的优势以第三名进入季后赛，最终止步于季后赛第四。 对于PND战队来说，今年无疑是灾难的一年。 顾霖均身为一名老将，岁月终于带走了他的青春，和他引以为豪的反应速度。他在今年出现了大幅度的状态下滑，许多过去可以完成的操作都再也做不出来，加上还要身兼指挥的职责，越发的无暇他顾起来。 在粉丝的惋惜和黑子的嘲讽中，顾霖均并没有选择强留在赛场上，而是主动将首发的地位让给了PND从去年开始就在培养的替补ADC夜白。而从春季赛开赛就有和顾霖均轮换上场的夜白并没有让自己的前辈失望，他的年轻和天赋值得这片舞台。 时间是最公平，也是最残忍的东西。 PND迎来的不仅仅是ADC的王权更迭。 中单方面的更换则是残酷到令人扼腕叹息。春夏之交的时分，祁瑞的手伤又一次复发了。因为有过前科，俱乐部方面对于他的伤势极其关心，立刻将他送到了最好的医院进行检查。 最终得到的结论是，因为不是第一次受到损伤，他都肌肉和组织都需要长久的休息和治疗，但就算是这样，都再无法再回到他最巅峰时期的状态。 要是不及时中止训练进行系统性治疗的话，后遗症甚至可能会对这名年轻选手今后的日常生活造成困扰。 如果说顾霖均走的是一条善始善终的道路，那么在外人看来，祁瑞职业生涯的终止是最令人扼腕叹息的。 在祁瑞因伤退役并回到北美接受治疗的同时，早在去年就登场过的地狱火正式成为PND新的首发中单。 曾经身为路人王的地狱火初次出现在职业赛场是在次级联赛，PND二队中。当时就有人看出来，他不缺天分，也不缺努力，他缺的是一名出色的职业选手来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有关如何快速积累经验，完成从路人到职业的转变，做一名好的职业选手。 而给予他指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度被官方评选为世界第一中单的祁瑞。 至此刻，PND的老一辈只剩下上单高晓阳一人独撑。 纷纷扰扰中，只有少数人能清楚的意识到，迎来了第三次大换血的PND并没有倒下。 预选赛中的PND虽然败北，但是这支新PND的韧性已经可见一斑。他们缺的只是时间，时间会证明他们从未忘却PND的精神。 地狱火、夜白和Lunaism这几名新人，也许他们无法重建PND在顾霖均带队时的那份辉煌，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带着队伍就此沉沦。 一切如他们的队名所说。 这支队伍将如不死鸟一般，永远不会真正的死去。 离开PND基地的前一天晚上，祁瑞做了最后一个梦。 梦中是自己第一次参加S系比赛的场景。 小组赛的第三天，他们的比赛被排在了最后几场，一群人挤在休息室里等前面的队伍打完。外面好像是欧洲和外卡两支队伍比赛时机器发生了点故障，导致有名选手的延迟一直不正常，现在正在等待裁判组那边的结果下来，是重开还是复盘。 等得有点不耐烦的他偷偷跑到休息室外面想要透透气。 走廊上空空落落的，除了他没有别的人……就在他这么以为时，另一端出现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是名相当年轻的亚洲选手。即使这十多年中，他的生活被白人和黑人包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人长了一张相当惹眼的英俊面孔，尤其是当他皱眉的时候，可以说性感得要命。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尝试打招呼或是点头。 祁瑞本身就不是什么热络性格，加上他能察觉得到，这人就差没把“生人勿近”挂在脸上。 蓝黑色的队服和红白黑的队服，截然不同的配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祁瑞认得这是LPL某个种子队的队服，他们很强，但因为没有被分到同一个小组，教练暂时没有把太多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Sean出来找他，顺便带来了另一边等待的结果。设备故障不可逆，加上没有哪一边有压倒性优势，征得双方同意后，两支队伍决定重赛。 祁瑞跟着他离去前，又看了一眼那个奇怪的亚洲选手。 他正被另一个身着同款队服的小个子缠着，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祁瑞收回视线，揉了揉Sean的头发，告诉他自己什么也没看。 因为他们在八强赛的第一天就被KBT击败提前回到了北美，所以他们全部的交集仅限于此。 离开职业赛场的这半年时间中，祁瑞的生活像是陡然被放空。 不再日夜颠倒，不再整日坐在电脑前。每天早睡早起，一周去两到三次健身房，定期去超级市场采购食物，准备重新申请大学，期间他还拿到了驾照。 用Jo的话来说就是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但是无论如何，都比上次他看到的，受伤后绝望又阴沉的他要好得多。 同一位主治医师操刀了他的手术。因为是二次损伤，他的手术结果有好有坏，好的是对他今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坏的是重回职业赛场基本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结果出来时他的心中无比平静，从他握不住鼠标的那一刻，他就和那片舞台说了永别。 倒是何鹄接到他的电话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他说，不管如何，他都是PND历任中单中最了不起的一位。 “谢谢你，让我的梦想成为了现实。” 新赛季，Kazuki回了韩国，成为了SINCE的新任打野，和他的新队伍正在领跑LCK积分榜。同一年，高晓阳也决定退役，退役后的他没有选择离开，反而接替阿七转型成为教练，换了一种形式继续为PND的成绩努力着。 另一件大事就是杨卓希的女儿出生。除了正在接受治疗的祁瑞没有到场以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去喝了满月酒，连Kazuki都专程从韩国赶来。据顾霖均所说，Kazuki小心翼翼地抱着软绵绵的一团大呼可爱，逗得杨卓希老婆和其他人哄堂大笑。 但看过照片的祁瑞不得不赞同，杨卓希的女儿是真的可爱。 照片中肉乎乎的小姑娘不再像新出生时那般红通通皱巴巴，鼻子眼睛嘴唇都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饶是对小孩子一直没什么爱好，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的祁瑞看了，都要由衷地感慨。 他和顾霖均一直保持着联系，但也仅限于视频通话和聊天工具，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了往来耗费的时间过长以外，祁瑞也不希望对方因为他太频繁的到来而分心。 顾霖均也在为了申请学校而做努力，不管他打算申请哪里的学校，语言都是他要攻克的第一关。祁瑞没有打扰他，只是定时算准了时差给他打电话过去，听他说今天又遇到了哪些困难，上课的时候，祁瑞都会听着，然后告诉他自己现在的生活是怎样的。 他们现在很少聊起游戏相关的话题，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无话可说。 他们在四月的时候难得放纵了一把，一起去看了PND的季后赛。坐了十多个小时航班和顾霖均汇合的祁瑞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是，这个人还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朝夕相处接近两年，他们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起初的所有不适应都渐渐沉寂在无声的时光里。他知道，他们会在某一日里再也不用分开，此时此刻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支全新的PND拿下了久违的春季赛冠军。 3:2战胜新生强队LAT战队时，地狱火从位置上跳起来，用力地拥抱了他的每一个队友们。 他们证明了自己，就算没有肩负荣光的前辈们，他们也不会迷失自我。 而在台下看比赛的两人被导播的镜头发现，于是在座位附近引发了小规模的签名狂潮。 赛后，他们趁谁也没有注意悄悄离开了现场。 舞台是属于年轻人们的，而他们只属于遥远的过去。 相聚的喜悦是短暂的，而离别的痛苦无比绵长。 一直到圣诞节前后，Jo从自己工作的城市开车来看他，兄弟二人准备了一桌还算丰富的大餐，然后他们一起回了趟家探望父母。 “好运会眷顾他的。” 离开时，Jo这么和他说。 申请结果出来的前一天，顾霖均难得的失眠。 那天外面正在下雨，阴霾的雨天空气像吸饱了水的海绵，随手一拧就能滴出水来。 祁瑞接到电话时正是中午，刚从外面回来的他抖落肩头的雨水。 他们起初谁都没用说话。 最后是顾霖均先，打破了静寂。 “你还好吗？” “我很好。” 祁瑞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仍旧能轻而易举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的模样。 他的申请已经下来了，和他当初放弃的是同一所学校，不过这次是不同的专业。 “你在紧张吗？” “有一点，但不是很多。” 有姚教授的帮助，加上他自己的感觉不算太差，总体来说他真的只有一点紧张。 “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低声说着，像是在说服对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会好的，我相信。” 生活并非全然的顺遂，苦难和折磨有时注定会降临，但是同样的，生活有它的美好之处。 他闭上眼睛，想起许久以前的某一幕画面。 所有的东西就像是融化在光芒之中，熠熠生辉。 全文完。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〆